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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彻勇音赶到战场时是夜晚,他们的队伍将支援的是十三番队一个小队在现世的残余力量,在出发之前,她收到提醒,十三番队这支部队实力很强,却还是打得十分困难。三番队小队由七席领队,名为片仓飞鸟,到了现世之后他们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村庄残破不堪,周围看起来几乎没有生命迹象。虎彻勇音跟在片仓飞鸟身后,她大气也不敢喘,用灵压探寻一圈,没有发现虚的灵压。
“有死神的灵压,在村子里。我们走吧。动作轻一点。”片仓飞鸟说。
一队人于是朝村子里走去。过程中,虎彻勇音看着断壁残垣,她感到很紧张,因为看到一旁房子烧焦的地方还冒着烟,这意味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她还是第一次到周围如此恐怖、脏乱的地方,连她喜欢的月色,此时幽幽地洒落下来都令她感到那光里充满了不详的色彩。她正打量周围时,突然觉得自己猜踩到了什么,停下来之后细细打量一番,发现那是一只落在地上的手臂。她震惊地僵住了,半晌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吸。
“你不是学习回道的吗,难道还会怕尸体?”一旁的队员明显经验老道,看了虎彻勇音的表情打趣道。
“我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尸体……”虎彻勇音如实低声说。她声音显得比之前虚弱。
“慢慢来。”见虎彻勇音如此脸色,那人收起了打趣的意思,拍了拍虎彻勇音的肩膀便离开了。虎彻勇音不禁想着这句“慢慢来”的意思,是叫她慢慢消化呢,还是暗示她这样的场景今后还有很多?
她们走进村内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里面,数位死神队员在里面休息,看到片仓飞鸟之后起身,彼此交谈了一番。
“我们这是有治疗人员,虽然就一位,但据说技术不错。”片仓飞鸟说完叫了虎彻勇音过去,“跟着幸若三席过去吧。”他说。
虎彻勇音于是默默地跟着十三番队的三席离开,到了另一间屋子。一进去,血腥味就扑鼻而来,混杂着之前阴雨天房顶漏水,茅草发霉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虎彻勇音花了些时间才适应这股味道。迷迷糊糊地走着,片刻后惊觉自己已经到了几位病人中央。
“四番队的人手有些不够,麻烦你暂时先和他们一起照顾这些伤员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哪里……”
虎彻勇音在心里嘀咕着她不然也是想加入四番队,这一来反倒正好。不过还没等她要继续说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周围一声巨响就唤起了她初到战场的紧张感以及恐惧。她看着十三番队三席飞速跑了出去,下意识想跟着,却被人一把拽住。回过头,意外发现是之前在学校时大她一级始终关注着她的小泉。
“别出去。”小泉说。她已经不再像当初在学校里那样害羞,以至于见到虎彻勇音就几乎说不出话了。此时的小泉,像是经历了风雨磨砺的树干一般变得厚重、可靠,“既然他们要让你治疗,你就要先在这边治疗,相信他们可以抵抗住虚的攻击。”
“小泉小姐,你……”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小泉说,“虎彻,快来搭把手。”
虎彻勇音于是急匆匆地伸手调动灵压,配合小泉对面前的伤员进行回道治疗。眼前这位伤员伤势不重,她一经手很快就看到那一条浅浅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正在这时,虎彻勇音分神看到了一旁那位几乎被开膛破肚的死神的身体。治疗结束后她忍不住到那人面前,发现对方仍有着微弱的灵压。
“这个人还活着。”虎彻勇音立刻想抬手治疗。
“来不及了。”小泉说。
“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帮她,可以给她一记崩点,这样她死的时候痛苦会更少一点。”小泉依旧忙着另一侧的活。
虎彻勇音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在学校里也学过这样的说法没错,但真的到了战场上要眼看着伤者去死而放弃那奇迹出现的一丝丝可能性的时候,其中的残酷还是令她喘不上气来。她双手颤抖着拿出崩点,小心地滴到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的眼睛始终闭着。虎彻勇音起身去帮助小泉治疗另一边的伤者,等她们都忙完,虎彻勇音再回头的时候,那位重伤员已经不再呼吸了。
“我们就算抢救了也没办法的。”小泉看到虎彻勇音苍白的表情之后安慰说。她似乎已经很习惯于看到这样的场面。
没等虎彻勇音继续说话,小泉就到了另一边。来不及多想,虎彻勇音很快也跟了上去。她到了伤员身前,看到这位伤员脸上有着一道巨大的抓痕,血肉模糊。紧急治疗过程中,她看到那人渐渐恢复了意识,还来不及欢喜,她就看到那人神色惊恐地看着她。她困惑了片刻,随后忽然认出来,眼前的人正是在真央灵术院与她数次交手的村田。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便他们的关系如此恶劣,看到对方在战场上伤成这样,她还是感到十分悲凉。她的手上沾满了村田的血,也正是此刻,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刻地意识到他们这一批人已经身处战场。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课业,没有老师,没有那些学院里的规矩——过去的那些冲突,在对方微弱得几乎马上要消散的灵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你们说是一只大虚。”片仓飞鸟说,“一只。”他强调道。
“在此之前确实是一只。”
“那只虚是亚丘卡斯级别的灵压。我们不会再作战了,不然就是找死。”
幸若三席脸色很难看。他们隐藏在树林中,看着那小小的村庄彻底成了一片残骸。虎彻勇音隐藏在另一颗树后,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死霸装被浸透之后像是要被冻住了似的变得又重又硬。虎彻勇音哆嗦着,她突然想打一个喷嚏,一瞬间她吓得紧紧捂住脸,蹲下身去。万幸她到最后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缓过神,她意识到身边人都在关注着她。
“小心些,虎彻。”片仓飞鸟说。
“是。”虎彻勇音感到很不好意思。
“村庄里……应该还有人活着吧?”另一边一位年轻的队员小声说。
“没办法了。如果现在去救他们,大家都得死。对面有亚丘卡斯级别的虚,至少要队长级的人过来才能处理。我已经发了求援信息。”片仓飞鸟说。
“那之前我们能做些什么吗?”虎彻勇音忍不住问。
“在这等着。”片仓飞鸟的回答很简洁。他说完,直接坐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看了看周围几位新人,轻声提醒道,“我建议你们先休息一下,再看那边也没有用。”
周围几个人纷纷坐下来。虎彻勇音也随着坐下,但地上十分泥泞,坐下去之后反而令她更加不舒服,她知道要适应这样的环境,但心里还是感到很纠结,忍不住想着如果此时她的实力够强,如果——只是如果——像卯之花那样强,战局就会在瞬间扭转。被困在村庄里的那些人,那些伤者就都会活下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起身张望村庄里的形势,她看到了那只虚,比一般人要高上不少,长着人脸,但身体却很扭曲。同时,她听到一旁幸若三席的叹息。她更小心地蹲下身体。
“我们应该分散开。”幸若三席突然说。
“什么?”
“聚在一起很危险。我们既然没有可能战胜那只虚,就应该分散开,这样一旦那只虚过来,剩下的人也有喘息的机会。”
“那样太危险了,我们现在移动,很可能就直接被发现。”
“我们这样也一样危险——等等,糟糕,它是不是过来了?”
幸若三席猛地起身,他无声地将刀抽出来。一众人也纷纷站起来,紧张地张望着。
“没有过来啊。”一位死神轻声说。
片仓飞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村庄的方向。片刻后,他忽然抬手解放斩魄刀,朝黑暗中挥去。而雷霆万钧地迎面而来的回击,则令在场众人面无血色。虎彻勇音作为最近距离见证了这第一回合交锋的人,她和其他人一样深刻地明白,就算是身为席官的片仓飞鸟,在这只虚的面前也注定没有什么获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