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我是翡翠蟹思在学校里的朋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啊,已经听说了吗……是的,我也感到相当痛心。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火化?……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好的,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
挂断了电话,诗弥极力压制着自己声音中的怒火,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用力到鲜血从诗弥握成拳的指缝中渗出,滴到了地上。无言地走出了学校,诗弥向神户市中心的方向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欸?怎么又是……”
游戏中心坐在前台的少女见诗弥又一次前来,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可说话说到一半,她的领结就被诗弥揪了起来,整个人从座位上离开了,不禁吓得松开了手,手机与奶茶都掉落在了地上。游戏中心的人们被柜台处发出的响声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见诗弥如此粗暴的行径,不禁都发出了尖叫,可被诗弥的气势所压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去阻止她。
“告诉我,‘王‘在哪。”
诗弥用着低沉到可怕的声音,眼中被愤怒所蒙蔽着,令少女的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张了张嘴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告诉我!”
诗弥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令面前的少女心脏都停拍了一秒,随即像是条件反应般遵循本能说着:“我这种普通的游戏中心员工是没有资格接触‘王‘的,我也不知道’王‘在哪里。”
诗弥闻言,便不耐烦地“切”了一声,更加急促地说道:“告诉我犬饲姬子在什么地方。我的耐心有限。”
“‘顾问’们现在都在废弃建筑区休息。”少女不敢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诗弥闻言便将少女随手丢在了椅子上,转身快步离去。瘫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惊恐地看着诗弥离去的背影,那表情仿佛看见了恶鬼一般。
诗弥离开游戏中心后,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前往了废弃建筑区。站在被锁上的铁门前,诗弥退后两步,随即便助跑两步,在门前猛地停下,对准了铁门上的铜锁,用力踢出一脚。随着“咔哒”一声,锁便报废了,掉落在了地上,铁门也打了开来。
只见铁门内的废弃建筑区,有着一排排还未装修完全,只有建筑支架的楼房。楼房间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行走着,见诗弥硬闯了进来,便纷纷用看天外来客的目光转头看向诗弥。
诗弥在那些由乞丐与流民组成的人之中一眼找到了穿着正式、打扮得体的犬饲姬子。诗弥见状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啊,你是吹尾,有什么事吗?说起来,没有我们发放的钥匙,你是怎么进入废弃建筑区的?”
看到了诗弥,犬饲姬子也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一边这样与她说着,一边朝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看到门口有着明显的暴力破坏的痕迹,姬子便机警地后退了两步。
“翡翠蟹思死了。”诗弥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尽量平缓地说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可以让我接受的解释。”
“我对这样的不幸表示非常难过,但要说我能给出的解释,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姬子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明白了诗弥如此失态的原因,“我们劣等是不会对普通民众下手的。翡翠蟹思先前与劣等并无任何过节,而且我也道过歉了,说明了误伤翡翠蟹思是我们的失误。于情于理,翡翠蟹思都与我们再无瓜葛。”
“但如果是‘王’指定的任务目标,那么你们就可以随意加害,不是吗?”见听到这话,姬子便陷入了沉默,诗弥咬牙切齿地说道:“看来你的嘴里是不可能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叫你们的‘王’和我见面。”
“王日理万机,如果你要与她会面的话,是要提前预约的。”姬子摇了摇头表示斩钉截铁的否定。诗弥见状,便提高了音量强调到:“我现在就要见她!”
见姬子没有回答她,诗弥一反常态地轻笑了起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不带波澜的说:“这种方法解决不了,对吗?”
下一秒,姬子的衣领便被揪住了。诗弥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令姬子一时忘记了呼吸。
“咬紧牙关。”
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后,诗弥便抓住了姬子的头发,往一边的墙壁上连续撞击了四下。
姬子再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她看到周围的“劣等”成员朝这边靠近过来,保持着理智朝她们大喊道:“快去联系王!你们先不要靠近这里!”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全吧。”诗弥看着劣等们的成员已经以两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圈,不为所动地淡淡说道,“这样心里痛快多了。说起来,我早就觉得你那张面瘫的脸让人感觉不舒服了,尤其是当我看到小翡翠毫无生气地躺在学校的地面上的时候。”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是在按照‘王’的指示办事罢了……”姬子从短暂的不清醒的状态恢复过来后,继续尝试着与诗弥沟通。
“笑话,你们就是一个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非法组织,还好意思这种话?”诗弥嗤笑地说说着,见姬子仍然逃避着她的言语,便叹了口气。
“把眼镜摘下来,不然如果打碎了你的眼镜,让玻璃碎片扎进你的眼球里,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场面。”
听到诗弥如此平静地说着,姬子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别无他法,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后,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拳,向后倒下。
“如果现在你愿意和我谈谈小翡翠的事情的话也来得及。”诗弥扶住了倒下的姬子,防止了她的后脑磕到地上,致使脑部损伤。
“我已经说过了,清剿市中心散人是王的决定,翡翠蟹思受伤是我们的失误。至于翡翠蟹思的死亡,就和我们没有一分关系了。”奄奄一息的姬子躺在地上,仍未放弃着说服诗弥,“听你的描述,她是在学校里跳楼自杀的吧?第一,白鞠女校不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第二,跳楼自杀一般是有原因的,我建议你先去查清楚这方面的原因,而不是急着迁怒于我们。”
“哼,狡辩的水平倒是不错。你难道可以拍着胸脯说,白鞠女校没有你们的顾问?而那个,或者说那些顾问,在受到了王的指示后,不会去按照指示采取行动?从你对王的忠诚程度不难想象白鞠女校的顾问会怎么对小翡翠。我可是对小翡翠在学校里受到的对待一清二楚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们不珍惜他人的生命,就不要怪别人将你的生命视若儿戏了。”诗弥说到这里,看到姬子别过了头去,一言不发,便放弃了与她理论,准备继续动手时,右方却传来一声大喊。
“不准你欺负顾问!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诗弥向右看,发现出声者正是一个有些战栗,但还是坚决地向诗弥这样说的劣等成员。没有理会她,诗弥将右臂朝后弓起,准备朝姬子再度挥出一拳时,手臂却被那人抱住了。
“不自量力……”诗弥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手一挥,那人便被诗弥甩出了两三米外。
“不要管我!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见状,躺在地上的姬子连忙朝着周围的劣等成员这样喊道。可劣等成员们却不顾自己安危,前赴后继地朝诗弥扑了上来。诗弥露出了颇为厌倦的神情,放下了姬子,转身面对着上前来的劣等成员。
“脚下虚浮无力。”诗弥简单点评着,轻轻踢向奔上来的劣等者的脚踝,对方便应声倒地。即使没有回头,她也感受到了身后呼啸而来的拳风,伸出一只手便紧紧钳住了攻击者的手腕。本打算将手腕一拧,使对方失去战斗力时,余光瞟到了攻击者,诗弥转过头来暂缓了攻势。她看着攻击者身上的校服,抬了抬眉毛说道:“你也是白鞠女校的?嗯……我在运动会的时候见过你,你是排球社的吧?那这只手对你来说还蛮重要的。稳住自己的双腿吧。”
说着,诗弥轻轻踢向了对方的小腹,对方便捂着肚子向后退了许多步。如果不是诗弥“稳住双腿”的提示,她就会倒在地上了。
“动作幅度太大,有破绽。”
“速度太慢了。”
就在诗弥这样从容的应对下,越来越多的劣等成员倒下,可诗弥却仍屹立在原地,淡漠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劣等成员们。在她看来,这些人所受的伤与痛楚远不及小翡翠精神、肉体上的伤痛的万分之一。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了朋友?恋人?还是在那之上,更加崇高的某种东西,比如,信仰?”一直躺在地上的姬子此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撩起了额前的头发,露出了她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吹尾诗弥、吹尾诗弥。你的名字念起来有点像布道者这个词。难道你是为撒旦布道的人吗?”
“我信仰,像你们这样的不法之徒或许可以在暗处苟活,但在触怒了人们的底线,例如,触及到人的生命时,你们终将收到惩罚。”诗弥慢步走向姬子,捏住了她的脖颈,使她的脸正对着诗弥,“看看你自己,你又信仰什么?信仰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在此时说服我,让我动摇吗?”
“我信仰我们的王。她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正确的。”姬子即使脖颈被握在诗弥手里,可还是露出了自信坚定的笑容。诗弥对这句话相当不然,刚准备反驳她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劲风,一种本能的感觉告诉她:如果这时候还不放弃姬子,作出闪避,自己将会有生命危险!
情急之下,她只得一咬牙,将姬子甩到了一旁,连忙闪出了七八米远。下一秒,诗弥站立的地方便猛地砸下了一个重物。顿时,地面被砸出了蛛网状的裂纹,扬起了足以遮盖在场所有人视线的尘埃。定睛一看,才勉强看得清,那砸下的重物是一台自助售货机,此时这台售货机几乎一半斜插进了地面,难以想象它是以什么方式出现的。
“这台售货机……我记得是废弃建筑区对面的路口的吧,也就是说把它丢过来的人有着足以把将近三百千克的重物丢出几十米的臂力?这真的是人类吗?应该是用了什么起重器械吧?”诗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台售货机,即使是镇静如她也一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惊异的成分。但当她回忆起什么事后,她所表现出的愕然便更甚了一分,“不会吧……”
与之同时,姬子看到地面上的售货机时,也愣住了一会。但当尘埃逐渐淡了一些,她看到售货机之上,伫立着一个人影时,一向表情不丰富的她神色立刻由愣怔变为了狂喜。她急忙站起身,用自己剩余的力气尽力地大喊道:
“是良王!良王来了!”
周围的劣等者们听到这句话,士气也获得了极高的鼓舞,纷纷站了起来,在售货机周围围城一圈,露出了狂热的神色,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着她们领袖的称号。
“良王!良王!良王!良王!良王!……”
随着售货机落地扬起的尘埃逐渐散去,傲然立于售货机顶端的人影也逐渐清晰。只见她挥了挥手,示意劣等者们安静,所有劣等成员便立刻噤若寒蝉,鸦雀无声。随后,“王”的声音便回荡在了废弃建筑区的上空。
那是个诗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诗弥啊,诗弥,为什么总是你呢?”
“现在,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尘埃落定。诗弥终于得以看清“王”的真面目,也印证了她那个不敢面对的、恐怖的猜想。
劣等之王,场结衣良玖,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