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
(1)
如同升空綻放的煙火,在夜空的襯托下,一生僅一次炸出最絢爛的色彩。
(2)
躺在病床上的栞盯著不知重播多少次的電視新聞,新聞主播的嘴開開合合,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栞也沒有想仔細聽的意思,只當作是消磨時間、不讓房間過於安靜的一個選擇。
自從一年前,在一次高強度的舞台演出後。一切都很完美、毫無瑕疵,台上的演員興奮排成一列向台下同樣熱情的觀眾致謝時,關於那天的記憶就停留在彎腰鞠躬後的一片漆黑。
再清醒之後便是在醫院,周遭圍著最親近的家人、朋友,每個人強打起精神努力露出笑容的面容以及自己之前就隱隱約約感受到來自身體的些許不對勁,栞盡力做出一個完美的笑,笑說沒能完成謝幕真是可惜。
(3)
無論幾歲,被限制自由勒令關在房裡、每天只能被哄著乖乖聽話吃藥的日子,都是難熬又沮喪的。
幾乎每個人都正向樂觀的說,小時候的栞能一步步戰勝病魔、一步步邁向舞台發光發熱,長大後的她一定也做得到。
只有身旁幾乎不曾離開過的人甚麼都沒說,靜靜的削著水果、默默的端上三餐,吃藥的時候還像過去一樣會準備一顆糖果,天氣好的時候會多問一句要不要出去走走。
就像倒帶回兩人的童年一樣。
(4)
日子一天天過去,來自醫生的宣判宛若一張尚未註明日期的死亡通告,那一刻栞沒辦法再偽裝是聽話懂事的小孩、文靜乖順的晚輩,「禮貌的」將所有人請出病房卻怎麼也請不動一如既往待在身邊的人。
因為最貼近,所以最放肆。因為潛意識裡知道,無論怎麼努力推開對方,那個人永遠都會在同樣的位置帶著笑等待她,寵溺的說「沒關係」。
栞不記得說了多少懷抱惡意的言語,不記得揮出的拳帶了多少力,毫無保留的大鬧一番之後遍地狼藉也恍若與她無關。
在最討厭的病床上,在最溫暖的懷抱裡,緊握著刀柄的手還是鬆開,任由眼淚隨地心引力牽引沾濕對方的衣袖。
(5)
有外人在的場合,栞還是竭力扮演好積極向上的形象,心底也還是期許能有一絲轉機,在不遠的將來一切都會好轉。
當人群散去後,空蕩蕩的病房裡日復一日的消磨,明知道仗著對方包容而放肆的行為舉止是多麼孩子氣,但無處宣洩的情緒卻愈發不受控,從幾周一次到後來幾乎兩三天就上演一回內戰。
她總說沒關係,無論說甚麼、做甚麼都沒關係。
於是那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強撐著身體躍居對方之上,談不上纏綿悱惻、說不上溫柔體貼,奪走了能觸及到的所有。
明知道是不好、不對的行為,雙親知情的話肯定會很難過,但,病態的心卻為此感到滿足不已、甘之如飴。
(6)
奇蹟沒有發生,她不是故事的主角,沒能迎來波折過後的完美結局。
醫生為那張死亡證明填上了預告日期,栞也沒想過,在這一刻自己比原本想像中要冷靜不知多少倍。
當醫生離開病房後,忘了是誰問起,還有甚麼想要完成的願望?
在昔日的前輩兼夥伴們陪同下,回到了席格菲特,再走過一次待了六年的校園。整修過後的練習室變得更寬敞,鋼琴搬到專屬的小房間跟其他樂器一起,學生會的空間也變大了些好讓更多人手進駐。
大講堂上,演出過的戲劇角色:拇指姑娘、吸血鬼、荷利、酒吞童子…好多好多,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若不是剛踏出的腳步瞬間化為狼狽的身姿需要人攙扶,栞更相信此刻的自己應該要是準備登台演出的演員而不是久臥病床奄奄一息的病人。
(7)
即使無法再登上舞台,仍有最後一個在生命終焉前想完成的、必須完成的願望。
(8)
早在一年前就關注的舞台,栞記得當初是揣著多麼迫不及待的心情,等著在宣布演員甄選時拉著姊姊一起參加,最好是能拿下那兩個主演的角色,就跟當初的地下舞台一樣。
如今,自己是不可能參加甄選、不可能再在舞台上與對方共舞。但她還是自由的,她可以繼續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翩翩起舞。
自己是個不稱職的妹妹。
拒絕了姊姊來年還要再來賞櫻的邀約,卻要對方答應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登上兩個月後的舞台,作為主角之一,演出最棒的舞台,再回來跟自己分享在那個台上的所見所聞。
(9)
為了見到那個舞台,栞很努力的撐著,不論疲弱的身體如何發出強烈的抗議,頑強的生命仍在掙扎博取更多哪怕一分一秒也好。
過程中總有些後悔的時刻,尤其在夜晚時因為難受冒了一身冷汗,瑟縮在身邊人懷裡時被嶙峋的骨頭磕著,再看那雙神采洋溢的眼眸底下掛著無法忽視的一層青黑。
這個約定束縛著她們彼此,深入骨髓、血液、生命,誰也無法背棄的沉重枷鎖。
為了活著見證姊姊允諾的完美舞台,栞也必須遵守約定直到演出結束的那一刻前,要踩著同樣的土地、呼吸同樣的空氣。
(10)
該是時候了,眼前一片漆黑,身體輕飄飄的,意識也逐漸抽離。
看完最棒的舞台該是了無遺憾,但,才突然想到。
她沒來得及跟那個人說,那不是衝動、不是宣洩、不是請求……
是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又無法自拔地──愛上唯一的姊姊。
(1.5)
「煙火好漂亮~但好快就結束了……」
「沒關係的,明年我們再一起來看煙火,好嗎?」
「嗯!約定好了呦,姊姊!」
(2.5)
「詳細的病因還要再檢查,但從發病到現在已經有些耽誤,建議是先留院觀察幾天,也方便做檢查。」
「栞會沒事的…對嗎?」
「很抱歉我不能做出任何保證,詳細狀況要等檢查出來。」
「母親,我沒事的。只是可惜沒有撐到謝幕結束…讓大家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3.5)
「未知留看了錄影,真的是很棒的舞台喔!我們都很期待栞再追上來一起演出的日子!」
「就是說啊!栞之前在席格菲特也是突然就發高燒,但完全不影響之後的舞台,這次一定也可以的!」
「總之~不要太逞強,好好休息一陣子。」
「嗯…!謝謝大家,我一定會努力,出院之後再跟大家一起同台演出。」
「天氣不錯的樣子,要出去走走嗎?」
「嗯…」
「我來吧。」
「身高高的前學生會會長真是帥氣又方便啊~有人羨慕了嗎?」
「不,我這樣很好,未知留比較需要就留給她吧。…栞,藥,還有這個…」
「文變得很會說話呢,你……算了。」
「倆姊妹感情真好…?」
「好的像日常一樣…但,栞肯定不想吧。」
(4.5)
「具體來說,因為過去服用大量藥物的關係導致器官衰竭,其他沒有太大問題只要透過調養就能改善,但現在問題出在心臟只能等匹配的捐贈者。在沒有器官捐贈的前提下,樂觀來說應該還能再等一陣子,期間建議盡量讓病患保持情緒平穩,也不要有過多劇烈活動。」
「……」
「以上,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栞…」
「不好意思,我累了…麻煩大家跑一趟但我想休息了。」
「栞,還有機會…」 「…讓我一個人休息一下好嗎。」
「……」
「說了我想一個人待著的…」
「嗯。」
「反正姊姊一定無法體會吧。從小到大,躺在病床上的、需要被照顧的都是我,一直都那麼健康能夠自由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姊姊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嗯。」
「…騙子。明明說只要聽話吃藥就能恢復健康,明明說只要乖乖忍耐就能出去玩,明明說好會一直陪我到登上舞台也會在一起,結果,全部都是騙人的。」
「對不起。」
「道歉有甚麼用!…為甚麼!為甚麼每次都是我!姊姊甚麼都不知道!藥有多苦多難吃!生病有多痛多難受!不能自由的站上舞台有多傷心多難過!好不容易擺脫這一切又掉回地獄的感覺……姊姊根本甚麼都不知道!為甚麼是我?為甚麼不是姊姊?為甚麼我的人生這麼難過你卻那麼輕鬆?為甚麼!?」
「栞,冷靜一點…」
「我不要!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嗚…為甚麼…我最討厭姊姊了…!」
「嗯……但栞還是我最喜歡、最可愛的妹妹。」
(5.5)
「栞,該吃藥了。」
「為甚麼?反正吃了也不會好轉,而且就是吃太多藥才變現在這樣的。」
「醫生說過現在的藥不會對身體有那麼大的負擔了,所以…」
「不要。」
「唉…那要怎麼樣你才肯吃呢?」
「…答應我的要求。」
「可以喔,栞想要甚麼?」
「甚麼都可以嗎?」
「嗯,甚麼都可以,只要是我做得到的。」
「那,我要……姊姊的全部,都給我。」
(6.5)
「很遺憾,僅靠藥物控制顯然不夠,如果等不到適配的心臟,預估再撐就是三、四個月左右。」
「……」
「不要那麼沮喪啊!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還有機會!搞不好中間就突然好轉也說不定!」
「嗯…栞,你一定也不會放棄的吧,在登上過那麼多舞台後,怎麼能輕易退場。」
「難得大家又聚在一起,栞,有甚麼願望嗎?好歹讓身為前輩的我們做點甚麼~」
「我……想回學校看看。」
「這…」
「晶,麻煩你了。我去辦外出手續,我們門口見吧。」
「文…!這樣好嗎…?你不會不知道栞想回去無非就是想在站上舞台,但現在她的身體根本…」
「我知道……但,我是個糟糕的姊姊,也只能滿足她這點願望而已。」
「你們這兩姊妹真是……!算了,未知留可不管之後會發生甚麼事的喔!」
(7.5)
「這樣栞不會開心的。」
「我知道。但我想,公平一次。」
(8.5)
「好漂亮……」
「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們明年再一起過來賞櫻,好嗎?」
「不……我想要姊姊承諾,最後一個約定。」
「說過不管甚麼都會答應你的,不會是最後一個……」
「……那就當作絕不能失約的一個,畢竟姊姊有前科嘛。兩個月後的舞台,原本想要一起的,但……總之,我想看到姊姊成為主角站上那個舞台。」
「嗯…我答應你,約定好了。」
(9.5)
「文!已經夠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夠了…?這怎麼行,那孩子…雖然是躺在病床上,但那麼努力,就為了看這場表演…」
「如果想呈現出最完美的演出,演員本身就要維持最完美的狀態。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沒有任何人會跟完美的狀態連結在一起的。」
「我……」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這樣的狀態是不行的吧?」
「……我知道了,抱歉,先走一步。」
「未知留,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
「沒什麼……晶也還有在意的地方要練習吧,我們也得努力一點才行呢。」
「未知留!不要用這招瞞混過關,跟我說,那是甚麼意思。」
「為了復活凡人卡斯托耳,神人波魯克斯必須分出剩餘的生命。」
「欸…?」
「那麼,為了復活神人波魯克斯,凡人卡斯托耳…就只能獻上所有了,不是嗎?」
(10.5)
「我愛你…這輩子,唯一,最愛的……」
(11)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再睜開眼時,是同樣過去一年已經習慣的消毒水味以及冰冷的房間,不一樣的是,身體雖然有些不適但跟之前病弱的狀態截然不同,就像重開機的機器,很僵硬、不太靈活,運作起來不太順暢但遲早會變得連貫。
──怦怦──怦怦
右掌心摀著左胸口,底下強而有力的心跳有別於過去苟延殘喘疲弱無力,一下一下,就像生怕主人沒能發覺他的存在一樣,不停誇耀著自己的存在。
在觀賞完那場驚心動魄、完美無缺的舞台演出後栞就沒了記憶。原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天堂的曙光,沒想到還能在凡間睜開眼,更沒想到自己恍若重獲新生──真的重獲新生。
待在一旁的雙親眼眶泛紅看來也是經歷了很漫長的煎熬,只是搖搖頭說「只要栞能好好的活著就夠了。」
根據規定,受捐贈者是不能與捐贈者相見。
栞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真正意義上「見到」對方,只能默默的感謝,感謝這顆彷彿天生就屬於她、完全沒有任何排斥反應的心臟,感謝那個無名的人。
(12)
這一天,是出院的日子。
在移植心臟後一周,栞的健康狀況非常穩定,沒有任何不適或排斥。剩下的是
漫長的復健之路,要把過去一年裡久臥病床而流失的肌肉慢慢培養回來,但醫生也樂觀表示不假時日後栞一定能重登最愛的舞台。
美中不足的是,自醒來之後栞就沒再見過文。
據說舞台演出大成功後加上自己手術順利,那個人就放心的跟著劇團接著到各地演出。
低頭看著手機裡的訊息停在昨天,文只簡單回覆了幾句,但重點在最後,她說在出院的這天絕對不會錯過,一定會趕上。
──喀擦
「姊姊!啊…」
伴隨開門聲踏入房門的不是自己期盼多時的身影,而是昔日一眾高貴皇君與栞也很是熟悉的凜明館幾人。對栞的衝動錯認來者們只是一笑置之,三三兩兩步入病房內說是代替剩下的那個人來接栞出院。
「真是的,結果還是遲到了啊……姊姊這個大騙子…」
「這次就先原諒文那個笨蛋吧,我們帶你去見她。」
(13)
抵達目的地時,栞在想作為出院的惡作劇這會不會稍嫌過分了點…
眼前一片祥和寧靜,是栞說不上熟悉也談不上陌生的場景,畢竟每年也總會來上幾次的──墓園。
幾個較為年長的前輩們還願意回過頭的,眼眶一致盈著淚水,幾個不願意露臉的無不低著頭,任憑跟前的地面被一點一點打濕。
如果說這是誰惡質的玩笑,那一定…是那個不在場、也再無法在場的人。
夢大路文。
斗大的幾個字就跟這顆心臟一樣,生怕別人看不見、聽不到、感受不了,不停強調著自己的存在。
「騙人……姊姊她…這幾天明明還在跟我傳訊息,說好今天見的…!」
「抱歉栞ちゃん,那些訊息是我回的,文她…早就想好了。包含這個也是,她在之前就跟我們說好的。」
珠緒默默從口袋裡拿出栞再熟悉不過的手機,屬於那個人的。從壘的手中轉交到珠緒手裡,最後連同手機一並交給栞的一束深紅色薔薇。
(14)
漫天飛舞的櫻花自空中灑落,栞站在遠處眺望著,就像前一年一樣,但也有些不太一樣。
那時的她還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即使倔強的想用自己的雙腳前行也堅持不了幾步,最後還是癱倒在那個人的懷裡,聞著熟悉的氣味眷戀著令人心安的懷抱。
「說好再一起來賞櫻的……」右手緩緩舉起放到左胸口前,感受依舊如剛植入體內時鮮明的跳動,栞默默勾起嘴角。
現在的「她們」是真的永遠在一起。一起度過每個白天黑夜、一起看過每個風景、一起登上每個舞台。
無時無刻栞都能感受到,那個人就在這裡,再也不會離開。
所以她可以隨時隨地大聲的吐露當初以為再沒有機會說出的話,也很確定那個人一定有聽見,因為──
「我愛你」
那顆心臟,為此劇烈跳動著。
※深紅色薔薇的花語:只想和你在一起。
------------------以下為接續(13)的HE路線,沒興趣可跳過------------------
(14-HE)
「…好了好了~再鬧下去真的就無法收拾了,是吧,文さん?」
「所以說…這墓碑也太過分了吧,一愛?」
從聳立的石碑後走出幾日不見、以為就此不會再見的人,劇烈的變化讓栞頓時分不清究竟是惡作劇抑或自己的一場幻覺,唯一清楚知曉的是,當她丟下手中的物品奮不顧身撲進對方懷裡時,那個氣味、那個溫度,都是真的。
「姊姊這個大笨蛋!怎麼能開這種玩笑!我以為你真的……真是的!」
「所以說就是一愛那傢伙……好了,別哭了,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栞,記得打小力一點,不然文又得回去躺幾天病床了~」
毫無節制力道的拳頭在對方後背落下前一刻栞抓住了關鍵字,抬頭仔細一看才發覺眼前的人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臉上貼著紗布,頭上也纏著一圈圈繃帶,裸露在短袖衣服外的手臂有一環環包紮痕跡,似乎是經過剛剛的一番打鬧後染上了些許淡紅色彩。
「那天舞台後,栞暈倒了所以沒印象……簡單來說,在前往醫院的救護車上又遇到嚴重車禍,文在前陣子也簽了捐贈也檢測過匹配度完全沒問題。在那個當下醫生也判斷符合移植條件,所以栞現在的心臟的確是…」
「但,文就是命大啊。」
「被診斷腦死的其實是另一邊的司機──正巧也有簽器官捐贈。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變成現在這樣。」
「但文さん的這顆心臟之前並沒有做過匹配度的檢測,所以現在也還是觀察期,還有車禍的傷。所以說,文さん今天是偷溜出來的呢,為了給親愛的妹妹出院驚喜~」
幾個皇君你一言我一語一來一去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看著眼前還在努力開脫解釋自己是有經過醫生批准、絕對沒有偷雞摸狗悄悄溜出院的某個人,栞忽然感受到久違的日常感。
一群人又能開開心心聚在一起,一個不少。
「姊姊,」想說的話很多,道歉自己這段時日的任性驕縱、抱怨對方的擅作主張害自己提心吊膽、詢問她是否有任何排斥或不適需要馬上回醫院觀察的、感謝她真的給出了擁有的全部讓自己還能站在凡間的大地上。
但最終最終,栞最想的,是在還來得及的此時此刻,緊緊抱住對方,告訴她:
「我愛你。」
(15)
「這次能答應我了嗎,明年,一起去看櫻花?」
「不──不只是明年、不只是櫻花,不管甚麼時候、去哪裡,我們都在一起。」
「好啊,反正我的心都給你了,去哪裡都隨栞高興。」
「嗯…!走吧!」
──這份愛是你的心臟在我體內跳動,你也仍在我身旁分享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