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侯府的婚宴还在前街喧闹着,后街的一处富丽如宫殿的楼阁中,却也响动着靡靡喘息。
“绮芸,看来这文贞小皇帝是真发了狠,竟把你个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都逼到了这个份上,等了十八年了,你终于又圆了一次我的梦。”
文太后皱紧着眉头,表情极度痛苦的忍受着,心中不免再生厌恶的道,“你不就是为了享受这一刻,才跟我斗的你死我活的么。”
“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多少女人都想在我相府里承欢,却都不可得,都说我这里富可敌国,妻妾众多,可她们却不知,我这一生就只爱一个女人。
可这个女人,却是我用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人,反正得不到她的心,就算只能得到肉体,我房某人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文太后嗤之以鼻着,“你还真是无耻。”她只想他赶紧结束。
房锦程却厚脸皮的道,“我是无耻,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女人一生都在费尽心机的杀我,但现在却还是被逼着用身体来求我,想来也是快哉啊。”
她咬牙恨着,她贵为一国太后,却得被逼到受人凌虐的地步,还是一个让她痛恨一生之人,心中的恨意更是无以复加,泪水不自觉的顺着眼角决堤,但却依旧一脸傲骨。
“儿子都被你教的这么不成器,真不知道这次来求你是不是对的。”
文太后说的有些疾言厉色,房锦程立即轻捂住了文太后的口,“人多耳杂,别真把人吸引了来,轻尘本性善良,可比你我强多了。”
“听说他就知道整天跟着房轻歌那丫头屁股后头转,这样下去能做什么,若不是你当年犯浑,我何必会承受着一辈子的痛,我真恨不能将你立即碎尸万段,拿出去喂狗。”
“我知道,我知道,都怪我。”强势了一辈子的房锦程,最终还是像哄着孩子一般的,哄着心爱的人儿,而身下的人却依旧是极尽的委屈。
“我知道,若不是为了给我生儿,你也不会永远不能再生,也不至于抢了妹妹的女儿,现在还被这个抢来的小丫头当头欺负。”
“怎的你这些时日没了动静,所以你这是打算对那孩子认输了?房锦程,你果然还是老了呢。”文太后讽刺挖苦着。
“我们都斗了一辈子了,也赢了一辈子了,总要轮到别人出出风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要强。”房锦程依旧劝慰着,想要安抚着。
他尽管平日里什么好药都用着,但身体终归还是老了,也只是这一会,还是累倒在美人侧,便紧紧的用臂弯箍着,生怕再抱不着了。
文太后却极其厌恶的将他的臂弯推开,迅速的起身穿着衣裳,她心理是明白的,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在她面前紧张的像个孩子,他确实是真的喜欢她的。
想见当年的遇见,若不是他当年满眼的惊讶与炽热,也不会造就了今天的种种恶果,也不会就此让她失去了人生的挚爱。
而房锦程又何尝不是,他用尽全力,费尽心机的奋斗了一辈子,终还是为了向那个权倾天下的女人证明,她是需要他的。
这不,她还是在需要他的时候来了,而他也算是夙愿得偿了。
“我也不想抢妹妹的孩子,可不能再生了,我不抢又能怎样,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谦让皇位的。
文家女儿一直相貌特殊,做不得假,她自然也明白,若不答应把女儿让我,那我自然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好好活着。”
房锦程慢悠悠的坐了起来,叹息道,“就算文纾雨不为了女儿文贞着想,就算是为了你们姐妹之下,能有个血脉继承下这皇族,她也得答应你啊。你也算是运气好,能和妹妹同时产子。
可怜你那善良的妹妹为了保全孩子的性命,孩子都还没抱热乎,就只能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送给了你。”
“没什么好同情的,她自作自受。”文太后眼中恨意更浓,但却是对妹妹文纾雨。
遂又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孩子是她的,你怎么不去想我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呢?”
“那夜,你刚出生的儿子就被你连夜秘密送来了我府上,再接着宫中就传来了公开的消息,说你文绮芸生了个女儿,而妹妹文纾雨却胎死腹中,以我对你的了解,真相还用猜吗?”
“只恨当时生的是个男婴,若生的是女儿,是我自己亲生的,我也不会像现在一般,每天都担心事情会败露而如履薄冰。”
“所以说现在站在你的角度上讲,那小皇帝已然留不得了,到了晚年你再收个文氏旁族的女儿做个义女吧,现在轻歌还不知道身世,若是知道了,这两个女娃娃一定会要了咱们两个的命。”
文太后却是一脸嘲讽的道,“怎么,看来她还是没跟你摊牌啊,房轻歌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两个小丫头和纾雨一样,城府也是极深。”
“你说什么?”刚穿好衣衫的房锦程闻言一惊,拧着眉缓缓的踱起了步子,若有所思。
文太后双眼微眯的继续道,“她已经见了纾雨的画像,自当是什么都明白了,她若是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你所为,必定也不会放过你。”
“我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自皇城一役,她也只大婚前夜来拜了我一次,她一直就是那副冷性子,我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可那之前都没再来过,我自当以为她是因为心中的道义,责怪于我发动政变才会如此,我也想着这次房家得以保全,也全是因为她,这才没有多想。
但经你这么一说,现在想来,她若早知道了自己身世,这是摆明了要站到文贞的阵营里去对付我们两个了。”
“看来,之所以还没动手,她们的目的并不是杀了我们,这是要搬倒我们让我们一无所有啊。”
“呵呵,说的没错,你不知道,前段时日文贞有找过我,说要与我联盟,说是要让轻歌去南境,还说会助轻歌夺取肖家兵权,届时那夺回来的兵也算做我房家的。
这么看来,文贞的承诺全都是烟雾弹,她是想先稳住我,等轻歌得手以后两个人再在我面前演场戏,假意用这肖家的兵来套取我的钱。
轻歌对我如果有了异心,届时就可以让我人、才、兵三空,什么都得不到,现在他们阵营,又加上了我那个很不简单的女婿,这三个娃娃,有点难对付啊。”
“你说文贞要房轻歌去南境?”文太后眼神闪动,深深思虑,“那也好,你可以去书给肖景安,就说皇帝亲自派人去夺他的大本营了,我到时候把文贞也支过去,届时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借刀杀人。”
房锦程摆摆手道,“这并不简单,文贞身边有影卫,轻歌更不是一般人出马就能对付的。”
不过房锦程却意味深长的笑着,“但若是她们去了南境,那里的形式可是相当复杂,到时候不管死在谁手里,我们都能说得过去。”
“你是指-南境那些草寇、流匪俱全的千牧族,野心勃勃的大夏国,以及称霸大漠的乌兰古城?
他们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记得你的马匹生意,好像已经通商到了那边的大夏,那里可有可信之人?”
房锦城得意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之后呢,你登基之后会给我什么,我可是得要你的书面字据,我们得互有把柄方才可信。”
“你总是用这些来牵制于我,不过也是,若不是因为这些,我也不会让你活到现在。”文太后继续轻蔑的望着房锦程,而后继续开口道:
“北境是我文家人,不可能会给你些什么,南境的兵可以分给你十万,你富可敌国,兵不能给你太多,但我能让你的大儿子房轻卓回来,虽然被文贞送去净了身没了根本,但至少人还活着。”
房锦城拳头攥紧,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幸好我还有轻尘,这也都多亏了有你。”
文太后闻言却更是嗤之以鼻的恼道:
“房锦程,你不要再恶心我了,说到这里我问你,当年我产后患病不能再生,给我动刀子的医官你到底除干净没有,为何你一直都没给我关于这方面的答复?”
房锦程摸着胡须,无所谓的道,“早派人去灭门了,后来说是只有那医官乔装成下人模样跑了,再后来派去的人说是坠了崖,那人不会武,指定是活不成的,所以我也一直就没跟你说。”
文太后则一脸鄙夷的瞪了一眼房锦程,随后披上了斗篷,“我得走了,人多眼杂,不能出来太久。”
“绮芸。”房锦程笑的得意,“联盟成了,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的。”
“你休想。”文太后却是一脸的恨极与厌恶,“你这样无耻,就不怕我登基以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自当知道你们文家都好女风,又有几时能看得上男人,但那又怎么样呢,你挚爱的妹妹,最后不还是背叛了你与那禁军统领私通。”
“住口,我不许你再用你那肮脏的嘴提到她。”文太后怒斥。
房锦程拧着眉,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道,“她怀孕以后你们交恶,你恨了一辈子,你当真只是为了皇权吗?
她死以后你千刀万剐了那个禁军统领,现在又要杀她的孩子,你是有多恨她,让她是生是死都不得安宁?”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文太后忽然目露凶光,激动的上前狠狠的揪住了房锦程的衣领大吼道:
“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是因为你那夜,将醉酒的我强行有了孩子,否则妹妹也不会一气之下和那禁军私通,若没有那次私通,若不是因为我恨她,她也不会因为报复我而有了第二个孩子。
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恨她入骨,她也不会含恨而死。”
文太后声泪俱下,双目几近赤红,气到浑身战栗,就像是被一条臭虫在死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房锦程却并不买账,似乎看到文太后被他戳中了痛处而深觉大快人心,这一辈子冷傲到要死的女人,只要一提到她的软肋,就是一副发疯的模样。
房锦程不怒反笑,继续乘胜追击:
“你干嘛这么恼,我还没说你更加离谱的癖好呢,有次我偷偷躲于你的寝宫,看见你亲手将下人化妆成她的样子侍寝,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吗?
这只有我才知道的癖好,你倒是一直捂的严实,我现在真的好奇,当你第一次看见我们轻歌的脸,你难道不会害怕到发抖吗?
还是再次爱到不能自已?还是为了怕自己又被挚爱噩梦缠身,发誓也要杀了她?”
“你住口。”文太后低吼着,眼里泛出了杀意。
“文贞越是长大,倒是越像她那被你处死的父亲,我们轻歌倒是出落的越长越像母亲。
我从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然看出了端倪,所以从那时起,我一直叫她带着面纱深居简出,就是怕有一天会让你看见她,又不能自已。
这么像纾雨的孩子,要真这么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变成一具活死人,就日日放于你的塌前,供你夜夜观赏以此慰藉,也省的你总是看那画像睹物思人。”
“你给我住口。”
文太后终于忍不住将房锦程推倒在地,死死的抓住他的衣领,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掐死。
但僵持了片刻,她终还是放开手,深深的呼了口气平复下情绪,而后恨恨的道:
“联盟的事你若没有异议,我就当你同意了,事情办妥之前,你休想再见到我。”
她深深的瞪了房锦程一眼,随后大步向门口走去,却在捂严了面容之后转回了身,“若是那孩子能偷偷绑回活的,交给我也可以,不胜感激。”之后她顿了顿脚步,便匆匆离去。
房锦程闻言却是渐渐收敛了笑容,咬紧了牙关,目光冰冷,心里则是满满的妒意,却也只在文太后离开之后,才在心里恨道:
“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愿与那孩子亲近,就是一看到她的脸,就会想到那日酒会,在梨园里看到的那一切。”
多年前的往事遂又浮现。
青年才俊房锦程不过二十几岁便已是先皇的座上之宾,那一次是入了夜,房锦程在御书房与先皇密议政事,于路过后宫之时,初见了那相貌几乎惊为天人的文绮芸。
自那夜起,他白天便不知食滋味,晚上夜夜不能好寐,那女子的倩影和一颦一笑,日日都能进入到他的梦里,让他夜夜魂牵梦萦。
自此,他在公事上便更加努力,以得到先皇器重,冥思苦想那些治国的方略和通商的点子,一有机会便去御书房与先皇研讨政事。
世人只知道他努力,却不知道他其实所有的用心,都只是为了能再一次路过后宫之时,偶尔能得以见到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哪怕只是远远的见她一眼,他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那是一次酒宴,同时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因为前线大捷,也恰逢新年在即,宫中举办了空前盛大的宴席。
他不胜酒力,醉醺醺的一个人跑去了宴席后身的梨园吐了个自在,也算是寻了个清净,却忽而听见了那好似床zi之欢的靡靡之音。
他好奇的悄悄寻着声音过去,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爱到极致的女人。
梨园里,那是一对长相惊世骇俗,倾国倾城的姐妹,她们就躲在了这处偏僻的凉亭里缠绵。
她们都几近酒醉,而那妹妹的样貌竟比姐姐还媚了几分,她们极尽所能的取悦着对方,满眼都是对彼此浓浓的爱意,这画面香滟的竟看得房锦程浑身灼烧不已。
亭中的二人事罢瘫软,姐姐说了声饿,妹妹纾雨则用情的在姐姐的滣上啄了一口,而后便说要去为她取些吃食。
姐姐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妹妹离开后,性质极好的拿起了一旁的酒壶,猛的灌了好几口下去,之后便醉靠到栏杆上等着心上之人,她醉的几乎不省人事。
房锦程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寻了过去,轻唤了几声那醉酒的美人,见不搭理,便趁此时机行了那人事。
剧痛使得醉了的美人蹙眉惊醒,却被男人大力的死死掐住了脖颈,由于醉酒没有力气,又被掐的几近昏厥,她根本抵抗无力。
妹妹去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但至少也去了近小半个时辰,房锦程紧张着,这短短的时间也不知道是行了几次。
直到妹妹文纾雨回来,那还冒着热气的粥饭瞬间坠落,撒了一地,房锦程这才如惊醒一般,提着裤子惶惶逃命似的跑了。
但是他永远都会记得,文纾雨是哭着立即去瞧了那满身凌乱的姐姐,还有那双望向他,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解心头恨的眼睛。
这件事最终没有败露,只是后来听说那文纾雨求了一个禁军统领来杀自己,但幸得那时自己雇了江湖第一高手范铁黎,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但她依然不死心,文家人都聪明,她还遣心腹门客以实际证据举报他挪用军饷,事事都下绊子与他为敌,导致他严重失去了先皇的信任。
后来便听闻那文氏姐妹相继怀孕,却都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直到那个男婴被秘密的送入了房府。
这也是为什么房锦城在知道文纾雨要继位以后,慌忙杀了先皇老仆,拿了诏书的真正原因。
若文纾雨继位,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房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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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和宫。
香还燃着,一个黑色的牌位被人轻轻拿起,被人用手拭着本就一尘不染的上好的黑色漆面,而后便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纾雨,如果,我杀了你的孩子,你的魂魄会不会来纠缠我?如果你会来纠缠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她们。”
文太后讪笑着,随后又悲伤的将妹妹的牌位紧紧的抱在怀里。
“但是那个孩子怎么那么像你啊,我初见时当真是吓了一跳,是不是你的灵魂附到了她的身上,你来找我寻仇了么,来吧,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我当时将你赐死,也只是生气想让你对我服软,说一句你错了,却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你负气的自我了断了。”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然后你就要用你的死来惩罚我,好让我生不如死。”
“纾雨你知道吗,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即便下了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我要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忘了我,可我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的难过,纾雨啊,我的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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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有一天若是你不理我了,我一定会死给你看。”
“那有一天你要是真的惹到我,我对你的惩罚就是不理你,你怕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不成,姐姐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为了你,死都可以,但我一定承受不了你疏远我,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许不理我,你快答应我呀!”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我若没做到,你就死给我看行了吧。”
“哈,姐姐你真坏,你都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