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儿,你好像离淡定这个词越来越远了呢。这是极限吗?”
夏采悠冷笑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是你说,不是我说。”
夏采悠觉得这两句话好像有点熟悉。
把皮球踢给别人是这家伙惯用的招数。
“好吧。我觉得对你这种阴魂不散的厚脸皮,淡定好像也没什么用。”
羽潇微微眯起眼睛继续打量对面清秀可爱的表妹,眼神迷离不定。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夏采悠:“……?”
“内心不允许别人靠近一步,连愤怒都带有表演成分的……冷血动物?”
夏采悠笑了,顺着她说:“对,所以不想受打击的话就收起你无聊的好奇心,离我远一点。”
她打算走了,但胳膊被人拽住,她甩开那人,就听见清脆有力的声音响在耳边。
“骗人。明明是个很细心很温柔却偏偏要用冷面孔伪装,还嘴硬得要死的别扭鬼。”
夏采悠还没迈下台阶,差点摔了一跤。
独裁君主都像羽潇这么自以为是的吗?这人究竟哪只眼睛看到她细心温柔了,是瞎了吗?
夏采悠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她无奈地想,要不就随她去吧,一直这样被人盯着也不是办法。反正她只是想控制自己而已,那就让她控制,又能怎么样呢?她夏采悠又不会真的像那些人一样觉得笑面虎高大,怎么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毕竟这个麻烦不解决,以后有的受。她夏采悠能屈能伸,认个栽换一份清闲,挺好。
做完这一套心理建设,夏采悠觉得自己心里又平衡又淡定,于是她脑子一转,开始铺垫了。
“我伪装你个大头鬼啊,那是你以为的,能不能别套在我身上?你一个学生会长,闲到没事干,对我一个转校生死缠烂打,不觉得无聊?这学校里那么多人,你能不能换个人?”
“……”羽潇看着夏采悠不说话。
“还是说这里所有人都被你征服了,就剩我一个,你觉得碍眼?”
“……”羽潇还是不说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我不介意像他们一样认可你,如果这是你需要的。但是作为条件,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你需要认可,我需要清净。我们双赢不好吗?”
“……”羽潇在心里笑了一下。她不需要认可,她只是讨厌弱小。
非常讨厌,极度讨厌。
“我认可你,我承认你十分优秀。你双商都特别高,而且长得很漂亮,我要是个男生,肯定也跟他们一样暗恋你。我收回我一开始的话,你不用靠风评良好维持价值,你本身就特别特别优秀,我说真心的。”
黑发少女看着话突然多起来的夏采悠若有所思。
其实夏采悠认不认可她,她都会继续侵略夏采悠,直到支配对方。所以不管她答不答应夏采悠,对自己来说都算不上有所改变,这算哪门子双赢啊?只不过是狼崽子丢了个伪装得特别好的议和书。
用心理暗示和话术来伪装真实目的,故意摆出一副已经很勉强的样子,让对方觉得自己也不亏,甚至还占了便宜。
这哪是狼崽子,这是老狐狸才对。商人们都会这一招,羽潇觉得夏采悠要是去做生意,肯定能赚大钱。
不过夏采悠是把她羽潇当成什么人了啊?以为她看不出来吗?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轻视了一回呢,被人当成好割的韭菜了。
所以羽潇不打算那么轻易松口。
不过龇牙咧嘴的珍稀北极狼主动过来求顺毛,也算得上很难得了,她十分受用。
毕竟没有一个支配者能够拒绝别人的示好和示弱。
于是羽潇张嘴开始铺垫。
“大家现在都知道我们是姐妹。”
“……”
“老师也知道。”
“……”
“再说了是你当时自己承认的。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啊,麻烦太多了。”
“……”夏采悠没说话,心里想着再闹个沸沸扬扬的假姐妹乌龙事件,老师八成会给家长打电话确认。
这肯定不行。她来学校才两个星期,正是需要好好稳住爸妈进而提出自己租房的关键期,她连房源都提前开始留意了,这周六还约了一个户主过去看房。
也就是说,最晚这周五她就会找合适的时机和爸妈商量。如果这么一闹,一夜回到解放前,全都白干了。
不管怎么着,这才是要紧事儿!笑面虎什么的,都得往一边搁。
夏采悠正下决定的时候,听见羽潇说:“现在恐怕还不行。但我们可以在两个人的范围内先达成共识,再慢慢找个机会解除这个误会。”
在一段关系里,希望占领主导位置的人面对别人的示弱和示好,会给予一定的回报来表示接受和自己这一方的诚意。
就像羽潇小的时候,想要获得妈妈的安慰或者夸奖,就要先学会主动认领一份妈妈需要她拥有的软弱无能或优秀耀眼。
但妈妈在她眼里是绝对强大的,她接受妈妈的保护,承认自己在妈妈面前是弱小的,将那份从骨子里渴望的控制欲亲手交给妈妈主导。
这是她在亲子关系中学会的相处模式。
虽然那个强大的存在已经以一个让她整个世界崩塌的方式消失了。
现在,她是一个主导者。她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控制权,像当年的自己仰视妈妈一样,接受着别人的仰视。
于是她就像以前那样学着妈妈的举止,接受了夏采悠的示好,并回报以和解给夏采悠,表示诚意。
至于那份示好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她不在乎。她不需要认可,她只需要控制。
“唉……”
夏采悠叹气叹得十分明显,实际上心里满意得很。
虽然还有很多麻烦需要解决,但至少那些麻烦和笑面虎这个大麻烦比起来,都不值一提。暂时就这样也不是不行,反正再过不久她就可以摆脱笑面虎这个烫手的大麻烦了。
羽潇当然知道对面这人在装大尾巴狼,明明就结果来说她是完全的受益者,还要故意摆出一副吃了亏不情不愿的样子迷惑人。
不过这个结果是她给的,所以羽潇只是笑笑,询问一句:“你看这样行吗?”
台阶都给了,那就给足了。
夏采悠脸上没有表情。她深吸一口气,身边的薄荷柠檬香气随风飘来。
五月的风对一件薄卫衣来说果然还是略带凉意。只不过是聊了几句话,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紧张疲劳。风一吹过来,藏在发丝间的细汗让夏采悠整个脑子来了个透心凉。
夏采悠被冻了一下,打个哆嗦,把搭在后背的卫衣连帽翻过来扣在了头上。
她走下了台阶:“那随便你吧……姐姐。”
羽潇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想要扬起的唇角:“好,我吹吹风再回去。”
羽潇知道对狼崽子来说,这不是敷衍,是默认。
抬手一摸额头,手上多了些汗珠。大脑高速运转后突然放松,羽潇整个人都被乏软的感觉包围起来。
这一个中午,真是起起落落。险些又被夏采悠压制住了。
羽潇转过身,趴在围墙边上看着远处的园林风景。
扬起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
确实是大起大落的一次交锋。
但是这一局,看来是她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