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

我在灯光的直射下醒来，然后恼怒地合上眼皮，翻身钻入被子。

「啊呜——」

啪！

仿佛从水底扑击而上的鳄鱼，手猛的向开关处一拍，房间终于又归于黑暗。

……………

「好困」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老实说我对东西两大陆的战争和发展史真的没有兴趣，背起来也很麻烦，而且老是背了就忘。

上下两眼皮不自觉的打着颤慢慢合在一起，脑袋也随之一点一点下去——

不行不行！我努力睁开眼瞪着黑板，但很快又屈服于困意。

好想一睡不醒啊……

我这么想着，正当再次与睡意争斗之时，一阵刺骨的凉意突然从我背后涌上。

「她在看我」

大脑叫嚣着组成一句话，强烈的耳鸣迫使着我去看凉木，我当然知道凉木没在看我，她的位置在我左前方，第二排的靠窗处，她不可能在背后长只眼睛来看我，那么到底谁在看我？

似乎只是抽风而已。

直觉再没有告诉我什么，但或许是因为我的目光停留太久，也太过炽热，凉木不自在地左右扭动着脑袋，却又因为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不好回头。

那纠结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是的，她在昨晚之前一直是个普通人。

凉木与我在一个雨天的下午认识。我一向不喜欢在大雨时出门，便干脆在教室里吃午饭。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

我看见她湿漉漉的走进教室，或许是忘记带钱，她在书包里翻找一番后又向门口走去。

「你要出去吗」

「嗯，怎么了？」

「顺路帮我带瓶牛奶怎么样」我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钱和伞递给她。

自那以后，我们很快熟识起来。

凉木真的很喜欢草莓牛奶，而且只喝那一个牌子的，很多时候她都以一盒牛奶结束午餐，但如果给她些别的食物，凉木也会来者不拒的通通吃掉。

说起来，她人其实很平和，我从未见过她与人争吵——安安静静的，善于聆听的，她的眼里永远是不变的颜色。

回过神来时，老师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上了高中后，好像连老师都敷衍起来，有时课都不愿意上完。

因为上课瞌睡太久，我不得不下课借了日向的笔记来抄。

前世那个家伙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嬉笑着调侃我「哟？青池同学挺认真的嘛！」

「嘁，这还不是你的愿望么」

有时我会疑惑自己对笔记本，还有对前世的顺从性，大多数时候前世写在笔记本上的愿望就是我的行为准则，像是做个好学生，骑着自行车载人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那个家伙太可怜了吧。

「小池～」一只手突然拍到我肩上，然后日向那独有的，甜的发腻的声音从我耳后荡过来。

「那个」她纠结的用指尖勾拉着垂在脸庞的棕色短发「话说，下个星期又要考试了吧？所以…」暗示，明确暗示。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只要你能看见，我是不介意的」简简单单的学生时代的烦恼，考试，体检，再加个恋爱。

我不打算在高中恋爱，高中的男生们在我眼中就像是莫名其妙的猩猩，笨重的身体在走廊上撞来撞去，我总是需要离远点避开他们以防止自己被误伤。

「唉——」

日向叹了一口气，湿漉漉的气息打在我头上，让我想起了昨晚顶着个狗脑袋的触觉，湿润的风带着微妙的触感从绒毛上拂过。

所以，那个脑袋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呢？睡着之后？吃饭的时候？

「群岛的教育制度越来越严了，我倒不是喜欢东大陆啦，比起努力学习我还是更讨厌在歹徒和抢劫犯身边生活……」

一直静不下去的内心在高中生日常抱怨的话语中渐渐平静下来。

和凉木去吃「拉面」的时候，再好好聊聊吧。

…………

原来吃拉面是真的去吃拉面，我还以为她又要带我去那个地方。

真是太贴心了，我正好一天没吃东西快饿晕过去，不过这难道不也是她引起的吗？

如果她不带我去那鬼地方，我此时会在家里悠闲地画着今天的社团作业，饿了就从冰箱里拿出挂面给自己下一碗面，顺便煮一些饭留到明天中午吃，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常。

我暗戳戳的用眼角去瞥她。

她居然也在吃拉面！而且吃的格外仔细，几乎是一根一根的吸溜进嘴里，套着纯黑色外壳的手机放在她手边上，屏幕亮着，嗡嗡的响了几下。

凉木那黑蛇的头颅还清楚的印在我脑中，我想，如果她此时是蛇首，她也会用嘴前端的小洞一根一根地吸着面条吗?蛇会吃面条吗?她的头颅为什么会变成蛇?那些触手……

一大堆问题占据了我的大脑，我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尤其是当我空虚的胃已经被满足后。

不过我第一时间最想问的居然是蛇吃拉面这事儿，真是够清奇的脑回路。

当最后一根面条也被吸吮干净后，凉木终于抬起头来，简单的用纸巾抹了抹嘴角便拿起手机来，完全没有打算和我说两句的意思。

被人这么忽视着还真是令人不爽……一方面我暗自鼓着腮帮子，另一面我又将双手按在腿上头颅微低摆出一副“被班主任训导的乖巧学生”模样。

她突然放下手机，望向了窗外。

「青池……」想对我说什么？

我听见她轻唤了我的名字，她终于要对我解释什么，但我的大脑却忽然被另一个声音占领。

「它在看我」

如同上午听到的，不知从哪来的，空灵而忧伤的声音喃喃的环绕着我。

谁在看我？

我的头不受控制地往一个方向转去，柔软的发丝贴在眼角，使我不得不多把头偏过去一点。

不，不对。

头一次，我耳边的轻语和我的内心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不要看它！」

已经晚了，我已经看过去，和那个看我的东西对视。

凉木的头转了过来，那在黑色上点缀了星光的鳞片外翻着，两只琥珀的竖瞳静静地看向这边。

「嘶～」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声，白的让人怀疑是东大陆混血的手一点点伸向脖颈下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