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ss能看见一切。

一切发生过的事。

将会发生的事。

正在发生的事。

Yang坐在一片正遭受狂风暴雨侵袭的黑沙滩上。她盯着新月玫瑰号，船员们忙着修复船身上依然存在的大量损伤。Blake坐在她身边，双膝蜷缩到胸前。Yang开口说话，但她的话语却静默无声。她盯着自己的胳膊。

一截残肢。

她的脸上冒出怒气，抓起一把沙子丢向模糊的海平线。

Weiss顺着漂流的沙子来到阿特拉斯军舰的船腹——ANS-标枪号（*译注①）。

Winter坐在稀疏的床铺边。她双手托着头，肩膀颤抖。Nikos中校站在洗脸台旁，绿色的眼睛里满溢悲伤。

Winter的制服上沾有血迹。

它在金色的斑点中旋转，犹如一道撕裂Winter胸膛的漩涡。接着，Weiss再次站在黑室里，Ruby从桌子上盯着她。一层厚厚的冰墙将她们分开。

“该走了，Ruby。”Weiss用一种不太像她自己的声音说道。

Mercury继续大喊大叫，声音发颤。“船长！”

“她的手！”Emerald狂乱地朝Weiss开枪。

子弹从她的肩膀边飞过，打进堵住Mercury的那片冰墙里，在离他鼻子仅仅几寸的地方停下。他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下。“EMERALD！”

“对不起！”Emerald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子弹。

Cinder龇牙咧嘴地从冰棱间挤过去。她抽出恩贡贝行刑刀劈砍冰块。“抓住她，你们这些白痴！”

Weiss瞥了一眼在冰棱间穿梭的Cinder，撇了撇嘴。成百上千条金线从房间里穿了出来。Weiss慢慢抬起手，Emerald恰好在此时再次举起燧发枪。

尽管痛得眼花缭乱，Ruby还是惊叫出声，唾沫沿着嘴里的皮带飞溅出来。Weiss霍然回头，和袭掠者视线交汇。

枪声响彻房内。

Ruby惊骇万分地望着子弹划过的轨迹。

烟雾从Emerald的枪管里冒出来，给这片区域覆上厚厚一层浓烟。Emerald离Weiss后退一步，靴底却不规则地粘在地板上。她往后绊倒，双臂胡乱挥舞，接着却撞到了自己的船长。

“给我冷静下来！”Cinder愤怒地大吼并推开Emerald，气得面色通红。

慢慢地，Weiss自烟雾中现身，子弹握在手里，被一层从掌心里冒出的冰晶包裹。她放下手，冰晶立即融化。子弹毫无用处地落在甲板上，发出砰的一声。房间里顿时静止了。

“什、什么——”Emerald丢下燧发枪，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愚蠢。”Weiss走向Emerald，双手向空气抓去。她的手指握住了什么Emerald看不见的东西，突然间Weiss就不见了。眨眼间便消失了。

Mercury猛打开裂的冰墙，眼中流露出狂躁。“在你后面！”

但Emerald转身太迟。

Weiss出现在她的左肩旁，蓝色的眼眸在脉动。柔和的光在冰锥上折射。她没有笑容，眼神一片死寂。Emerald急速转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疼痛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里爆发出来，她的眼睛垂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Weiss的指尖擦过Emerald的衣服，随即一波锯齿状的冰之碎片从她的指尖里迸射出来。Emerald被击飞过整个房间，撞碎房里的冰棱，最后重重撞上围住Mercury的冰墙。

“EMERALD！”

Emerald嘴里流出血来，挣扎着想把手举到胸口前。冰片冻住了她的肌肤，灼烧着她的手指。她费力地呼吸着，嘴里汩汩作响，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因互相间的磨动而悲鸣不止。

Cinder的身体就快从最后一簇冰棱里挣脱出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大副，眼底浮现出由衷的恐惧。

“E-Emerald？”

Ruby的视线停留在愕然的Emerald身上，脑海被疼痛和谵妄占据。Ruby在座位里呕吐起来，额头狠狠磕在桌子上。

“不准离开我。”Weiss厉声喝道，视线紧锁Ruby，“你敢给我闭上眼睛。”

Ruby咬着皮带咕哝了一下，在冰幕里搜寻Weiss。

“Emerald！别动！不要动！Emerald！”背景中传来Mercury的尖叫。

“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Cinder终于挣脱出来，她的刀在空中划下一道致命的弧线。“我才不管你是谁！”

Weiss脖子后面的汗毛一阵刺痒，时间在一瞬间扭曲了。她走到一边，绕过Cinder的攻击，手指在船长的腰臀间留下冰痕。Weiss把一条金线绕在Cinder的肩膀上，然后停了下来。

Cinder愤怒地咆哮，磕磕绊绊地往前扑去，手中的刀刃深深砍进Weiss瞬息之前还在的地方的冰里。Cinder使劲把卡住的刀从障碍物里拔出来，脖子上青筋暴起。

Weiss站在Cinder的身后，就在她的左肩旁。

“以眼……还眼，Cinder。”Weiss冲她残忍地笑了笑，手指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刹那间，她的手像冰封的镣铐一样夹住了Cinder的手腕。

一支冰冷的标枪从她的左肩突然刺出，Cinder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惊恐万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汗水。被切削开的血肉粘住并冻结在这把水晶般的武器上。温暖新鲜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沿着枪尖的细缝流淌。冰霜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你想玩游戏吗？”Weiss贴近Cinder的脖子说道，她的呼吸令Cinder直寒入骨髓。

Weiss拉动Cinder的手腕，集颅者的声音立马哽在喉咙里。她的血肉在冰枪周围化为碎片，犹如玻璃渣一样。

“不！”Cinder高声尖叫。

“那就求我！”Weiss大吼。她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把冻结成冰的肌肉和肌腱生生扯断，将Cinder的手臂从躯干上拧了下来。

Cinder倒在甲板上，断开的肩膀里的凛冽寒意如致死的红潮般渗上她的脖子。断臂的手指在无情的霜冻中蜷曲起来，它向Cinder伸出，似在渴望回到她身边。她惊恐地注视着Weiss丢下断臂。它像重物一样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然后又像一块浮木似的随着海浪翻滚而去。Cinder在甲板上突然痉挛起来，她的身体陷入了休克。她试图把自己抽搐的身体撑起来，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贴住了她的脸。

Weiss小心翼翼地跨过Cinder，将手掌平贴在隔开自己和Ruby的冰墙上。冰墙从她的手掌贴合处泛起涟漪，Weiss宛若幽灵一般毫不受阻地穿过冰墙。

Ruby的眼皮颤动着，手上的剧痛让她不断蠕动，脑袋在桌面上不停翻滚。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舒适感如同炮火在Ruby的胸膛迸发开来。偶然间她抬眼看去，Weiss正俯身在她身旁，白色的发丝刺痒了她的鼻子。

“我们必须离开。”Weiss说，声音遥远却柔和。她松开Ruby嘴里的塞口物，袭掠者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W-Weiss，你刚刚……你刚刚是不是——”Ruby扫了一眼正在苦苦挣扎的Cinder，她肩膀上的断口沿着冰晶血流如注。

“我们得离开了，Ruby。”Weiss厉声道，手指解开Ruby手腕上的皮带。

“但、但你刚才——”

“Ruby，别挑现在！”Weiss把Ruby拉起来。

“你刚才爆射出了冰晶耶！”Ruby半是惊奇半是惊骇地高声尖叫起来。站起来以后，Ruby自身的体重让她的膝盖不由得一软，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宛如毒药一样渗透开来。Ruby全身都在发颤，胃里一阵痉挛。

Weiss无视Ruby的话，选择把她拖向房门口。冰幕在她们周围如薄纱般分开，待她们通过后又将房间冰封起来。Cinder的嚎叫使房间里充满恐怖。

“我的胳膊！她扯掉了我的胳膊！我操他妈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喜欢操别人的妈，”Ruby忍不住讥讽，“难怪Raven这么喜欢你。”

“Ruby！”Weiss怒道，“现在不是思考你的死对头的卧房性玩物的时候！”

“噢，呃！你知道她——”

“现在、不是、时候！”

Ruby盯着Weiss的侧脸，脸色白了一白。那双蓝色的眼瞳里反射出了熟悉的残忍。

“Weiss……”Ruby轻声唤道，双眉蹙拢。

“该走了，Ruby。”Weiss毅然决然地说。她打开黑室门，拖着Ruby穿过秋季号的船腹。Ruby在她身旁磕磕绊绊地走着，直到身体和剧烈颠簸的船只相平衡。

Ruby咬咬牙，挣脱开Weiss的扶持，率先走向通往主甲板的出口。此刻肾上腺素已泵送在她的血管里，警钟声和船员们忙碌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下面有枪声！”

喊叫声透过呼啸的狂风传来。

Ruby用肩膀顶住舱口，同时低头回看Weiss。

她站在楼梯底部，一脸犹豫的模样。

“Weiss？”

Weiss朝厨房的方向退了一步。

“Weiss？”Ruby开始走下楼梯。

“拿下那艘纵帆船，Ruby。”一道幻影在Weiss眼中一掠而过。

“你、你要去哪里？”Ruby问道，抬起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向Weiss。

Weiss退缩了，她回头望向船腹深处。“我还有点事必须得处理一下。”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Ruby试着说道。现在她又有她在身边了，她不想再让Weiss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必。”Weiss冷冷地说。

“可要是——”

“拿下那艘纵帆船，袭掠者！”Weiss厉声道。Ruby注意到Weiss是如何地躲开了自己的视线。

“W-Weiss……”

“尽量隐蔽行事，Ruby Rose。”Weiss转身跑进黑暗之中，留下Ruby一人，手依然往前伸在原处。Ruby哑口无言，望着她消失在野兽的肚腹中。

而这一次却是她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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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

①ANS-标枪号：原文为ANS-JAVELIN。ANS应该是个缩写，但究竟是什么缩写目前尚不明确，我也没有查到符合全文语境的意思，故翻译暂且保留为原文缩写，待日后查清以后再修改，也欢迎知晓者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