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阶学生的课表包含讲述城市起源与重大事件的昆恩通史，描绘艾恩赫尔大陆全貌，与居住其上四个种族大致情况的地理与异族通识，以及通用语、草药学等实用课程。

在军旅技艺方面，还开设了战马骑术课，与旨在了解圣飞兽的神圣动物课。这些课程的教室与演练场，都分布在最初三角外沿的建筑物或空地中。

最初三角，指的是由初代校长，以法术自土中唤出的三座建筑物，也就是法师的螺旋尖塔，牧师的双子修道院，以及战士的圆形斗技场。每个职业都将在其独属的建筑里，修习自身的核心技艺。

不过，这条规则不适用于低年级学生。为了从小培养团队合作意识，学院除了将学生按职业规划为三人小队，同吃同住以外，还特别规定低年级的学生，必须同时旁听全部职业的基础原理课程，以加深对队友的理解。

于是，在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所有新生都坐进了位于螺旋尖塔顶部，有着灰银石墙与天蓝色菱形玻璃窗的术法原理教室中。从前到后，如阶梯般拱起的开阔教室，在两侧墙壁上相对镶挂有以绿炎树脂为燃料的冷火火炬。

冷火散发出森林深处的沉静木质香味，将教室照得彻亮，让坐在最后尾的孩子，也能够准确无误地看到教师在石板上描绘的文字。

而此时，坐在后尾的孩子们，清楚地看到了赛卜莉与尤迈丽丝隔空目光角力，互不相让的模样。

法术原理的奥妙，怎么比得上家世尊贵的小姐们，即将大打出手来得有趣呢？有些大胆的孩子甚至不顾礼仪，站在座位上张望，以免错过精彩的细节。

“呀，没想到第一天就能看到这种大场面。据说奥塔维亚家特别为尤迈丽丝小姐请了一个半精灵老师，教授她精灵们最引以为豪的呼风之道呢。”一个坐在右后角落的孩子小声对同伴说道，扯着对方上臂的衣服让她凑近了听：“听说啊，她早就能够施放成形的法术了。”

“是么？”身边同伴压低的嗓音中难掩兴奋：“她会不会已经能塑形元素生物了？”

“那也太夸张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还要不要活？”最开始说话的女孩一吐舌头：“我们只能引发现象的时候，尤迈丽丝小姐就能够驾驭法术，这还不够厉害吗？她要是再能塑形风鹫风狼之类的，那我们还学个什么劲呢，早点去做战士好了。”

“说的也是。看来要是她们打起来，第一小姐必输无疑。诺尔瓦切家一直费心掩盖她，没想到她上学第一天就蠢到去挑战尤迈丽丝小姐。”女孩重重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应该由光荣的始源家族引领昆恩，那样才是正道啊。”

她的同伴点点头表示同意，正要继续说下去，一道凶恶的目光从教室前方逆扫而上，二人打了个寒噤，不由缄口不语。库兰达尔以捕食者的霸道视线剿灭不中听的话语。但窃窃私语在短暂止息后，又以更热烈的态势滋生，怎么也止不住。

教师没有对这种混乱放任不理。雷塞琳扬起一只手，掌心迸发锐响。“好了，请大家回到座位坐好。我们还在上课呢。赛卜莉，尤迈丽丝，你们两个到前面来。”

喧闹的教室暂且平静下来。被老师的警告吓了一跳的两人闻言上前。在她们身后，看戏期待落空的孩子们发出咂舌声，拖拖拉拉地重新坐好。

“你们两个扰乱我课堂的家伙，真是淘气得过分。”在两人眼前，雷塞琳抱臂扶首，满脸苦恼神色。“尤迈丽丝，我尊重奥塔维亚家的骄傲，也肯定你的才华。不过苏姆维亚学院的宗旨之一，就是掌握散落于昆恩掌外的星辰。这一点，我相信家学渊源的你不会不了解吧。若是固执于家世出身，那么昆恩光荣的历史，便要缺失许多光芒璀璨的人物了，这一点你否定么？”

尤迈丽丝气鼓鼓地仰脸看着雷塞琳，想说些什么，话在腮颊中打磨了几个圈，最后只吐出了一个“不”。

赛卜莉在一边看着，暗自快意。雷塞琳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赛卜莉只好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去，继续聆听老师的教诲。

“身为教师的我，为了贯彻学院的宗旨，令这些水平也许不及你们的外邦求学者，能够如他们的前辈一般成为昆恩的力量，尽心施教。在我看来，我没有辜负学院对我的期待，也没有亵渎我的职位。

出身于奥塔维亚家的你，理应比其他人更加积极地承担起引领昆恩未来的重担。而你却在我的课堂上，公然攻击我所践行的、也是学院一直以来推行的，平等对待外邦求学者与本城学生的理念。

这里是苏姆维亚学院，是在女神注视下，众人誓愿成为昆恩支柱的学堂。你的言行，并非仅仅攻击我，而是攻击誓愿成为昆恩力量的人们。换句话说，是在削弱昆恩。这是与你的家名极不相称，不名誉的言行。你对此有异议么，尤迈丽丝？”

“……没有。”在雷塞琳目光与言语的重压下，高傲如尤迈丽丝也不得不低下头去。“向您致歉，雷塞琳老师。我一时冲动，对您，”她咬了咬牙。“也对我的同学们说了不得体的话。”

“很好，奥塔维亚小姐。我期望你不仅仅是口头致歉，在内心深处也会反思你的举止。骄傲和尊严有很多种贯彻之道……我相信你会找到更明智的方式。现在站到我右手边来，等待我的惩罚。”

尤迈丽丝从鼻子深处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挪了过去。

在赛卜莉听来，她想冷哼，却在最后关头憋住了。一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尤迈丽丝，在老师的三言两语下便低头失却气焰，赛卜莉不由快速眨巴眼睛，试图向老师传递崇敬之情。

作为赛卜莉的家庭教师，雷塞琳温柔可亲，几乎未对赛卜莉斥声过；不过作为学院的老师，雷塞琳在赛卜莉面前露出公正严厉的一面。“赛卜莉小姐，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吧。”

赛卜莉闻声一颤，挺直身板，脸上带出一点求饶般的可怜神色。求您看在我是为捍卫您的名誉而行动的份上，饶了我吧。赛卜莉轻轻抿嘴，用以往锻炼出的湿润眼神，从下向上瞧着面无表情的雷塞琳。

过往她做错事情，只要如此讨饶般瞧着老师，老师总会一笑放过她。可惜今天是她第一次遇到学院教师身份的雷塞琳，老招数在新身份面前碰了壁。在她可怜巴巴的目光前，雷塞琳不为所动，神色坚决。

赛卜莉承受不住，低下头错过老师的注视。雷塞琳这才开口道：“我很感谢你挺身而出，捍卫我们那些来自外乡的同学们。看到身居高位的你，能够不被血统之别蒙蔽真知，我非常欣慰。”

老师的语气比赛卜莉想得柔和。她心思活络起来，准备抬头用眼神抗议“我才不是为了她们，我是为了你”。这时雷塞琳口风一转，变得严肃：“但是，我要批评你的做法。这里是课堂，不是比武场。你不能在我的课堂上随随便便站起来，向你的同学提出决斗。

为了你无视老师的权威，扰乱我课堂的秩序，现在站到我左手边来，准备接受惩罚。”

怎么会这样？赛卜莉不情不愿地迈步到雷塞琳左手边。我只是想阻止侮辱老师的尤迈丽丝，怎么会沦落到站在她旁边，要一起接受惩罚？她不甘地望向学生坐席，某些人向她投来同情理解的目光，更多人避开了她的眼神，而库兰达尔在她望过来时露出焦急神色，双手抓握课桌边缘，一副只要赛卜莉呼叫，便会翻身前来搭救的紧绷神态。赛卜莉心中温暖，赶快用眼神安慰狮子一样的小战士不要冲动。

在她隔侧，尤迈丽丝发出不安的询问：“老师，请问我们到底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赛卜莉竖起耳朵去听。

雷塞琳微微一笑，一手拉起她们一个，没有直接回答尤迈丽丝的问题，反而面向同学们说：“相信你们在听到这两位同学说要决斗时，内心相当激动，以至于你们都不顾礼节，站在了座位上。”学生席位上传来一阵不好意思的哄笑声。“既然你们都如此向往，或许它也不是坏事。”

“你们中间很多人也许早已见过施法的景象，但我知道，也有很多同学对法术的神奇只有听闻，未曾亲见。

那么，相对我的原理讲解——即便我用尽最有趣的比喻——恐怕一场精彩的表演赛，更能让你们在求学的第一天，就将对法术的印象深深铭刻在心中吧？”

“赛卜莉，尤迈丽丝，”雷塞琳左右偏头，对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而神色振奋的两人说道：“你们愿意向同学们展示本领，来一场表演赛么？”

“我愿意！”尤迈丽丝抢先回答，“诺尔瓦切小姐也愿意，没错吧？”

“不用你替我讲话，”赛卜莉反击道，“我愿意，老师。”

“很好，”雷塞琳松开她们，击掌夸赞，随即双手拉开，一道光芒内敛的幕墙随即从她掌心出现，扩张覆盖了讲台到第一排学生席位之间的空地。“就请你们两个在我的防御结界内，进行一场表演比赛。我要提醒你们，不要使用过于危险的法术，以及卷轴或附魔道具。虽然我也不认为会有这种事。这毕竟只是友谊赛，一场友好的展示，你们没有忘记吧？”

尤迈丽丝和赛卜莉不约而同地朝反方向扭过头去。雷塞琳扑哧一笑：“你们两个啊。”她一边一个按上她们肩膀。“好了，你们身上已经附有我的防护法术，只要你们不使用我刚才所说的危险方法，以你们目前的施法水平，是无法严重伤害到对方的。先离开结界或者防护被打破的人输。有人陷入法竭时我也会宣布比赛停止。都听清楚了吗？”

“我会赢的，老师。”赛卜莉昂起脑袋，坚定地说。“我才不会输给这种人。”

“你说我是哪种人？”尤迈丽丝恨恨地说，扭头过去瞪她。“少得意了。马上就让你知道厉害。”

“真让人犯愁呀……”雷塞琳抚着自己的侧脸叹气道，“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就趁这场对决好好解开吧。好了，在我退出结界的瞬间，对决开始！”

雷塞琳轻快地向侧旁一跳，脱离了防御结界的位置。她转身望向学生席位，结界内的两个人已经举手呼唤起她们生来最熟悉的元素，全心展现她们成为法师之后的威能。

尤迈丽丝率先发难，抬手激发一连串青色风刃，呼啸着射向赛卜莉胸口。

赛卜莉交叉双臂格挡。风刃即将触体裂身时，迸发的火焰将它们吞噬无形。赛卜莉已被鲜红火焰缠绕，向前挪动脚步。

开头一来一往的攻防，对法师而言如同躬身行礼般不值一提。但对于许多未曾近距离见识过施法场景的新生来说，火焰与狂风的共舞足以令人心神震撼。

奥塔维亚家早在尤迈丽丝七岁时便举办了将她推向贵族社交舞台的披露宴会，她对风元素的强大感知天赋几乎人尽皆知。亲见她果如传闻一般，早已能操纵风刃法术，课堂座位上的孩子们虽然震撼，倒也并不惊奇。

可是一直在诺尔瓦切庄园裹足不出，不为众人所知的赛卜莉，竟也能召唤足以抵挡风刃的护体火焰，这确实出乎她们的意想。

在贵族孩子们的认知中，后裔若是天资卓绝，家族必定会早早将之推出介绍，令周围都知悉家族的实力已更加壮大。

如诺尔瓦切家这般长久遮掩赛卜莉的存在，只可能是因为这位第一小姐愚钝无能，令家族无颜面对其他人的探问。

因此一直以来轻视赛卜莉的贵族孩子们，见到赛卜莉身缠火焰，举手一一阻挡尤迈丽丝激发的迫人风刃，不慌不忙迈步向前的模样时，心中不免讶异又充满疑惑。诺尔瓦切小姐看起来也是一位天资出众的施法者！为何大主教阁下一直不把她介绍给我们家呢？

贵族孩子们与交好的同伴低声细语，谈论这令人困惑的发现；平民与外邦出身的孩子们则不懂其中关窍，大多都因为赛卜莉方才挺身与傲慢的尤迈丽丝相抗而对她有些好感，为她助威起来；库兰达尔则是紧紧抿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卜莉的动作。

外界的一切未能穿过雷塞琳的防护结界，干扰决斗二人的心神。喧闹、嘈杂、甚至课堂的光景，一切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她们眼中只有彼此，还有如烈焰狂风一般舞动的敌意。

“我真想知道，你被你一直以来不屑一顾的人打败时，会是什么表情。”尤迈丽丝说。她张开双手，向内弯拢，风随之止息。失去阻力，赛卜莉的步伐产生一瞬飘浮的不稳。片刻宁静之后，气流又随她猛然外推的手掌变得暴烈，有如实质一般阻挡意图缩近距离的赛卜莉。“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走到身边来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一直不屑一顾’了？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吧？”赛卜莉向左方跳去，躲开正面的狂猛气流。风吹得她落足不稳，她干脆蹲下双手支地，抬头估量与尤迈丽丝之间的距离。

尤迈丽丝的攻击范围要比她的护身火焰远。她还不能熟练地激发火球进行攻击，远程战对她不利。如果能准确估计尤迈丽丝的施法间隙，撤去护体火焰，发足狂奔，一口气缩短距离，用近身的火焰之触打破对方的防护……但她不能冒被尤迈丽丝抓住空隙，集中攻击的风险。

“敢做不敢认吗？真让人没想到，伊文诺玛大主教的女儿竟然如此缺乏勇气。看来大主教之所以对你放任自流，一定是觉得你这种软弱的性格，干什么都派不上用场吧？”尤迈丽丝一边围绕结界边缘移动，一边施放出密集的风刃漩涡，使得赛卜莉能够安全落脚的地方急剧减少。

“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的母亲，我自己……”赛卜莉调整呼吸，连连躲闪，不动声色地根据对方的攻击调整护体火焰，节省精神力。“你到底要侮辱我到什么程度？我们到底有什么仇？”

尤迈丽丝闻言扬起双眉。还有什么比一直视为仇敌的人，淡然漠然的一句，“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更能激起一个人心中的无穷怒火呢？

“真敢说啊。”

“我有什么不敢说。”

狂风停止了。一直在结界外看得兴致勃勃的雷塞琳，适时地向双眼发愣的同学们发问。“噢，尤迈丽丝同学的攻势停止了！难道她已经陷入法竭了吗？好，有没有谁能告诉我‘法竭’是什么？”

一个瘦弱的银发女孩举手作答：“法竭是指法师精神力枯竭，无法流畅施法的状态。”

“说得好。那么，在法竭状态下施法会导致什么后果呢？”

“法师精神力枯竭后，强行施法，会导致肉体受失控的源质侵蚀，留下烙印伤，也就是法竭伤。”瘦弱的银发女孩左右看看，又补充道：“也有一种说法是法师无力推动的源质将会回流，造成不稳态爆炸。”

“非常好，非常精彩，想必你提前做过功课了，拉尔法拉同学。希望大家也能向你学习。”雷塞琳颔首赞同，又一挥手示意大家看向防御结界：“不过，尤迈丽丝同学还没真正进入法竭状态。这是因为……有没有同学能为我们讲解呢？”

库兰达尔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雷塞琳。从刚才到现在，这些人讲的东西已经在她脑子里开始打架。对，说到打架，那可不就是要打眼睛和肚子吗。还是说些打架的事情……她开始走神，那副样貌全然落在了雷塞琳眼里。

老师诡秘地一笑，正要把手点向红发的小战士，一个金发蓝眼，身形纤细的女孩子从教室后方走了下来，神态自然地坐到无人陪伴的库兰达尔身边，举手作答道：“因为她们使用的是自身天赋感悟的元素能力。这相比后天习得的法术，更像是一种本能，因此对精神力的耗费非常小，并不会很快进入法竭状态。”

雷塞琳点了点头。“说的非常好，芙琳娜。考虑到你还是一个牧师。留心其他职业的常识，增进对彼此的了解，正是学院让你们参与不同职业课的用意。作为褒奖，我就不计较你在课堂上随意走动了。”

名为芙琳娜的小牧师低头致歉：“非常抱歉，雷塞琳老师。我想更加仔细地观看法师们对决的细节，为将来的夺旗战作参考。”

“你很用心。”雷塞琳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接着又盯住一脸不知所以的红发小战士，给了对方一个“库兰达尔，多向人家学习”的眼神。

对于曾经带自己一起饱餐一顿的雷塞琳老师，库兰达尔还是相当爱戴信服。红发的小战士会意地凑近芙琳娜，低声询问起对方自己不懂的地方。芙琳娜有问必答，令库兰达尔对她的好感大增：“你真好哇。和别人不一样。”

“和谁不一样呢？”

“讨厌的贵族们。一个个看到我，就像看到腐烂的肉一样。”

库兰达尔说得起劲，没留神到芙琳娜脸上复杂的表情。

结界内的两人对外界的小插曲充耳不闻，全身全心只追随法术碰撞的毁灭之声而动。尤迈丽丝一副后劲不足的模样，发出的风刃越发软弱无力，最后已无法切开赛卜莉微弱的护身火焰。她皱眉回望，目光搜寻能阻止短兵相接的掩体，却并无所得。

“你一定累了吧。歇一歇，让我来。”赛卜莉嘲讽道，轻快地连跳几下，转眼就跃至无处可逃的尤迈丽丝眼前。“你不是说不会让我近身吗？现在我过来了，比赛结束——”她提起左手，火焰争先恐后攀上手腕，在尤迈丽丝眼前聚为辉煌的金红火球。

“——你这输家！”赛卜莉断然喝道，左手一推，对准垂首似是接受失败的尤迈丽丝，送出炽烈的愤怒。

尤迈丽丝倏然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原先散漫无力的气流迅速聚形，化为她双手间的一张网兜。

火球当头砸来的瞬间，她举手阻拦，用仅存的气流包裹住了赛卜莉的法术。

赛卜莉吃了一惊。不仅因为她的决胜一击被看似强弩之末的尤迈丽丝挡住了，还因为气流侵入火球的同时，她能感觉到尤迈丽丝的精神力如小刀一样切割着她对法术的掌控。她马上意识到对方作何企图。“你休想！”

“真可惜，风天生便能将火焰玩弄于鼓掌之上。你是打不过我的！”尤迈丽丝高声说道，汗水从额间不断流下，她难耐地眨着眼，双手发力，将赛卜莉的火球硬生生“夺”了过来。“现在，自尝苦果吧！”她随即猛一推手，将炽热的火球倒推回去，接着便站立不稳，单膝跪下擦拭涔湿的额发，双目被扑向对手的猛火映照得闪闪发亮。

迎面而来的火球带有一股脱离自己掌控的异质灼热，汗水瞬息洇湿了赛卜莉的脖颈，慌乱刹那间爬满全身。

你休想用我的火焰击败我、你别想打败我、你妄想！

不顾一切的愤怒胜过了眼前法术的迫人气势，赛卜莉定神抬手，搜刮体内仅存的精神力，终于在最后一刻唤出了另一枚足以抵御对方攻势的巨大火球。之前一直未能熟稔的、将火球推远的技巧被这股怒意打通关窍，赛卜莉迅捷无伦地将火球甩向对方法术的中心：“阴谋诡计！我要让你后悔！”

火焰剧烈碰撞，掀起一阵令人无法睁眼直视的灼热气流，将二人同时向后推去。赛卜莉闭上被汗水刺痛的眼睛，连忙蹲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可惜教室的光滑地面上没有任何能借力的地方，她眯起双眼，感觉到自己正被气流推得连连退却。

千万别、可千万别在那家伙之前退出结界了！赛卜莉弓起脊背抵抗推力，但施法带来的疲劳压过了她的意志。该死！她在内心怒吼着，用手背胡乱擦着眼睛，想早点睁眼看清楚场上情势。

“好了，比赛结束！”雷塞琳老师的响亮声音在黑暗视野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