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化考试真的比想象中的还难。
我的学号让我荣誉般坐在了前排位置,可以在座位上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看着一个一个同学失了魂般从我身边走过。我低头看着最后一道大题——第一小题是简述柠檬酸循环并解释APT的合成路径和生成数量,第二小题是简述柠檬酸循环和糖酵解的生物学意义。
内心早已一万只羊驼奔过,我只好抬手狠狠掐了一下眉心,企图麻痹自己的内心。
凭借记忆中还模糊的那几条,我飞速填完了考卷,整张卷子看起来写的密密麻麻。虽然答案不一定正确,但我想气势上一定不能输。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破罐子破摔地把卷子交了,便拎着书包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我没立马离开,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剩明天最后一门政治考试了,是开卷。我又看了一眼笔芯,还剩一半,估计够写,不用再买新的笔芯了。
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何与秋从考场里也走了出来,她拽着书包,有点着急,但一看到我便慢下了脚步。
“考的咋样?”我走过去,她是一脸的心如死灰,憋了半天说了句:“我把记得的都写上了。”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出了教学楼。
还是有点热,我挽了一会她的胳膊便把手抽了回来。
“你暑假留实验室吗?”她突然问问,我想了想,前两天老师让我们分批次留实验室值班。因为我家是外省的,可以当第一批留实验室的,就不需要暑假中途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我想何与秋也是外省的,她在另一个实验室工作,应该也能留下来吧。
说起何与秋的实验室申请经历,还是在我费劲口舌之下,奋力推荐她去试一试,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千万别浪费了大学生活,才把她劝去了找了一个实验室干活,否则以她的性格,她真的能一直躺平到毕业。
“我是第一批留实验室的,大概七月初或者中旬回家吧。”我算了算日子,回答她。
“我也是。”她回应我。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闷热的宿舍——这两天气温又升了几度,即使我买了挂在床上的电风扇,我还是几乎每天晚上都能被热醒。
“你要不要,来我宿舍睡?”她突然没头绪的来了一句,我没反应过来,我自己的宿舍不能睡吗?
“现在吗?”
“当然是放假了以后。你们宿舍只有你一个了不是?”她看向我,我看着她脸颊上细密的汗留下来。
确实,等明天政治考完,我们宿舍的几个姑娘估计能如同脱缰野马一样,冲刺离开学校。我突然有点难过,只剩我要守着这个没有空调的破地儿。
“确实,那要不你来我宿舍住吧,好不好,我懒得搬东西了。而且你们宿舍我都不熟悉啊,我去了敢睡谁的床啊?你来我们宿舍,至少柳枝的床你可以睡,而且她可以把褥子留着不收起来,给你用。”
“行。”我俩说着,一起加快脚步去食堂里去吹为数不多的空调了。
政治考完以后,柳枝打包行李的速度让我感觉她完全可以去参加打包行李比赛了。看着她拎着行李箱走出宿舍门,我向她挥挥手,她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对我笑:“再见!记得和秋秋说最后走的时候把我的褥子卷起来。”
我点点头,以目光送走了这位宿舍最后一名(除了我)回家的孩子。
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我心里有点难受,毕竟平时我还能和柳枝拼车去火车站,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了。盯着天花板的风扇半天,我掏出手机给何与秋发了消息。
「你什么时候过来睡?」
她也很快回我,我想应该是考完试了,终于大家都闲下来了「不是说睡觉的时候再过去睡吗?」
「你们宿舍人都走了吗?」
「没有,有个室友打算今天明天走。」
「你现在就过来吧 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好无聊」
「好。」
我放下手机,赶紧打扫起卫生。几个室友走之前都把床铺给收拾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床板。走之前还没有打扫地面,地上丢着一些她们在收拾行李时翻出的不要的垃圾。等我拖完地,敞开宿舍门通风晾干瓷砖的时候,我看着何与秋大包小包的抱着一堆东西从楼上走下来。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一包东西,两个人一起等在宿舍门口。
“好家伙,你这是要直接住进来吗?不回宿舍住了?”我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好像是一些衣服和毛巾。
她点点头:“不是说独守空房吗?”
我缠住她的胳膊,笑了笑:“嘿嘿,咱们能一起享受桑拿房了。
我帮何与秋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没地方放睡衣我就搬了把椅子到她床边。因为上铺总是吹不到风扇的风,我就也一起把我的被褥搬了下来,睡到了何与秋的对面床。
晚上躺在床上,我问她需不需要现在就熄灯,她没回应我,下床踩着拖鞋去把灯关了,再躺回了床上。
“我觉得你不太需要盖被子,我们宿舍晚上老热了。”我扯着毛巾被的一角盖在肚子上。
她看着我,问:“你热怎么不裸睡?”
我撑起身子看了过去,她正准备脱光衣服,我有点尴尬地又赶紧躺下去:“我从小习惯穿睡衣睡觉了,一裸睡就能冻发烧。”
她噢一声,突然又问我:“你的尾巴骨好了没?”
我在床上扭了一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觉了:“好了,幸亏没伤到我这破腰,嘿嘿。”
“腰怎么了?”
“我以前高中的时候,从宿舍上铺下来的时候踩空了,摔了下去,把腰摔伤了。当时没觉得怎么,以为只是把腰扭到了而已。很久以后检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得了腰间盘突出。”
“那怎么治啊?”
“我做一个针灸的疗程,不疼了,我觉得应该就没问题了,就是不能提重物。”
“行,下回在一块儿,我给你提。”
我笑了笑,应了句谢谢,眼皮实在打架的厉害,很快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凌晨三点我给活生生热醒了,浑身沾满了汗,黏糊糊的,空气都热得好像闷成了一团。辗转反侧了几回实在是热的受不住,我便下床打了盆凉水,准备在厕所擦擦汗,洗个澡。
我以为自己的蹑手蹑脚不会吵到何与秋,但是当我脱了衣服开始往身上擦凉水的时候,我看到何与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走过来。
“你干嘛呢?”她哑声问到,带着一点鼻音。
“额……我热的慌,我擦擦身子。”我浑身光着,无处可躲,躲又显得很刻意疏离,一时之间我拿毛巾捂住胸,不知道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何与秋伸手过来放进水盆里试了试水温,映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她皱了下眉头。
“你这水也太凉了。”她说着,转身便提起一个暖壶往盆里加了点热水,然后又很自然的转身离开了卫生间。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开始继续擦身体。半天,她又探头进来说:“你快点,我也要擦,热死了。”
我又一把赶紧捂住胸口,虽然没开灯,但是我真的觉得怪怪的。
她看着我的动作:“都是女的,只不过你是D,我是A而已。捂什么?”
我有点无语:“你快点儿出去,我马上洗完!”
她突然笑了,说了句好,拖着很长很长的尾音,像是敷衍,也像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