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没有开灯，唯一能让人看清的光亮是笔记本电脑屏幕那一闪一闪的幽绿色光芒。
无数串数字在上面滚动，屏幕前的人咬着糖棍子，虎牙轻轻摩擦着嘴里的糖块，瘦弱的身子看上去病恹恹的，手微微弯曲都印出了骨头的轮廓。
她在键盘上快速的打着什么，应该是类似的数字与字母之间组合拼凑而成的代码。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咔“响声，用力闭合牙齿，咬碎了糖，嘴角上挑的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错，而嘴唇上下微张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赢了。”
赤着脚踏在木质地板上，走向房门，手握住门把思绪突然放空，良久，才慢吞吞打开门，阳光灿烂，把房间各个角落都照亮，让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许多。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女孩正是新闻里通缉令里出现过的黑客，堂果。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是病态的白，堂果拿手遮住眼睛，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远处。
这里是渤海湾的一个废弃沙滩的小安全屋，沙上的石头一个一个堆积，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作响。上羽走出了小房子，石头硌在脚上，她似乎没有感受到痛感，一步一步向海岸走去。
之所以这里没有对外开放，是因为沙滩上的杂物太多，凹凸不平的地形不利于开发，而且到处都是稀碎而又尖锐的石头，垃圾堆在一边，像是大自然赋予的惩罚一样，海浪高高拍起，狰狞地露出獠牙，水明明和其他地方一样，深蓝而又神圣的海域，却散发臭味。
这就算是最低的落脚点也离海水有着几米远，下面就是凸起的礁石，随随便便都俨然是一个跳崖圣地。
石头似乎已经钻进了脚底，脚背被磨了些许伤，淡淡血迹蔓延开来，如果去看，应该已经血肉模糊还参杂着石沙。
沙滩上留下了一串脚印，热烈的阳光照在地上，滚烫。
少女站在海岸最高处，手中是细红绳圈住的小块琥珀，她紧紧握在手中，琥珀圆润的棱角硌住手掌，她晃了神，眼睛就那么看着握成拳头的手，手上微微的痛感已经感觉不到了，下面的浪花疯狂地拍打着礁石，惹得一朵朵浪花炸开，清脆响亮地演唱。
堂果抬起头，像是在简单欣赏风景，又像是在默哀怎么，海面与天空连成一道线，海风吹过，撩起了她前额的发，缓缓在悬崖边坐下，摇着脚脸上带着笑容。
留在房间内的笔记本电脑上是一个正在变化的数字，与复杂代码不同，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电子时钟，只是是在倒数，黑色打底的背景和鲜红的大字在倒计时，像是在警告什么危险的事情即将来临。
一只手“啪”一下关上了笔记本，面带怒色，离开的房间朝脚印离开的方向走去。
堂果眼睛直视前方，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与天空连成一片，有些刺眼，脚步声。
她算了一下时间轻声开口：“来的有点慢呀？你那边的黑客资质不怎么好呢？明天就可以看到新闻热搜什么的都是你唉，喜欢吗？帮你出名啦。”
“疯子！入侵我系统的同时，我们也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你也不是不懂！两败俱伤有意思吗！”男人从堂果身后的树林走出，许多黑色服装类似保镖的人跟在他身后，“马上取消发布！笔记本已经给你带来了！如果你想活命的话...”
“哈，你居然带来了那个东西？很危险诶。”
堂果的话音刚落，笔记本突然直接炸开，冒着黑烟全部成为了碎片，拿着笔记本的保镖手被炸到了双臂，无声退到了旁边，表情狰狞却不敢发出叫喊，死死咬住牙关。
“然后呢，当然知道啦！这个都是很容易预防的，不是故意让你过来的吗？”堂果的声音甜美，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轻松，听不出威胁意味，若不是她脚下的悬崖峭壁，和她身后拿着枪的人群太过显眼。
“不过，只是发布一点点视频图片，截图之类的录像而已，你会怕吗？”
男人咬牙切齿的往前重重踏了一步，“她的死和你也有有关系，如果你没有拒绝我，她根本不会被波及，都是因为你！”
“嗯嗯？”堂果食指放在嘴唇前，眨眨眼睛，海鸥撩过天空朝海面飞去，吞噬小鱼小虾，而下一刻，一道流线型的身躯猛地奋力一跃，精准地咬住了海鸥的翅膀死死向下拖，海水漫过了半个身子，海鸥慌乱地拍打翅膀，几秒钟后，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几只羽毛在空中然后静静落在海面上。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脑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不会为你们做事，我只被‘他们’所用，威胁我当然没有问题呀！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当然也会害怕啦。”
“所以，为什么要动她？”堂果语调突然漫不经心起来，身边的空气也冷了几分，没有人能感受到她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她尽可能保持冷静地去问，“她只是一个努力生活的教师，她连鸡都不敢杀。”
男人没有回答，堂果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尽可能是轻快的语气。
“不回答吗..明天热搜名字我都想好啦！上层领导不仅偷税漏税，私吞公款走私枪支，每天晚上换一个女的之类的太劲爆了叭，唔视频可能不能放出来，不过就算警方保护资料很好我也找了几个网址定时发视频了，绝对高清无码哦..”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个视频最多有...唔，七八个方向呢，脸都拍得超清楚，这可不是一般AV能有的待遇。”
“房间中有那么多针孔摄像头都不知道吗？你过得也太滋润了吧？”
“你他妈！就因为那个女人吗？她也不是你的亲人吧？？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男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不敢向前走，如果这个人不小心掉下去，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他向旁边的人招手表示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好声好气地劝说，“十亿，‘他们’也不能拿出这么多钱吧？我，我买下视频和那些资料作为交换怎么样？够你生活好久了吧？你不是最需要钱吗？”
“哈？”堂果低下头眼神黯淡了一下，随之露出了笑容，牵强地附和男人的声音，男人看到了她的嘴角倒是松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朝那边丢了过去。
“里面是一千万，算是定金，你现在马上给我撤销定时发布..你还可以来我这里上班..”
男人舔舔嘴唇，望着堂果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移，来到脸蛋，他微微喘着气，这样强势的女人一定会很美味吧？虽然看起来太瘦弱了，但是肯定会别有一番滋味，只要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可以控制住了。
堂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死了一个人对世界来说无关痛痒，就算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该死的人好好的活在世界上，啃着底层阶级的人血馒头活得潇洒；不该死的人甚至没有引起一点波澜，毫无意义地离开了，而身后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还在做他的美梦。
凭什么，凭什么啊？！
“来..慢一点过来..小心一点...”男人期待地看着那人转身。
真可惜了，他正准备松一口气呢。
枪声直接打破了局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死死捂住肩膀砸在地上扬起尘土，身后的几个保镖控制住他手，用力踩上，他甚至听见骨头碎的声音，嘴里暗骂地诅咒被一脚踩入肚子里，鼻梁狠狠撞在地面。
“嘭”的一声，那一脚利落干脆。
子弹没有贯穿肩膀，留在了体内，这一下的带动又让子弹向旁边的血肉扭动。
男人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带了的大部分人有一半都是心怀不轨，剩下属于自己那边的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已经被控制住，反抗就会吃到枪子，几声枪响下去，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海浪呼呼声。
“..哼..果然啊？”
“小姐，先生让我保护你，所谓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档案里也不会留有...”
“嗯。”她摆摆手，背对着那人，直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收拾完残局的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毕恭毕敬地对那人微微屈腰，才开口道：“禾叔...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称为禾叔的那男人招手示意让身后的人撤去，男人捂住肩膀不可置信地看向这边，缓缓向远处移动，禾叔摘下了墨镜，右眼角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到下颚，细细胡渣没有被刮干净，五官端正。
他走到堂果身边，直直望着海面，微微叹了口气：“老爷说，他会照顾好她的父母，小姐，你真的可以回来，没必要赌气做这种事情...老爷的意思不是..”
“没事的，这是筹码，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他们，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我自己选择的，我执意如此的。”
海风又开始吹了，咸咸的，与她似乎已经熟知一切的神情交织，此时的海浪蚕食着那人跳下去的身影，坦然自若地。
禾叔站得很直，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没有移动，良久，他再次叹了口气，转过身命令道：“注意潮流方向，两个小时后开始打捞尸体！”
“嘭！”又一声枪响，男人的腿被子弹贯穿重重摔在地上，连一句叫喊也没有嘴就被枪管堵住。
“呜唔！”
“真碍眼，这辈子在监狱里活着吧，乔市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