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s
通过你的眼睛认知,可视事物无可避免的形态。花园多惠这个名字忽如其来,犹如黑暗中落下闪闪发亮的硬币。在此之前,花园多惠对你来说不存在,连带背后的引申义、形象和具体指代。古老地图上未标记的空白区域,怪兽出没其中,人们用有形的概念替换未知的部分,而现世的事物,除了推测出的风向,都不存在。
你走近。后台昏暗。工作人员如同夜晚习性的动物,光线下才裸露人的脊背。墙壁发颤。这是星星的鼓动!才不是。但凡学一点物理也好啊。声音和振动,振动和声音。你看,吉他拨弦才会发声,因为振动引发介质……那为什么不是音乐拨动弦呢?花园多惠!
认识你的人比你认识的人要多。某一天,你决定不再上学,勇气可嘉地捱到第一节课铃响的时间,缩在房间里玩手机自带的小游戏。你采取行动,在教务主任来电前,将事实而非计划和盘托出。叛逆期向来是自我诊断。此前你最具主观能动性的任性是放弃钢琴。来到走廊,一脚踩上翘起来的地板,嘎吱嘎吱,通过的仪式。拐角撞上奶奶。你的理由,那个毫无破绽、兼具合理性与优等生体面的理由,不翼而飞。
“让惠惠心动不已是什么意思?”你问。
“演出呀!我弹吉他,有咲……”户山香澄说。
“怎么可能演出啊!”你打断。
“虽然我不懂标准是什么,但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能参加那个试镜了?”山吹沙绫问。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呜哇!你为什么在啊!?”你大叫。
“毕竟这是惠惠心动不已作战会嘛!”户山香澄说。
“关键涉案人员。”花园多惠说。
“是敌人吧!”你说。
“不是!是朋友!!”户山香澄说。
“……!朋友……”花园多惠说。
“花园同学……?你怎么突然捂着胸口?”山吹沙绫问。
“心脏疼?”牛込里美问。
“不是,我还是第一次被说是朋友……”花园多惠说。
花园多惠(注释:一种黑色长发、绿色眼睛的动物,生日12月4日,身高164cm,行动迅速,擅长奔跑,具备一定的吉他实力,缺乏社会经验。假如你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要回话!不要回话!!不要回话!!!)。
不是校园霸凌。老师对你很好。考试会参加,总是第一。喂喂喂,碳酸系的青春是怎样啊!碳酸就给我好好待在汽水里!花咲川可是女校,恋爱什么的给我断绝!打工Pass、KTV Pass、家庭餐厅Pass。一个人去看电影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你们这些家伙是怎么交到朋友的啊,难道那么巧从小就是邻居吗?别和老娘搭话啊啊啊没看到我正戴着耳机吗?!呵呵呵失礼了人家的确是1年级的市谷有咲,请问有何贵干?……什么,幽灵?别擅自把老娘传成幽灵啊,幽灵会涂答题卡吗?!……讨厌,人家可是活生生的人哦呵呵呵不好意思先告辞了。
好像船一样。花园多惠说。
哈?
有咲坐过船吗?
旅游的时候坐过,那又怎样?
听。
刚好一曲终了,观众的欢呼和掌声还有结束的鼓点与即兴solo震得耳朵发麻。
马上要到我们了哦。
是啊……不对,船的话题呢?
观众的声音像海浪。
啊?……噢,你是想说“音浪”吧?
嗯?
啊?
?
……我说你这家伙,不要一幅失忆的表情!!
嘘,有咲,太大声了,会打扰到别人噢。
怪谁啊?!
后台是船,有咲来做大副吧,船长当然是香澄,我来做二副,沙绫是水手,里美很可爱,坐着就好了。
为什么你还擅自把职位都分好了啊!给里美找点工作啊!话说从刚才起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咲。
……你看见这只手了吗,如果你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这只手可能就会出现在你头上哦?
让观众遇难吧。
……哈?
今天,不可以有人活着回去。来,手。
花园多惠在你手上写下“人”字。
杀死所有人吧。用有咲的键盘,我和香澄的吉他,沙绫的鼓,里美的贝斯,popipa的音乐。然后,在听到星星的鼓动的那一刻复活吧,然后回家,然后吃汉堡肉。
……“然后”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说什么星星的鼓动……你也被香澄那家伙传染了么?不对,你们本来就是一种人!难道你也听得见吗?
(摇头)要是能听到就好了。
有咲~惠惠~你们在做什么?来组圆阵啦圆阵。啊,我也要吃!
那个,小香澄,不可以站在这里,会挡到路的……来,到这边吧。
呵呵,香澄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呢。
你们进行了一番残忍的食“人”仪式,围成一圈,手叠在一起。
户山香澄紧闭着眼睛,若有所思。糟了,她又要发表什么笨蛋演说了?
我们……是popipa,没错吧?
……救命。要不然呢?你们吉他手一个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
咿~~有咲凶我~~
好了好了,快说!
我们马上就要登台了,不是吗?不觉得很叫人……闪闪发光心动不已吗?!舞台越来越大,观众越来越多,甚至,武道馆我们都去过了哦,武道馆!两年前的我肯定做梦都想不到吧!两年前的有咲还宅在家里剪盆栽……
喂!!!香澄!!!
哈哈哈哈,冷静冷静,有咲,我觉得香澄总结得很好嘛,两年前我还想着再也不要打鼓了呢。
我,我也是,两年前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勇气上台弹贝斯,多亏了有小香澄和popipa的大家……
沙绫~~~里美~~~呜呜呜,我好感动噢,谢谢你们!
那么,惠惠呢?
嗯?我吗?
花园多惠沉默了很久。这是你以为的。实际上,只有几秒。你的记忆无限拉伸,好像失去弹力的皮筋。每回忆一次,沉默就会多一点儿,所以在你的记忆里,花园多惠无限沉默。也许总有一天,沉默的时间会淹没你和花园多惠共有的一切。实际上,你们失去她的时间已经超过拥有她的时间了。稍等,稍等,马上就要登台了,屏气凝神,上一支乐队快累死了。还没来吗?放下乐器歇一歇吧,一年就是365天,365天就是一年。唔呃,棉花糖店的故事下次再讲。别看我们了。稍等,稍等。她擅长奔跑,RAS的演出已经结束了,她正在奔跑。她没有说过,但你可以想象,dub到花咲川的路,你也走过。真的、她马上就到,等一等,再等一等。
两年前我在弹吉他,两年后我也在弹吉他,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弹下去。就算没有遇见popipa也会弹的。瑞依说,就算转世一百次,也希望是与我相遇一百次的人生。而这一百次,她也绝对会成为RAS。我的话也是,转世一百次也想弹吉他。我和瑞依共同歌唱的未来并不存在。一百次太多太多了,其中或许有我不是popipa的未来吧,但是……
到此为止了!“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灯光,掌声,欢呼。第一首歌《テアドロツプス》,状态不错,你有点儿担心牛込里美摇昏头摔下去;第二首歌《イニシヤル》,你抬高手肘,点缀自己喜欢的高音;第三首歌《Time Lapse》,还行吗?再坚持一会儿,到介绍环节了!“吉他,花园多惠!”“鼓手,山吹沙绫!”“贝斯,牛込里美!”“键盘,市谷有咲!”“还有主唱&吉他,户山香澄!”乐队在近景,每一声介绍后面都跟着乐器奏鸣。“我们就是——”乐器齐鸣“——Poppin’ Party!”简直没法说。两年前的你会抱着手说什么呢?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会回“吵死了!”乐队也太青春了吧,像一周一次的TV动画。年轻人享受青春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刚刚升入高三,高中生活还远远没结束呢。说到哪儿了?
第一天,花园多惠没来上学。
第二天,花园多惠没来上学。
第三天,花园多惠没来上学。
第四天,1月12日,大雨。“请三年A组市谷有咲同学来学生会室一趟,请三年A组市谷有……”你正在读三岛由纪夫写的《爱的饥渴》,读得草率,总之是个关于爱和不爱的故事,手里的那页角色们正在商量着如何处理主角悦子的心上人,“……人的语言是多么无力、多么狡黠、多么徒劳无益啊!枯燥、卑琐,而又对着某物伸展着脊背,多么繁忙!”你站起来,眼睛还盯着“卑琐”这个词,嘴里念了几遍,兴许能用在作文里。你去了。前任学生会长白金燐子毕业后,资历最长的就是你,成绩没的说,本该你担任学生会长的,你全力拒绝了,争取挂名了书记。你看着室内鞋的鞋面,边缘的黑色怎么也洗不掉,记不得是哪里弄脏的了。地板。花咲川的教学楼可不是老房子,木板只是装饰,下雨天不会潮湿,走过去没有声音。墙壁还算干燥,梅雨季————还早的很呢。
拨片忽如其来。一双手,掌纹异常深刻。这双手过去和未来都不再出现,此番远道而来只为展示:拨片(注释:粉红色的定制款,中间印着白底黑边的字母,Poppin’ Party)。
流星堂的年龄比你奶奶的还要大,你从小生活在那里,凭气味就能辨别房间。呃,早上你有记得给多摩川浇水吗?好想回去,照料好盆栽后在瓦檐下睡觉。“……谁的语言也敌不过这无情的、强劲的雨声。要面对这雨声,要打破这雨声死一般的墙壁,只能靠那些不为这种语言所困扰的人的高声呼喊”。幸好冰川纱夜毕业了,不然她是不能容许这么失礼的。不,她在的话你就不用来了吧,她看一眼就能明白,犯不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数过去。不得了,优等生啊(你不也是优等生吗)。
你说:“是的。这是花园多惠的拨片。”
为什么要说全名呢?5年后的你不得其解。就算不想在警察面前叫昵称,说“多惠”也行吧,为什么要说全名呢。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演员都散场了,你还在合拢的幕布前冥思苦想。
上方传来脚步声时,我已经等待了二十分钟左右。市谷有咲,高中时期非常敬畏我的学妹,五分钟前才如梦初醒地问我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一点东西。Popipa的练习场所是仓库,我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来过。想象里是外表四四方方的建筑,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与威严。没想到是在地下,空间比我想的要小得多,木质墙壁看上去很吸音,但我相当怀疑一鼓槌下去能不能受得了。楼梯镂空,摆放着各种昂贵的音乐器具和书籍。挂着的风景照不具备辨识度,可能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大城市。总之,我出现在这里不比出席陌生人的葬礼更不恰当。
通往仓库的门是普通的拉板门,滑道似乎出了一点问题,花了几秒找准角度才打开。山吹沙绫走下来。我和小有咲同时放下筷子,同时面面相觑。
然后,白鹭千圣说话了。
17岁的花园多惠说:“有咲,沙绫,对不起,我死了。”
白鹭千圣想到撞钟。远隔万里撞钟,钟声抵达的时候撞钟人已经死了。
“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没有天国和地狱噢!”花园多惠声音严肃,“所以我想,应该也没有转世轮回。”
小多惠的发音,我从前就觉得奇特,在一些地方不自然地弯折,听起来有些棒读,就像机器的某个节点咬合过度。
“这让我觉得高兴。”
市谷有咲和山吹沙绫看着毕业后就很少联系了的学姐露出笑容。
“因为,这不就说明不存在吗?我不是popipa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一百次,只有这一次,这一次我是popipa的主音吉他手,popipa的主音吉他手是我。我觉得好高兴。我不需要别的未来了。”
小多惠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声音仿佛是从我的身体里传出来的。我是她的棺椁。
“对不起,有咲,沙绫,我不能弹吉他了。对不起,我死掉了。”
和小多惠说得一模一样。小有咲和小沙绫就像是出于本能一样靠近我,我伸出手,她们抓住我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攀住浮木。这样笨拙的肢体接触就是最慌不择路的求救了。后辈的成长真是夸张啊,我根本抱不住她们两个,幸好小沙绫很快有力地支撑了我。
“接下来有请千圣前辈说话……咦,轮到我了吗?不……这个情况……那个,虽然可能非常像谎话,首先我希望你们你能够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没有。”小沙绫说。
“……咦?”
“’是白鹭前辈杀死惠惠的’,这种事,一次也没有想过。”小沙绫说。
“怎么可能想啊……”小有咲闷闷地说。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恭田顺子的死是一把双刃剑,杀害小多惠的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所以,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帮我联系心心。”
弦卷心。
金色的暴君啊————为我所用吧。
要想checkmate ,就得先把皇帝拉入棋局。
死者的顿足舞
奶酪在变成奶酪前是鲜奶、凝乳剂、乳酸菌和盐。搅拌、提取、发酵、挤压、切割、包装、运输、放进冷藏柜。购买,打开包装,处理,食用。
你喜欢奶酪吗?如果你喜欢,你喜欢变成奶酪前的牛奶、丢进垃圾桶的塑料薄膜吗?你喜欢包装上的文字、图片、色彩还有15秒钟的巴氏灭菌吗?你喜欢喂养奶牛、挤奶、控制温度发酵的过程吗?啊啊,那些东西当然不是奶酪,但是当你去超市,你不会撕开包装直接拿走奶酪,对吧?我是说,某一时刻,这些奶牛、消毒、质检、塑料、机器、加工流程、货运时间、起早贪黑的酪农,明明全都不是奶酪,却在那一刻变成奶酪。时间是线性流动的,不能取出独立的一帧。如果你取出来,奶酪就不存在了,消失了,因为没有一头奶牛在多年前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长大以后产奶;也没有酪农家的女儿凌晨三点睁开眼收割饲料。反过来讲,或许奶酪独立存在的那一天,宇宙就会毁灭。因为你非要一块不必瞻前顾后的奶酪嘛,为了这块奶酪的存在,宇宙的存在被否定了。
我就是那个酪农家的女儿。其实我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了,只记得繁忙的时候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不过我并不是想要说奶酪的事,我想说,我喜欢戏剧的一切,包括戏剧是戏剧之前的一切,也包括戏剧是戏剧之后的一切。这其中包括:剧作家脑袋里的点子、手写或者输入的文字、印刷出来的剧本、决定执导的人、演员、舞台、灯光、灯光下的灰尘、座椅(木料的气味)、剧场(独特的逼仄的感觉)、道具、旁白、开幕的讯号、失误、奔跑时地板的震颤、演员自己发出的打开窗户的声音、一大串不带喘气的台词、幕间、特效动画、手拉手鞠躬、退场。其中我尤其喜欢从剧场门口走到座位上的这段距离。有时是向上,有时是向下,最好有楼梯,两侧贴着最新演出的海报,捏着票根,寻找,借过一下,擦过其他人的膝盖,坐好了,然后等待,等待观众席的灯光熄灭。这些需要做的事,就像是一种仪式,就像施展魔法前需要画魔法阵和念咒语一样,如果不这么做,魔法就不会生效,如果没有楼梯,日常生活便不可能离开,也就无法观看戏剧了。想要进入这个空间,仪式是必不可少的。对于我来说,仪式要更复杂。我没有去农业高中,一开始,普通高中的课程对我来说就非常吃力,我的数学只有9分。我把试卷藏起来,在便利贴上编造自己的分数,取一个合理的数字,放到父母床头。第二天去看,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我的家人爱我,但是对我不感兴趣,他们怎么饲养奶牛就怎么饲养我,对于奶牛,你只要喂饱它们,给它们请兽医就够了。高二的时候,我用攒下来的零花钱去到东京看舞台剧。在那之前,舞台对我来说只存在于屏幕中。那出舞台剧有一个冗长的名字,从海报到简介都透着哗众取宠的滑稽,没有一秒钟不是精神病人的载歌载舞,台词像是烫舌头一般成串滚落,观看的体验犹如被拷在列车外面,不得不发足狂奔;而列车本身又发了疯,叮叮哐哐不断掉下零件,好似下一秒就会散架。
“恭田さん为什么会来做这份工作呢?”
我大吃一惊,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对那个人说过的话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绞尽脑汁回忆,断断续续说了奶酪和那部戏剧的事,手里一直在抠阿尔贝·加缪的戏剧集《卡利古拉》封面标题凹陷下去的部分。叙述的间隙我听见提问者的呼吸,没有回答,不清楚她是失去了兴趣还是仍旧在听,只能接着说。
“呃,我,我的工作虽然不会被观众看见,但是在某一时刻,会变成戏剧的一部分。如果,如果不承认这一点,宇宙就会消失。”
“很不错啊,”黑暗中传来赞叹声,“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恭田さん的想法非常美丽。”
我的脸滚烫,手掌发麻,“谢谢你,”我把手机递过去,“谢谢你借我手机,我、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大和麻弥说。
我走出去,额头挨了好几下,不知道大和さん为什么喜欢蜗居在这种地方。她是个友善的人,我宁可跑到这里脑袋长包地来求助她,也不愿意去找同事。虽然我蔑视她……我蔑视所有人,如果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时间还来得及。我来到二楼的安全通道,靠在门上等待。我没有等多久。
“给,顺子,”我的朋友把我落在家的手机递给我,这部智能手机是我离开家时买的,用了不到一年,“还没习惯吗?”
“早上太匆忙忘记了,谢谢你帮我拿过来,”我说,“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关系,今天上午我很空,”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忍耐一整天,或者趁休息时间拼命跑回去拿呢。”
“没有手机工作不方便……”我确实想过偷偷回家一趟,可是休息时间肯定不够。
“交到新朋友了吗?”
“没有,只是好心的同事。”
“那也很好啊,趁机交换电话号码如何?嗯……就说想要向她道谢,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说话间,走廊传来脚步声。我转过头,看见白鹭千圣朝这边走来。她对我微笑了一下,我也报以微笑。
“她可是艺人,哪有这种时间啊。”那头漂亮的金发消失在另一端后,我接着说。可是我的朋友罕见地走神了,她凝视着刚刚白鹭千圣微笑的位置,那个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表情迷蒙。
白鹭千圣离开流星堂,穿着市谷有咲给的外套,朝某个方向走去。这片街区都仿佛历史的残影,不合时代的潮流。她摸着当铺的外墙行走,好像对脚下的路不够放心。几片雪花飘下。
“我还以为你对演员不感兴趣呢,那位就是白鹭千圣,很漂亮吧?”
“……的确,”她回过神来,摘下眼镜擦了擦,“顺子,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你说不定会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
“真的吗?什么时候?”我睁大眼睛,迫不及待地问。
“就今天吧?别太激动了,好好工作,”她看了一眼手表,“下午我要开会,手机关机,就别给我发消息了。你下班之后直接去老地方等我,我们吃完晚饭后再去买票,怎么样?”
白鹭千圣找到公共电话,开始拨号。
“好,没问题,说好了啊?”
电话接通了。
“嗯,”我的朋友——宇佐见真央——笑着说,“说好了。再见。”
“你好,宇佐见小姐,我是白鹭千圣。我们见一面吧。”
白鹭千圣笑容甜美。
“你可千万别拒绝,我的尸体美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