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三十題　1-10］

(1) 相擁入眠

──喀擦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內格外突兀，本就睡得不深的栞馬上睜開眼，豎直耳仔細聆聽那不尋常的聲響──刻意放輕放緩的腳步聲、移動過程布料的摩擦聲，越靠越近時緊張的神經在聞到熟悉的氣味便瞬間鬆懈，連帶著放心的再閉上雙眼靜靜等候另一人。

聽著從浴室傳出的細碎水聲、吹風機的白噪音，睡意愈發高漲之下栞翻了身到原本留給對方的空位，溫暖的被窩突然變得冰冷多少讓腦袋清醒了一些。

反正──在另一人剛掀開被角躺入，纖細而有力的手馬上繞過腰間將栞整個人拉回溫暖的位置，還外加一個掙不開的暖爐緊貼著。

「抱歉，回來晚了。」

「沒關係，我也只早一點，東西也都還沒整理…」

想到客廳還放著的幾個箱子就覺得疲憊，那些本該是今天搬入時兩人要一起整理的，沒想到姊妹不約而同被各自的劇團臨時安排加練。

栞回來時屋內仍是空蕩蕩的便知道文還沒從練習中脫身，本來還想撐著整理一下的，只是精疲力竭的身體怎麼也不願意再工作，私心上多少也希望能兩人一起布置未來的家，於是只拿了生活必需品收拾一下就準備就寢。

「明天再一起弄，趕快睡吧。」

收在腰間的雙手向上攀了些許，一下下輕拍著，恍惚間栞彷彿看到小時候一臉青澀的文，不變的是那雙眼眸在此刻總帶著笑與寵溺。

就像小時候一樣，在對方懷裡找到最熟悉又舒適的位置，輕聲道過晚安。

在睡夢降臨前，栞已經開始期待接下來兩人再在一起的每一天。

(2) 一同外出購物

大賣場裡，栞推著手推車跟在正專注挑選商品的文身後。有時很快就會決定好要選購的品項，有時會拿好幾種在栞眼裡別無二致的東西比對好一陣子才做出抉擇，但總歸是一步一步將手中的採買清單一一解決。

過程中有幾次栞都想跟文說可以不用那麼計較一點價差，兩人從一早起來後收拾完那堆箱子裡的東西到現在只是要採購剩餘必需品，可以把選購的時間省下來早點回去休息的。

但栞也知道，文之前單獨在外住又自己打工負擔所有生活必需的費用，即使現在已經不需要那麼斤斤計較，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馬上忘記過去的習慣。

而且，年上一臉糾結努力做出選擇的模樣，很新鮮有趣。

「啊…都天黑了…」

走出賣場時看見已經暗下的天色再加上回頭時尷尬的眼神，栞也不說破此刻文的尷尬，默默站到對方身旁拉著購物袋的一邊。大概是自知理虧，文難得沒有碎念一堆媽媽經就順從地讓栞幫忙分擔一半的重量。

「說起來剛剛栞都沒有想買的東西嗎？一路上就只推著車呢。」

「嗯～因為我相信姊姊都會買齊全？」

「甚麼啊…如果我忘記的話怎麼辦。」

「那我們就再一起來買啊。」

(3) 半夜一起看恐怖電影

「姊姊…你確定要看嗎？」

作為朝夕相處幾十年的家人，栞當然知道自己的姊姊嘴上總逞強但實際上對於妖魔鬼怪一類是完全沒轍，曾經更是有因為鬼故事而晚上睡不著翻到天亮的紀錄。

這樣的人手上卻拿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電影錄影帶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坐在電視機前準備播放。

「沒辦法啊…為了演出…！」

栞默默把那句「睡不著或是做惡夢可不管你」給吞了回去，想想反正無論如何受罪的都是自己，雖然也不愛恐怖電影，但兩個人一起總會好過一些，搞不好也能互相壯膽甚麼的……

好像意外的有用，至少對一方來說？

栞靠坐在文的懷裡握著對方好像安全帶緊縛在腰間的手，除卻電影剛開始幾幕嚇人的場景會聽到身後人壓抑的尖叫聲與突然收緊的力道外，隨著電影越往後，即使是鬼竄出的場景至多只是能感受到文驟然加快許多的心跳在耳邊撲通撲通響著，反倒是自己，每每都被嚇得只能愈發縮入文的懷中、緊握起那雙手尋求庇護。

好不容易撐到整部片結束，栞覺得幾小時前願意坐下來陪年上一起觀看的自己絕對是善心大爆發，被嚇得冒了一身冷汗不說，文感覺沒有預想中害怕這點顯得自己的陪伴好像是自找麻煩一樣。

「姊姊…？怎麼了嗎，臉很紅。」

「不、不，那個，我去把錄影帶收起來，你先進房間吧。」

文的眼神飄忽不定完全不給任何眼神交流的機會，栞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乖乖聽話起身往房間的方向──一看一片漆黑，腳步不爭氣的怎麼也無法踏出。

雖然不想承認這次居然是自己被嚇得不輕，栞更不想懷抱心理恐懼去面對那好像隨時會蹦出甚麼東西的黑暗，轉過身去很快地抓著剛把錄影帶退出收回盒子的文，緊貼著對方說甚麼也不肯放手。

原以為年上的僵直是因為恐怖電影的緣故，直到隨著文的視線朝下一看栞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對。

「啊哈哈…總覺得剛剛好像是看了成人片一樣…啊！栞，等等啊！」

「姊姊這個大笨蛋！不理你了！」

(4) 一方的起床氣

有時文會懷疑，平常栞在外溫柔、體貼、好脾氣、堅強的形象跟在家裡──或說只對自己，有點蠻橫任性又愛撒嬌的個性，到底哪個才是更真實的一面。

「栞，該起來咯？」 「…不要。」

「今天不是要去看演出嗎，再不起來要來不及咯？」

床上的人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文一眼就看出妹妹眼眸中燃燒的怒火，雖然是想惡狠狠地瞪人但配上那張稚嫩的臉之後反倒讓人有小動物鬧脾氣的可愛感。

伸手理了理被睡得凌亂的髮絲，梳理不到幾下就被壞脾氣的小動物拍開，前一秒還賴在床上不肯起的人終於翻了身從床舖的另一邊下床，賭氣般一言不發只留下個背影。

「早安？」 「姊姊是大笨蛋。」

自從高中那次碰撞過後文也不太意外甚至習慣自己過去可愛的妹妹三不五時總會說自己笨蛋，褒貶都有。對此，凜明館的兩位同年級友人都是站在妹妹那邊，雖然不明所以，但文還是知道栞每次這麼說的時候都是有些抱怨成分。

就像平常時雖然也會有起床氣，但顯然栞今天的怒火又更甚，才會在用過早餐應該清醒大半的現在仍鬧著脾氣默默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擺弄著手機。

大多數時候只要過段時間栞總會消化掉情緒，姊妹倆就會和好如初，雖然有些慚愧但文總覺得每次自己去安撫妹妹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到最後只能半消極式的耐心等待對方心情變好。

但今天的情況有些許不同…不到一個小時後他們就該出發才能準時抵達劇場。

「栞，該準備出門了……欸！？」

──兩個小時後，某劇場

「文、栞，好久不見。……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移開目光不去看面前一臉看懂又不說破的未知留，文不自覺的撓著不久前貼上的ok繃，很巧合的身旁牽著笑盈盈的妹妹也在頸處差不多的位置有同樣的痕跡。

(5) 烹飪

可能是因為打工，又或是當初自己住時就養成的習慣，比起外食文更習慣走入廚房料理三餐，能夠在有限的資源內盡量保持均衡健康──只要加上萬能的柚子醋基本上甚麼都很好吃。

「姊姊，今天的晚餐不要再加柚子醋了…」

栞並不討厭柚子醋的味道，從小到大沒少因為姊姊癡迷柚子醋而吃上各式各樣加入調味料的料理，而且年上的一方也會盡職的做出可口的餐食，只是…可能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遭受這種『荼毒』，以至於同居後餐餐都加上柚子醋的料理讓味覺感到有些疲乏、倦怠。

而且，栞也深深懷疑，吃那麼多柚子醋真的不會有健康疑慮嗎。

就像自己雖然很喜歡喝紅茶，但也知道不能過量，尤其曾經也因為攝取過多的咖啡因而半夜睡不著導致隔天過得特別難受。

思前想後，為了彼此長遠的健康著想，栞覺得是時候管控姊姊過度偏執的愛好了。

「栞？餓了嗎？快煮好了，再等一下……！？」

作為行動派的一家子，比起言語告誡栞覺得直接動手更有效率，又能保障不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被鑽漏洞。

即使年上仍在嘮叨著「廚房很危險」等等的應該是媽媽才會擔心的事宜，栞仍堅持從此時此刻起，只要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就不能讓文有機會在廚房裡『加油添醋』。

還有其他原因的話──

勸阻無果只能投降的文不知從何抽出髮帶，駕輕就熟的幫年下也簡單紮起同樣的馬尾。溫柔又有耐心的解釋該如何掌控火侯、如何料理各種食材，作為稱職的教導者，在栞做錯的時候會手把手校正，在完成時也會給予真心的讚美。

坐在飯桌前享用兩人共同努力的成品，要不是自己親手下廚，栞可能會懷疑是不是糖放得太多，才會讓每一口嘗起來都格外甜蜜。

(6) 大掃除

難得回一趟老家，按了門鈴怎麼也等不到人開門，一方還在東翻西找尋覓不知落在何處的鑰匙，隔壁多年不變的鄰居卻突然冒出頭說雙親在幾天前已經拖著行李出去旅行……

面面相覷的兩姊妹最終還是決定，不打擾爸媽難得的清閒時光。

反正他們也是臨時起意，在聽到媽媽多次抱怨偌大的房子一個人打掃起來多麼勞心勞力、有很多地方都無法清掃乾淨，只能放著等待哪天爸爸有空也有精神才能再來想辦法…

「感覺也沒那麼糟…？」

沾濕的抹布來回擦拭媽媽口中最髒的廚房食品櫃深處，掃出一層算不上厚的灰塵之外，沒有預想中的陳年汙垢、打翻凝固的醬料。

「大概只是想讓我們回來吧，結果剛好錯開了。…好了，剩下就交給我吧。」

「我可以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行！上次才摔下來而已，這次還是我來就好了。」

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清掃工具看對方爬上梯子繼續清理高處的位置，倒不是栞很喜歡勞動，只是不喜歡被年上一直當作小孩子看待。

雖然文說的也沒錯，上次家裡的燈泡壞掉時栞自告奮勇、再三保證絕對沒問題也順利換好燈泡準備下來時，被突然飛來的不明蟲類嚇個正著，腳下一滑便從高處摔落。

做了墊背的文三不五時還是會提起此事，尤其在栞屢屢想嘗試那些被姊姊認定為「危險」的事情。

「啊！這都過期多久了…浪費了唉…」

可能是上層的櫃子真的比較少清理，栞接過文遞下來一罐罐保存日期越來越久遠的配料陳列在一旁，到最後甚至拿出了早就不知換過幾輪商標、瓶樣的柚子醋時對於文的感慨栞只能苦笑應對。

整理完食品櫃後，對著清出的陳年醬料罐們，栞很確定身邊人絕對也在想同樣的事情……

栞幾乎從未如此感謝過文是個過度緊張又過度保護自己的姊姊，才願意在自己的求情下答應獨留在廚房裡面對那想必味道十分精采的調味料。

不出所料，雖然栞平常時很喜歡文身上的味道，但就像文走出廚房後直奔浴室並在出來時說短時間內只想吃單純水煮的食物，對方剛走出來一瞬間五味雜陳的氣味讓栞也短時間不想貼得太近。

幾天後，旅遊結束回家的雙親正好又與兩姊妹擦肩而過，當家庭群組傳來母親對陳年調味料居然被處理乾淨格外訝異的訊息時，栞悄悄拍下身旁想起不好回憶而格外糾結的表情保存在手機內，也盡職的在群組裡提醒母親要多注意食物的保鮮期並定期清理。

(7) 瀏覽過往照片

「嗯？怎麼會有這個？」

「上次回老家的時候看到就順便帶回來了，很懷念呢…」

有年代感的相簿裡，裡頭一張張從小到大留下的痕跡，從兩人還是襁褓時期的、一個剛會走一個還在嬰兒床裡、一人手裡抱著小馬玩偶怯生生地躲在另一人背後、一人打扮成小王子而另一人被裝扮成小公主，一直到栞第一次穿上小學制服的照片為止的照片幾乎占了相冊的一大半。

之後只有零星幾張家庭照、學校活動的照片，幾乎沒有之前那些零碎的生活紀錄，最後停在栞進入席格菲特前穿著制服拍下充滿儀式感的照片。

「是因為後來父親的工作開始變忙了？」

對於開始上學後就驟減的照片量感到疑惑，唯一能想到合理的解釋就是父親的事業從那時起變得繁忙，導致失去相手後才會少了許多照片。

「不…栞可能不太記得時間點，但我記得，是在你進到小學後才一直生病的，那時候可是嚇壞大家了呢…」

「可能是那碗充滿醋味的粥太驚奇，害我都想不起來了吧～」

看文皺起眉頭栞馬上扯開話題，雖說已經擺脫那段討厭的病懨懨時期但每每提起往事，雙親也好、文也好，家人們都是餘悸猶存的模樣，作為被照顧的當事人栞也不想讓他們多擔心。

「栞後來在席格菲特也演了一次吸血鬼呢。」

文的手指在一張妹妹被浮誇打扮的照片，寬大的斗篷與全身黑的造型，稚嫩的臉想裝出凶狠的模樣但看來卻是貓扮老虎一般惹人不禁一笑。

身旁人笑得過分栞倒是無奈，小小年紀哪知道怎麼演出有氣勢的架式，同樣都是不笑的表情文就天生看起來兇得多，雖然平常時文也因此吃了不少虧就是。

「姊姊！真是的，笑得太誇張了啦！」

不知道從哪張照片開始戳中年上的笑點，再後來明明也沒多奇怪的照片文也笑得一顫一顫的甚至連解釋的話也說不清。

──蹦

相簿被用力的闔上，蒼藍的眼眸帶著些許錯愕，主人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太過火而不好意思地撓著臉頰尷尬笑著。

「我來泡紅茶，不生氣了？」

「才沒有生氣，都幾歲了怎麼可能…」

說是如此但臉上就寫著不悅，「跟幾歲沒關係，栞就還是小孩子」這種話當然不可能當面說，但安撫孩子的方法文有一籮筐，尤其是針對自己妹妹的特效偏方從來就沒失手過。

泡好栞最愛的紅茶，文回到客廳時栞手裡拿著一張相片微微笑著看來心情已經轉好不少。「是栞第一次當主角演出的謝幕照呢」照片裡站在舞台正中央被聚光燈打得亮眼的正是栞，對那場舞台文仍有印象──或說只對栞有印象。自家妹妹的光芒萬丈讓同場的其他人淡然無色，即使照片裡也能看見其他配角，但文眼裡還是只看到最亮眼的那顆星。

不知是哪句話又觸動妹妹的神經，說著栞就突然又放下照片，但也正好，文把手裡溫度恰好的紅茶遞給對方，毫不意外在栞小啄一口後再次看到眉開眼笑的孩子。

「就說不是孩子了……在外面不可以喔？」

較大的手覆在頭上，就像藏在底下的那張照片，栞別過頭去不讓自己竊喜的表情直接暴露。

被寵愛、照顧的時刻，那片天空裡滿滿的只有自己佔據著，即使本人一點自覺也沒有又很遲鈍，但栞還是沉溺在不可言喻的喜悅中享受文給的溫暖。

(8) 吐嘈對方的生活習慣

「姊姊！說很多次了，至少不要把衣服丟在客廳啊…」撿起被主人隨手丟在沙發上的衣服，栞滿是無奈地朝著屋內喊道。

從有記憶以來，栞對自家姊姊的劣根性是再清楚不過，尤其是這類日常瑣事，文常常推託說下次會一並收拾、等等會再用到之類的各種原因而把環境弄得一團亂，最怠惰的一點就是幾乎不折衣服，不然也不會在家裡總穿著皺巴巴的睡衣。

以為獨自在外租房後文會長大成懂得做好細碎家事的人，殊不知，從栞獲得對方的鑰匙得以窺見文在外的作息後，過去收進屋裡隨意放置的衣服更進一步就乾脆掛在外面等需要時才會拿下，到最後幾乎都是栞每次去就順手把他們都收進來放好。

「姊姊。」打開房門想好好訓話不回應的人時發現房裡空蕩蕩的，栞默默再關上門轉而去隔壁小房間。

果不其然，沒有反應的人此刻衣服半掀的趴在地上睡著，夏天的傍晚不開冷氣只開了一點窗縫透風，過熱的溫度明顯讓睡夢連帶的不安穩，眉頭緊皺著，額間頸後佈著汗水，栞默默就拿起書桌上的遙控器打開冷氣降溫，很快小小的房間就回到適宜的溫度。

「嗚……栞…？」

「很累的話回來就先去洗澡回房睡，每次都睡地板隔天又腰酸背痛的。」

「抱歉…」

栞一眼就看出半夢半醒的文只是本能地給予回應實際並未經過大腦思考，要是現在拿出姊姊最討厭的固態起司餵食，文怕不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張口就吃下。

嫌棄歸嫌棄，栞也同樣笑話自己。

縮進年上張開的懷抱裡，想起早上時文才一邊伸展僵硬疼痛的筋骨一邊懊悔地說絕不會再睡地板，幸得身下多了一個人肉軟墊的栞倒沒有過那麼慘痛的體驗，只是在看文難受時總會心軟地默默撿起四散的衣服們當作對方當自己床墊的補償。

「都是姊姊的壞習慣害的。」看著又沉沉睡去的文，栞已經能想像明早兩人又會再重複同樣的場景，一邊懺悔一邊又甘之如飴的日子。

(9) 相隔兩地的電話

從高中畢業後，有意無意的選擇下姊妹倆去了不同的劇團、遇見更多不同的人、累積不同的際遇與經驗。有過席格菲特時期的教訓，文完全能理解當時正高三的妹妹僅一瞬的猶豫便決定要去晶所在的地方而非選擇自己。

跟晶一起可以學到更多東西、可以有個照應，文也相信晶是會提攜後進的人，他們在國、高中時的交情不會輕易被現實沖淡、擊敗。

但，偶爾文還是希望晶可以離他們姊妹倆的生活稍微遠一點。

「栞現在在浴室，晚點是就寢的時間了，明天還有演出我不建議再多消耗體力。」

「……知道了，一樣就麻煩你刪掉紀錄吧。」

剛開始文還會跟晶爭論說短短的通話並不會浪費多少時間，栞跟他都是知道分寸的人，隔天還有舞台演出的情況怎麼也不可能揮霍體力。或說，若不是約定好如果不能見面的話至少一天要通一次電話，文也不會選在這種非常時期來打攪妹妹該全神貫注的時刻。

默默刪除手機上的通話紀錄，如同前幾次一樣留下道歉、關心、鼓勵的訊息後文將手機棄置在一旁。

自從一次晶私下聯繫說栞因為怕吵到其他人而在寒風裡撐著講電話，隔天舞台演出雖是順利但過得非常辛苦甚至連著難受了幾天。之後大多數的電話有意無意都給常與栞同房的晶給接去，文也就摸摸鼻子順從友人的建議放棄與妹妹短短幾分鐘的電話時間。

叮鈴鈴鈴────

翻了個身把沒有主人的枕頭抱入懷中暫代另一人的位置，文背對著吵鬧的手機充耳不聞，等了一陣子後鈴聲消停，一則短訊的提醒音突兀的響起，之後房間又歸於一片寧靜。

(10) 早安吻

躡手躡腳地進入屋中、小心翼翼地闔上房門，明明是回到自家栞卻有種小偷闖入室的錯覺，然而這一切卻都只為了不吵醒此刻還正在沉睡中的文。

劇團原本預定的班機要等下午才會抵達，栞跟文說好的時間也當然是預定的時間。結果前一晚突然被告知部分機票有變必須有些人先行返回，栞就自願成為這批無緣再多享受一晚舒適飯店的受害者之一，在同團的其他組員抱怨感慨時栞是抱著截然相反的心情──只因能再早一些見到在家等候的人。

雖然很想就這樣直接鑽進被窩裡，礙於在外奔波一天栞還是認命先去淋浴洗去一身的風塵，出來時並不太意外文已經從床上坐起，揉著眼用還沙啞的聲音詢問是不是自己錯過接機的時間。

「不是，現在還很早，再陪我睡一會。」

「嗯……？……栞，那、那個，衣服…？」

「噓…」

拉著文躺回還溫暖的被褥裡，栞順手將纏在身上的浴巾隨意棄置在地上避免沾濕床單，此刻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的栞並不打算理會枕邊人的僵直與尷尬，也沒有忘記先討回這幾天缺失的能量。

時隔多日再碰觸到柔軟的唇瓣，栞主動加深了本來蜻蜓點水的吻，勾著柔軟的舌起舞、掠奪共享的空氣，直到兩人都快缺氧才結束闊別已久的早安吻。

「剩下的、還有姊姊又毀約的懲罰，等醒來再跟你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