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女人怎麼在這？」

室內光線昏暗，龍傲群沒看清楚，眼睛適應後他發現離他三公尺距離內的敖漪──就是開槍攻擊他的那個臭娘們，「你們反黑小組搞什麼？」

「什麼搞什麼，別找藉口快走。」薄栗喝斥。

白嫣補充，「我們是社會局及合作的社福團體，得到主人同意合法進屋。」

「不是不是，那臭女人也是鱉孫派的兲蛋，她也持有槍械怎麼不抓她！」他幾乎是尖叫般大喊社會不公，「我知道了，你們官商勾結！」

「怎麼會？什麼鱉孫講那麼難聽……」薄栗說。

「真的很難聽，Boss我們是玄武派的。」白嫣推了推眼鏡。

「你看！」

她們都承認了。

「咳咳……這時候就別那麼老實。」

「我們不怕啊，畢竟我們可是良好市民，你說是吧薄警官。」敖漪說。

「咳咳……對，人家敖小姐跟白小姐可是熱心公益的家暴防治社福團體的Boss與特助喔。你別給我找藉口拖時間──」

「我不管，反正你們是一夥的都是They的錯辣！」

說時遲，那時快，龍傲群竟然掙脫手銬發動攻擊，他搶過員警手槍就往在場最弱勢的陸悅雪射擊，距離太近了僅一公尺，敖漪二話不說推開陸悅雪，反手抽刀把堅固手槍劈成碎渣。

子彈擊中身體的聲響與手槍碎渣落地同時發生，「有破綻！」薄栗大喝一聲就往龍傲群身上泰山壓頂，接二連三位警察也跟隨其後。

杜玫詩反射動作衝上去，拍地板。

「3、2、1，KO! 勝利者：薄警官……嗚哇太興奮了，我是拳擊愛好者呼～」

「先別說這個了……快、快救我……」薄栗被四五個人高馬大、身上全副武裝的同僚壓扁扁，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生命之重。

「Boss！」

「你、……」被推開那瞬間，陸悅雪腦中一片空白。直到白嫣叫喚，她終於意識到敖漪被槍殺了。

明明是不認識的人，渾身發寒，為什麼她覺得心臟被攥緊般，呼吸不上來，頭暈眼花、嘴巴周圍麻木、四肢肌肉逐漸僵硬，拚命的吸氣，還缺更多的氧氣，她想保持清醒更用力的呼吸，意識逐漸模糊。

──殺……殺、殺……殺了那個男人。

「怎麼那麼冰？」突然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她，她回神發現敖漪好端端站著，身上一點血紅痕跡都沒有，她握著她的手包緊緊的，不讓熱氣散逸，「小悅悅你怎麼眼睛發紅，像個小白兔似的真可愛。」

驀地陸悅雪蒼白的臉紅浮現紅暈，她覺得心跳得好快，感覺小鹿要飛上天了。

從小陸悅雪就知道自己是個怪人，她能感覺到別人的心聲，特別是惡念──辱罵、羞辱、憤怒、貪婪、破壞、屠殺、悲傷、怨恨、厭惡……雖然可以聽到惡念，但幾乎對她沒什麼大用，只會汙染心靈。

這個世界很奇怪。如果真的要針對，再怎麼躲開，後面也會遭受更可怕、更嚴重的欺負，所以她通常會去遭受傷害比較小的那一邊，像是眼前有被太妹們關廁所一晚跟被少爺們嘲諷兩條路，她會選後者，只是被羞辱又不會少一塊肉，所以她不會反抗、任由自己沉淪。

只是這個人不一樣，從來沒有人打從心底願意誇獎她、願意保護她，她能夠聽到她全然的善念，毫無一絲邪惡的雜質混入其中。

說實在，陸悅雪她明白自己有很多毛病、有很多很多的怨恨，她討厭這個名字、這個世界，討厭夏天、討厭寒冷。但是被她講出小悅悅的時候，卻打從心底感到歡喜，第一次好喜歡、好喜歡自己的名字。如果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這一刻，那她願意繼續經歷那些難受之事。

「嗚哇，那種連環殺人犯才有的凶惡眼神，虧你還能覺得可愛。」薄栗揉著他被各種警用裝備擊中的老腰，忍不住吐槽。如此煞風景的言論，被護老大心切的白嫣用棍子戳了腰椎間盤，「噢！」

其他收拾殘局的警察偷笑，薄栗惱羞，「看屁看是想抄悔過書嗎？手銬沒能鎖緊讓犯人掙脫襲擊普通民眾，靠都通通回去受訓少在這笑掉大牙了！」

薄栗氣得半死，「再加一個故意殺人未遂！」洩憤般往重新上拷手銬的龍傲群膝蓋窩踢一腳，然而他只是往前一步就不再動作，只是在那邊碎碎念，像似豁然開朗般發瘋大笑。

「搞什麼，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對……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應該是暗夜帝王。而不是階下囚，你、你、你，所有人都是應該都是要跪舔我的階下囚！一切都是You們的問題，是世界They們的錯辣！」

是有什麼大病。龍傲群被在場所有人鄙視。

「中二病是給吃可可愛愛長大的專利，不是你這大齡老大叔可以瞎摻和的。」杜玫詩說。

「你你……還有你──」講不過杜玫詩，他紅著眼睛指向敖漪，「不對女人，你上輩子沒出現過，你是誰？」

嗯？敖漪挑眉，難道是世界惡意給男主傳輸原劇情了嘛。

「呵反正也是個小人物，我沒興趣知道。不過你明明有機會殺了我，為什麼沒取我性命還是……喔！」他恍然大悟般，「你喜歡我，肯定是我年輕力壯、英俊瀟灑、相貌堂堂、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神采飛揚、多金帥氣、高大威猛……(省略萬字自誇)，是高富帥中的高富帥。」

嘔嘔嘔……什麼油膩噁男，警察叔叔就是那個人，喔我們就是警察。薄栗快吐了、白嫣快吐了、杜玫詩快吐了，在場的人都快吐了。

「不，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喜歡的人，你照樣不在乎她的命。」

老大服，你就是我老大……本來就是我老大。白嫣豎起大拇指，只有她Boss才能如此認真對待每個人，就算對方是個人渣敗類，講各種突破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簡稱三觀的鬼話連篇。

「難道不是嗎？」敖漪想到他的愛情觀，只覺得諷刺。

可能掉個鱷魚眼淚，最後找位替身，然後還矯情咆哮：「你不過是她的替身！」……巴拉巴啦啦小魔仙，既虐身又虐心，割肝割肺割腎，傷心難受帶球跑，然後我發現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可是從來都找不到對方，讓人懷疑有沒有認真在找人。最後還是替身帶寶歸國，啊那個人我好熟悉喔，感應到是我的孩子，沒錯就是那碗刀削麵、七彩西裝不重樣、天才三歲黑客寶，可能還是龍鳳胎，萌寶助攻媽咪帶球跑，男主替身轉正HE。

「那你為什麼不殺我，你肯定是喜歡我！才不忍心，果然是女人就是婦人之仁！」

到底是有多自戀，我看你是有那個大病。鄙視鄙視，薄栗鄙視、白嫣鄙視、杜玫詩鄙視，在場的人都鄙視。

不殺，其實就是更麻煩。雖然能把男主分屍丟海裡餵魚，做出失蹤人口假象，但世界惡意最麻煩的就是──如果男主死亡就能鑽規則漏洞換下一個更壞，可能是校園中二病冰山耍憂鬱王子、可能是企業你引起我注意了女人霸總、可能是娛樂圈家裡有礦影帝、也可能是透視眼種馬窮逼，她可以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但是又不能天天保護悅悅，孩子也是要獨立的真煩惱。

討厭她的老母親心喔，心疼小悅悅了。總之，與其讓不可控因素出現，不如把持可控制資源。目前來說，黑道男主被她消滅勢力、打壓氣運毫無威脅……不過一切小心為上。

「至於我為什麼不殺你？」敖漪偷瞄一眼陸悅雪，手指抵唇，「……就不告訴你。」

夠腹黑，我好喜歡喔。察覺到眼神，是心動的聲音。陸悅雪感覺在她心上開了一槍，她明明不是那麼M的人，最討厭別人欺負了，可是看到敖漪那諷刺的冷笑，跟溫柔微笑一樣她都覺得好好看喔。

「你你你……」

「你什麼你，浪費時間快走了。」薄栗終於從腰痛中緩解過來了，「哇靠，我的老腰……案子辦完我一定要給它請個一個月休養。兲蛋氣死老子了！」用力推搡龍傲群。

龍傲群猛地向前一步，盲生發現華點。

「不對啊……你怎麼可能沒事，被槍打中還活著，你是人是鬼。」

「哇，你反應也太慢了吧？」說是這麼說，薄栗也很感興趣。怎麼黑道都有異能嘛，被槍擊通通都活蹦亂跳。

「沒射中……大概是你槍法太差了？」敖漪貌似不清楚，聳聳肩。

還說自己什麼暗夜帝王，那麼近連槍都射不準，只敢攻擊弱小，孬種。

我呸！鄙視鄙視，薄栗鄙視、白嫣鄙視、杜玫詩鄙視，在場的人都鄙視。

「哈哈哈唉唷你這屆不行，你是我帶過最弱的黑道頭子，我看你只差把槍直接貼到人家頭上了吧。」薄栗說。

「你你你……噗──」感受到強烈輕視，自尊心貼在頭頂的龍傲群接受不了，氣血攻心竟然吐血昏迷了。

拉個擔架將人抬走，薄栗向敖漪她們致意後，食指與拇指搓一搓，滿臉財迷樣。

「感謝您們的協助……只是毀損的警槍，您如此的多金美麗，可能要請您……」

與Boss對過眼神，白嫣上前露出公式化微笑，「有膽要錢是吧？手銬、警槍、無辜民眾、槍戰……信不信我們家Boss讓你今年考績丙等、大過、申誡、停職、免職……一條龍不謝。」

不，我的年終獎金～薄栗舉手行禮，「組織感謝您們的貢獻！」

「就這樣？」

「還是您要感謝狀加錦旗，要多少有多少喔……啊啊還是需要我附上充滿肺腑之言、真心實意100%的感謝信：

覆臺端 敖小姐，在這春暖花開的溫馨日子裡，人民警察感激敖漪小姐對本局的協助。

噢我不知該如何訴說，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真要形容的話，老大我對您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巴拉巴啦啦小魔仙省略萬字肉麻感恩馬屁)，感謝您發揮了我們警匪一家……啊不是，是警民合作打擊犯罪，還要對付邪惡的壞蛋！

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感謝飛天小女……劃掉，感謝玄武派眾人的協助。」

鄙視鄙視，白嫣鄙視、杜玫詩鄙視，在場的人連同薄栗下屬都鄙視。

薄栗像是對這些視線免疫似的，盯著敖漪的絕美的面容，一張老臉紅得像山上的猴子。

「難、難道還不夠嗎？可是、可是我不能出賣我青春的肉體……但如果你堅持！自我介紹，我是薄栗，家中父母健在，手足俱全，職業是公務員出身M村今年35歲未婚單身大魔法師，我願意出演黑道Boss小嬌夫～」

「你不是我們家大Boss的菜。」

「討厭啦小白白，沒關係的，我不是Boss的天菜，但可以是Boss的小～鮮～肉～」

嘔嘔嘔。白嫣快吐了、杜玫詩快吐了，在場的人都快吐了。比起龍傲群的油膩，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陸悅雪。那莫名其妙跑來脅持人的大叔一看就是自戀狂作祟，但是這警察大叔不同，玩笑中帶點認真。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讓這個大齡單身臭大叔來汙辱她人生第一道光，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沒事，他不敢。」敖漪像是察覺她的心情，拍拍陸悅雪的肩膀讓她冷靜。

「抱歉……」冷靜下來，陸悅雪像是情緒不受控制，眼淚自然流露出來，她低頭擦乾不敢被發現。

「沒關係的。」敖漪摸摸她的頭，不住露出老母親欣慰的微笑。在原故事中陸悅雪基本上從沒哭過，她本來以為是淚腺有問題，現在確認是能哭的她反而放心。畢竟哭是一種情感宣洩，是一個重要的感情。這麼看來之後心理輔導要快速安排上了，她的內心千瘡百孔。

她知道這孩子第一次哭臉皮薄，轉身面對薄栗。他發現敖漪手上那把泛光整身漆黑的唐刀，「砍死你喔？」

瞳孔地震。明明是在微笑著，不過薄栗聞到了屍山血海的殺氣。

最明白自家Boss的武力，白嫣推著眼鏡。

「表哥我會想辦法繼承你的遺產，您安心去吧。」

「小白白你還記得我是你哥，我沒你這財迷Boss控妹妹，尼逼嘴！」

敖漪俐落挽了幾個刀花。桌上，那籃作為見面禮的水果籃中的蘋果們被俐落的切成八瓣。

地震，他以為是地震，實際上是他腿軟打顫。

地上，那本來就看不出原樣的警槍變成了金屬粉塵隨風而逝是我的青春～

咚，他腿軟下跪，「饒命！」

「抱歉Boss，他只是嘴欠。」

「嗯。」敖漪接過白嫣遞來的傘架，將刀插回充當雨傘中棒的刀鞘，又是一隻可可愛愛隨處可見的普通小雨傘。

才有鬼。薄栗滿身大汗，衣服緊貼後背黏膩噁心。避免被盯上，要保持著欺善怕惡的卑鄙……啊不是，那是玩具、那是玩具、那是玩具，時下最流行的日輪刀，炎之呼吸！嗯在自己家玩未開刃刀具有什麼呢？啊哈哈，薄栗自我攻略後，決定裝瞎。

「願警察叔叔與你同在。」

收拾殘局，敬禮告辭不奉陪了。

「滾滾滾不要詛咒我們家Boss，走了！」

「喂喂喂，誰才是警察啊喂！」

白嫣推搡薄栗吵吵鬧鬧跟著去警局筆錄作後續處理，陸悅雪默默拉住敖漪衣襬不希望她離去。

「別怕，我會陪你。」敖漪蹲下，到底是孩子才被人脅持，會怕啊。

「你是受害者先緩緩，我改天陪你去警局做筆錄。」

「嗯嗯。」陸悅雪點頭乖得一匹，眼神抬起就是所謂美少女才能使出的完美抬眼。她知道自己的優勢，曾經她不願取悅他人的小伎倆，她願意展示給她的光。

真乖唷，誰不喜歡小可愛。敖漪嘴角，勾起慈愛寵溺的微笑。

好久好久以前，陸悅雪她就渴求一道光，現在那道光願意為她一人照耀，就算只有一瞬，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