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在下雨呀。
牧野遥走到了玻璃门旁。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那些经过昏黄的路灯而显形的雨丝。Cheers里太吵,听不到外面的雨声。牧野遥就静静地伫立在这里,她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该她唱的歌已经唱完了,按平时的情况,她应该已经回家了。就算是没有伞,她也会冒雨回去。因为她还要冲澡,还要写作业。可是今天不一样,她和秋庭已经约好了。
“薄荷糖、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被丢弃的自行车……”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会是谁?牧野遥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知道是没有人会刻意拨打她的电话的,这次是推销、还是诈骗呢?出于这种心理,她将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可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时,嘴角却不显眼地扬了起来。
“……”接起电话后,她一言不发,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她在等秋庭先说找她的目的。
不过,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有些奇怪,是个没听过的男声,在雨声的掩盖下,声音有点模糊:“第一个问题,你多少岁?”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出现了牧野十分耳熟的那个女声:“十、十七岁。”
“学生?你在哪里上学?”又是那个沙哑的男声。
“先说好,我们是极道组的人,有办法验证你有没有骗我们,你最好老实一点。”接着是另一个更凶狠的男声。
不对、这个情况很不对劲!秋庭有危险!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一瞬间,牧野遥就猜到秋庭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可问题是,秋庭现在在哪里?冷静,冷静。这么晚秋庭出门,肯定是给自己送雨伞的。也就是说,她应该在来Cheers的路上!
牧野与秋庭的家在同一方向,虽然不知道秋庭住在哪里,但只要沿着自己家的方向回去,有很大概率会找到她的!如果没找到的话……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的每一秒都很宝贵!
想到这里,牧野就想推门而出,狂奔出去。可她又想到一件事,便转身跑向吧台,推开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惹了一路骂声。
“榎本!红酒开瓶器,锐利一点的,快!”冲到吧台后,牧野遥一声喝醒了在发呆的夕莉。夕莉被吓了一跳,所以有点不满地回道:“你这孩子……你要那个干嘛啊?”
“先给我,回来再和你说!”
“……诺,拿去。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总可以吧?”
“秋庭加奈,遇到危险了!”
还没等夕莉品味发生了什么,拿到开瓶器的牧野遥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小加奈她……喂!不是吧!”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夕莉赶紧追了出去。
“呦,白痴夕莉,又在摸鱼……喂喂,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啊!kuso!”
————
“冢野,我就搞不懂了。为、为什么你要让我打电话给老大?”正用手捂住秋庭的嘴的松本颇为不满地抱怨道,“这明显是个雏儿。我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老大肯定喜欢,但是我、我们也可以玩完再给老大送去啊,他也不会知道。”
“白痴。你有车吗?你打算怎么把这个女孩带走?我们捂住她的嘴走到大街上,走到民宿去,你敢吗?”冢野哼了一声,“把雏儿给老大,我们日后还有肉吃呢。”
“妈的,还是你、你小子鬼精。”松本用他那有些迟缓的脑子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回过神来,却注意到一件事,“妈的,有人来了!”
酒精终究是影响到了两人的辨别力,当松本喊出声后,冢野已经感到了一个锐利的尖刺抵在了他的后颈,这不禁让他冷汗直流。
“放开她。”冢野的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冢野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年纪不会很大。
“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冢野努力保持着冷静,试探性地问道。他并不太害怕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做出这样的威胁,如果是个大男人,他极有可能照做后跑路。
而听到这个声音后,浑身早已全是污泥的秋庭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不过这种心情持续了一秒后,又被担心所取代。
牧野遥在接到电话后,没有叫夕莉姐松尾店长他们来吗?啊,别做傻事啊!她一个人怎么和两个大男人打呀?
“杀人的东西。”牧野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到让秋庭都觉得陌生可怖,“井手町五年前的案子,听过吗?不放手就杀了你,我是认真的。”
说罢,冢野的后颈感到一阵刺痛。喂,这该流血了吧!这个家伙该不会真的要割颈动脉吧!
井手町……五年前……不会这个小鬼就是那个闹得人尽皆知的案子的罪魁祸首吧!一直住在井手町的冢野当然听过那个恶性事件,那件事成了那片地方半年来的谈资。这么说的话,这个小鬼还真是认真的!
“松本,放手。听她的。”此时冢野的声音很平静,既听不出醉意,也没有恐惧。或许是冷雨与血的刺激,才让他那方才醉酒的脑子里保持了最佳的冷静。他可没打算放弃,他在等待机会。
松本听了冢野的话,先挪开了捂住秋庭嘴巴的大手。一直被闷住的秋庭,现在狠狠地呼吸了几大口清新的空气。
“叫他滚远。”
“照做。”冢野也一动不敢动,老实地向松本下令。
松本由半蹲站了起来,看着松本的背后,一步步向后退去。因为女孩过于娇小,松本看不见她的样貌——全都被冢野挡住了。见到松本离开了秋庭身边,牧野也有余裕问了一句:“加奈,没事吧?”
“倒是没事……啊!小心!”秋庭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抬头时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感到身后的锐物放松的那一刻,冢野猛地伏下身子,不等牧野遥反应便回首斜劈了一记手刀。他本是打算直接劈到牧野的脖子处,将她击晕或击伤的,可是他没料到牧野根本没那么高,所以他的计划落空了。他的手刀直直地撞到了牧野的手臂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牧野手上的起瓶器打飞了,从结果来说,对他也不算坏。
趁着牧野遥吃痛的时间,冢野欺身上去控制住了她。冢野当不良已经有几年了,这些年打架的经验,可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比得上的。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秋庭,在冢野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打算一咬牙就打算冲过去撞倒他。可是她才冲出一步就被松本锁腰拦了下来。
“你们快给我放开她!我可以跟你们走!”
没人理会秋庭的呼喊。
“小姑娘……你挺牛啊。”冢野啐了一口,“就这种水平,也敢找我们麻烦?你以为杀过人,我们就会怕你吗?啊?待会儿我们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绝望。”
“我就该直接刺下去,你这条流浪在垃圾巷里的土狗。”牧野刚开始还在挣扎,但看到了正面对着她的冢野身后,便安心地嘲讽了起来。
“呦呦呦,还在嘴……”冢野气急反笑,可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咚——”的声音。冢野还没来得及反应听到了什么,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你们两个小家伙没事吧?”夕莉放下了撩起的一脚,着急地看向两人。这两个小家伙虽然身上狼狈了一点,倒看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让夕莉松了一大口气。
“夕莉姐,没事……”
夕莉看得见秋庭眼里蓄着的泪花,任哪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安心下来。这种劫后余生的泪水看得夕莉一阵心疼。在回答过夕莉后,秋庭快步跑向了牧野遥,她也不顾身上穿着的泥裙子脏不脏了,直接扑上去给了牧野遥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退了一步,用双手捧起了牧野的右臂,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件易碎的艺术品。
“疼吗?一定很疼吧。”秋庭端详着牧野那片有些淤青的皮肤,泪水又蓄了起来,“真是的,叫夕莉姐和店长来就好了嘛,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傻傻地冲过来……真是个笨蛋!”
被秋庭狠狠地抱了一下的牧野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小脑袋想了一会,只答了一句:“不疼。”
“说谎!那个禽兽那一下一点也没留手。你呀,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呢!”
秋庭那带着些责怪的关心让牧野有点不知所措。牧野选择了沉默,听到秋庭遇到危险,她就直接冒雨跑了出来。她该说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说。“我担心你”这种话根本就不是她的台词。
你需要我的保护,我便来了。
秋庭并不在意牧野的缄默,她凝视着牧野那因雨水而黏在脸侧的发丝、湿漉漉的衣服,又一次上前拥住了她。
雨……好像不那么冷了。牧野心想。秋庭的体温从咫尺之处传来。
“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吗?”秋庭轻柔的恳求从耳畔传来。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