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阿德莱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只是坚持要我再留几天，理由是风舵城那边一直在到处搜寻我的踪迹。
不用过多分析，我便认可了这个理由——既然连东帝国公司这种暂时保持在吃瓜状态的第三方势力都能轻松获知关于我的部分真实信息，那么毫无疑问，风暴斗篷方面必定也已经掌握了基本相同或者更加详尽的情报资料。毕竟白漫城正是乌总“上雒”征程中的第一个障碍节点，只要是与此相关的一切人和事，他都理应加以重点关注。
另外我早就尝试过，在城市范围内是不能使用快速旅行的，想瞬移就必须得先出城；然而从昨天开始，就连平日里一向自成体系管理松懈的码头区里也布满了风暴斗篷的巡逻队，其目的不言自明，我想要消无声息地溜走的确不太可能。
我只是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非要我留下来不可，结果一转眼她自己却悄默声地落跑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亲口向我“道别”。
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一个女兵过来找我，说是阿德莱萨接到了紧急敇令，必须马上回帝都述职，这大约需要一个多月；至于我，想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另外她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再次见到我。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在耍花样玩我。
本位面的历法固然自成一套体系，但是与原位面的差异性只体现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上，而四季气候变更、月数、每月天数、每天小时数等等这些基本的要素则大致相同。现在还是霜落月月初，相当于十月份；而一般情况下，赛瑞迪尔宫廷几乎不可能在进入十一月之前就让地方要员回京述职，除非当事人突然升职或者出现其他重大事由——况且这个“述职令”到达的时机也太巧了一点。
至于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想来想去，最合理的理由大概就是要向上面汇报龙裔降世的消息，这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件。不过再仔细一想的话，这里面还是有问题——这只是一个消息而已，并不是贵重的实物和资料，东帝国公司肯定拥有完善的情报传输网络，有必要由她这个“一省之主”亲自来干这种差事么？
可要说此举根本不是因为公务，而是她心有不甘所以故意躲我，甚至是在和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之类的私人原因，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有那么闲么……姐在某方面的确一向相当自信，但自信并不等于自大，我可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诸如“随便什么妞姐都能单手撂倒”这一类的狂想；至少，我并不认为单靠“魅力”或者“爱情”就能真正征服像阿德莱萨这样的政治生物——无论是何种水准的魅力；再说了，阿德莱萨（以及帝国女性）真的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琢磨半天还是不得要领，这姑娘的心思并不好猜，毕竟也算是一个实打实的大人物，要是轻易就能被人看穿的话，那她还混个屁……当然了，如果帝国那边最近确实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想告诉我实情也挺正常。
我很快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自己都还一大堆的烦心事呢，哪有工夫继续挖空心思地去猜测他人的想法……再说了，就算真的猜到了又能怎样？阿德莱萨人都已经走了，总不可能要我跟着追上去或者一直留在这里等她回来吧？我又没有迷恋她到这种地步……
话是这样说，可目前的我并没有第二个选择，还是只能暂时待在这里，并且成天足不出户。
不用说，这种日子非常无聊，另外，对于传说中的“谍报机构”我也的确有点儿好奇，于是我的空余时间便基本都花在了暗中仔细观察上。
这个“商会”的规模并不大——标准的“目”字形三进院落，只有最里面的主楼是三层结构，其余的都是平房，全部加起来一共也就三十多间房舍，以及两个小型的露天中庭。常驻人员也不算多——三名管事，六名留下看家的亲卫女兵，四十来个工匠侍女厨子力工等仆役，以及大约一个旗队的帝国军护卫。
具体执行贸易货运工作的是另外一些人，比如水手商人伙计车夫等等。这些人的数量倒是挺多的，但基本上都只在商会临时落脚，流动性极大，并且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来自于其他商会船行车行，与东帝国公司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并不能一概视为帝国政府人员。
至于重中之重的“某类”人员，不用说，他们全都隐藏在水面之下，根本不会轻易被我发现。而且按照正常逻辑来推测，这些人既然从事地下工作，自然不会把“我是间谍”这几个字挂在脸上，肯定得有另外一层伪装；因此，前面提到的那些卫兵仆役厨娘伙计等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具有双重身份。
既然如此，这也就意味着一点——我也许早就跟“他们”打过照面甚至交道了，只不过我分辨不出来具体有哪些人而已。
这样一来，在弄明白这些基本信息之后，我也就彻底打消了继续深入窥探下去的心思……
几名女兵大约是得到了阿德莱萨的专门吩咐，成天就围着我转。说实话，我很不习惯这种被人服侍到家的生活，可女孩们一个个礼仪周全亲切和善，我也不好生硬地一概加以拒绝……两天之后，我终于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拜托她们帮我留意码头区内的巡逻队动向，以及代为购买一批药剂。
当然了，在这种时候，我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想要在土著面前显摆一番穿越者的“与众不同”——于是便按照某些耳熟能详的文艺作品套路，再三嘱咐她们不要一次性买太多，不要总是同一个人去买，也不要总在一家买……云云。
一听这些话，女孩们看我的眼光顿时有些……怎么说呢，我也搞不清楚她们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是因为我的这番叮嘱早已是她们的日常职业习惯，所以对我这种不合时宜的好为人师之举极为不感冒？还是因为以前从未想过还有这种“高端”操作，乍听之下顿时惊为天人然后猛地娇躯一震……当然，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可能真的去问人家就是了。
实际上，这些所谓的“保密”手段确实只是我的嘴炮，并不见得真的有用。
且先不说其他，最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风舵城方面不可能不清楚这家“公司”的真实面目，因此绝对不会对其不闻不问放任自流，暗地里肯定在实施不间断的全方位严密监控。
很显然，这种监控不可能仅仅只针对阿德莱萨本人，必然还包括那些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重要随员——只要众王之殿能够调派足够多的人手，监控范围完全可以涵盖到商会中的每一名员工，以及与商会有过生意往来的任何一个组织与个人——除非整个风暴斗篷势力从上到下全都不具备基本的“情报战”常识。
如此一来，无论女兵们采不采用我说的那些手段，只要她们一动起来，立马就会被人盯上。接下来只需要对监控结果稍作分析，对方很快便能发现其中的异常……再然后，说不定过几天乌总就会亲自率兵包围这里并勒令商会交人……
好吧，脑洞开了这么多，到最后我才赫然发现，自己完全是在杞人忧天——根本用不着去买药，就算买了也不会被风暴斗篷发现问题。
没错，由于之前几乎从来没有花钱买过药剂，直到准备掏钱给她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身上的现金只剩下四万多一点，就算全部用来购买初级药剂，也才四十瓶不到的一次性购入量，完全可以视为商会本身的常规物资储备行为，风暴斗篷方面绝不会对此大加关注……
七天之后，据监视的女兵回报，码头区的巡逻队数量和巡视强度已经下降到了平日里的正常水平，城里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风声。
与此不相干但值得关注的事倒是还有一件——那个追击至高龙的团队已经回来了，正中午进的城，所以目击者有很多。据说他们少了将近一半的人，随队的十几辆马车上都堆满了东西，全部用兽皮盖住，不知道是些啥，只有个别眼神很好的人才会注意到，兽皮边缘有少量的血还在不断渗出。
这帮土鳖……居然把龙给分尸了？这又有啥用呢？先不说作为核心产出物的龙魂，就连次级衍生物“龙骨龙鳞”也并非等同于龙本身的骨骼架子以及体表鳞片——前者乃是龙魂被吸走后血肉光化分解留下的最后精华，同样属于魔法产物；而后者仅仅只是普通的身体组织而已，基本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好吧，至少龙肉足够众王之殿吃上个把月，龙皮也可以给大伙儿集体换一身新衣服啥的……
这样看来，灰胡子应该只教会了乌总龙吼，却并没有告诉他更多的秘密，否则的话风暴斗篷肯定不会这么蛮干。当然，就算告诉他也没用，这可是一个看“血统”的世界，非龙裔绝对不可能产出龙魂，甚至有可能连龙的物品栏都打不开……
我早已是归心似箭，既然条件已经允许，便立刻决定马上出城。
我只和女兵队长单独交待了几句，请她向阿德莱萨转达我的感谢以及提前告别的歉意，没有惊动其他人。等她离开后，我换了一身普通的诺德式便装，戴上帽子，并特意在腰间挂了一把白板铁制匕首，然后悄悄从宅院的墙角翻了出去。
绕过院墙，来到码头区的街道上，我没有躲躲闪闪，而是按照平时正常的样子行走，偶尔遇到巡逻队也目不斜视地和他们打对面而过……果然，一路都很平静，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稍稍松了口气，略微加快脚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没办法，码头区虽然地处城墙之外，却同样被“系统”算在了“城内”，我又没有凌波微步登萍渡水的本事可以直接跨河而过，所以只能选择当下唯一的一条路线——经由城外的长桥离开。
来到主城门，顺利通过设在桥头的税卡，再走上桥面，一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出城的人不算多，走在桥上，我总感觉自己还是有些显眼……但我始终克制着想要一头狂奔的冲动，甚至连步幅都没有加快——桥那头还有一座驻防军营，此刻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必须继续保持良好的耐心……嗯，只要能安然通过长桥，一旦进入到更远处的虎人集市范围，应该就可以使用快速旅行了……
还剩下十多米，我的心里也不由得微微激动起来……就在此时，一声低沉的军号乍然响起，桥头两侧变戏法一般突然凭空涌出大群士兵！
我猛地站住了，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桥身两侧也不断有士兵从栏杆外翻上来……很快，前后的去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桥头军营里还在陆陆续续地涌出人来，人群的最后……是五台小型弩炮！
眼角闪过几点冷光，我再次回头，赫然发现城墙上面向这一侧的守城弩炮也全都调转了弩架，弦臂已经拉满，一排碗口粗细的弩箭正蓄势待发。
我此时的脸色肯定难看得吓人，也顾不得去细究为何会突然暴露的问题，只一门心思地急速计算着目前的情势。
身边附近暂时还没有士兵围上来，不过跳河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以风舵城的兵力，完全可以将上下游十多里的河道封锁得密不透风，五分钟的水下屏气时间显然无济于事，而且水下的环境肯定会对战斗力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后方的士兵倒是也不多，但这个方向绝不可行——城门里将会源源不断地涌出堵截的军队，我等于是自投罗网；就算我能再次逃回到码头区，还是只能继续躲藏，依然走不掉。而另一方面，对方既然已经确认了我的行踪，搜捕力度就一定会变得更大，即便码头区比现在大上十倍，被找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这么看来，唯一的正确选择只有向前！前方大约有上千士兵，这个数量其实不算多，我又不打算屠光他们，单纯只是突围的话，这点人手并不足以拦下我。
经过之前的一路逃亡，我已经三十级了，轻甲专精的三个前期关键perk“变为树叶”（精力值75%以上时免疫受击僵直）、“敏锐感知”（不戴头盔也享有全身装备轻甲防具的各种加成）和“主动权”（战斗中每秒恢复10%-20%的精力）均已点亮，再加上格挡专精中的“灵活反应”（格挡敌方重击时激发子弹时间效果），可以说，在低战力人群中我已经基本可以做到来去自如毫发无损。
我唯一担心的是故意混在普通军人中的强者——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存在的，乌总应该很清楚，能够在单挑中干掉龙族的武力值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准，自然不会把赌注全押在一群低阶炮灰身上；当然，还有那些弩炮也值得注意，虽然发射速度慢且命中率不高，然而在混战之中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全部躲得开，这玩意儿可是连至高龙都扛不住几发的，我再如何狂妄也不会认为自己目前的肉体强度能与龙族相提并论……
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正准备打开物品栏换装的时候，前方的人群突然闪出一条通道，几名一看就是大头目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家伙身材不高，躯干基本呈横向发展，披着一件由整张熊皮做成的抢眼大氅，背后是一柄超大号的双刃战斧，面相狰狞目无表情，就差把“力量型”、“狂战士”、“野蛮人”等等标签直接写在脸上了。
啥玩意？打算跟姐玩阵前单挑是嘛？
好吧，按照诺德人一贯喜欢自夸勇武的民族性格以及他们对龙裔传说的信仰程度来看，倒也是相当正常的展开。
毕竟纵观历史，能够与某位龙裔生活在同一时代本就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幸运，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公平决斗”的方式向当代龙裔发起一对一挑战的机会更是百年都未必能有一遇……再说了，这万一要是能在“决斗”中侥幸赢了我一招半式的话，拿来吹一辈子都不嫌多嗷！对面那些武疯子们光是想像一下都会狂喷鼻血的吧……
也罢，这样正合我意，简直就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几个高级将领而已，在没有其他因素干扰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只要干净利落地干掉他们，肯定会大大挫动整支军队的士气，然后再趁乱突围就易如反掌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家伙既没有出言挑战，也没有直接冲上来开打，反而正儿八经地向我行了一个平民面见贵族的礼节，动作略有些别扭僵硬……然后他开始说话，声音嗡嗡地，显得分外沉哑。
——向您致敬，英勇的女从男爵阁下。我是伟大的乌弗瑞克至高王殿下的侍卫队长、兼领风暴斗篷第一军团军团长“石拳”加尔玛-魏斯。殿下希望邀请您拜访众王之殿，并共同探讨某些重要的事务。当然，眼下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殿下认为您可能并不那么愿意接受这个邀请，所以才……在此需要说明一点，殿下的愿望就是风暴斗篷的意志，因此我想，您一定能够体谅具体执行者——比如我——的无奈。面对您这样的强大存在，我们如此谨慎也是迫不得已，风暴斗篷对您没有任何恶意，恰恰相反，这里的每一名军官和士兵都对您的功绩深怀敬意。
呵……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连面前这货都学会贵族的那一套虚言矫饰了？游戏里的加尔玛可是个相当粗俗暴躁的战争狂人嗷……不过我很清楚，这家伙只是说得好听而已，要是我拒绝的话，恐怕他就会用弩炮来表达“敬意”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在等我做出决定，我便开始仔细盘算这其中的利弊。
好吧，既然乌总喜欢玩先礼后兵这种套路，倒也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封锁城门，等军队撤防了，也许就能找到机会开溜——就算接下来是一出鸿门宴也没啥可怕的，对我来说，众王之殿这种相对狭小封闭的室内环境反倒是比目前的情势更加有利，一来对方没法展开大队人马团团围攻，二来他们的重要人物妥妥会扎堆出场，正好方便我突然出手挟持个人质啥的……
我微微一点头，这货的表情顿时明显地松弛下来。我懒得再理他，直接转身向后走去，士兵们立刻齐刷刷地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想了想，我心里突然一动，便立马打开物品栏换了一身正适合目前局面的装备——一套精灵材质等级的模组重甲。
这玩意儿并不是原版精灵装备那种偏青偏暗的黄铜色泽，而是真正的标准亮金色，就像动漫里的黄金圣衣一样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一看就逼格极高；同时，这也是少数几套完全不含任何色情元素的全覆式重甲之一。只不过它的基础属性值实在太低，又不能锻造附魔，根本就是个样子货，也就在这种状况下才勉强可以拿出来秀一把。
一句话，与其把它当成防具，倒不如视为“游戏时装”或者“游戏皮肤”。
与此“配套”的武器我选择了“终极混装”里的“正义之剑艾尔度因”。这把单手剑不仅造型繁复华丽，剑柄顶端和两面剑脊上还浮着一层银蓝色的粒子光晕，基础攻击力也超高，要不是外观太过扎眼，原本是可以当做主力武器使用的。
换装完毕，关闭物品栏，不出所料，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明显的吸气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极为刺耳的惊呼。
这不奇怪，毕竟“储物空间”只有大人物们才会了解和拥有，普通的军官士兵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仅没有把刚刚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单纯理解成“更换装备”（甚至都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反倒一下子歪到了更夸张的层面上去——比如“圣铠加身”什么的……
当然了，瞬间换装并不是我一个人才有的本事，更不可能直到今天才由我第一次展示给公众知晓，单是这一点绝不可能引发太大的动静……所以，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与我本人有关——我身上这套行头的造型风格明显不是来自于此方世界，“制作技术”更是远超本位面人类的想象力极限，说是神之造物都不为过！
不用说，这才是导致出现眼下这种大范围骚动的真正原因——在任何位面，无知和愚昧都是滋生各类迷信与恐惧的温床。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如同目睹圣灵现世一般的敬畏神情，连包括加尔玛在内的高层人员都有些失态，我心里总算是舒爽了那么一丢丢……嗐，话说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自带一曲BGM的嘛？比如《The Mass》什么的，幕后黑手有时真是太不会玩了嗷……
风舵城要比白漫城大得多，不愧是能被当年的伊斯格拉谟①一眼选中就此定都的诺德祖地。整个城市背山面水，气势分外雄浑壮阔，普遍的建筑风格自然不及白漫那边整饬静美，不过这种粗糙厚重的造型看起来却另有一种磅礴大气的过人魅力；再加上几乎每栋建筑顶部都覆盖着永冻不化的冰层，如果权游剧组也穿越过来取景，这里就是现成的临冬城，都不用再另外搭什么布景乃至绿幕抠图了。
当然了，这里的另一大地域特色——大诺德种族主义也绝对不是帝国方面妖魔化的夸张宣传，一路上我专门留意了一下，果然，放眼看去几乎全都是白肤金发！其他族别的人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然而其数量和比例都比白漫城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少数族裔全都过得不咋的，基本都处于在社会最底层挣扎卖命才能勉强混口饭吃的窘境中。某些“特殊”的族群，比如兽人亚龙人红卫人，我甚至连一个都没见着。
我就这么一路金光灿烂银岚飞舞地前行着，不无刻意地摆出一副威严沉默的样子。加尔玛他们仿佛也被无形的肃穆气氛所慑，同样沉默地跟在我后面，没有一个和我并排，更别说超前——超前也没用，只会使他们看起来像开路的狗腿子。
于是，凡是队伍经过的地方，路旁的人们都被这样的“奇景”所吸引，纷纷涌到道路两旁争相围观，沿路的房子里更是不断有人跑出来加入人潮，各个店铺的店长伙计们也撂下生意不管，跟着出来凑热闹。
一开始，人们只是出于好奇或者从众的围观心理，嘻嘻哈哈的像过节一样，最多也不过就是对这套华美无比的剑甲惊叹议论几句，时不时还有胆大的男人女人向我吹口哨或者喊一两声荤话，偶尔还会飞来几支花束（真难为这么冰天雪地的城市里现在还能有鲜花）……毕竟这里的人们并不认识我，虽然我这样子一看就大有来头，但智商往往不在线的诺德人一贯不会轻易对陌生人产生畏惧心理。
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人多的地方一般都会有流言传播，更不缺各类“消息灵通人士”，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巨大而沉闷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漫过人群，渐渐地，人们沉默下来，脸上也浮现出和士兵们一样的敬畏，并且犹有过之——少数人下意识地行礼，于是带动了更多的人行礼，个别人甚至双膝跪地磕头祈祷……到了后来，仿佛是摩西分开红海，凡我走过之处，两旁的人群便如海潮一般齐刷刷地集体伏下身体，如果从空中俯瞰，这肯定是相当壮观的大场面……
我完全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流言在传播——风舵城的情报管控水平同样不值得期待，而流言的夸张程度永远是超越事实本身的，再加上几天前几乎全城目睹了龙族是怎样的一种强大生物，最终所造成的实际效果自然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我猜，在这些民众的心目中，龙裔的地位大概已经可以与诸神相提并论了。
我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加尔玛的脸色阴沉得像是十二月的亡灵之海②。即便现在并不是该高兴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狂笑——乌总事先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出吧？让你装文明人，骑虎难下了吧？
说到如何在一个文化蒙昧民智未开的时代操控民众的思想，原时空上万年的文明史里可供借鉴参考甚至直接照搬的资源案例如恒河沙数，要多少有多少，姐只是不愿意去做这种事罢了，这次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之下的无心插柳因势利导而已……
怪只怪乌总自己要玩火——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风暴斗篷为了更好地宣扬大诺德主义，必然得无限拔高塔洛斯的伟大程度，塔总成神之前的疑似龙裔身份也必然要拿出来大书特书……问题是，当初乌总又怎么可能预先想得到，这还没几年工夫呢，居然就真的有龙裔现世！结果导致之前的畸形政宣完全是在给他人做嫁衣……所以说极端民意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操弄的，民粹这玩意儿说反噬就反噬……总之，乌总现在已经感到头疼欲裂了吧？
而我自己呢，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滋生了这样一种念头——如果所谓的“走上云端”仅仅就是这样的话，似乎……感觉也还行？
下一秒钟我便立刻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便赶紧在心里不断地反向自我暗示——圣灵和魔神的心思哪有这么简单，况且还有阿卡托什这个位于最顶点的至高存在呢，龙裔正是祂的造物啊！所以千万别多想别多想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