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髮]
異常熱絡喧鬧的教室,拉開門的一瞬間栞甚至有了時空錯置的想法。
前一天才剛考完試,回到宿舍時大多數人都已是精疲力竭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的狀態,換做平常時即便到了隔天都還是一片死沉的氣氛,直到成績揭曉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時刻才會真正得到解脫──各種意義上的。
如果不是老師在進門後手裡還拿著那疊掌握生死的試卷讓班上頓時安靜下來,栞真以為是自己睡昏頭搞錯日子。
「呼…還好,勉強還是有及格。」鄰座的同學手上的考卷大大寫著低空飛過及格線的數字,看對方鬆了口氣的同時眼神投向栞手上同樣熱騰騰剛出爐的試卷感慨道:「果然,栞完全不用擔心成績唉。」
「運氣比較好,考的重點都有複習到而已。」默默把勸導友人在考前應該要更專注複習的話吞回腹中,栞知道就算那麼說對方也不會聽進去,不然也不會連續三年的每次考後都重複同樣的場景與對話。
「不說這個了!昨天的舞台看了吧!栞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果然是覺得沒什麼稀奇的嗎?」
「欸…?」
腦筋飛快轉了一圈,關於『昨天』只記得白天在狂轟濫炸的考試中度過,放學後學生會也難得的因為考試的緣故而宣布讓大家休息放鬆一天,考後疲憊的肉體在回到宿舍後就處於停機狀態,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其他事務。
「好了,不及格的同學知道課後該怎麼做。現在,課本拿出來,我們繼續上課吧。」眼前的友人似是要在分享更多細節時,台上的老師一手拿著粉筆一手拿起教書馬不停蹄的開始課程內容。
雖然很在意剛剛的話題,但跟課後留校輔導兩相權衡,栞還是決定先專注上課。
因為『翡翠皇君』的身分,平常時走在校園就沒少過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議論與目光關注,也早就學會忽視這些雜訊。
但今天,信號量多的有些誇張到無法視而不見…
早上離開宿舍後到教學樓還不覺得異樣,踏入教室後到一整天課程結束至多也只是覺得同學們的情緒異常高漲,放學後到高中部的學生會室的路上顯然討論聲就異常的多,其中不乏有那個抓耳的關鍵字此起彼落。
「栞不知道嗎!那個啊!昨天…」 「好~美帆也快點過來幫忙處理文件,不然到天黑都回不去了。」
眼睜睜看著美帆被另一個前輩拖走,離去時似乎還在大喊著「為甚麼」等等不情願的話。從一方得不到解答,栞把眼神投向另外兩位更高年級的前輩時,一人仍像平常時笑瞇著眼和煦的說著不知道,另一人則是在開口的瞬間就被『宰相』打斷,要他好好處理手上的文件不能分心。
前輩們明顯有所隱瞞但栞也無可奈何,只確定關鍵在於那幾度被打斷的話語裡都同樣提到的『昨天』。
──如何獲得過去時間的資訊?
不自覺伸入口袋的手摸到一直靜置在裡頭的機體。
為了專注於複習準備考試,手機早在一個星期前就設定成無聲無震斷網的狀態,往常都是在考後幾天才想起沒有恢復正常的通訊狀態,也不至於錯過重要的事情,只是沒有更新到一些娛樂八卦以及幾則聊天訊息。
當手機重獲網路訊號後,從聊天軟體、社交平台大量彈出的訊息通知瞬間佔滿了螢幕。
栞記不清明明只是幾小時前的事情,從那五光十色的畫面裡獲得的大量文字、圖片、影像之後,是怎麼從學生會室告別四位前輩,又是怎麼一路暢通快速的從學校抵達熟悉又陌生的公寓。
也因此,沒辦法回答剛踏進門一臉驚訝疑惑的姊姊問出的「怎麼突然跑來了」。
說起來,明明有滿腹「疑問」需要對方解答的人明明是自己,為甚麼是對方先丟出問題?
「姊姊不是說『隨時都可以,沒事也能過來不用通知』的嗎,反悔了?」
「當然不是,只是…」
「那該我問了吧,為甚麼不跟我說?」 「欸…?」
好看的臉一副茫然的樣子似是對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問題毫無頭緒,栞舉起握在手中已久的機體,將一直停在某張舞台結束後的合照畫面展示出來,文才一臉恍然大悟,並在轉瞬間閃躲開了眼神,支支吾吾大半天仍說不出成句的話。
「還有,這麼多照片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這個!」隨手對著畫面一滑便是一張張舞台結束後的照片,當中有大量都是短髮軍裝的某人跟單一女性的合照。
作為舞台演員栞知道演出結束後不乏會有熱情的觀眾想要合影留作紀念,自己也同樣留有不少跟觀眾的合照,人數從來都是不可控的,但至少拍照時的禮儀還是可控的。
所以看到畫面上那張演員雙手環在另一個滿臉羞澀赤紅的女性腰間時,栞覺得那個演員需要好好的、深刻的有些自覺認知,尤其是演員本人此刻還自以為尷尬的說「拍照時對方絆了一下,順手就…而且,果然短髮很奇怪嗎,每個對上眼的人都是,一下就臉紅著移開眼神…」
「不准動,站好。」話語彷彿帶有無形的制約,聽見的人馬上遵從命令站直像尊不動的雕像。
端詳著剛換好演出服的文,穿上軍裝後筆挺的身姿、印象中幾乎不曾出現過的俐落短髮、最重要還是那張好看的臉蛋,上揚的眼角總能添上幾分凜然。
伸手接過對方手中還沒來得及戴上的軍帽,微微踮起腳尖拉近距離,另一人似乎是想貼心地低下頭時栞只一個靜默的眼神便阻止了文的念想。
符合形象的話該是配戴整齊、一絲不苟的軍人,然而在感受到略顯急促的呼吸以及眼神交會時瞬間移開的目光,栞改變了主意。
歪斜的軍帽為軍人添了一分叛逆。
『José,看著我。』雙手勾在對方頸後,軍人偏頭避開目光交流的行為反倒暴露了透紅的耳朵,追不到正臉的吉普賽女郎也不著急,自然地欣賞著那張同樣好看的側臉。
亮晃晃的耳環勾著目光,吉普賽女郎貼上前將垂掛的吊飾含入口中,冰涼的觸感讓她轉向上找到溫熱的耳垂中和溫度。
「栞!嘶…!」 『看向我了呢,愛上我了嗎?』
雙手托著軍人臉龐不讓對方有機會再移開目光,蒼藍色的瞳孔一反以往清澈,有些混濁而動搖又像被定住似的動也不動。女郎移動著手,談不上溫柔的力度拉扯沾上鮮紅色的耳環再次撕開小小的傷口,細細一道血痕順流而下在白皙的手上格外顯眼。
另一雙手的溫熱貼上手臂,格外專注的眼神讓吉普賽女郎差點忘了目的跟著沉淪其中。在軍人主動貼上的那一剎那,女郎恍若無關的人一般抽身離去。
在小小的空間裡吉普賽女郎以軍人為中心緩緩繞著圈,手掌不時滑過穿戴整齊的軍服,有時從背後貼上並輕輕在耳邊吐息,有時從身前貼近拂過臉側,像隻捉摸不清的貓,每每在軍人想抓住時便迅速抽離。
看對方幾次求而不得後懊惱的神情讓女郎的內心充實不已,迫不及待但仍穩著動作,不疾不徐地繞到軍人的正前方,壓在對方雙肩上的手一個用力便輕而易舉將強壯的軍人推倒在地。
不負那雙眼眸中的期待,吉普賽女郎跨在軍人的腰間之上緩緩坐下,拉起身下人兩側的手時感受到對方異常緊繃而忍不住笑出聲,明明沉迷不已卻仍留有刻在骨子裡的正直與隱忍。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在吐出的同時如釋重擔的睜開眼。伸手摘下不久前親手掛上去歪斜的軍帽放到一旁,把玩著有些粗糙但也還算柔順的假髮,認真打量自己幾乎未曾見過的『新造型』。
想起早前手機連上網的那一刻差點被海量的訊息吞沒,裡頭不乏有標註自己寫到各式各樣稱羨的字詞,有些人是開玩笑的說「能同時擁有漂亮的姊姊及帥氣的哥哥是多麼幸運」,也有些是知情人隱晦的暗示要自己該好好控管這個毫無自覺四處招蜂引蝶的姊姊。
「這張臉,真是犯規,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短髮的樣子固然新奇又格外帥氣,軍裝的加持下更是相得益彰,但看到最後栞確定重點果然還是因為這張好看的臉蛋。
「欸…?」
栞一直很懷疑,如果外面的那些人知道他們眼中光芒萬丈、兼具漂亮、帥氣、驕傲的偶像實際上是如此遲鈍又蹩腳又不自知,會不會引起一陣哀鴻遍野。
「姊姊真的不知道嗎,大家移開眼神、聚過來合照的原因。」終究是自家人,栞本來還是想好好規勸一番──本來。如果那個人能夠多思考一下再回答,又或是不要那麼肯定的用尷尬的神情說「果然是很奇怪的關係吧」。
但凡是回答不知道都好過這個答案。
可以的話栞真的很想看看對方的腦袋到底都裝了甚麼。
老好人耐不住別人求、愛耍帥時就不怕出糗還覺得光彩、毫無自覺對柚子醋的偏愛嚴重到令人無言以對。
然而在真正應該要自信驕傲的點上卻渾然未覺甚至有不可思議的自卑感。
「是很奇怪。」 「對吧…果然就不該答應…」
「奇怪到光看著一群人在合照上貼無數愛心符號我就生氣,奇怪到我差點都忘了姊姊實際上是多麼遜、跟帥氣一點也搭不上邊的人,奇怪到我也變得很奇怪,只想把姊姊鎖在家裡不給任何人看見。」
身下的人似是被這番話震懾到無法做出任何回應,瞪大著眼儼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讓栞覺得更加好笑,都說的這麼明瞭了對方怎麼就沒搞懂。
『儘管你沒愛上我,我卻偏偏要愛你。一旦我愛上你,你可就得小心。』栞緩緩俯下身,貼近到能感受彼此呼出的鼻息,瞅著那雙眼仍在驚慌之中,沒有接受但也沒有抗拒。
橫豎都是一刀,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回頭路可走,審判留給結束之後再討論也不遲。
觸碰到的柔軟並非另一雙唇瓣,談不上心灰意冷,多少也是能夠預測的結局了。聽著耳旁低沉的道歉,栞發現這陣子對方道歉的次數大概已經突破兩人過去相處的十餘年。
受夠兩人間靜默的栞此刻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空間,正想直起腰時身下人倒是又不願意讓她離去,有力的雙手隱隱透著力將她禁錮在原地。
「栞可以是自由的Carmen,我可以是愛著你到無法自拔又求而不得的任何人,但不能是殺死Carmen的José。」栞花了幾秒的時間才讀懂文的意思,從地獄忽然又回到天堂的衝擊讓腦袋一片空白,文也沒有著急或催促,直到栞重整好思緒後仍是靜靜在那等候。
「但,不是因為José而得到Carmen的愛,是Carmen愛著的人就會是José啊。」 「唔……」
笑看身下被懟的啞口無言一臉懊惱的人,栞很想說自己就像Carmen明知道會死仍無所畏懼主動面對,但也深知如果文真成為José的話肯定等不到刺出匕首就會先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尖銳的刀刃──亦或在黑暗負面的情緒壓抑下先一步自爆逃跑,多麼熟悉的劇本。
「但……」這次沒有給對方猶豫或閃躲的機會,如蜻蜓點水般飛快的一吻已讓栞十分滿足。
「我們不是Carmen或José,我只是喜歡你,剛好你也喜歡我而已。」
比起帥氣又凜然的士兵,此刻羞紅著臉還處於震驚之中摀著嘴的文更像情竇初開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再細看,要說眼前人是年長一歲半的姊姊,栞倒覺得自己是調戲了年幼的弟弟。
近距離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尤其是那恍若無處置放的目光,在文幾番猶豫掙扎後才勉強用了疑問的語氣喊出自己的名字,栞也就簡單的一個鼻音答覆並等待下文。
「那個…你還是先起來我們再談吧?」
「害羞了?」
「才、才不是!但是,那個…!戲服要還回去的,弄壞可就糟了…」
聽著倒是個像樣的理由,儘管栞沒有戳破對方為甚麼覺得會弄壞,免得再鬧下去大概那張白皙的臉就真的會跟顆燒紅的番茄一樣,從裡到外都熟透。
逗弄對方時還沒感覺,直起身想順勢站起的那一刻栞才意識到久跪在兩側的雙腿並不受控,至少不是馬上就能順心動作的程度,也就一個失力的又坐回文的身上。
「麻了吧,你這孩子真是…」有力的手勾在背後將栞一下拉回原處,一個天旋地轉,兩人的上下位置就被置換。
回過神時只見年上坐在一旁搓揉著栞酥麻的小腿,嘴裡一如往常念念有詞無非是唸叨著「都幾歲了還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這類栞已經聽到都會背的台詞。
視角再次轉換,栞也確定了一件事。俯視對方時享受少見的羞澀就像欣賞短髮的新穎造型一樣,新奇而難得。但栞還是更喜歡這樣,仰視對方的臉龐,欣賞她為了自己低垂下的眼眸,專注的神情一如既往,好像看著全世界一樣。
說來短髮的好處就在於此,換做平常時長髮的話大半的臉都會被遮住,但現在那副俐落的短髮倒是讓栞擁有良好的視野欣賞那張臉蛋。
「如果不是演出的話,不准裝成短髮,更不准剪短髮。」
「說甚麼傻話啊你這孩子,戴著假髮很熱啊。而且我跟栞一樣,剪短髮的話每天光要拉直頭髮大概都要花上半天時間,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好了,活動一下。」
栞倒是還留戀舒服的按摩服務,但顯然另一人的念想已移到其他地方說道:「…都這麼晚了唉,我去簡單準備些吃的,栞有跟宿舍那邊交代吧?沒有的話請未知留幫忙一下比較快,然後先去洗澡,出來就能吃飯了。」之後便是伸手要摘下那頂短髮,但栞阻止了對方。
穿戴整齊的軍人在廚房裡忙進忙出,一下翻炒鍋中的料理,一下在料理台上備料,手上的動作不曾停歇,幹練又賢慧的模樣則是毫無偏差被手機鏡頭完整捕捉紀錄。
應栞的要求,文沒有褪去演出服也沒有拿下短髮,而栞也遵守約定只在安全不影響年上的距離「欣賞」難得的景色。
「等等。…這樣更好看。」在文端著熱騰騰剛出鍋的菜要上桌時,栞攔住了對方的去路,將頭頂上的軍帽朝一旁拉下了些許,就像早前被Carmen誘惑而心志不堅的軍人一樣。
直到完食後放下手中的碗筷,栞才終於允許文換下那一身裝扮。
與此同時,栞將精心錄製的幾個片段慎選過後丟上自己的社群網站,順帶將那些從昨天開始就跳個不停的消息通知暫時關閉,心滿意足後才放下手機將目光投向那終於換回常服及恢復長髮的姊姊。
小聲的感慨著果然還是這副模樣才更習慣且適合對方,就是有些可惜了短髮時的帥氣樣。
但又轉念一想,年上這副皮囊加上濫好人的個性已經吸引足夠多的無辜受害者,寧可犧牲些眼福,栞也不想再增加多於的憂愁傷神又傷心,尤其那個當事人是真的一點自覺也沒有。
「在想甚麼呢,叫好幾次都沒反應。」被感慨的主角此刻就站在眼前,栞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在想她是多麼遲鈍,倒不在意對方反駁,主要是說了等同白說,不如自己省點心多留意要好。
「在想,姊姊剛剛說要談的事情都還沒說呢。」
深沉的睡夢中聽見有人不停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循著聲源不停前進,在最後穿過一道光──
映入眼簾的太陽光刺得剛睜開的眼馬上又緊閉起,縮回身旁的人懷抱中還想再沉入夢境時栞又再度聽見了那個呼喊。
早該料到的,這個人長了年紀也沒能改掉熟睡時說夢話的習性。
每次被其他人發現並吐槽自己手機設了一大排早晨鬧鐘時,栞都想出賣自己的姊姊,要不是年幼時每每在深夜或清早就被吵醒的經驗練就了她能忽視嘈雜聲繼續熟睡的技能,用得著在長大後煩惱無法被鬧鐘叫醒的困擾嗎。
現在更好,這人進步到已經會在睡夢中喊自己的名字,栞開始細想未來自己就是被人喊也叫不醒的場景該是多麼滑稽又尷尬。
「栞…」無奈地看著那雙還緊閉的雙眼,栞有些氣惱自己也是不爭氣沒辦法對著這張好看的臉狠下心,拿個甚麼堵住她的嘴就能重新享受安靜的睡眠了。
深深嘆了口氣,栞開始思索自己是該認命在大好的假日時光早起呢,還是該開始為未來遲早有一天會習慣的日子提前適應,想辦法忍著回去夢裡清幽好呢。
最終天秤倒向認命一方,為了多留有幾日不至於被人笑說睡不醒的日子,犧牲一個假日的時光還不至於到多嚴重。而且,小時候不懂事,但長大之後栞知道吃虧時就該讓對方也嘗嘗同樣的苦頭。
「栞…最喜歡…」手指在播放鍵的上頭頓了下,栞有些惱怒的看向還在睡夢中的人,明明都準備好了,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聲放到對方耳旁就差最後點下音頻而已。
而且這個人,醒著的時候拖拖拉拉了大半天才說出的話,在夢裡倒是沒有忌憚可以大吐真言。
默默拿走惡作劇的手機,栞在內心無數次告誡自己,絕對不是因為聽到年上的告白才放過她的,只是不想破壞兩人大好的第一個早晨,而且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這個沒自覺又遲鈍的人──
「那個…栞?你有用我的手機嗎…?」栞端著剛做好的早餐上桌,對年上拋出的疑問毫無動搖的表示肯定,一早的確是用了對方的機體。
「所以,那個是…」
「有甚麼不對嗎?」
「是沒有…」 「沒有就好啦,趕快來吃早餐吧。」
栞默默打開了昨晚關閉的訊息通知,手機螢幕在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再次遭受海量訊息佔領。
只是這次並非來自其他人文章標註,而是源於自己昨晚丟出的照片和影像,以及還不到一小時前用對方機體上傳的內容。
雖然也不是真的向全世界宣告,畢竟兩人還有層難被接受的血緣關係,但同樣得益於這樣的關係,即使是那樣的內容也沒什麼好不能強行解釋的。
在某人難得的睡顏照片上,只簡單寫著: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