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3 坦诚

刘诗诗家乡的后山竹林里有一处秘境，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今日回来，这林间窸窸窣窣，精灵四处窜着，少女寻着记忆中的路径，一步步，阔然开朗。

“我回来啦！魁，你在吗？”

“诗诗？你不是去京城了吗？”

“回来啦！魁，我跟你说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座山的主人！地契都签好了，山神婆婆再也不能随便把我赶走了！”

“诶？可是……”魁泡在温泉里，长发披散，湿漉漉的。她指着一边说，“婆婆已经过来了。”

来人虽然叫“婆婆”，不过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她显得怒气冲冲，一见面就开骂，确实是个“婆婆”似的人物：

“地契？我尊玉皇大帝的任命当这魁山的山神，哪管你那皇帝小儿的地契。出去，不然我就动粗了！”

“你是魁山的山神，关我家后山什么事？”刘诗诗也是理直气壮，“这座山的名字今后就叫‘刘诗诗家的山’！”

“今后是今后，现在是现在。等你把改名的文件交出来再说吧！”说完，纵使刘诗诗竭力反抗，还是被婆婆一挥袖子送了出去。

魁叹了口气，站起来，梳理起自己的长发，“婆婆”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

“真是的，恰好在这时候回来……多少让我准备一下啊。”她穿好衣裳，“如果我不是个浊仙的话，关系能不能更好一些呢？”

“别想这么多了，逸散的仙气会伤到她的。”

刘诗诗第二天又来了。

“婆婆不在吗？”

“她？回天界述职去了，至少今天回不来。但你可别对我动手动脚哦，万一……”

“知道啦，魁！我们都是女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刘诗诗在小圆凳上坐下，熟稔的一边沏茶，一边说着：“魁，你一定想不到我在京城里学了什么。我居然会画画了！而且倍受好评哦！”

“嗯，真好。”

“我本来有给你带礼物的，是个超漂亮的盆栽。可惜在上路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忘了，还丢了一大笔钱。唉……”

“没问题吧？”

“没什么。只要土地还在我手上，日子总不会差的。”刘诗诗顿了顿，“魁，以后我会经常来打搅你了，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过你不修行吗？我记得先前……”

“我失败了。”刘诗诗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说道。

“失败？”

“就是没达到家族定下的标准，被发配下来了，例行的供给也没了。哼——不过也好，这样我也不用没日没夜的修炼，然后哪天被嫁给完全不认识的家伙。做个小地主也挺好的。”

“可是这样的话，你就……”

“怎么了？日子还不照样子过吗？顶多比以前更闲些。”刘诗诗为魁满上茶水，“反正我也没觉得自己就能长生。你婆婆当山神这么久了，打这过的长生客，又有多少呢？”

“……”

“所以从一开始就别想太多啦！与其苦苦挣扎着求长生，不如把这辈子活够得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烫！呼呼……”

“瞧你这样子。”魁笑了笑，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说：“修行为的，可不只是长生——但你说的对，活够了，就行了。”

“那个……魁，趁现在婆婆不在，我想去泡下温泉。我老早就想着这个了，连京城里都找不着第二家！”

“你，你就这么喜欢洗澡水吗？”魁很不理解，“让下人把水烧开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泡别人的洗澡水？”

“魁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家的。”刘诗诗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我想泡这种纯天然的温泉，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味道，相当的那什么——助兴？”

“还说你不是对我图谋不轨。说吧，你祸害了几个小女孩了？”

“怎么可能？我对魁你可是一往情深，真要出轨了哪能瞒得着你呀！”

“看上去像是没说谎……”

“对吧，对吧？我不会自讨没趣的。”

“好吧，我去拿换洗衣服，你先去泡着。我一会儿回来。”

“务必回来喔！”刘诗诗很兴奋的像温泉的位置跑去。

魁莞尔一笑，有多久了呢？从第一次见到这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她故意变出个同龄人陪她玩开始，还是从小妮子向她辞别，去往京都修行算起——她不知不觉间变得年轻许多，又开始了多愁善感。从小逗着她玩乐，从山的这头跑向那头，惊得漫山遍野的精怪诚惶诚恐。长大些又由着她戏弄，从画花脸到翻裙子，逼得她变出化身来控制状况。情绪一波动，混浊的仙气就四处乱窜，心情也越发躁动起来。

“既然你不求长生了，我又要这长生有什么用呢？便是不做这浊仙，也少不了我百年寿！”

一方小巧的印鉴落在地上，魁充满怀念的看了看，用布小心的包裹起来，挖了个坑，埋进土里。

“能瞒过百年——我就要这百年。”

“魁？好了吗？”

“马上，我这就来了。”

“嘿嘿！”

“你在坏笑什么？”魁刚泡在温泉里，就听见刘诗诗发出奇怪的笑声。

“很丰满呢，超羡慕。我还以为你会绑浴巾的，没想到这么大方。”

“你也不赖。好色鬼。”魁没好气的说。

“这么说你终于想通了，要跟我确定关系？”刘诗诗说着说着就靠近了些。

“确定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女孩子，能做什么？”

“只要你答应，我就教你。”刘诗诗抬起魁的下巴，语气十分挑逗。

“答应？”

“就是做我的恋人啊！”刘诗诗贴上去，轻吻魁的脸颊。小手自然而然的朝下面探去。

她忽然顿了顿：“奇怪，婆婆居然还没来，这么说我可以对你动手动脚了？”

“别动手动脚啊！好奇怪的。安心泡澡吧！要不然……”

“可是婆婆不在，好难得诶！蹭着这个机会我不多吃点，将来饿死了怎么办？”

“不会饿死的，我都是你的恋人了。”说出这样的话，魁不自觉的埋下头。

“真的答应了？嗯，婆婆？”刘诗诗忽然转过头去。

“别吓唬我，婆婆是不可能……”魁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她打断了自己的话，重新组织语言，“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才确定。你知道吗？魁，”刘诗诗凝视着眼前的恋人，开始述说，“在京都这些年，妈妈老爱跟我讲，要修行，如果修成了长生，就可以跑去很多地方玩，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菜。累了，就住在最漂亮的地方。”

“可是呢，当她走的时候，爸爸还在闭关。当时我就在想，妈妈的愿景，里面似乎没有给你的位置。”

“修行有什么意义呢？长生又为了什么？我十七年的人生只见过父亲两次，他知道妈妈走了，没有哭，也没有过问任何事。只是跟家族讨了个新妈妈，说是作修行之用。明明他不过是个地灵根，压根没有成仙之望，还在不停修行、修行。”

“我不懂长生，我们家也从来没有过长生者。不过既然这么多人在追求，终究是好的吧！但魁你是与天齐寿的山神，又是为什么要爱上我这个寿不过百的蜉蝣？”

“因为我是刘诗诗家的山之神啊……”

“认真点！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请告诉我，你的内心。”

魁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她反问道：“你不想要我吗？你不是一直在向我告白吗？”

“我是想要你，但我不想你在百年之后徒留悔恨。更不想变成你的玩具，什么修行之用！我，我的确是刚刚才发现的，就试试，没想到……”

“你放心吧。我是属于你的山神，一切都属于你，生如此，死亦然。”魁深情的看着刘诗诗，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长生不在久，活够了就行了——我想，早在与你相遇的第一天，我就活够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赚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额外的幸福。”

“刘诗诗，我爱你。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好想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魁径直吻上了刘诗诗的香唇，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我命都不要了，只想着跟你亲热——现在，我非要把你吃干抹净不可！”

“唔——呀。”刘诗诗仰躺在水底，出乎意料的可以顺畅的呼吸。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射出她精致的脸庞，显得她更加动人。

“可恶，我以为我是攻的！”

“争这个有意思吗？躺好，让我好好发泄下情绪。”

“哼，我是绝对不会叫出来的！”

“你以为你不叫出来，我就听不见你的心声吗？咚、咚……”

“别搞奇怪的配音呀！”

“嗯，原来是这么做吗？真厉害，从哪学的啊？妈妈？”

“不要，你这个坏婆婆，老牛吃嫩草，啊呀——”

“偷窥是不对的喔，小丫头。我？我只是在替她报复！”

“别，至少……唔——”

“你也想要吗？可以啊，进来……不过你真的有力气吗？”

“你……你倒是让我踹踹气……”

“别磨叽了，要就直接上。我给你加个祝福，弱受。”

“好哇你居然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欺负你，啊呀呀！”

“你好像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诗诗，优雅呀。”

“我们都是爱人了，才没有什么失礼的呢！”

这是人与神的战争，今日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