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秦女红烛,花前月下一双媚眼盈盈,一支艳舞翩翩。”听故事的人围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
“在下有幸,少时随师兄溜下山去寻欢作乐,倒是远远的见过一次。
今日宴中女子,神似而技缺,两分魅色三分情。
然这舞嘛,不及其万分之一,差的太远咯——”
白发隐士眼中追思满溢。
“真有那么好?”
“然也。倘若绝舞再现,老夫愿以命换之。”
“绝舞?”
“百年前,楚有公子王孙,散家财,集珍宝,几番求而不得,遂以毒融酒,设宴杀之。自此香消玉殒,杳无音讯。”
“那孙子爷知道,正是当今楚王祖爷爷。”
“我也听说,北齐有一女修,不知年岁,同唤红烛。
师从黄老正道,偏修歪门邪道,火幻术天下一绝,最擅乔装易容,无人识其真面貌。
最惊天动地的还数她两年前的恶行,据说一座城两座山,全没了。
那阴火邪门得很,蓝紫色,没有温度,却能瞬间蒸发万物。”
“害多少人性命啊……这妖女。”
“莫要耳听虚言,胡乱泼人脏水!
红烛仙子,处世信义为先,其心何正。怎算行邪道?”
执一柄剑,青年侠客打抱不平道。
“本不愿多言。只因仙子数年前曾救我一命,是在下的大恩人。再不道歉,小生愿与阁下切磋。”
7
漆黑一团的马厩里,芩芩鬼鬼祟祟,“快跟上!”
“我不走。”
红烛倚靠在马棚左侧的柱子上,低头拨弄着身旁的杂草。
“不是让你现在走,我们先准备好马匹,然后带公主一起离开。”
“怎么带她走,就凭这几匹马吗?”一根稗子草被扯断。
单凭着一颗想见她的心,红烛想起孤身前来的自己还不曾制定过任何计划。
“对。
动灵气会引来仙人,想要了无痕迹的离开还是得用普通人的办法。
我一定会带她走的,无论多少次。”
芩芩回答的笃定。
“若真走了,离开后又往何处去呢?”
“我不管!
她会死的……此行无论他们成功或失败,都不会再留她活口了……”
红烛沉默了。
她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
如此种种,并非无解,而无良解。
眨眼功夫,芩芩手脚飞快。
解下绳,牵出马,试图挪开因酒醉而不省人事的老马夫,因为他挡道了。
丝毫未动。
“好重啊。帮帮我——”
芩芩狠狠敲了几下他的大脑壳,
“不是给钱让你回家照顾妻儿,你倒好,就知道喝酒,喝酒。”
拂袖,如若被一阵风吹起,马夫稳稳的悬浮在空中,紧紧包裹在一团蓝紫色的烟雾里。
“停下!快停下来!”
芩芩看向红烛,惊得跳脚。
然法术未止。
“不能对凡人动灵气……
你,你流血了!”
红烛眉头皱起,紧咬双唇,强忍着咽下口中的血。
下一秒左手颤抖,于是马夫骤然摔下。
“咳!咳咳……”
鲜血滴融红衣,辨不出孰深孰浅。
“你怎么了?!”
“他死了,中毒身亡。”
8
“小子,大言不惭!你要跟我打?”
“不是你。”
青年绕过面前的红发大汉。
“我想和你打。”
“哈哈哈笑死了,你识得他是谁吗?”
“就是!你小子都没资格和人家打。”
面对邀战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起了一位久别的朋友。
“行侠仗义是好事,可这耳朵竟听不得一句坏话。”
真像」他」。
思念故友的老剑客不禁握紧了手中剑。
“我知道,先生乃是扬名天下的耍剑好手。
名号我不记得了,只识得您手中这把剑,弑逆也。
大逆不道,弑父杀君。”
“合着演了这一出,你是看上我这把剑了。”
“非也,小生这颗为红烛姑娘正名的心,无半点虚假。这要打自然是和最强者打才有震慑力。”
“弑逆并非无道,而是以剑正道!
老夫铸此剑二十二年,为证道心,从不随便伤人。
然今日不同,利剑将成,只欠焠火。
小子,老夫愿和你切磋!”
“多谢前辈指教。”拱手致谢。
“可先说好了。老夫打架不喜手下留情。若你输了,我必杀你焠剑;若我输了,弑逆易主,后天由你小子打头阵。”
“关乎生死,容我考虑一二。”
年轻人摸着下巴,心底权衡着。
“哈哈哈你小子怕了。”
“晚辈并非怕死。但愿死得其所,死得壮烈……”
“别想溜!
老夫可不是能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我看你口中那“仙女”还能救你第二次不成!”
“话还没说完呢,您真是急性子。既然前辈愿赐教,我这一生便值得!”
青年仍旧弯腰拱手,但这次是应战了。
老剑客两眼放光,喜形于色。
他看见了「他」。
9
芩芩两顾不暇,一瞬思索,还是跑向红烛。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失力跌倒在花圃里,红烛极力睁开沉重的眼睛,一头雾水。
“你怎么知道我……不对!镜子……镜子!!”
拼命推开芩芩的怀抱,她脑海里回忆起师姐曾说过的话。
“此术近似无解,至死方休。
它除了改变各自容貌外,现在也把你我变成两个相互连接的点。
两点连线,交织成网,好比缔下生死契约。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
混乱的思绪缠绕在一起,如果自己变回原本公主的模样是不是意味着……
不对。
下一秒,思路反转冲击,这念头是错的。
虚惊一场。
因为一个半月前,她已死过一次了。
可现在师姐还活的好好的。所以红烛被骗了。
芩芩吓了一跳,连忙掏出随身铜镜,“给。”
模样果然没变。
“我没事,小伤。”
有惊无险,红烛慢慢冷静下来。
“她什么都告诉你么?”
红烛问她,开门见山。
“你受伤了?”
“你到底是谁?和她什么关系?”
声声质问,红烛渴望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那老马夫怎么死了?不是你杀的吧!”
场面焦灼。
“当然不是!你拽他时,没发现他身体冰凉?”
心情低落,红烛又追问道:“你头上的簪子怎么来的。”,带着点滴哭腔。
“她给的”
“她给,你便要?”
“是我先要的……”
“你要,她便给??咳,咳——”
“其实,我们是老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