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Edith

美好的一天理应由早餐拉开帷幕，伊迪丝边下楼边整理玳瑁项链朝小餐厅走去。父亲弗朗西斯已经坐在主位翻阅管家熨烫好的报纸，而她的孪生兄弟伊恩与妹妹杰西卡还未下楼，另外的弟弟妹妹暂时还没有到餐厅用餐的资格。

替自己舀两勺炒蛋、选片培根、夹根香肠，她端着餐具落坐父亲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父亲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必须留给她的Alpha弟弟伊恩，即便他还不知与哪个奴隶在床上厮混，属于他的宝座父亲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侵占。

切下一小块培根送入口，门忽然被人推开，杰西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旋风般选好早餐坐到她身边。

“你的礼仪老师难道没教你该如何用餐？”弗朗西斯放下手里的报纸皱着眉厉声训斥刚分化成Omega的杰西卡，“不成体统。”

刚满十岁的妹妹经不起吓，握着刀叉扁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怯生生地望着父亲。今天是杰西卡分化后第一次与他们共同在餐厅用餐，照顾她的保姆昨天已经离职，显然托马斯太太没来得及为她指派贴身女仆，否则她的着装该更得体些。

她没出声安慰妹妹也未劝说父亲，而是端起茶杯抿口茶，眼角余光则轻轻扫过报纸。《公爵谋杀案告破——背后真凶竟是管家与合作伙伴》、《公爵逃税事件反转，税务局发布公告称阿克罗蒂文公爵并未涉及经济犯罪》，这是《金融时报》的头版标题。新近卷入谋杀案、逃税事件的公爵可只有——与她同为Omega却能继承公爵爵位——阿克罗蒂文。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脱困，难怪父亲今早大动肝火。

对杰西卡的训斥不会持续太久，父亲从来不会在Omega子女身上费太多心思，他只对自己的Alpha孩子有父爱。男性Alpha长子最完美的继承人，而她女性Omega长女最合适的联姻人选。新一轮社交季即将开始，她的婚事迟迟未定。与她同批步入社交的Omega们大多定好婚约，只等来年举办婚姻成为贵族夫人或勋爵。

“今年社交季结束韦尔兰亲王将回国。”她扭头正对上父亲欣赏的眼神，“伊迪丝你是我最优秀最疼爱的女儿，你有资格成为王妃。”

她佯装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唤句父亲就像那些待嫁Omega般表现得不好意思，藏在桌下的手却猛然握拳。宇宙与帝国实力相当的国家只有共和国与合众国，帝国同共和国世代敌视，而合众国历史太浅，王妃最佳人选只局限于高级贵族子女。作为公爵女儿，她没有选择余地。

“不要害羞。”父亲起身吻吻她的侧颊，说几句鼓励的话便转身离去。

伊迪丝拿起报纸翻到那两则报道，她读得很快，案件过程她已知大概无须细看，让她关注的反而是报道里一笔带过的侦探。全伦加全知道负责办案的乔治什么水平，单凭他再过十年也破不了，就算素有神探之名的罗斯推测出案情，短短两月时间发生反转未免令她不安。被刻意隐藏的侦探，被捕入狱的杜克，或许唯一该庆幸的是没有任何明面证据显示案件同斯特拉尔赫公爵有关，哈拉温也找不到攻击罗德尼的理由。

但这些又和她有何干系？伊迪丝折好报纸放在手旁，拭拭唇起身摸摸妹妹发顶，凑近对方耳畔压低声音道：“啜泣可没用，在这个家你没有地位。”

听着身后响起哭声，伊迪丝眼底闪过抹厌烦，她摇铃唤来托马斯太太吩咐对方给杰西卡找到懂规矩的贴身女仆。

往后几周巴沃庄园上空持续笼罩着主人坏心情所带来的阴云。萨克斯克堡公爵保持沉默，阿克罗蒂文公爵重获清白却也失去入阁资格，伦加警察局和税务局推出几个小人物联合发表篇不痛不痒的申明便将事情遮掩过去，那位公爵对此没做丝毫表示仿佛自己和这一切无关。尽管表面来看最大赢家是她的父亲，但伊迪丝清楚父亲并不高兴，政坛依旧有泰斯特罗莎的一席之地，父亲那干净纯粹的贵族ALPHA政治仍未实现。

不过这与她有何干系？她只需要好好准备社交季即可，社交季无甚新奇，新成人的Omega们在引荐人的带领下觐见皇室成员，已婚的Omega们在自家宅邸举办一轮轮舞会。

“伊迪丝，真高兴你能接受邀请。”说话的人是她那已嫁为人夫的好友瑞恩，今晚的舞会便由他主持，“我听玛丽说你打算在整个社交季闭门谢客。”

“原本是这样是打算的。”伊迪丝亲昵地拉拉瑞恩，“但你婚后主持的第一次大型晚会我必须参加。”

“你还是爱操心，我自己都能处理好。”尽管嘴上这么说，可瑞恩得意欣喜的表情还是透露出他对伊迪丝的话非常受用。他笑着和伊迪丝分享近日来的见闻，和寻常贵族相比，瑞恩要单纯许多知道什么也会一股脑地告诉她，事实上这也是伊迪丝放心同他交往的理由之一，“阿克罗蒂文公爵这回算逆风翻盘，但她似乎无意参与社交，布里奇沃宫的主持事宜全部交给维奥拉小姐。我好歹是个伯爵夫人，妻子也在政府任职，她居然拒绝我的邀请而且回复信还用得模版。”

“情有可原，毕竟我们这位公爵阁下的重心在政界而非像我们只能围着家庭庄园打转。”

闻言，瑞恩冷哼声颇不雅观地翻翻白眼，他摇着孔雀羽扇语带轻蔑，“那又如何？到最后还是要嫁给Alpha，她现在这么做我看到时还有谁敢娶她。她都成老姑娘了，难不成以后陪布里奇沃宫的花草过一辈子？”

“瑞恩。”佯装严肃地绷紧脸伊迪丝望望四周确定无人关注他们才继续道：“私下议论公爵阁下可不好。”

经她提醒瑞恩立即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掩饰似地抬起扇子摇两下，他忙向伊迪丝解释，“哎呀，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抱怨几句。换成别人我哪里敢。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位阁下，我如何敢造次。听说乔治总警司都被她整得遇见她绕道而行。”

“请原谅我消息闭塞不清楚内情。”

听到她这般说，瑞恩眉梢都快挑到太阳上，他说得愈加起劲，“我跟你说啊，班格兰场的警察和我说乔治总警司在警局里破口大骂。”

“看来公爵阁下将他整得不轻。”

“再被整，结果还不是他和罗斯全都顺利升职。”顿了顿，瑞恩冲她弯弯手神神秘秘地低声说，“但我听说真正破案的不是他们而是公爵阁下聘请的侦探。”

来了，伊迪丝坐直身体集中精神听瑞恩继续说。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小Alpha做侦探。”

眸光微暗，伊迪丝想起她曾接到消息那段时间阿克罗蒂文身边跟着个Alpha难道对方就是那个神秘侦探。

“这案件据说从案情到凶手全部是那位侦探一力破解，可惜终究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我们这位公爵做事真不地道。”瑞恩端起香槟润润喉，“我要是那个侦探肯定老早就和公爵闹掰并公布所有事实。哪里还容得其他人抢我功劳。”

“既然这位侦探一直起关键作用，为什么我没接到有关他的任何报道？”伊迪丝微微垂眸，难不成计划是成功了，不过被对方压下消息秋后算账。

“谁知道我们这位公爵阁下怎么想的。”瑞恩挥挥手，满不在乎道：“没准是怕媒体怀疑案件真实性。要我说，她一个Omega接触Alpha传出去声名指不定坏成什么样，她不敢公布也情有可原。我猜那家伙被她暗中处理掉都有可能。”

阿克罗蒂文要是真怕网络恶评和那些媒体，她就根本不会接受爵位更不会踏入政坛，而是像其他Omega一样找个好人家早早出嫁，怎么还会给机会让其他人议论她。也只有瑞恩他们这些眼界短浅的Omega才觉得阿克罗蒂文道德败坏。

压下心底厌烦，伊迪丝轻声道：“能帮我找到这位侦探吗？我想她能帮玛丽更进一步。”

“你确定？”瑞恩声音瞬间拔高几度，所幸有音乐声遮掩没引起更多人注意。

“我确定。”伊迪丝冲瑞恩笑笑。瑞恩的妻子玛丽近期处于升职关键期，内阁各大臣已经就职，然而玛丽却卡在原处几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突破机会。如果能借这位女勋爵的手找到那个侦探，于她于玛丽都是好事一桩。哪怕瑞恩空有幅美丽皮囊，他也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瑞恩总相信她。

社交季结束，狩猎季开启那位侦探依旧杳无音讯，仿佛人间消失了般，玛丽瑞恩夫妇对寻找侦探逐渐失去热情。到来年社交季结束，瑞恩明确写信告诉她，玛丽已经放弃寻找请她另寻高明。伊迪丝撕碎信纸丢入垃圾桶，提笔另外写了封信托人继续寻找。

到狩猎季开始前，她仍旧没找到对方只知道那位侦探和阿克罗蒂文关系匪浅，但她却没太多精力投入寻找，父亲曾提过的韦尔兰亲王回国了。按父亲想法，她必须抓住机会成为亲王未婚妻。

“亲爱的伊迪丝真高兴这次你也能同我们前往滕兰城堡。”

甫一出书房，伊恩便开口嘲讽。

“我倒更希望你别把卑贱的奴隶带过去，省得她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室。”她反唇相讥。伊迪丝很清楚伊恩必定会带奴隶前往滕兰城堡，她这个弟弟离了Oemga仿佛连路都不会走，“也免得你忍痛处理掉她。”

伊恩轻哂，他朝前走几步，“伊迪丝，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如意郎君嫁了，顺便再和父亲兄弟打好关系，以免嫁人后受到夫家欺辱。你连自己的财产都要交给丈夫打理，何必来管我的事？再者，不过一个奴隶而已，死了自然有新的。”

“真无情，她刚成年吧。”伊迪丝冷笑声，“我可一点也看不出你宠了她三年的样子。”

“说到底，她只是个奴隶。”伊恩笑了笑，“就像你只是Omega一样，难道你真以为你能当第二个阿克罗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