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餘燼
在太陽的光芒落在普利達斯城的城門口時,衛兵們握緊武器,齊步向各個城門口而去。
其中一名中年男性看著分配好的隊伍就定位後,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一名看似新人的傳令兵跑了過來,向眼前的男性立正敬禮。
「報告,路障已設置完成。」
「傳令下去,沒那位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出普利達斯。」
「遵命!」
傳令兵右腳剛踏出步伐,便停了下來。
他猶豫片刻,畏縮地回頭面向自己的長官。
「請問隊長……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隊長沉默地與他對視了一會,最後走到了傳令兵的身邊,稍微壓低音量。
「若你還想活久一點,就不要向自己的長官提出疑問。」
語畢。隊長便丟下愣住的傳令兵,緩緩離去。
傳令兵臉上浮出了汗珠,隨著鬆懈的情緒而流下。
「哈哈……不會……吧?」
待傳令兵回過神來,隊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他依照命令行事,將命令確實傳給了負責堅守城門的衛兵後,獨自一人跑到了沒有人的城牆上小歇一會。
「真是夠了,有人被殺的時候,也沒見過那位大人有如此大動作。」
「到底是什麼事情要動用這麼多的衛兵……」
傳令兵放鬆警戒,倚靠在城墻邊。
這時,一股蠻力直接讓他的身子整個往後傾倒──
「咦……怎麼……?」
傳令兵的視線突然轉變成天空,而那懸掛在城牆上的瘦弱身影成了他最後的記憶。
下方傳來硬生生地碰撞聲,傳令兵的手指微微抽蓄著,溫熱的鮮紅緩緩流出,最終停止了呼吸。
確認城牆上並無其他衛兵後,艾黛爾賈特跳上了城牆。
「貝雷絲就在那座塔裡……」
「嗯……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艾黛爾賈特身披黑色的斗篷,以防萬一身上還穿著『炎帝之鎧』。
斗篷附有降低氣息與減少噪音的魔法。
由於斗篷的附加魔法,能消除鎧甲所發出的碰撞聲。在潛行上,十分地好用。
艾黛爾賈特確定附近沒有巡邏兵後,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盡量以暗巷作為行進路線。
這時,前方的巷子傳來玻璃破裂的聲音,艾黛爾賈特也立即停下了腳步。
「搞什麼東西!」
「喂,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連你也敢指使我?」
艾黛爾賈特靠在牆邊偷偷看著。一名粗野的男子朝自己的夥伴揮拳,導致堆放在巷子裡的雜物碎裂一地。
兩名衛兵被打倒在地,地面與牆面沾滿了血跡。
仔細一看,其中一名衛兵已經沒了呼吸。
……已經是死路了,只能從這裡過去了。
艾黛爾賈特的食指對準目標,讓些許魔力凝聚在指尖。
──『火槍』。
一顆比指頭還要小上一倍的火球浮現出來。接著,依照主人的命令,瞬間貫穿了男子的頭顱。
男子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就這樣硬生生倒下了。
艾黛爾賈特慢慢向前邁進,突然一道黑影拖著細長的尾巴迅速從她腳邊跑過。
「嘰嘰嘰。」
艾黛爾賈特定睛一看,臉色瞬間慘白。
那是一隻灰色的老鼠,牠正啃食著新鮮的屍體。
艾黛爾賈特僵硬地抬起右手,讓炙熱的火焰在手中形成一顆火球。
就在艾黛爾賈特準備攻擊時,理智立刻將她拉了回來。
火焰瞬間消散,而老鼠也因此被嚇跑了。
「差點就做出蠢事……」
艾黛爾賈特重新拉緊斗篷,走進人來人往的街道。
普利達斯城與其他城鎮相比,環境十分地髒亂。
治安上雖然有衛兵,但裡面的犯罪率卻依舊高於其他城鎮。
在這座城鎮裡,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而無法離開這裡的弱者,每天只能在宛如地獄般的生活裡苟活。
若摧毀了這座城市……
我想……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艾黛爾賈特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座城市,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城裡的衛兵大多都被分配到各個城門口,路上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阻礙。
但靠近中央之塔的入口處,亞利諾姆正雙手抱胸悠閒地靠在門上,閉目養神。
艾黛爾賈特細微的腳步聲清楚傳到他的耳中,耳朵因此抖動了兩下。
亞利諾姆深呼吸一口氣後,緩緩地吐出。他挺直身子,注視著眼前的敵人。
「與神為敵嗎……」
魔力形成的旋風集中在亞利諾姆的雙手上,黑影在風中若隱若現。
待旋風消散時,亞利諾姆雙手各握著一把單手劍。
水晶般翠綠色的刀鋒閃爍著光芒,彷彿在期待著弒神的瞬間。
「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贏妳……」
話語剛落,亞利諾姆壓低身子,一個箭步上前。
劍刃纏上魔力形成的風,試圖切開眼前的敵人──
突然間,刀鋒似乎砍到了無形的東西,硬生生彈了開來。
亞利諾姆立即向後一跳,重新拉開距離。
艾黛爾賈特並沒有做出反擊。
她邁出步伐,向亞利諾姆的方向前進。
「讓開。」
艾黛爾賈特言語中帶有些許怒氣,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冷靜。
「……恕難從命。」
亞利諾姆接二連三砍向艾黛爾賈特,風也隨著他的氣勢起舞。
四周突然颳起了狂風,翠綠的光紋逐漸形成一頭風屬性的鹿靈。牠高舉前蹄,向艾黛爾賈特直奔而去。
艾黛爾賈特右手一伸,前方浮出一圈火紅色的魔法陣。
接著,一雙燃燒火焰的巨手直接掐住了鹿靈的脖子。
由於艾黛爾賈特的魔力較為高階,巨手纏繞的火焰瞬間就吞噬了鹿靈的身軀,直到消失在兩人眼前。
「什……?」
亞利諾姆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而那雙巨手如同彈蟲子般,將尚未回神的亞利諾姆彈飛到一旁的牆面。
看似堅硬的牆壁以亞利諾姆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龜裂開來。
而亞利諾姆則是深陷牆中,動彈不得。
「差距……太大了……」
艾黛爾賈特看了一眼亞利諾姆,隨後推開中央之塔的大門。
「慢著!」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的目標是──」
「我知道。」
艾黛爾賈特淡淡說道,絲毫沒有任何動搖。
「既然如此,為何妳還要自己送上門!」
一聽到這,艾黛爾賈特的身軀瞬間被熾熱的狂焰包覆,生長在建築物旁邊的花草直接燃起了大火。
「我會讓他付出……碰觸我底線的代價。」
語畢。狂焰散去,艾黛爾賈特的身影消失在門縫之中,而亞利諾姆則是閉上了眼眸,嘆了個長長的氣。
……看來到此為止了。
◇ ◇ ◇
『虛無領域‧禁錮』,是一種能夠將對方囚禁在魔法空間裡,並限制使對方的魔法無效化的空間魔法。
修伯特利用空間魔法,隱藏了自己的本體。
因為對他來說,只要能夠拖時間就足夠了。
奈特菲斯冷靜地環顧著四周,隨後看著自己的右手掌,緩緩握拳。
「我的力量渴望著炎帝之血……」
「百年以來……我所遭受的痛苦……都將會在今日降臨在炎帝的身上。」
「而我,將會徹底破壞這個世界!」
奈特菲斯的情緒逐漸高昂,在看不見修伯特的情況下,右手直接對著他的所在位子,隔空握住。
「呃啊!」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修伯特硬生生從空中拉至地面,他神色痛苦的趴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不要以為用這種魔法就能夠限制我的力量。」
「……不要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
奈特菲斯慢步走到修伯特的面前,低頭看著狼狽的他。
「這才是你跟我之間應該有的視線高度。」
「放心吧,我現在還不會殺你。」
修伯特滿是不甘的瞪著奈特菲斯的腳,怨恨自己實力不足。
艾黛爾賈特大人……
「但是呢……」
奈特菲斯彎下腰,用右手掐著修伯特的脖子,讓他雙腳懸空,但又適當地放鬆力道,以免修伯特窒息而死。
「你的力量就歸我了。」
「接著,我會在炎帝的面前,將你殘忍的殺死。哈哈哈哈!」
奈特菲斯的身上飄散出黑色的魔力,並包覆著修伯特的身軀。
修伯特感覺身體裡的魔力與虛無之力正以緩慢的速度流失。
感覺事情不妙的修伯特,用僅存的魔力攻擊奈特菲斯。
然而魔力形成的攻擊,全都被奈特菲斯給吸收了。
無計可施之下,修伯特只好開始對著奈特菲斯拳打腳踢,但終究是徒勞無功。
不過奈特菲斯非常喜歡看著對手落魄掙扎的模樣,所以刻意放慢了奪取力量的過程。
「我會變得越來越強大。72柱魔神的力量和炎帝的力量,終將歸我所有!」
「你就繼續做無謂的掙扎吧,蟲子!」
修伯特開始感覺到視線模糊,腦袋沉重暈眩,身體漸漸沒了力氣。
『虛無領域‧禁錮』所形成的空間魔法開始爬滿裂痕,不久便碎裂成無數魔力碎片,消失在空中。
直到修伯特雙手無力垂下,失去了抵抗能力。奈特菲斯才將修伯特丟回地板上。
由於失去了主人的魔力供給,虛無領主也被迫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奈特菲斯看向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史拉卓爾,走到了牠身邊,蹲下來撫摸他的頭部。
「主人……」
奈特菲斯沉默不語,眼中毫無任何情感。
史拉卓爾本以為自己的主人打算治療自己,萬萬沒想到撫摸的那雙手突然狠狠壓住他的頭部,吸收他僅存的力量。
「為什麼……?」
史拉卓爾眼神中滿是不解,他不明白曾經給他力量,給他希望的主人,為什麼最終成了了結他生命的人。
眼看自己的生命逐漸凋零,身上的黑色羽毛也散落一地。
史拉卓爾的眼前一片漆黑,也沒了逃跑的力量。
他緩緩閉上雙眼,迎向了生命的終點。
「你還是一樣……毫不猶豫奪取部下的力量和性命。始終是位孤君啊。」
「閉嘴!我不會讓情感成為我的阻礙。」
奈特菲斯轉過身去,正好鈴音開門進來。
鈴音快步來到奈特菲斯的面前,單膝跪地,並將裝有鮮紅血液的玻璃瓶雙手奉上。
「這是您要的血。」
奈特菲斯面露一笑,接過玻璃瓶,輕輕搖了搖。
「很好。這樣我就能開始儀式了。」
奈特菲斯走向房間的中心,將血倒入預先準備好的容器中。
「那您答應過的事──」
奈特菲斯愣了一會,隨後答道:
「現在不是時候,退下。」
見他沒打算實現諾言,鈴音當下急了,連忙起身追上去。
「您說好只要我將貝雷絲的血交給您──呃!」
奈特菲斯不耐煩地掐著她的脖子,隨後冷冷一笑。
「給你機會服侍我,妳卻愚蠢到想和我談條件?」
「老實說吧。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解放你的族人。等事情結束,我會好好吸收他們的力量。」
「哈哈哈哈,感到榮幸吧!」
奈特菲斯仰頭發出勝者的笑聲,接著用蠻力將鈴音丟了出去──
「呃啊啊!」
鈴音的左肩直接被牆壁上的尖銳裝飾品刺穿,整個人懸掛在牆上。
奈特菲斯絲毫不在意鈴音的狀況,轉過身去,準備進行儀式。
鈴音垂下眼眸,不再多做無謂的掙扎。
奈特菲斯將魔力灌注在容器裡,使容器開始吸收血液。
「沒錯……就是這樣……」
正當他準備迎接勝利時,奈特菲斯臉上的笑容逐漸轉為錯愕。
容器裡的血液並沒有如奈特菲斯心裡所想的發展。
奈特菲斯仔細看著一片鮮紅,終於意識到了原因。
──那並非貝雷絲的血。
「妳……!」
奈特菲斯氣得回頭瞪向鈴音。
然而鈴音只笑而不語。
她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並沒有辦法打敗奈特菲斯,同時也知道……當自己的計謀被拆穿時,自己的死期也將至。
「妳別以為做了這種事,還可以輕鬆死去!」
「我將會折磨妳和妳的同胞,從肉體到精神,折磨到求死不能!」
自從被奈特菲斯脅迫以來,他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這是鈴音首次見到他如此的大發雷霆。
見狀,鈴音滿意地大笑出來。
「瞧瞧你這副狼狽的模樣。」
「什……!」
「怎麼樣?被人欺騙的感覺如何?」
「你這……!」
「我從不認為你會遵守諾言。所以我早就派人將你寶庫裡的控制水晶毀掉了。」
聽聞,奈特菲斯頓時沉下了臉。
「……可惜啊。有亞利諾姆看守寶庫,妳的手下是沒辦法得逞的。」
「亞利諾姆……你究竟還要折磨他多久!」
「折磨?啊……是啊,你們之間的關係,我是知道的喔。」
奈特菲斯慢步來到鈴音面前,從上到下,仔細欣賞沾滿鮮血的她。
他刻意接近鈴音的耳邊,低語著:
「可惜……他已經不是妳認識的那個男人了。」
「真該給妳看看我折磨時,他痛苦掙扎的模樣。」
鈴音一氣之下,讓爪尖纏繞雷電,以爪為武器,迅速揮向奈特菲斯的臉。
奈特菲斯似乎早已料到結果,提前抓住了鈴音的手臂,以壓倒性的力量讓鈴音的身體更加貼近牆壁,被迫讓左肩上的傷口擴大。
「呃啊啊啊!」
劇烈疼痛不斷重擊她的意識,但卻又不想輕易放棄。
趁奈特菲斯徒手抓著她的手臂時,鈴音讓魔力集中在被抓住的手臂上。
魔力轉化為強力電擊,直接襲向毫無防備的奈特菲斯。
然而,奈特菲斯將襲來的電流無效化,反過來用同樣的招式回擊鈴音。
雖然本身魔力就是雷屬性,但遭受到雷屬性攻擊還是會有一定的傷害。
「啊啊啊啊!」
聽到悅耳的哀號聲,奈特菲斯露出了令人畏懼的笑容。
「求饒吧。」
鈴音猛然抬起頭,向奈特菲斯吐了一口口水。
「我死也不會向你這種人屈服!」
奈特菲斯抬手擦拭著左臉頰,加重了握住鈴音手臂的力道,骨頭因此發出了悲鳴。
「我會慢慢折斷妳的骨頭,攪爛妳的內臟。」
「放心吧。我會當妳忠實的聽眾,也是專業的調音師。」
「不過在那之前……這張嘴必須要修理一下。」
語畢。奈特菲斯一拳重重落在鈴音的左臉上,牙齒含著帶血的唾液掉落出來。
鈴音才剛呼一口氣,奈特菲斯便接連補上了幾拳。
腦袋嗡嗡作響,眼睛布滿血絲,臉頰腫脹,鈴音除了勉強能呼吸之外,發不出任何聲音。
……到此為止了嗎?
不知道瑪爾斯有沒有按照計畫行事。
希望大家都能夠平安離開這裡……
瑪爾斯,我恐怕無法實現對你的諾言了……
還有……貝雷絲,對不起……我背叛了妳。
我想……這應該就是最適合我的下場了吧。
◇ ◇ ◇
貝雷絲扶著牆,緩慢地走在長廊上。
傷口的疼痛,讓她的呼吸變得相當急促。
『狂暴化』雖然能夠帶來爆發性的力量與速度,甚至能夠加快身體的癒合能力。但這些所帶來的副作用,並沒辦法讓她在這種隨時會有危險的情況下使用。
貝雷絲經歷過多次死亡的邊緣,自然也學會了怎麼有效運用身旁物品來治療自己。
然而,這只是對傷口的應急方法。
如果繼續勉強下去,也只會讓傷口更加惡化。
這時,前方T形長廊的轉角傳來蹄子走路的聲音。
貝雷絲繃緊神經,出鞘的刀鋒閃爍黑光,靜靜等待著獵物的上門。
奇怪的是,在這沒有窗戶的空間裡,竟然有微風在這長廊來回流動。
貝雷絲閉上眼,專心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那是大自然才有的野草的味道。
「……」
貝雷絲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在熔岩裂谷,貝雷絲被囚禁在蒼炎之牢時,有神秘人拯救貝雷絲脫離困境。
而這次被鈴音囚禁時,也是被類似的神秘人所救。
貝雷絲不禁懷疑……難道拯救她脫離困境的,就是那個人?
倘若真是如此……為什麼?
就在貝雷絲思考著是否該伏擊時,蹄聲停下了。
隨後,一陣半熟悉的聲音乘風而來。
「不用躲了,出來吧。」
貝雷絲取消伏擊姿態,默默將希忒亞之劍收入劍鞘。
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現身在亞利諾姆的面前。
「為什麼?」
一見面,貝雷絲便丟了疑問。
仔細一看,亞利諾姆的身上有著戰鬥留下的傷痕,雙臂上的毛還有一絲灼燒的痕跡。
亞利諾姆沉思了一會,最後決定回答貝雷絲的問題。
「……果然瞞不住妳。」
「沒有為什麼。只不過是目標一致罷了。」
「我之所以會幫妳,只是因為妳是『鑰匙』。」
「我不能讓『鑰匙』落入奈特菲斯的手中。」
「除此之外……也是因為某個人的希望吧……」
亞利諾姆發覺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便停止話題。
「我不會阻止妳接下來想做的事。」
「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妳……」
「炎帝已經進入中央之塔。而奈特菲斯的最終目標也就是炎帝。」
「剩下妳自己看著辦吧。看是要逃離,還是送死。」
語畢。亞利諾姆手指指向出口的方向,隨後離開了現場。
對於亞利諾姆拋出的選擇題,貝雷絲完全沒有猶豫,直接走向中央之塔的深處。
至於亞利諾姆,則是選擇來到寶庫。推開門扉,映入眼簾的除了大量的金幣之外,還有數件附魔的稀有武器。
然而,亞利諾姆的目的並非這些東西。
位於寶庫的中央,有一顆散發紫色光芒的黑色水晶,底座是一雙金製的龍爪。
亞利諾姆看了一會,踏出步伐。
來到水晶的面前,伸手觸碰著水晶的表面。
垂下手時,手掌憑空出現一把單手劍。
這時,大門被推開了──
亞利諾姆並沒有回頭,只是垂下眼眸,靜靜等待身後人的靠近。
「不打算抵抗嗎?」
瑪爾斯將長劍架在亞利諾姆的脖子旁。
冰冷的刀鋒在亞利諾姆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沉默可不能解決事情。」
「隨你處置,我沒打算辯駁。」
亞利諾姆放下手中的單手劍。
在劍刃掉落地面之前化為光點消失在空中。
「你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事情嗎?」
「你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期間,鈴音有多痛苦嗎!」
瑪爾斯放下長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強迫轉過身來,隨後一拳落在亞利諾姆的臉上。
嘴角流下一絲鮮血,但亞利諾姆一聲不吭,任憑瑪爾斯的攻擊。
「還手啊!」
「鈴音受到的苦可不只這樣!」
自從擔任鈴音左右手以來,鈴音的笑容總是帶著一份難以開口的痛苦與壓力。
有一天,瑪爾斯終於忍不下去了,在鈴音面前大聲說道。
『我希望能為您排解痛苦。』
瑪爾斯眼中的堅定,讓鈴音開口訴說多年來,隱藏在自己心中的痛苦。
『我不想讓你也陷入其中。』
鈴音苦笑道。
瑪爾斯握緊雙拳,走到鈴音面前,恭敬地彎下腰。
『您不該獨自承受這一切。我會永遠陪在您身邊。』
一向行事穩重的瑪爾斯,回想著鈴音一直以來承受的痛苦。
他失去了以往的控制,拎著亞利諾姆,不斷地大聲咆哮。
「說話啊!」
遲遲不見亞利諾姆有任何答應,瑪爾斯用力將他推到一旁。
「如果你還重視她的話……」
「不要逃避,去面對她!」
瑪爾斯撿起掉落地面的長劍,向眼前的控制水晶一劍劈下。
碎裂開來的水晶,從中散發出強烈的魔力。
一股冰冷的寒氣襲向兩人,四周的光芒瞬間消逝。
亞利諾姆猛然抬起頭,意識到事情不妙。
他立即用狂風將瑪爾斯吹出寶庫外頭,然而自己卻來不及逃跑,被魔力壓縮而成的炸彈給炸飛出去。
瑪爾斯驚恐的看著被炸成渾身是血的亞利諾姆。
仔細一看,他的側腹被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瑪爾斯急忙上前幫忙,但卻無能為力。
眼看亞利諾姆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微弱,傷口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亞利諾姆身上的白色獸毛。
「你還不能死,鈴音還需要你!」
亞利諾姆露出痛苦一笑,勉強搖了搖頭。
他用盡全身最後力量,舉起了右手,指著瑪爾斯好一會。
接著,迎來了生命的終點。
◇ ◇ ◇
因為寶庫的爆炸。
導致整座中央之塔劇烈震動了一會。
奈特菲斯短暫停下凌虐鈴音的動作,露出了笑容。
「看來有蟲子入侵了寶庫。」
「嗯……鈴音,妳知道是誰嗎?」
痛到快失去意識的鈴音勉強抬起頭。
寶庫……?
難道瑪爾斯跟亞利諾姆……!
彷彿知曉鈴音心聲,奈特菲斯大笑了出來。
「沒錯……他們都葬送在我精心布置的陷阱裡了。」
「亞利……諾姆……你為什麼……呃啊……」
「為什麼?因為這樣可以讓我看到妳絕望的表情啊。」
與亞利諾姆相處的回憶一幕幕浮現出來。
兩行溫熱的淚水流下,她終究沒能拯救亞利諾姆。
鈴音哽咽著,握緊了雙拳。
要是我早點行動,是不是就能拯救他了?
要是我指揮得當,瑪爾斯也就不會葬送在陷阱之下了。
都是我……
是我的錯……
對不起……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肉體的忍耐達到上限,又或者是精神受到了打擊。
鈴音的意識瞬間被各種負面情緒淹沒。
一道強力的電擊從鈴音的身體深處爆發,讓受到攻擊的奈特菲斯被迫向後退開。
這次鈴音的攻擊並沒有無效化,確實對奈特菲斯造成了些微的傷害。
牆壁上的裝飾品因受到攻擊而脫落,但仍然插在鈴音的傷口上。
鈴音用四肢落地。全身纏繞著白色電光,指骨的位子長出了一根又一根的白色尖刺。尾部還長出了另一條尾巴。
鈴音如同野獸般張口嘶吼,虎牙與利爪變得更加鋒銳。
此刻,瞳孔被染為嗜血的鮮紅色。
裝飾品阻礙著鈴音的行動,她伸手抓住,用粗暴的方式將它移除。
鈴音因疼痛而低吼了一聲後,傷口漸漸復原了。
她甩了甩頭,壓低身子,一點一點地靠近奈特菲斯。
乍看之下,奈特菲斯從獵人轉為獵物,但他只是冷冷一笑,右手半舉,手中握著一團黑色霧氣。
接著,鈴音撲向了上去,用帶電的利爪向奈特菲斯進行一連串的猛攻。
奈特菲斯左手一一擋下攻擊,並趁鈴音攻擊的空檔,用右拳發出攻擊。
速度得到提升的鈴音,側身閃過了攻擊。
就在這時,那團黑色霧氣急速擴散開來,似乎想把鈴音當作獵物捕捉。
鈴音一個後翻,成功閃躲。
但接下來,奈特菲斯張開右手,直接拍向地面。
鈴音落下的地面被黑霧覆蓋,一顆顆骷髏頭浮出黑霧,仰頭對著鈴音發出痛苦的哀號聲。
骷髏慢慢爬出黑霧,伸出雙手,緊緊抓住落下來的鈴音。
鈴音身上的電擊對骷髏沒有效果,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地往下沉。
她不斷地掙扎,試圖掙脫骷髏的束縛,但越是掙扎,骷髏就抓的越緊。
鈴音發出淒厲的吼叫聲,直到聲音被埋入黑霧之中,四周陷入一片寂靜。
這時,大門被烈焰破壞,一顆半身大的火球急速飛向黑霧,將黑霧裡的骷髏吞噬殆盡。
黑霧消失之前,鈴音重新爬回了地面。
「咳咳!」
她隱約感覺到黑霧還有一絲殘留在自己的體內,呼吸變得相當困難。
鈴音試圖站起來,卻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就連魔力也已經枯竭。
她身體裡『狂獸』的力量似乎是被黑霧給吞噬了,導致她恢復了理智。
現在的她,絲毫沒有任何攻擊能力。
「不行……我不能……」
鈴音不想放棄。
但是連『狂獸』都無法對抗奈特菲斯,那她還有什麼辦法?
鈴音無力地趴在地面,看著那雙踩踏過無數屍體的腳,深感絕望。
奈特菲斯轉過身去,向熟悉的身影雙手一攤。
「呵呵呵……看看是誰大駕光臨了。這不是傳說中的炎帝嗎?」
艾黛爾賈特氣沖沖的上前。右手一伸,召喚出『安科阿勒』,將『安科阿勒』架在奈特菲斯的脖子上。
奈特菲斯上下打量著她身上的『炎帝之鎧』,突然譏笑道:
「怎麼了?不害怕了嗎?」
「我可是很享受妳那無助、絕望的表情啊。」
「『受到詛咒的力量,奪取人命的鎧甲……』,真是讓我看了一齣好戲啊。」
艾黛爾賈特不為所動,冷冷說道:
「貝雷絲在哪裡?」
「她已經是我的奴隸了。只要我一聲令下,我就可以讓她折磨妳。」
「……」
「如何?妳敢殺了我嗎?」
艾黛爾賈特沒有動作。
「殺了我,貝雷絲身上的奴隸烙印就永遠無法解開。」
「然後她也會因為我先前的命令,追殺妳直到永遠!」
「啊……真是太棒了,相愛相殺的畫面真是太美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奈特菲斯,絲毫不顧慮形象,當眾大笑出來。
艾黛爾賈特看了看倒在一旁的修伯特,短暫地閉上雙眸。
再次睜開時,一道銳利的紅光直接落在奈特菲斯的脖子處,頭顱當場掉落……本該是如此的。但眼前的形體只是化為一片黑霧,四處飛散。
「我說最後一次……投降吧。」
艾黛爾賈特對於眼前的發生並不感到驚訝,反而視線變得更加冷銳。
她將手中的『安科阿勒』用力往地上一敲,發出沉重且帶有威壓的聲音。
黑霧重新凝聚回人形,奈特菲斯遊刃有餘的笑著。
「投降?」
「我吸收了千百個人的力量,妳還真以為能夠贏過我?」
「天真也該有個限度!」
奈特菲斯右腳猛力剁地,身軀爆發出大量黑霧,直逼艾黛爾賈特。
然而,艾黛爾賈特左手一伸,炙熱的烈火直接吞噬了黑霧。
艾黛爾賈特趁雙方視線受限的情況下,一個箭步上前,朝奈特菲斯發動了攻擊。
每揮動一下『安科阿勒』,艾黛爾賈特四周的火焰就燃燒的更加旺盛,奈特菲斯用搶奪而來的虛無之力,在身邊召喚出一面盾牌。
就在艾黛爾賈特高舉『安科阿勒』,猛力砍向奈特菲斯時,他的精神似乎被什麼給吸引,導致身體的動作停頓了短短一秒。
『安科阿勒』直接落在盾牌上,強大的震波讓地面產生劇烈震動。
奈特菲斯所在的地板瞬間龜裂開來,雙腳陷入破碎的地面。
「呵呵……」
雖然奈特菲斯的頰邊留下了冷汗,但他此時卻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一股寒意急速爬上艾黛爾賈特的背脊。
難道說──!
艾黛爾賈特意識到事情不妙,立刻朝右側進行閃躲。
熟悉的身影伴隨著一道銳利的劍光,擋在了一臉錯愕的艾黛爾賈特面前。
「……貝雷絲?」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