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睡眠的蒋祎隋,被刺耳的门铃声唤醒,她艰难地下床缓缓挪动到外门口,拿起听筒也不问是谁,直接按下开门键,随即转动把手打开防盗门,又鞋底磨地挪回卧室。
吴佳瑛带着一身寒气踏进来,关上门左看右瞧没找到人在哪儿,索性将东西放到客厅茶几上,从袋子里掏出冰棍儿,径直走向敞着门的房间。
走进去便看到仰面躺床上的人,那本就白的脸,这会儿都快白成纸了,乍一看与寿衣店里的纸扎人有得一拼。
她快步走向床边,拽过另一边的枕巾,把冰棍儿往里一裹,小心敷在对方额头:“我买了止疼片,等会儿给你做点吃的,吃完饭把药吃上,睡一觉就没事了。”
“下碗面条吧,别的也吃不下。”蒋祎隋使唤的特别自然,讲客套话的前提,也得是她舒舒服服不难受。
病号都提要求了,吴佳瑛必然会照办,出去时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几乎所有人家的厨房都好辨别,就算安了一样的门,建筑也不会把厨房和卧室放一边,她刚才在楼下瞄了一眼,位置就是餐桌旁的那间。
茶几上的菜是用不着了,暖气屋内放不了两天就得坏,她给拿进厨房找个阴凉处放置,仔细洗过手将锅内加水、盖上锅盖,就绪后退到一旁静静等水滚开。
灶台边有扇小窗户,她现在所站的位置,一侧头就可以望见那红、白交错的教学楼,大概是触景生情,脑海中重现出一幕幕与同学欢笑的场景。
犹记得,初中时曾对一个同学有过好感,当那人顺着阳光走来,是那般的耀眼,假若非要找一个形容词,便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明”, 而这样一个人,注定只能到好感为止。
花叶凋败来年还会重开,她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一个身影闯进来,匆匆跑到燃气灶前关掉火。
“姐姐诶,想啥呢?”蒋祎隋边说边掀盖子,看见锅底只剩一点儿的水,忍不住咂舌:“啧啧,水都快洘干了,要不是我出来倒水,这锅今天就得退休。”
吴佳瑛立即回过神儿,赶紧过去将锅端起,举在水笼头下冲洗,怕惹了对方不高兴,解释道:“对不起,刚才看到母校走神了,都怨我,明天,明天我给买新的,你不会生我气吧?”
蒋祎隋摆摆手,满是无所谓:“没,随口说的,你也别当回事儿。”
吴佳瑛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吓这么一下全好了。”
蒋祎隋将刷锅用的丝瓜瓤递过去,站到一旁看她刷:“我初中也在对面上的,通往阶梯教室的路上有颗柿子树,柿子熟透都没人摘,任它砸一地,看着怪可惜,做柿饼不好嘛。”
“你就记得柿子树了?过道另一边还有两棵玉兰呢,那么显眼都想不起?”
“有印象了,玉兰花开时一草地都是白花瓣,跟下雪似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同校哪怕不同届,能谈的话题也特别多,连吃过饭一块洗完碗,甚至到吴佳瑛跟蒋祎隋回卧室,她俩还在不停地说。
蒋祎隋躺在床的外侧,伸手推了推靠墙边儿的人:“姐姐,我问你个事,你那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有好感的也算。”
“没有。”吴佳瑛闭上眼,自己可不算睁眼说瞎话,这不是闭着眼嘛,又将话题抛回去:“看来你有?”
蒋祎隋未立即回答,认真想了想才说:“算有吧,那时候玩的很好一朋友。”
有八卦不听是傻子,吴佳瑛来了精神,转过身面向她:“快说,我特别感兴趣,你俩有没有发生过故事?或者你有没有表白?”
蒋祎隋嫌弃的瞥她一眼,撇着嘴说:“你身上的睡衣就是她送我的,还表白,大白天做梦可不好,只是朋友的喜欢。”
吴佳瑛低头看了眼粉红色满是小兔子图案的睡衣,之前的疑惑一扫而空,怪不得,就凭小孩儿身上那件灰不拉几的睡衣,怎么看都不像她会买的衣服。
“这就没了?”
“也不是。”蒋祎隋面不改色地说:“曾经亲过。”
吴佳瑛几乎是蹦起来,激动地凑过去,贴紧她追问:“你俩怎样亲的?”
蒋祎隋向外挪动身子,避开两人之间过密的接触,并提醒:“你不觉得咱俩离太近了吗?往里躺躺,我要掉下去了。”
“噢噢。”吴佳瑛赶忙躺回原位,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太激动,没注意到。”
蒋祎隋再一次挪回去,不疾不徐地开口:“大概十三、四吧,她对接吻的感觉好奇,拿我做了试验。”
对于这事吴佳瑛也好奇,此刻的她活像本十万个为什么,逮着了就问:“到底什么感觉?”
“一嘴口水,特别恶心。”
蒋祎隋似乎是回忆起那时的画面,不由得捂住嘴皱起了眉头,继而瞪向吴佳瑛:“问这么清楚干嘛?你比我大这么多,应该比我清楚。”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吴佳瑛表示冤枉:“活了二十一年没谈过恋爱是我的错?”
蒋祎隋心里平衡了,还顺便撒把盐:“是二十二年,姐姐昨天刚满二十二。”
“小小孩儿懂什么,我永远十八岁。”
吴佳瑛偷偷翻个白眼,抬手看了眼手腕的表,17:00整,还有半小时就黑天了,真得回去了,便起身下床走去搭毛衣的椅子前,睡衣里面有秋衣,当小孩儿面脱下来也没事。
解睡衣扣时,小孩儿坐起身问了句:“姐姐你要回去了吗?”
“对啊晚上就冷了,得天黑之前回去。”
她边答边去够椅子上的毛衣找正反往头上套,刚套进去,却听小孩儿又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想你陪我住一晚,你会陪一个刚认识的人过夜吗?”
这话将她给问住了,佯作低头理衣服,实则在考虑该怎样答复,会陪一个刚认识的人过夜吗?要是往常她绝不会,可现在忽然不确定了,对方一个小姑娘,陪着住一晚倒也没什么,但小孩儿明天还要上学,自己住下的话不会打扰到学习吗?
蒋祎隋以为她没听见,故意问:“姐姐是掉线了吗?或者在纠结怎样拒绝我?”
大概是想出神的缘故,话也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想陪你,只是你明天得上学。”
“我是高一又不是高三,周六我上哪门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