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在嘴的顶前面通常有个小洞,用以方便长舌的吞吐,而这种在捕猎时可以张开130°的嘴平时却会合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切合的细线。
这种密不透风的结构……大概是能用吸管的吧,嗯,狗和猫的嘴巴就会漏风,经过训练后可以用吸管喝东西,就是容易漏液。
当我醒来时,凉木正含着草莓牛奶的吸管,那双竖瞳的眼立即盯住了我。
因为一动不动的没有人的眼睛那么活泼,鳞片也做不成什么细致的动作,我看不出她现在的想法,一点也不。
「好可爱……」
她突然放下手里的饮料,腥红的蛇信子迅速吞吐着发出嘶嘶的声响,头也剧烈摇晃起来。
她在说什么?
我想问她。
「啊……没,就是,没有说青池同学很像小孩子的意思」凉木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去,那根吸管又被含进那个小洞里。
是么,那请问您能不能先让我开口说个话?
也许是因为嘴巴被绑住无法开口,我现在非常冷静,冷静的出头了。
我很想吐槽凉木的关注点。
拜托,比起「好像被小看了」,莫名其妙被带到奇怪的地方又变成了奇怪的模样还把人的嘴巴绑住,这难道不是更应该关注的地方吗?
我一定也变成了奇怪的模样,因为作为人类的我是没有可以用绳子捆起来的长嘴的。
顺带一提,我现在的耳朵在我头部的上方,两边,而且还在不安地扇打和转动着。
「哦!」她轻呼一声,终于想起了正事「我帮你松开……但你千万不要大叫,可以吗?」
我用力点头来表示我的态度。
「我解开咯?」
嘴上的束缚忽的消失。
「我……」
刚想说什么,凉木迅速的一挥手握住了我的嘴「嘘!不要说话,先吃东西,快点!」
她低声的推来一碗伴随着强烈腥气的东西。
我只好紧合着嘴不敢再出声,反正被握住嘴巴的感觉我可不想继续体验下去——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还好我的双手都是自由的。
右手迅速往凸起的嘴上薅了一把。
有毛,但不是猫,猫的吻部非常的短,那基本就是犬科了,按照最常见的来,根据毛的长度来看是短毛狗,毛质也不是细软的类型。
与此同时,我也观察着那个碗里的动静。
鲜红的汤,这让我想起刚走进这里时踩在脚下的不明液体,还有在汤汁中不断抽搐蠕动的「拉面」……看起来像在生物书上用几条细线简单画出来的蛔虫。
真要吃这个?
我忍不住抬头用眼神询问凉木,但她正盯着我,一动不动,相比头部显得巨大的竖瞳占据了我的视野。
莫名惊悚,啊不,合理惊悚。
没办法,只能吃了。
总不会迎来更糟糕的结局,如果是要把我拐卖到西大陆最南边的落后地区里去肯定不会等到现在,而毒杀就更不可能了,她在我昏迷的时候可以做更多事情。
好麻烦啊,要是没有为了偷懒不烧饭而和凉木出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忍着恶心挑起周身全是黑色斑块的筷子向碗里插去。
一根「拉面」被我夹起,它细长的身躯蠕动着向上翻卷,红色的汤汁被溅到脸上。
我在吃拉面,我在吃面条……
哇!吃个屁的面条啊!我以后还吃面条?这还能吃面条?
眼睛一闭,我感觉到来自心脏的寒气,然后寒气随着下咽的动作袭入全身。
嗯……这东西怎么和拉面一个味……似乎还有点软,泡烂了?
我不禁睁眼去看它。
真的是拉面,因为放的太久泡成一大碗的拉面。
凉木真坐在对面,披下的发丝乖巧地贴着她的脸庞,淡漠的琥珀色眸子无神的盯着哪里,一脸无辜的模样。
「怎么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无声地询问她能否开口说话。
「哦~」
哗啦撒——
草莓牛奶在她的大力下立即干瘪下来,发出无物的哀嚎。
「我们走吧」
她琥珀的眼眸在灯光下略显暗沉。
有人称它为猫眼,狼眼,但我现在认为它更像蛇眼,琥珀的眸子上刻着一条纤细的竖线。它也不是暖洋洋的,再温暖的阳光也照不暖它。
「不上来吗」
当凉木再次扶着车把做出承载的姿势时,我利索地上了车。
我可以从容的面对一个人,那是因为人有所顾虑,有所需求,所有人都共同生活在一个由规则交织成的世界。
凉木还算是人吗?
不管她算不算是人类,我们之间的「阶级」都已经显露出来,她占主导地位,我被动承受。
我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本就冰凉的座椅就着夜晚的冷风,冻得我一个劲的打颤。
「青池,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有的,怎么了?」
「去吃拉面」
也许她只是客气一下来找寻我的答复,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答应这个无法拒绝的请求。
……
「我回来了——」
家里房子大也有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大哥搬出去后。
它显得太大了,大到一声回家的问询可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传荡。
我感到恐惧,所以极快的开了灯。
父亲工作很忙经常出差,而母亲又参加公司规划的三日温泉旅行去了,这些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是的,在遇到这些事情之后。
我大约在那里昏迷了一两个小时,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今天晚上的乌云把月光遮的严严实实。
黑暗。
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一些恐怖的东西,一些以前不怎么重视的,类似于「午夜凶铃」的故事,也许这些影片和怪诞都是有根据的……我应该没有在不经意间拥有那种像是「不明来历的录音带」一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不敢去卫生间,更不敢去洗澡,只是跟随咕咕叫的肚子的呼唤去厨房拿了一片面包抵饱,最后将放在我房门后的镜子搬到外边去。
灯光会给我安全感,因此我也没有关灯,就这样开着满屋的灯睡到床上。
[蛇眼中的世界]
我目送青池从岔路口离去。
她身后的无面人早在进入食堂的那刻就离开了,因为我的嗅觉还不错,可以肯定这点。
这条路有个厉害的前辈庇护着,所以不会有问题,她也不想让我知道她的住处……她在怕我。
有些东西在改变了。
当然。
我与梳理着羽毛的黑色小鸟对视。
早就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