墨翞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未曾打开那箱子看过了，也许久未见过那些法宝，但是这些东西仍然能在自己的心海里掀起一阵阵的风浪，岁月依旧尚未抚平曾留下的痕迹。
归云海的直觉告诉她这把伞不一般，可她也不敢问，见墨翞合上皮箱后许久，她才试探地轻轻唤了她一句。
“……师父？”
“把这箱子放到房后的小仓库去。”
墨翞回过神儿来吩咐完，起身准备回屋。
“那师父一会儿会带我去食堂吗？”归云海怯怯地问。
“不想带。”墨翞头也不回。
“可我……不认路啊……”
墨翞停住步子，暗叹这孩子真是麻烦，摊开手，一群小小的金色光汇聚起来，随后一朵鲜红的梅花出现在她的手心。她反手一抛，归云海正要接住，却见那朵小红花儿在她面前停在了半空。
“它可以引路，跟着走就是。”
随后她的身影就回到了屋内。
归云海轻叹一口气，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小花的花瓣儿，低声说:“拜托你啦。”
————
归云海以为今天师父不会再搭理她了，直到她走出食堂几步后小红花突然不再往前飞。她看见眼前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不是师父又是谁呢？
墨翞貌似在靠着大树闭眼小歇，她冲归云海的方向勾了勾手指，红梅花儿飞回来落到掌心。刚想施法收回，归云海却突然发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师父！那个，小花儿，能不能……给我呀？”
墨翞不解地睁开眼望向她:“你要它何用？”
“徒儿……徒儿还不认路……”
“我都来了，你还需要依靠这花儿认路？”墨翞眯了眯眼睛，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也罢，不过它是一次性的，就这一趟有效而已。普通一朵梅花，你要便给你。”
墨翞将小花儿抛了过去，向前走了。
这回小花也并未停在半空，而是被归云海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塞进了衣服的内兜，然后她小跑着跟上师父的脚步。
“师父这是要……领我去哪儿？”归云海其实已经认得路了，一时想留下那朵红梅，没怎么来得及反应便说自己不识。
这点自然被墨翞发觉了。
“竹笑峰下来就那一条认得有何用？带你认些别的，省得没事干守在院子里当花瓶。”
归云海疑惑得很，自己？当花瓶？明明明玕院内最花瓶的是师父呀……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师父是装了一肚子富贵大花的名贵大花瓶，而自己只是个烤裂开来的陶土小罐子。
墨翞领她到了一个较大的建筑面前停住脚步，对她说:“这是门派内的学堂，阿妧近期在这儿当助教先生，明天开始你便跟着她在学堂给你安排的课程好好学。”
意思很清楚了，墨翞不想留归云海天天在院子里头呆着，也暂且不打算亲自教她。
归云海突然有些失落，不过想起自己师父拿书给她的时候说的话，自己不适合修真啊……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样，师父这样优秀的人定然是不会想先教自己的，也许这就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呢？
要是墨翞知道此刻归云海在想什么，定是要给她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多和阿妧接触，基础的武学和知识她懂得多，她对你也算上心。”
墨翞想，要是这段时间内这俩孩子接触的好，以后就直接找个借口把归云海扔给阿妧带了。不错，自己又打了个如意算盘。
“师父对我也很上心啊……”
“哦？”墨翞一挑眉，“何处得见？”
归云海那个傻孩子真就掰起了手指开始一件件算:“师父没忘记给我吃饭，还翻给我书让我学，让我随便挑房住，还给我安排学堂的事儿……”
真是要笑掉大牙了，不说墨翞这同辈的师兄弟收徒是怎么做的，就连那些辈分小或地位更低的普通门派普通修仙人收了个徒弟都比这“上心”。毕竟墨翞完全没有把她当徒弟看待，虽然归云海总是一声声“师父”“师父”地叫，可她完全没有回应过。
至于学堂的安排，上心的做法是自己悉心教导，而墨翞更甚，完全抛去学堂上大班和抛给阿妧了，自己是一点儿都没插手。
果真摊上了个傻的，墨翞想到，左右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便回明玕院去了。
次日清晨。
这天墨翞并不打算去晨市儿，可是也睡不踏实，卯时后四刻才起了床，打算走出房间吹点风清醒清醒。一推开门，就见到归云海在院子里扎着马步。她听见了门声儿，朝师父问早。
不待墨翞问，其实她没想问，归云海便利落地汇报了自己早上的行程。
“师父，徒儿今天寅时就起了床，下了一趟峰去吃了早饭，上学堂问小师叔要了我的课表，辰时才有我的课，我就跑回来蹲马步了，待会儿再去学堂。对了师父！食堂今早的小米粥和一些糕点很好吃！我给您带了些回来，放到书房去了。”
墨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师父就先这样！我去学堂了！”
归云海说完立正行了一个礼，拔腿就往山下跑去了。
这孩子真是勤快。
墨翞被这一遭搅得清醒了大半，简单洗漱后便去书房用早饭了。
进书房就见到圆桌上放着一个竹餐盒，外面还包了一层保暖的棉套子，可谓是用心至极。
而墨翞真的很想感叹归云海的“无用功”，她是辟谷的修仙人，想吃就吃不想吃也没有必要吃，她还是仙级的火灵根，热点小饭菜简直就是一勾手指一眨眼的事情……可见归云海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各个方面迎合自己。
何必呢。墨翞垂下眼眸，无意地用手揉了揉棉套子边上的绒毛。
她发觉归云海除了那个老掌门让她必须养的理由像自己，在别的方面也很像。
她倒不太愿意这样的“像”。
她怕飞蛾扑火，大梦一场。
————
学堂。
阿妧给归云海安排的自然都是最最基础的课程，比如说一些偏向纯理论的六界常识和修仙体系。还有些“私心”，比如说慕青师兄难得回来还在学堂开课，讲一些路上所见所闻，珍奇异兽，提升门派学院江湖经验。再比如说阿妧自己的课——今年年底之前阿妧就要正式当先生，主要讲些奇花异草，主要研究药草的。
别看阿妧平日里在师兄弟面前如何如何，其实她的资历也非常优秀，在药草方面是数一数二的专家，让她教这些甚至都是老掌门的亲自授意。
于是阿妧告诉归云海在学堂时就不要叫自己“小师叔”，让她稍微低调些。阿妧大名顾妧，便让她跟学徒门一样称她为“顾先生”。
归云海这节是最入门的修仙体系常识课，她看着讲师在一个金字塔状的图形上画着。
“修仙一共有七个期，分别是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婴变，化神，问鼎。每一期分为十二层，层与层之间的晋升相对容易，期与期之间的晋升难度较大，可能会失败，更甚者走火入魔。”
“修仙也是修灵，吸取天地万物的灵气来进益自身，主要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极少数的人会拥有多重的灵气来源。由五行会出现其他小的分支，例如当下较为多的是雷、电、风。主要负责灵气吸收的是每个人的灵脉，按等级分为人、地、天、仙。天级便已经是极为少见的存在，仙级则是稀有中的稀有，出现的概率比万里挑一还要小。”
讲师并未细讲，归云海在课后坐在位子上想着自己和师父的灵根……也许是真的水火不容所以才不喜欢自己吗。
阿妧都在她边上坐下了，归云海都未发觉，直到阿妧拍了她一下，吓得她一激灵。
“啊？是小……顾先生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阿妧奇怪地看着归云海，这么刻苦好学的学徒真是许久未见过了。
“我在想啊……我是水灵根吗？那师父是火灵根的吧，我见她……随手用灵火热菜……”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个呀。”顾妧往后仰着伸了一个懒腰，“那讲师讲的都是浅显的，他也没说我们是有水晶球可以检测人的灵根以及灵脉强弱的，只不过这一班大多都是和修仙没有太大缘分的武林人，所以我把你安排到后桌来，不然他们见了你指不定怎么新奇呢！”
“因为我的眼睛和头发吗？”
“那可不！在中原的血脉里，只有天灵根以及以上的人才会有异色瞳孔或者毛发，并且灵根越纯净，颜色越好看呢！”
顾妧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普通平民百姓并不懂这些，我们这种仙山附近的城镇倒还好，别的一些地方啊总会觉得这种表现是‘妖相’，不是把小孩儿在襁褓里掐死就是直接抛掉。所以我们谛霺门才有这捡小孩儿的传统的，捡的大多都不是一般的小孩儿。”
归云海这下明白了不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踌躇半天终于开口问顾妧。
“那我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