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遨遊』，中心的目標是把那些欺善怕惡的人渣打得滿地找牙！」實在是太過於咬牙切齒，她往牆上踢了個腳印，「……啊不是，怎麼講出真心話了呢？」

白嫣正在跟社會局與教育局的公務員們鬥智鬥勇──為了新增校園暴力防治業務正在報告新計畫，她推了推眼鏡打算讓前面的事情當作沒發生過。

「……本中心的願景是為了幫助那些遭受暴力的兒童、少年跟婦女有溫馨的家。目前業務範圍包括但不限於接收家暴受害者、提供生活輔導、家族經營、短中長期安置、健康照護、就學與學習輔導等，希望各位長官可以讓我們增加校園暴力防治業務，那麼開放提問，在場有何高見？」

大家東看看，西看看，就那位──杜玫詩雙手呈格擋姿勢，意圖使人看不見，然而被大家閃亮亮的雙眼拼命盯著，彷彿在說，對、愛上你就是你，給我幸福的氧氣。

「唉唉唉，是我嗎？好吧……那麼，」杜玫詩為了小命著想決定不要太為難人家，翻了翻計畫書，「那……請問經費來源哪裡來呢？看來老大在校園暴力防治這塊似乎沒有動用旗下企業，如果需要申請補助──」

「不用，經費來源就是龍虎幫被老大打了一頓為了歸降雙手奉上，啊不是……激情贊助啊。」就算口誤白嫣也不慌不忙，「還有其他大大小小黑道，他們深覺對社會沒有貢獻是一群敗類，聽到我家Boss提議，痛哭流涕、二話不說就掏錢，別擔心這都是正當管道來的錢。」

喔我的天哈雷路亞阿彌陀佛阿拉，我聽到什麼秘密了，該不會今天回家就被滅口了吧？我只是個領死薪水的公務員啊，卑微社工在線暴風哭泣，杜玫詩快昏倒了、組長快昏倒了、在場所有人都要昏倒了。

面對白嫣和善又不失嚴肅的禮貌微笑，在場的人雙手雙腳贊成，總之通過，快點通過，快送走這些煞星！

「龍傲一家除了龍傲群全軍覆沒，老胡被幹掉，新上任的私生子小老虎表示，『他會乖乖定居國外比喵喵還乖，手下就給敖老大處理，您說東他們絕對不往西，為您癡為您狂為您咣咣撞大牆。』」

「嗯？我只是希望他們有生之年別再搞啥大事，產業我都不會干涉怎麼人就跑路了？」

不跑等著被一秒分屍扔大海嗎？楊抬想起收服龍虎幫時，小老虎瑟瑟發抖的神色，心中泛起一絲同情。

如果說半年前，老大輕描淡寫宣布收服天下第一大幫──龍虎幫，沒有人會當真，只當新老大乳臭未乾、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心立功開玩笑，大白天還在作夢呢，那就繼續睡。

現在美夢成真把所有人臉重重扇了一巴掌。除了第一次會訝異毫髮無傷打敗龍虎幫，現在早就麻了毀滅吧。根本不用他們這些小弟小妹嘛，光靠老大一人就能滅全幫、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了好伐，黑道小弟小妹們就負責搖旗吶喊助威大喊666、沉進太平洋毀屍滅跡一條龍。

儘管老大很可怕，但另一方面忍不住升起幸好老大是自己人的自豪感，說起來做夢都會笑，以前大多時間只能跟街道收保護費，玄武派何時如此風光哇哈哈。

「申請學校的手續過了嗎？」

「過了……」才怪。樂極生悲，說到這裡就傷心，明明他們可以一統江湖，結果老大根本沒興趣成為天下第一大幫，每天都熱心公益。

……熱心公益其實不錯，以前大家走在路上不是害怕鄙夷、就是恐懼討厭，現在就是從事開個補習班、開個技能班、守護街道秩序、保護一般民眾、保障女性夜間出行回家之類的正當行業，除了有收入，走在路上都會被人用崇拜的眼光看待。附近鄰居老是說，「小楊嗎？他們是正直有為好青年吼吼吼，我都想給他介紹對象了呢！」之類的讚美，比以前打打殺殺的日子好多了。但最近一項新政策讓楊抬忍不住想哭，「老大，您真的要叫大家回學校念書嗎？辦補習班就算了，現在還要把我們送回去……大齡學生笑掉人家大牙了好嗎？」

「哪有，我看終極0班的學生不就二、三十也在當高中生，每天在垃圾場瞪瞪瞪，在外狂飆戰力指數，真不知道教育資源怎麼會浪費在這種地方……別擔心，這是終身學習，作為你們的家長我會以身作則一起讀書的。」

「啊不是，老大你瞎摻和啥，你不是自學得挺好的嗎？」

「這也是暴力防治的一環，我想把校園暴力也納入我們中心業務，所以就要請你們幫忙，麻煩了，最近辛苦你們了。」

「不不不，老大你這樣道謝，我反而不好意思。」楊抬撓撓腦袋瓜，「沒辦法誰叫我是老大身邊第一副手呢！」

「……我知道了，那我跟小白確認細節吧。」下定決心般楊抬拍了大腿就跑出門，「嘿霍仔，你任務完成囉？哼哼老大派我去新任務，別太羨慕我受老大重視。」

緊接進門的穿著得體淡紫色西裝，給人莊重律師氣息的女士跟他點頭致意，但是一看到那個得意臉，她便翻白眼，「幼稚。」

面對敖漪她又回復自己的專業形象，「Boss好！」

「辛苦了霍仔。」

「Boss，在此報告陸悅雪同學父親案件，她父親大概率是判一年，需要做額外處理嗎？」

對於這種家暴人渣，霍梓可以以合法的方法讓他住監獄久一點。儘管老大對陸同學挺上心的，不知道會不會顧慮到他們是唯一有血緣的親屬，文化上除東方的孝親思想根深蒂固外，人也會在意社會的評價，讓整件簡單事情變得複雜難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世上是非善惡從來沒有非黑即白。

「不用，就這樣吧……一年，悅悅也成年了。」

「那要不要做乾脆一點，讓陸同學的父親失蹤……」

「不用，到時候她會知道自己父親被送監獄的真相……是我做的我就要承擔後果，有些殘忍但那時候由她做選擇吧。我就只能靜靜地守護，希望她在我這邊的生活不會為她的人生染上陰影。」

「Boss……您也是在做對的事。」

「不用為我找藉口。」

壞人，就讓我一個人當就好。

──與惡同行，以身飼魔。想起當初星夙老匹夫給她的箴言，或許沒說錯吧？但她不相信預言決定一切，就算只有一點點，她都要改變命運，是她的──絕不讓那些自稱天命，打著替天行道、提著命運大旗的人隨意擺布。

「傷人者人恆傷之，殺人者人恆殺之，害人者人恆害之，我做任何事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就這樣吧……還有別的事情發生嗎？」

「龍傲群因為破傷風引起蜂窩性組織炎截肢，推測病因之一是右手臂的小割傷發炎引起，另外雙腿槍傷也因為長期沒處理潰爛，所以是右手及雙腿，照他這樣看來被判刑可能也是保外就醫。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醫生相當訝異，這個人遭受槍傷刀傷攻擊，竟然到送醫前都活蹦亂跳也太靈異了。」

「喔？那大概是他天生神力……活命就好，機構就近安排。就這樣吧，有時候活著比死掉痛苦。」

世界惡意的影響力變小，連帶著對男主的保護撤除了。敖漪想。

世界意識與世界惡意的鬥爭第一階段有個高下了。剛開始被魔氣汙染後，世界意識變得十分弱小，與此同時，被魔氣侵蝕的世界惡意就變多。世界惡意支持的男主占上風，世界意識支持的女主就會非常弱小，相反的，敖漪將男主氣運打壓，世界意識支持的女主也找到機會傷害男主，藉由傷害到對方打壓世界惡意，對於後面的安排跟世界線走向也算良性循環。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世界是新手世界，所以整個打壓過程都比較容易吧？她想，不能忘記謹慎，後續的監視都不能放過。

說起來……世界惡意似乎沒辦法直接影響女主，只能迂迴用間接的人事物來打壓悅悅，難道她有什麼……嗯不知道其他世界是不是也是這樣？列入觀察事項吧。

一通電話打斷敖漪思緒，是霍梓的，「抱歉Boss……」

「誰？」

「是聖森錦濱貴族學院。」

悅悅的學校？要進到下一個副本了，原劇情遇到男主解決家庭暴力簡稱家庭暴力篇之後，暑假結束新學期就是校園暴力篇的正式主場。世界惡意為了整悅悅無所不用其極，沒有意外第一個就是裸照退學事件作為篇章開場。

沒想到做那麼多還是無法避免，果然世界惡意還是會強硬鑽漏洞……嗯關鍵事件一定會發生，接下來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沒關係，接吧。」

霍梓到角落接電話的同時，門被人敲三下，說人人到，進來的是陸悅雪，「抱歉，漪姐姐我打擾你們說話了嗎？」

她本來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已經在中心營養師的調理下逐漸長肉，五官也長開，眼睛大大，總是一臉孺慕看著你的神情特別可愛──這難道就是現代人說的養成嗎？果然不管幾次都覺得養成特別有成就感。

「沒事，中心生活還習慣嗎？」敖漪露出長輩般和藹的笑容，簡稱姨母笑。

「嗯嗯床很暖和、飯很好吃，可以安心讀書，阿姨還有夥伴們都很好相處，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看，那麼容易滿足，更讓人心疼壞了。

「漪姐姐在跟霍律師談事情嗎？那我是不是該離開……」

「嗯沒事，剛好談到你，關於轉學的事情，要高三考大學還要分心轉學是委屈你了。」

「不會委屈。」

要不是為了獎學金在那種平民是玩物的貴族學校又不是自找虐……以前是那樣想，但如果要待在那裡也不是不行，讓姐姐心疼短期聽起來也不錯。

真是爛人啊，陸悅雪。她不由得為一時陰暗的想法自嘲，姐姐那麼聰明肯定看破不說破，還是不要讓姐姐為難好了。況且這樣長期下來也不好，留著撕逼，根本浪費時間，還不如多讀一點書。

「我才要謝謝漪姐姐幫忙找到願意提供更好獎學金待遇的學校，我以後成年有能力了，一定會報答姐姐！」

「嗯嗯那我就拭目以待，不要有壓力，你只要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顧好自己的身體，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我會的。而且我……一定會報答的！」

不只是說給她，更是給自己下定決心的。她希望自己跟姐姐是平行平等相待的關係，就像她的手下一樣能夠打打鬧鬧。

好多次都是這樣喔？路上或是工作上常有人搭訕敖漪，可是她卻不是她的什麼人，連手下都不是，每次一看到搭訕，她想阻止卻沒有理由阻止。她們的關係，只是中心裡面那些遭受暴力被保護的人之一。

她的心裡很自卑，另一方面又忍不住靠近撒嬌。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沒有時不會想，一旦擁有了溫暖就想要更多。

之前只要一個眼神就好了，她的要求不多只求──你稍微回頭看看我。可是又想如果能永遠被看著就好了？

……真是貪心、真是卑鄙啊……我。

說起來，其實她有一個直覺，她的光確實是一直在注視她的，不是生活上無聲無息的保護，而是……很難形容，她是發現了的，那種關注從來沒有中斷過。所以就先這樣就好，她告訴自己得滿足，在還沒跟她的光呈現平等的關係之前──我會忍耐的。

「轉學手續還沒下來，明天你返校我會跟你一起去。」

「真的嗎？」

明明想要拉開一點點距離了，可是又因為敖漪的一句話而心花怒放，她一方面覺得高興又認為自己卑劣得不行。

然跟陸悅雪因心理矛盾而苦惱不同，霍梓則臉色發黑、一臉沉重。

「Boss有壞消息，只是陸同學……」霍梓擠眉弄眼示意。

「這是關於她的事情，一起聽吧。可以嗎？」

得到陸悅雪同意，霍梓就鄭重的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陸悅雪同學，根據學院校長說明，他說要以對議員女兒校園暴力的名義將您退學並且放話讓您沒有學校願意收留。」

果然來了。不管怎麼改變，退學事件一定會發生是吧。

「悅悅……我、你別擔心、冷靜……我會處理的。」

「沒事的，我會冷靜。」陸悅雪搖搖頭，儘管她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自己跟那位議員女兒有什麼關係會發生暴力事件，又令她被退學。但她想這件事大概跟姐姐有關，而姐姐是為了保護她做了某件事，然而她還是躺槍了。或許就是世界，注定要讓她跟這件事情扯上關係，「我沒事的，我相信姐姐，麻煩你了。」

儘管是敖漪想安撫陸悅雪，然而被退學當事人很冷靜，反而是敖漪快氣瘋了──知道事件發生的可能性很高，跟真的發生了，心情上依舊是兩回事，只是有沒有心理準備的差別罷了。

「不錯、不錯，欺善怕惡是吧？」

咚咚咚，指尖敲幾下傘面後，敖漪摩挲著她的傘柄，輕聲笑了。

「……也不知道善背後，是有惡勢力在撐腰的。」

霍梓看到老大這副神情，立刻恭敬遞出擦刀布，心裡忍不住發毛……上次看到她這副神情就是滅掉龍虎幫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