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婳,母亲来了。”女君来不及整理凌乱的罗裳,跑到塌前紧紧抱住此刻头痛欲裂,痛不欲生的施婳。只见榻上人儿身形一怔,片刻后又挣脱开束缚,用头“咣咣”撞墙,口里直念着“好疼好疼”,直到磕出了血迹。
女君不忍,又无计可施,便遣了下人拿来绸缎,强行将施婳四肢捆绑于床头四角,以免她继续伤害自己,后果难以想象。见九公主面色惨白,直冒虚汗,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女君不忍,蓦然落泪。
九公主自小头疾发作便是如此,药石无医,只需忍过两个时辰,人便自愈,恢复如初。以往紫狐在侧,九公主头疾发作便和衣而卧,手中扣着紫狐,静静忍受,尚不至于疯癫至此。
“女君今日想必疲乏至极,公主也需要安静的环境,这里就交由奴婢来照看吧!”桃夭终是看不过去女君布满血丝的红眼,斗胆上前说道。
女君拂去施婳脸上的泪痕,见其虚汗已然变干,面上比方才安静了些许,为免打扰她休息,便听从了桃夭的话,遣散了下人,自己也出了紫凌苑回了寝殿。
桃夭望着自己公主惨白的小脸,心里禁不住泛着酸。自家主子心地良善,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遭这个罪。是夜,户外微风徐徐,吹得窗棂沙沙作响。桃夭觉得头越来越沉,竟倚在床边沉沉睡去。
忽然房门打开,一团紫气萦绕于卧房上空。施婳感到身子微凉,迷迷糊糊睁了眼,见侧上方一团紫气正朝着自己袭来。施婳顿生惧意,瞳孔放大,一双如水般的黑眸里充满了恐惧。奈何四肢被紧紧束于床边四角,动弹不得,想要张口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眼见着那团紫气距自己只有一尺距离,忽而消散,化作人形,戴一面具,俯于自己身体之上。这、这不就是白日里给母亲送贺礼的永昌王身边的侍从么?妖、妖物?他是妖怪!
万般恐惧之下,施婳突觉自己的头好似都没方才那样痛了。见那男子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出的气息萦绕于两人颈间,还掺杂了些许熟悉的香气。施婳一时间却想不出哪里闻过?
“别别别,别吃我,我瘦的竹竿似的,没什么肉,不好吃的。”施婳唇瓣微颤,声音微抖。由于恐惧的眼底浮着细碎的冰,眸子里映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陌生美男妖。
男子勾唇轻笑,指腹轻触施婳的唇央,薄唇轻启,柔声道:“还痛吗?”那声音如梦似幻,飘进施婳的耳朵里,叫她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痛痛痛,呜呜~”施婳没听明白男子话中之意,又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马上沦为此妖宵夜,索性闭着眼一股脑儿地讨饶求救。
谁知男子一听,神色紧张道:“婳婳哪里痛?”声音比方才更柔情似水,可惜十五岁的施婳听不出来其中的无限温柔,只是不住的颤抖。忽而反应过来那人唤她“婳婳”,心下一惊,完了,这人定是吃准自己好久了,连小名都知道,还叫的如此熟络!完了完了,命不久矣!
看着身下的人儿好似已经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茫然不知所措,双眼紧闭,身子不住地颤抖,男子失笑。想来自己方才为其施法减轻痛楚应是奏效,不然身下的人儿早就昏睡过去,而不是精神抖擞地在这装模作样了。
她猜得不错,施婳这副模样七分真三分演,并非完全恐惧妖物,只是怕自己死的太难堪罢了。毕竟城中传紫狐是妖物数年,若是惧妖,施婳早就把她扔了。
见身下的人儿还是抖个不停,令狐澜小手儿一挥,身下的人儿安静下来不抖了,头一歪便睡了过去。令狐澜直起身子,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薄如蝉翼的寝衣内,裹着的这具如花苞一样的娇躯。不用剥开来看也知这副香软的身子肤白胜雪、吹弹可破,自己抱了十年;那此刻浅沟隐现肥沃之地定是香气萦绕,自己在那处卧了十年。
令狐澜轻轻在施婳的额间落下一个吻,又觉不够,便顺延而下,一路吻过眉心、鼻梁、微醺的两颊,来到那两片柔软的粉唇,盯了片刻,深深吻了下去。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覆上眼前人儿两颊,低声说着话又似在喃喃自语:“等我,等我三日必定修成男儿身,届时便来迎娶你为妻。”
双手轻点施婳额头,抹去今晚记忆,倏尔化作一阵紫色烟雾飘然离去。
*
灵狐洞内,一人盘坐于冰石之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一身素衣,肩如削成,腰若约素,周身紫气缭绕。眉宇间透露着英气,发丝濡湿搭在肩前,耳廓边缘处泛着点点银光,一副病娇美人的模样,叫人雌雄难辨。
突然周身气体涌动,额头青筋隐现,那人眉宇紧蹙似在极力隐忍着痛苦。“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而后虚弱地倒下去。此时感知到令狐澜性命危急的猫妖小银花骤然现身,跑过去为其输送灵力,终于见她面上有了一丝血色。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放弃吧!三月之内修成男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你还不如听我的话,择一钟意的男子,夺了他的舍迎娶你心心年年的九公主就好了。何必吃这苦头!”小银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三月前紫狐突然跑入灵狐洞,说女君要为九公主择驸马,自己一定要在比武招婿前修成男儿身迎娶九公主。
三个月修成男儿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且不说灵狐洞里的万年长老白颉要修成异性还得需要十年,就说紫狐这才短短不到两千年的小狐妖,如何能在三个月之内修成男儿身?
“夺了舍娶了她又如何?她爱的终归是那样一副皮囊。短短一生就这样过去,九公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那该多么可悲!”
“那你就幻化成男子模样,先娶了再说!”小银花快猫快语。
“终归是幻术,不出片刻就要现了原形。若是公主得知真相,岂不毁了她一辈子!”令狐澜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幻化成男子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可终究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如同那点石成金,骗人一时尚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从金子化为石头。
她若化作男子,表面蒙骗公主,真若上了“战场”,不出片刻就得缴械投降,现了原形。届时公主若要吓疯了,她是万万不敢想的。
可眼下,离公主的招婿之日还有三天了。令狐澜化出一面铜镜握在手中,瞧了瞧自己的样貌,脖颈之间已有凸起,那是男人的喉结。又撩起衣衫低头望了望那处凸起……嗯,她是就照着那日畅音阁里最顺眼的乐人身躯修炼的。
为了能顺利进入畅音阁见一见男人的样貌好尽快修炼,她特意衔了一本小人儿书给公主,又引诱她去畅音阁看乐人身躯,打算从公主闪烁着光芒的眼神之中推测公主好哪一口?
可谁知公主眼睛光芒四射,一时之间叫她拿不准主意,索性选了还算顺眼的那个照着修炼破衣而出。为的就是叫人发现公主在畅音阁,又散播了些许谣言,好让那些男人对公主“敬而远之”,最好取消比武招婿。
万万没想到,只推延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