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三十題 11-20]
(11) 替對方挑衣服
即便周遭所有人都說栞對自家姊姊帶有過度美化的濾鏡,栞自認這個說法並不準確,在她心目中文的優缺是一比一不多不少的,沒有分毫因為她的喜歡或血緣而有增減,那些缺點雖然有時令人惱怒但喜歡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栞是這麼想也是努力這麼做的。
誠如曾經在舞台上毫不留情揭露對方私底下各種荒唐不完美的一面,至今栞也未見文對這些令人髮指無言的缺點有任何改善,但這無損於他的喜歡。就像栞還是想不明白擁有一副好身版、衣架子的姊姊為甚麼穿搭的品味就不能再進步一些。
若說只是在家或單純兩人結伴──非認定為重要或正式場合,栞是縱容對方不那麼恰當的穿著。但凡有被認定為需要體面的時刻,經歷過一次八千代的笑話後栞就學會該主動幫文挑好正確的衣著,避免尷尬的場合惹得年上不快。
所以栞馬上制止套了一件佈滿摺痕的襯衫及牛仔褲的文走出門出席其他前高貴皇君及學妹們也都會參加的,晶作為主演演出的舞台,當然也包含舞台後的慶功宴。
「隨便穿穿就好了吧,又沒什麼。」
「不──行──!這可是雪代前輩在劇組第一次主演的舞台。」
從衣架上取下幾天前燙平的白襯衫、稍大尺碼的青色正裝交到文的手上,在栞的堅持下文放棄隨意的穿著乖乖換上體面的服裝。
撇除不悅的表情,一切堪稱完美。
「文、栞,你們來了啊。」仔細整理過的金黃色的頭髮上仍翹著一根呆毛,見未知留向他們招手栞也自然地帶文入席前輩們已就坐的位置旁。
「有人穿得比想像中正式呢~」八千代微微傾身向前,越過中間未知留與栞的位置明顯是在跟文說話,只是從換好衣服後就明顯不悅的文始終維持著背靠座椅目光直視舞台的姿勢只冷冷應了一聲。
瞥見八千代投來的調侃目光,栞只能微笑表達自己的無奈。她以為到了公眾場合後即使再不開心文也會稍稍收斂,完全沒想到,文沒有絲毫要掩飾的意思。
燈光暗下,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即將開幕的舞台,栞瞥了眼身旁的人仍舊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悄悄伸出手想去握對方安放在腿上的手…
被避開了。
手才剛橫越過兩個座位中間都還沒靠近,文突然將雙手收回交叉環抱在胸前避開被碰觸的可能。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見不得對方嚴肅而冷淡的臉龐栞將目光轉回已經揭開布幕的舞台,努力投入精彩的演出之中試圖沖淡心中不停湧出的情緒。
最終,栞壓根不記得舞台演了甚麼、燈光如何刺眼、音效多麼震撼。
(12) 討論關於寵物話題
歷經鬧了半天的脾氣、未知留各種明示暗示、八千代語帶調侃的剖析、美帆激動的解釋,文當然知道栞不是有意更沒有多想,就是單純覺得「出席前輩的主演舞台」是要體面有禮貌的事,當然這也沒錯。
所以呢,當初自己主演時怎麼就沒有這等待遇,而且偏偏又是晶、每次都是…。
喵──
所以,為甚麼在這種讓人生氣的時候…
──喵嗚?
會有貓。
──喵!
文並不討厭貓,雖然一愛說自己肯定是狗派,但文並沒有特別偏好貓或狗其中之一,或說作為寵物的話,劇團演出三不五時會在外的考量下文會更傾向於養貓勝過狗。
始料未及的事有二,其一是養貓的日子說來就來,其二為──差點就被初見的橘貓給謀殺。
「真的沒事嗎…」栞才剛放下透氣膠布跟碘酒又急忙湊回跟前,文一如往常安撫說著沒事,實際上,剛有一秒真以為就要完了。
慶功宴上突然竄出的幼貓哪不去偏偏就纏上自己,一整晚沒好心情的文沒有想多理睬他,以為偏過頭不去看就能當不存在,殊不知。許是因為撒嬌沒有獲得關注,幼貓一個跳躍便跳到了文的身上,一次跳不到頂便四肢並用攀著又跳了第二次,待文反應過來時銳利的貓爪已近在眼前──本能反應後仰躲過迎面一擊,幼貓的後腳卻得逞在鎖骨上蹬了一下劃出溢血的爪痕。
一片驚呼聲與一陣慌亂下文依稀記得八千代在訓話美帆沒有顧好貓,怔住的晶不用說。唯二有幫助的,未知留一把抓住並制伏作惡的小動物沒有再讓牠造成二次傷害,栞趕忙要來急救箱消毒傷口、止血。
「那個…其實…那隻貓啊…」 「就是之前提到我們家裡多的一群小成員們,剛好趁今天大家都在想順便分送的。」
八千代接續美帆唯唯諾諾沒有說出的話,順便露出身後的袋子裡還有兩隻幼貓睜著圓圓大眼楚楚可憐的瞧著外頭的人類。
喵嗚──
還被未知留抓著的白貓收起前一刻的戾氣,一臉天真無邪的盯著文看,在文半瞇起眼表露出些許無奈與猶豫時又換上恍若做錯事愧疚的神情,明明只是隻幼貓,文卻莫名聯想到了…
成為貓奴的日子並不好過,並不是貓皇有多難伺候,相反的文跟小白──第一次見面就抓傷他的傢伙,處得意外的好。小白是隻黏人、愛撒嬌、喜歡討拍討抱抱的貓,但如果不合牠的意就容易被善變的貓給糊一臉巴掌或打翻飼料或把貓砂灑得到處都是。
「還是跟小白處不來嗎。」把貓領回家之前文就發現自己的妹妹跟新加入的住客似乎並不融洽,或許是同性相斥。「嗯…為甚麼姊姊指定就要牠呢。」蹲在裝滿貓飼料的飯碗前,栞滿是不解地看著一臉不願搭理她的白貓,無論怎麼循循善誘對方就是不領情。
「因為…」走到栞的身旁蹲下,文連招手都沒有小白就自動走了過來,乖乖吃了幾口飼料後一臉乖寶寶討拍的樣子,文也當然注意到自己撓著貓頸時身旁的人的眼光有多吃味。
「姊姊…!」 「喵嗚!」
被索吻的同時手指被輕咬著,總是這樣,一方嚐了甜頭另一方就會讓自己吃點苦頭。
真的很像,還沒長大的幼貓跟某人小時候的個性簡直一模一樣,當然現在也有重疊的部分…
Shiori(栞)跟Shiro(小白)。
(13) 一方臥病在床
栞一直想不明白文說家裡那隻惹人厭的貓和自己很像的理由。
自從家裡多了Shiro之後,屬於姊妹兩人的獨處時間可說是完全被破壞殆盡。無論是在客廳、臥室、書房,文在家的哪個角落幾乎就會看到Shiro跟在他的腳邊、身旁,為此栞還諮詢過資深養貓人士八千代的看法,如此顛覆印象的貓咪難不成骨子裡藏的是狗的基因?
「不,我們家的可都是純種貓基因,而且聽起來Shiro對你的表現就是正常貓會有的樣子,所以真的是栞你多慮了。」
後面八千代又附上了許多養貓的心得感想,美帆也提供自身經驗作為參考,但栞還是搞不定家裡那擺明是跟自己做對的白貓…
房間的另一個主人還沒回來,稍早栞就有收到文的訊息說因為劇本調整要加練,按照過往經驗大概不到半夜是回不了家的。
同樣累了一天的栞,盡職的給貓皇放飯、收拾牠的窩之後便早早打理好自己,通常文不在的時候栞就習慣躺對方的位置,只是此刻已經有了另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先一步佔據了那個該是屬於自己的地方。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栞甚至向一隻貓做出無謂的告誡,理所當然不被對方理睬…不代表他會再退讓任何一寸土地。拎著Shiro的後頸不顧白貓的張牙舞爪,栞將其丟回客廳後迅速關上房門並上鎖──鑒於之前有過貓咪開門的經驗。終於獲得寧靜的栞這才躺入被窩裡,享受三個月以來第一次沒有貓重量的床鋪。
喵-喵嗚──
討厭的貓叫聲。
喵!-咚!
翻過身把棉被蓋過頭試圖忽略嘈雜的聲音。
-咚!-咚!-咚!
──碰
對一隻貓生氣是沒有意義的。
謹記這一點的栞才忍住火氣不對面前被突然的開門嚇著的貓咆哮,腦內還在組織語言要教育幼貓,但不怕死的Shiro倒是恢復的很快也可能是被嚇到而反常的靠近栞,叼著褲腳拉著他要往客廳的方向去。
如果是因為肚子餓跑來擾人清夢的話…
「喵、喵嗚…」
白貓在沙發前停了下來發出細小的叫聲,就像是怕吵到誰一樣…栞才注意到沙發上多了個隆起的布團,不時還在顫抖著。
「姊姊!?」
「…栞?抱歉把地板弄髒了,我明天再…」
「你是笨蛋嗎!都發燒了為甚麼不進來房裡!冬天不開暖氣還只蓋一件毯子窩在這…」
「門…會傳染……」
栞頓時為自家姊姊的體貼感到十分頭痛,都在發燒了居然還有辦法想著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寧願縮在沙發上不舒服也不願意敲門進到溫暖舒適的房間裡。
拖著文回到房裡將人丟到床上後栞趕忙取來退燒藥,和著溫水餵意識不輕的病人吞下,半強迫性的讓對方喝下充足的水分才放手讓文躺回被窩裡,將棉被拉起蓋得嚴實不讓半點冷風有機會灌入。
「不可以打擾姊姊睡覺喔…」 「嗚…」
通人性的白貓沒有像平常一樣對栞的話置若未聞,聽話的在栞的腳邊縮成一團沒有跳上床打擾病人,只要文有任何動靜就抬頭瞄一眼,見沒有異狀才甘心再閉上眼。
瞥了眼人性化的貓,再看睡得並不太安穩的文,腦中一直無法理解的事情豁然開朗。「真狡猾,有我還不夠嗎…」觸及的溫度還是略高了些,心知如果被傳染的話對方肯定會愧疚大半天於是栞打消也躺進被窩的念頭,伏在床邊跟Shiro一起照顧文。
「你們感情變好了啊…」天空色的眼仍是無精打采病懨懨的,嘹亮的嗓音變得乾啞,然而病人關注的永遠都不是自己的病情。「因為Shiro跟我達成共識了。」吹涼湯匙上的粥,小小泯了一口確認溫度適宜後徑直送入還想開口說話的病人口中。
「你的外套呢。」 「啊、那個…」
栞微瞇起眼盯著不長進的姊姊,早上在收拾的時候發現怎麼也找不到外套,馬上就想到某個雞婆熱心的笨蛋有過把保暖衣物借給其他人前科,再上次也是借了條圍巾而冷得瑟瑟發抖。
「喵!」
「Shiro?等、不要鬧…欸、…燙!」
被貓爪連環巴掌糊了一臉的文疲於應付突然鬧脾氣的Shiro,栞毫不同情也順便把最後一口還熱著的粥趁隙倒進文的口中,將空碗放到一旁看著還沒鬧夠的白貓在病人身上撲騰。
是姊姊自找的。
「Shiro我們走吧,姊姊就好好休息順便反省自己都做了甚麼。」白貓聽話的從床上跳下,跟著栞一起走出房間,一人一貓同時回頭看著一臉詫異的病人露出微微一笑。
生病也是,獲得這等待遇也是,自找的。
(14) 午睡
「好!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再繼續吧!」 「辛苦了!」
團長宣布休息放飯後眾團員齊聲回應,隨後三三兩兩在練習室的各個角落聚成一團,有些討論著排練的內容,有些閒聊著日常瑣事,有些期待著伙食的飯菜。
平常時文大抵是討論舞台的一員,但,這次的演出排練有些不同──
「不是說已經能吃納豆了嗎。」身旁的孩子跟小時沒兩樣,趁爸媽不注意就把不喜歡吃的食物夾到自己的碗裡,順帶夾走喜歡的飯菜「但還是不喜歡嘛…」嘟起臉頰的樣子也是沒變,文也不是真的多在意,反正妹妹能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兩個劇團合作演出的緣故得以多出的共處時光,姊妹怎麼也不可能放過機會,尤其家裡多了寵物的現在幾乎沒有單獨兩人共處的機會,總是夾著一隻吃味的貓,再演變成胡鬧般爭寵的局面。
當然也並不是每次兩人都能在練習室裡獨處,不時還是有其他人來打攪,可能是想多練習橋段的搭檔、也可能是想多認識姊妹二人的團員,基於友善及不能太張揚的原則下文總是來者不拒,栞則偶爾會以休息為由婉拒別人的邀約。
「抱歉,但昨晚因為貓咪一直在鬧實在沒睡好…」
坐在一旁的文對妹妹不動聲色的說謊也見怪不怪,可憐了Shiro每次都被當擋箭牌,劇團裡很多人都曾私底下問過夢大路家的白貓是不是又比其他家貓又更肆無忌憚,殊不知,問題根本不出在貓身上。
「不可以…」靠坐在懷中的人微微偏過頭,明白栞示意的意思但礙於公眾場合文只能低聲拒絕,「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不會注意到的…」順著妹妹的話,文悄悄掃過練習室裡其他人的動靜,的確都是專注在各自的事情上,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位於練習室角落的姊妹二人。
那是惡魔的低語、是天使的誘惑…
──喀擦
觸及柔軟的唇瓣都還來不及細細品味就聽見身旁明顯的照相聲,睜開眼看到另一雙同樣吃驚的瞳孔,視線飄向身旁大片鏡子,看見一灰一黃、一高一矮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囉嗦…走開啦!」
這次兩個友人倒是很識相的離開沒在旁邊當閃閃發光的電燈泡,經過剛剛那麼一嚇差點心臟病發,「不要理他們了…剩半小時,睡一下吧。」不用想也知道栞肯定也是同樣餘悸猶存,但下午還有排練時間可不會等他們平復好心情再開始流動,昨晚睡不好不全然是藉口,兩人原本也打算中午要把握時間多休息的。
稍稍抱緊懷中的人汲取溫度,埋在頸處呼吸著熟悉的香氣,疲弱的神經漸漸平緩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感覺另一人也是,放心的倚靠在自己身上,呼吸漸漸放緩…
──叮咚
意識重回軀殼之中,維持同一個姿勢而有些僵硬的筋骨急迫需要伸展,只是身前還有個人的情況下文也無法隨意移動。
只抽出一隻手拿起剛剛驚擾睡夢的罪魁禍首,解鎖後瞧見時間差不多是又要開始排練的時刻,通知欄上掛著某個好友的名字及幾人群組的名稱,文也不客氣的點開瞧瞧對方又在打甚麼鬼算盤…
──叮咚──叮咚──叮咚
「姊姊?怎麼了嗎?」
「…沒有,差不多該起來了。」
默默將手中的手機關靜音,文並不想多理會幾個活躍的夥伴們又傳了甚麼,反正他也已經把重要的東西存下來,雖然有些羞恥…但他並不討厭,那張兩人互相倚靠熟睡的照片。
(15) 幫對方吹頭髮
連日馬不停蹄的演出就算是自認體力見長的文都有些吃不消,然而兩邊的劇團見合作的演出深受歡迎還打算再加開場次,聽聞此消息的團員們都是悲喜交加,在舞台上揮灑全部的光彩,下台後只想趕緊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還要吹頭髮,好麻煩。」先一步盥洗好的文看剛出浴室頭髮還濕淋淋的栞拿著吹風機卻絲毫沒有想動作的意思,大大的眼睛還不時瞥向他,「不要睡著了喔。」文接過栞手裡的吹風機,毫不意外對方瞬間綻開笑顏坐到梳妝台的位置,不客氣的向後靠在他的身上享受專人服務。
有過幫Shiro洗澡吹乾毛的經驗──Shiro是隻怪異愛洗澡的貓,且一定要文親手伺候。文當時就有種似曾相識感,如今久違替栞吹頭髮便找到了其中的連結。
「喵嗚?」
腳邊的貓用皮毛不停磨蹭著文,身前的人不時也會晃動小腦袋染濕自己睡衣的下襬。從鏡子反射能看到妹妹的表情就跟那隻白貓一樣,舒服自在、吃飽饜足的模樣,一人一貓在這點上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好了,起來一點,都吹不到後面了。」
文稍稍退開一步示意栞該乖乖坐直才能吹到後面的頭髮,殊不知,愛撒嬌的妹妹卻是轉過身,又靠回了文的身上。
「才吹好的頭髮會亂掉喔…」
「等等睡覺一樣會亂嘛,有甚麼關係。」
無聲的嘆了口氣,自己寵出來的妹妹只能繼續擔待著,反正文也不多在意這類無傷大雅的小任性。翻弄著濕漉漉的頭髮讓熱風不會過於集中一處,吹乾的頭髮自然捲起,文也不厭其煩的將其一一理順。
「可惜我們都沒辦法剪短髮,不然能省很多時間呢。」
「…可以也不准剪。」
不知怎麼就觸碰到對方的逆鱗,前一刻還溫馴的栞在文剛放下吹風機後便自顧自的躺回床上,佔著自己平常睡的位置。換了位置躺進被窩裡,還熱呼呼的腦袋馬上靠了上來,迷迷糊糊間文想著,能的話大概也不會真的去剪短髮…
不然就失去這一點漫長卻舒適的時光了。
(16) 出浴後的怦然心動
栞不太確定貓眼裡的世界跟他所看見的除了視線高矮差異外,諸如審美觀這類主觀想像是否也所見略同抑或大相逕庭?
但Shiro已經有太多跟一般貓咪不同的特點,或許,就連審美觀也是。
不然怎麼會一人一貓同時站在房門口看傻了眼…
時間倒回五分鐘前,剛到家的栞沒有等到文出來迎接,進到客廳除了Shiro一隻貓縮在窩裡休息外也不見人類的蹤影,眼神掃過地板也未見常被棄置不理的衣物,不過倒是在衣帽架上看到今早文穿出門的風衣外套,也才聽見細微的水聲。
確認對方是在家裡栞也不著急於找到本人,將身上厚重的衣物換成居家的便服順便去泡了杯熱騰騰的紅茶,等待的過程Shiro踩著優雅的腳步靠了過來,明顯是因為進不了房才甘願待在栞身邊等他遲早會去打開房門。水聲停止後再聽見門開闔的聲音,見時機恰好栞也就進房要喊對方出來一起享用熱茶,也就有了面前這一幕──
脫到一半的浴巾,白裡透紅的肌膚,姣好的身材曲線、肌肉線條,再往下若隱若現的三角地帶…趕緊把視線上調,轉回那張聽見房門口動靜而側過身一臉茫然的神情絲毫無損姣好的面容。
──撲通
「栞?怎麼了?」當事人毫無自覺的又背過身,卸下唯一遮蔽的浴巾…
──撲通
作為姊妹也同居快要一年,共浴的經驗自然不會少,同床共枕時偶爾也會玩著玩著就脫去對方的衣服,見過多次的胴體在此情此景下仍舊讓心跳慢了一拍…
──蹦
拎著白貓坐在沙發上,栞不停壓制著驟然升起的慾念,有一秒就要忍不住將對方撲倒在床,但…
「都是姊姊那個大笨蛋!」
明明不可以,只是腦海裡浮現出那副光景時,雙腿間卻不爭氣的濕溽…
(17) 慶祝某個紀念日
這一天是──
重回到再熟悉不過的校園,從小夢想憧憬的地方,順利躋身進有限名額錄取,追逐、努力、拚盡一切後獲得翠綠色的寶玉而非純粹的白金色王冠。
那一天下著滂沱大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身上甚麼也沒帶,自以為踏出這一步就再也不會回頭,卻未料不到一年就從另一個方向,用截然不同的打扮、身分,重新踏入校園之中。
「又一任高貴皇君交替了。」文本來不打算跟著進來的,只是栞堅持都來了就要一起觀禮到結束。
作為前高貴皇君、如今在舞台劇上冉冉升起的新星,栞是正式受邀回來的榮譽校友,跟身旁的冒牌貨截然不同…
「但果然只有雪代前輩能有那麼強的氣勢。」每次提起晶,栞的語氣就明顯雀躍、眼神帶著憧憬的光。
文理解自己逃避的日子裡那些高貴皇君們尤其晶給了栞很多支持,也明白跟青梅在一起多年的晶是不會變心、栞也不會──應該。但還是無法接受,吃醋難受又沒有立場置喙,負面又難看的自己。
看著台上演講的新任皇君,的確沒有晶的架式,連虛幻的聯想都做不到。
──無法成王的人坐在王的位置,就是這樣滑稽的模樣。
應著栞的要求,文跟著對方一起打著傘步行在曾經熟悉的校園,畢業還不算久但校舍已經明顯翻新過一輪,曾經課餘無聊時庇蔭的大樹已經消失、曾經午休時最愛的小庭園也換了裝飾,這些對自己來說重大的改變在栞眼裡是滿是新鮮與好奇。
她看到失去、當她看到新生。
「姊姊知道今天是甚麼日子嗎?」
心一顫,文不動聲色的觀察身邊人的樣子,仍舊帶著笑容觀賞著四處的變化,好像剛剛那句話只是不經意的一個問句,「歷來高貴皇君的交接日,也是高三生的畢業日。」文也是如此相信,栞並不會知道那件事同樣發生在這一天。
走到偏僻的一個角落栞突然停下腳步,目視前方好像在看甚麼,但那裡只是個死胡同,沒有人、沒有物品、沒有道路,「那時候我的目光都被雪代前輩吸引,她在舞台上的身影、那份強大的閃耀…想著『那就是白金皇君的模樣』。」栞突兀的開啟話題,文同樣盯著空無一物只有一道牆的前方,恍然間好像又回到高中時。
徬徨、無助、孤立無援。忘記了初衷,只記得失足從高處落下時周遭驟變的風景是多麼刺眼,炙熱的燈光燒乾她剩餘的燃料,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她留下不該屬於她、不會屬於她的翡翠,離開她的世界。
「都這麼久了,還是不行嗎?」被她背棄的世界卻向她重新伸出手,所以她必須…「我可是罪人呦?」握住手的那一刻,世界又重獲光彩,「無罪即是有罪嗎……那,我就是姊姊同罪的秘密共犯了。」雨停了,陽光從雲層的背後探出頭,還開著的傘被主人拋在一旁,地上的積水映照出兩個身影緊緊擁抱著。
這一天是,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好多次,終於雨過天晴的日子。
(18) 接對方回家
平常時栞都是自己回家,一來同居者的工作地點跟她完全是反方向不順路,二來兩人的練習時間總有變化不是說定時間就能配合。小小的不便之處是說文大多是開走家裡唯一交通工具的那一方,沒有駕照的栞則是認命搭大眾交通工具的那個。
但偶爾總會遇到一些意外…
「栞怎麼還站在這呢?」 「等男朋友?」
八卦的同期生從身旁路過,栞只能無奈的笑指著自己的背包──忘了帶傘。婉拒好友們善心共撐一把傘的建議,避免隔天不必要的謠言四起也再次強調自己絕不是、也沒有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的話,誰會這麼好在這種雨天願意出門…啊…!」
順著好友的目光看去,剛從車上下來的纖細身影撐著傘快步朝幾人的方向小跑而來,「又是夢大路前輩啊,有這麼過保護的姊姊真是甜蜜的困擾呢」文在矮了幾階的地方停下腳步等待,栞則歪著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友人們,不解所謂困擾從何而來。
的確,姊姊過保護的程度有時是讓人傷腦筋,就連當初去遊樂園也吵了一番才在對方的陪同下獲准,但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又怎麼比得上那些真情實意的奉獻。
「等很久嗎?…怎麼,笑得這麼開心?」低頭鑽入同一把傘下,順手勾上文舉著雨傘的臂膀貼了上去,仗著雨傘的遮蔽與對方靠得更近一些,一來公然享受黏在一起的時光,二來也避免身旁的笨蛋又把自己半邊衣服淋得溼透。
「沒什麼~」
已經擁有最棒的姊姊、同時也是最棒的戀人,才不需要甚麼男朋友。
(19) 離家出走
廚房、客廳、書房、飯桌下、沙發下、床底下,翻遍每個角落都不見那個身影…不見了。
重新在沙發前集合的姊妹二人面面相覷,所有線索與現實都指向陪伴她們一年的貓,Shiro不見了。
自前陣子進入會發情期的年紀後Shiro又變得更黏人,要是文在家的話幾乎是寸步不離時時刻刻在討拍,以往不滿足時會發脾氣的貓在發情期時反倒是更鍥而不捨直到文願意給予關愛才善罷甘休。
栞也見過不少次,文出門被Shiro瞧見的話小貓咪會抓著緊閉的門想要跟出去,文不在家的時候Shiro會趴在她睡覺的位置或躲在文的衣服堆裡休息,但結論而言都不會讓栞多靠近。
這段時期兩人也沒有多抱怨,知道是小貓咪的本能反應也規劃等哪天有空且母貓發情期結束後帶去結紮好結束這段對大家都難熬的日子,只是拖著拖著就也過了很多個發情期…
直到今天先回到家的栞看到陽台門半開,慌張的左顧右盼確認家裡沒有遭小偷的跡象還以為是兩人不慎忘了鎖上,重新關好陽台門後再看家裡感覺少了甚麼才想到,少了那隻小貓咪。
在文回來前栞已經把整個屋子裡裡外外翻了一遍,等文回來之後兩人又一起再找了一回,甚至繞過附近的街道、公園都沒找到Shiro的蹤影。
「不會是被外面的公貓誘拐了吧…」
「唉…多想也沒用,明天再出去找找看吧…」
制止栞繼續胡思亂想,文同樣很擔心Shiro的去向但任憑兩人在深夜毫無頭緒的猜想也不可能找到失蹤的小貓,明天也都還有劇團工作的姊妹也不能一直耗下去。
躺在兩人剛好的雙人床上,文第一次感覺似乎還少了點甚麼,稱不上空蕩蕩,就是單純『少了甚麼』。「姊姊…」身旁的人看來也有同樣的感受,文只能再次安撫栞說Shiro肯定只是出去走走,搞不好明早就會自己回來也說不定。
話即此,文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妹妹也鬧過一齣離家出走的鬧劇…
時至今日文仍不清楚栞跑出家裡的緣由,只記得那天一家人差點把小鎮整個掀起,最後才在附近的雜貨店家找到被善心老婆婆收留的栞。
按照相似的生長曲線,文莫名相信Shiro此刻肯定是在某戶熱心人家裡被好生照顧。
「所以栞那時候為甚麼跑出去了呢?」放下心的文有了餘裕閒聊,枕邊人倒沒有那麼美麗的心情,被用頭頂撞了下巴後文乖乖斂起不應景的話題。「等Shiro平安回來再跟你說…」悶悶的聲音仍舊是不滿的語氣,文也不急。
她相信,明早一定就能找回離家出走的孩子。
(20) 一個驚喜
-咚咚!
窗台處傳來的敲打聲,文馬上睜開眼瞧見同樣驚醒的栞。雖然內心想的是離家出走的貓沿原路尋回家,但不免還是擔心若是不速之客會有危險,文將栞護在身後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確認客廳仍是安全的才放輕腳步踩出門。
-喵!
瞧見在窗台門外乖乖等候的白貓文才鬆了口氣,知道Shiro不會給抱的栞負責開鎖讓文去迎接,殊不知──
「喵!」 「姊姊!」
當文伸手想抱起Shiro時其身後突然跳出另一隻白貓,有過一次被貓襲擊的經驗文自然沒有再吃虧,穩穩地接住襲擊者並伸長手避免被牠短短的貓爪襲擊。
「真的是被公貓誘拐…不,這是母貓?」 「喵嗚~」
「喵!」
Shiro仍是溫馴的模樣靠到倒臥的文身旁蹭著,被文抓住的貓見到此景則更加張牙舞爪的叫囂著,然而只瞻前不顧後的貓輕而易舉的就被栞提著後頸舉起。
從地上爬起的文正要提醒栞多小心不要被野貓抓傷,結果抬眼卻見前一刻兇惡不講理的貓在跟栞對上眼後收回四肢的爪子,雖然依舊是瞇著眼一副不悅但明顯沒有攻擊性了。
翠綠色的眼眸打量著手裡的貓,接著又轉過頭來似乎是想從文身上找甚麼一樣。「栞,你可千萬不是要說…」文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想…「嗯,我只是覺得他的眼睛跟姊姊很像呢,還有這個脾氣也是。」果不其然,文已經開始想像家裡又要再多一個成員,而且這次會是跟自己相沖的一位。
「你真是…帶了好一個驚喜回來呢。」 「喵~」
文無奈的看著蹭著自己的Shiro,再看正在跟新寵佈達規矩的栞,接著又與新來的住客對上眼,那一臉不滿又被迫寄人籬下的模樣,文一面算著未來多張嘴的伙食費一面想著,這個家裡自己的地位恐怕是越來越堪憂了。
「姊姊!我們叫牠Aoi(小藍)好嗎?」走到栞的身旁,在妹妹的教育下白貓沒有再撲上來但看著文的表情明顯是不友善。「當然,好啊。」伸出的手順利摸到Aoi的頭,要不是栞牽住小小的貓爪文毫不懷疑白貓肯定會一爪把自己拍開。
然而新住員的壞脾氣同樣很好安撫,當Shiro靠到牠的身旁Aoi就改頭換面像隻和煦好相處的貓。文不用轉頭也知道栞正用一臉帶笑的眼看著自己,就是想說自己跟這表裡不一的貓一樣…
「你還沒跟我說離家出走的原因?」
「也沒什麼重要的,反正都解決了。」
文還在思考著是否該追問,下一秒栞就靠了上來,唇瓣靠上的那一刻耳邊滿是兩隻貓的叫聲,作為年上不甘示弱的本能讓文奪回的主動權加深了吻。
離家出走的原因的確不重要了,此時此刻栞還在身邊,不如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