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天天有点灰蒙蒙的,闷热的夏风混杂着泥土的湿润味道绕在我周围,让我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我想那天应该也是老天爷给我的信号，让我别一大早起来和柳枝收拾东西去m记看书。我和她掐着八点的钟走出宿舍，柳枝问我m记一般都是几点开门，我忘记那家店是不是24小时营业了，就决定八点多再去m记，那个时候一定开门了，便赶着八点多的公交车去了那里。

M记店的灯光本就有些昏暗，在这样一个阴天里店内的光线更是暗的厉害。我好像还没睡醒，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有点分不清菜单，便和柳枝说帮我点杯咖啡就行，别的都不要了。我和柳枝站在等餐处等了半天，困得一脸迷糊，柳枝有点不好意思，让我先去找个喜欢的位置。我便点点头，提了提书包往店的里面走。

走到一半，我突然发现以前曾坐过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令我熟悉无比的人——何与秋和宋念。那一瞬间，不知那股怒气究竟是从身体的哪个地方箭速飞出来，这万箭一下穿向了我的大脑，这股怒气迅速上头，一下给我气懵了。

——我是该说“你怎么带别人来我们一起复习的地方？”还是说“你为什么来都不和我说一声”，还是说“你为什么要和宋念一起来这里看书？”？不管是哪个问题，我好像都没有资格说出口，每个问句虽是瞬时钻到我脑中，我却没有一丝底气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问题。

我只好攥着拳头，压着怒气，站在桌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还困得迷糊，现在气的我两眼发昏，说不清是终于清醒了还是又迷糊上加迷糊了。

何与秋好像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她没有表情地盯着我，也没转头提醒埋头背书的宋念。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的大脑好像是宕机了。

这时，柳枝端着餐盘寻着我的身影走过来，一脸惊讶：“呀，与秋你们咋也来了！好巧呀。”

何与秋脸上的动作终于动了动，她扫了眼柳枝，又把视线转回了我身上，还是没有表情。宋念这时才发现我们，她抬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和柳枝：“哇，你们真的会来啊，还是秋秋和我说的这个好地方呢！”

我感觉我的头又昏了一下，有点站不稳了。

柳枝看看我，又看了看沙发上一副闲庭信步的俩人，突然拽着我的衣服，四周环顾了一下，说：“好像一楼没有好位置喽，我和阿瑜上楼啦，白白~”然后像拽鸡仔儿似的把我拎走了。

我的脑子好像被浆糊糊住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翻出来课本和笔袋，怎么打开的复习资料，我只记得我掏出手机立马开始对何与秋阴阳怪气地发起消息来。

「怎么舍得带别人来了 她不是谈恋爱了吗」

「她嚷嚷着要来」

「哦 她嚷嚷来就会来啊」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带着楚柳枝来的吗？」我看着这个消息墨迹了半天才发出来，我知道，她还缺了半句话没发出来，她肯定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叫她。

为什么不叫她呢？我忘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了，怎么就约着柳枝来了呢？我不知道。

盯着这句话，我半天不知道回个什么，只好灰溜溜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埋头用课本麻痹自己。

看到柠檬酸循环里ATP合成量计算的时候，我突然弄不明白了，生化的知识太复杂，我也恍惚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明白知识，还是不明白今天这团怒火从何而生。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是秘密分享出去的怒意？那我还不是也带着柳枝来了吗？我盯着柠檬酸循环的“化学方程式”，真的搞不懂，我哪个都搞不太懂。

中途去卫生间，我经过了何与秋和宋念，宋念看书真的很认真，不曾被周围走动的人所打扰，但是何与秋在我一下楼的时候就捕捉到我的身影，把目光投过来了。我咬咬牙，转头没看她。

我气她，我也气我自己。

我快步走进厕所，解决完了刚想出去，就看到何与秋走了进来。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在气头上，我当做没看到她往前走。

何与秋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明明她比我瘦，却不知道从哪使了一股大力拉住了我。

“你在生什么气？”她背靠着门，成心不想让我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说不出口那些心思，我也有点不太明白。

“那你呢？”我只好反问她，我想起刚刚那个表情，我感觉很不妙。

她视线垂下，没再看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等了半天，见她动了动嘴准备说出些什么，门突然被敲了敲——

“里面有人吗？是锁了吗？”

我俩只能尴尬地赶紧开门，说句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把门锁上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对何与秋提起这件事，何与秋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我的脑门，对我说：“我快被你气死了。”

我深知我也有错，只好讨好般的对她笑。

那天回了宿舍，我一个人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柳枝看着我认真琢磨地样子，以为我又在想生化题，刚想夸赞我两句再顺便问了两道题，我突然拦住她勤学的模样，对她说：“明天我俩还是在宿舍学吧，宿舍又没人，都去别的地方看书了，宿舍还凉快。”

她好像也被我“一语惊醒梦中人”了一般，愣了愣，点点头：“对哦，宿舍真的挺凉快的。”

后来我才知道，宿舍不过也就凉快这一阵儿。

睡觉前我收到了何与秋的消息，她只是和我扯一些复习的事情，有的没的，只字不提今天和宋念一起去m记的事情，也好像没再想接着当时在厕所里没说完的话继续说。

我昏昏欲睡，意识模糊前看到了她发给我的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以后不带她去了，我去就一个人去，行了吧。」

我感觉她好像还在生气。

但是我俩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提起这事，同样的，好像是共同承诺，之后再也没去m记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