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面一片混乱。Ruby透过舱口往外窥视,船员像蚂蚁一样在秋季号外面走来走去,Ruby数着他们的人数。很多人带着困惑的表情,在甲板上拖着步子乱晃,试图搞清楚枪声的来源,他们的弯刀悬荡在腰间。
Ruby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尽量隐蔽行事。”她小声模仿Weiss的语气。
一名船员从舱口旁经过,Ruby悄无声息地迅速跃到他的背后,把他拖到僻静的下层甲板。她扭断他的脖子,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淹没在上方甲板滂沱的雨声里。
Ruby把他的尸体丢到一边,抽出他腰间的弯刀,在手里掂了掂。这把刀又破又旧,握起来很不顺手。但此刻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最拿手的就是隐蔽行事,Schnee。”朝秋季号的船腹深处任性地投去最后一眼,Ruby叹了口气,无声无息地爬到主甲板上。她猫着身子,蹲伏在几个木桶后面。她从木桶顶端往外偷窥,数了数挡在她和纵帆船之间的船员人数。
Ruby撇撇嘴。
“八个。”
就算在健康状态下这对她来说也称得上困难重重。只要一动她的关节就会悲鸣,数日以来的脱水和营养不良早已使她头晕目眩。
Ruby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把弯刀握得更紧。她倾听着大海的声音,让汹涌的海浪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Ruby从桶后溜出来,尾随一名船员走向栏杆。
她偷偷潜近,无声无息。
他没有感觉到刀刃的逼近,直到它割断了他的声带。他就这么站在船边,剧痛贯穿喉咙,嘴里喷着血,把自己的皮肤染得一片深红。Ruby用肩膀狠狠一顶他的后背,他便无声无息地翻过栏杆栽出秋季号。
她猫低身子躲到几个板条箱后面,砰砰心跳回荡在她的耳边。
一小队船员从她藏匿的地方旁边经过。
“你们觉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一个人问。
他左右两侧的人不安地动了动。“也没收到Mercury或Emerald传来啥命令啊……”
甲板上顿时迸发出紧张感。
一个船员斜靠在板条箱上,Ruby朝板条箱贴得更紧,希望自己能化作一道影子。
“可是万一……”
“才不会出什么事咧。”一个比其他人更粗哑、更不快的声音说,“八成又在黑室里崩了一些人的脑袋。你们知道她就是那样的。”
“好、好吧。”其他人纷纷同意道。
Ruby绕着板条箱前进,利用海浪的声音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把那队人马甩在身后。
“可、可更早些时候传来的那些声音又是什么啊?”身后的交谈让Ruby耳朵发热。她停顿了一秒。
“那些声音听起来就像天杀的炮弹爆炸了一样!”
“才不会出什么事!”那个不快的男人再次怒吼。
“那他们为什么要拉响警钟?”一人反驳道。
Ruby不再去听他们的谈话,继续朝后桅杆逼近,敏捷地穿梭在板条箱和楼梯之间。她躲在阴影里,注视着巡逻队从身旁匆匆经过,完全没多看她一眼。雨水淋得她全身都湿透了,她的肌肉因寒冷而阵阵作痛。
“我这隐蔽行事如何呀?”Ruby小声嘀咕,冲船只另一边的主甲板舱口吐了吐舌头。
“袭掠者跑到甲板上来了!”
Ruby回头看见有两名船员已然朝她而来。他们在磅礴的雨幕中眯起眼睛。
“不是吧?”她嘀咕着,转身面对他们。
那两人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朝她接近。他们的惊呼传遍众人。
“那你们想来硬的是么?”Ruby翘起侧髋,叹了口气。
脚步声响彻甲板,秋季号船员将她团团包围。
“当真?你们当真想这么做?”Ruby扭了扭双肩,视线依次扫过Cinder所有船员。他们犹豫地互相望来望去,直到一个勇敢的家伙从包围圈里走出来,朝Ruby冲了过去。
他们刀剑相碰,Ruby的格挡让那个船员打了一个趔趄。她挺直身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用剑柄猛敲他的头骨。他头晕目眩地丢掉武器,栽回到人群中。
Mercury的纵帆船漂浮在水面上,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够到它了。
“如果不得不砍翻你们每一个人,我会这么做的。”Ruby咆哮道,牙齿闪烁着寒光。她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紧接着他们像狂暴的狼一样向她扑来。
*
秋季号的船腹像迷宫一样,不过幸运的是,它的布局和新月玫瑰号一模一样。Weiss静悄悄地跑下走廊,双耳仔细聆听任何动静。她几乎不敢呼吸,生怕引起秋季号船员的注意。
他们像琵琶鱼一样在甲板上游荡,灯笼照亮了他们面前几英尺的空间。他们搜索各个角落和缝隙,搜查船上哪里出了纰漏,寻找枪声源头。
寻找他们的船长。
Weiss的胃僵住了,她的心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她依然能感觉到Cinder的手臂从身体上撕裂下来。感觉到血肉如何地皱缩破碎,像扭曲的铁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那种感觉撩起的振动一直传递到Weiss的核心,拨动了一根永远不会停止鸣响的弦。
Weiss转过一个拐角,鼻子突然撞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船员的背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趔趄着退开。
“喂!”他猛地转身,口中叫道。灯笼被举到她的脸前,使她一时间不能视物。
一条金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朝Weiss扑去。
Weiss不假思索地抓住了那条金线。
她踩在那个船员的肩膀上,他脖子上的线紧紧缠绕在她的指关节上。她掌中凝结出的冰网沿着线像导管一样延伸。利用自己的体重和杠杆作用,Weiss向后拉扯手中冰冷的套索。
灯笼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火焰渐渐熄灭。
他发出咯咯的声音,抬手抓扯扎进柔软的下巴底面的冰晶碎片,碎片刺穿了他的下巴,贯通到头骨里。
Weiss踩着他的身体直到他倒在甲板上,然后立即从他的肩膀上下来。鲜血沿着怪异地扎在他脖子上,正冒着薄雾的冰晶碎片涓涓流下。甩掉指关节上剩下的绳子,Weiss从他的尸体前转过身来,丝毫未被这次遭遇吓阻。
她不动声响地穿过甲板,没有再遭遇其他船员的阻碍。来到牢房大门前,她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把双手按在木门上,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Weiss推开门,默不作声地潜入。
Coco还是坐在老地方,她翘起一根眉。
“哇哦,你看起来跟鬼似的,小蓝。”
Weiss撇嘴。“起来。”
“哇哦,哇哦,哇哦~这是准备越狱吗?”Coco站起来斜靠在囚室门上,嘴里一边问道。
“别让我后悔这么做,Adel。”Weiss怒道。评估了一下锁住的囚室,她将手指轻轻戳进门锁机关。
“Jerry也能一起来吗?”Coco突然把一只耗子推到Weiss的鼻子下面。
Weiss又惊又怒地后退一步。她瞪着那只耗子滴溜溜的小眼睛,然后又瞪着Coco。
“拜托了嘛?海上生活对小Jerry来说太艰难了。”Coco用双手把他轻轻捧到自己胸前。
“那玩意儿身上带着鼠疫!不行,它不能跟我们走!”Weiss叉起胳膊,这个荒唐的请求让她感觉非常烦躁。
“噢,她不是那个意思,Jerry。你很重要。”Coco在耗子的小脑袋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它藏进自己的衬衣里,“这是越狱,Weiss。每个人都可以来。”
“我绝对不会再碰你了。”Weiss嘟囔着,继续摆弄起门锁。深吸一口气,一股寒冰从她的指尖冒出,刺穿锁扣装置。金属门锁迅速冷却成白色。
“呃,钥匙呢?”Coco指着锁问。
Weiss翘了翘嘴角,用力一把拉开囚室门,已被寒冰扭曲的钢铁锁扣化为脆弱的碎片纷纷脱落。“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Coco盯着她,一脸让人读不懂的表情。
“我是在请求你以后要多多帮我开门。”Coco迈着大步从Weiss身边走过,对她顽皮地咧嘴一笑。
“你是不是想回到笼子里去?” Weiss用拇指指了指囚室。
Coco静悄悄地推开牢房大门,往安静的走廊里窥视。她回头瞄了Weiss一眼,耸耸肩。“就像你有没有想念过我吗?绝无可能!”
“没错。”Weiss嘟囔道。
“不会吧,我想我要留在你身边好烦死你。”Coco漫不经心地冲Weiss眨了眨眼,随后悄然潜入走廊。
气呼呼地吐出口气,Weiss跟上去,潜行在Coco身后的阴影里。
上层甲板的骚乱让下层甲板空无一人,她们没花多久就回到了通向主甲板的主舱口。
Weiss叹了口气,用脚尖捅了捅那个死掉的船员。“我明明告诉过她要隐蔽行事的。”
Coco低头看了看这个死人,耸耸肩。“有时候事情发展就是会出乎意料之外嘛,顺其自然吧。”她衬衣里的那只耗子不知怎的让这句话少了几分深刻意味。
Weiss皱起鼻子,然后动身爬上梯子,静悄悄地推开舱口。
尸体遍布在主甲板上,倾盆大雨将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Ruby被敌人围困到了侧支索上,那些男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爬上去追她。雨水使他们的燧发枪失灵了,所有人都不愿直接与Ruby正面冲突。
“拿到那艘纵帆船。”Weiss命令Coco,“我必须料理一些事。”语气就像一位母亲在说自己的孩子。
Coco不发一语地盯着她的背影,Weiss片刻之前还占据着的地方此刻已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