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围巾与秋后

作者:犬阳
更新时间:2022-07-22 09:32
点击:313
章节字数:3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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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升入初三,各班班任就开始执行一项劝退任务,挨个儿约见那些吊车尾学生的家长,长谈过后,这些学生短则3、5天,长则半个月,就会转去那些升学率没那么紧凑,课程也没那么紧张的学校。据说其中不少同学在新学校名列前茅,重拾自尊自信……


王琳琳就是其中一员,她走得悄无声息,等我发现时,已经快期末了。


那天特别冷,大中午的暴风飞雪,我仗着家近没有套羽绒服,结果刚出校门单薄的校服就吹透了。冻得我一咧嘴,正要发足狂奔,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墨绿色的亮面羽绒服,高马尾,没戴围巾,头上一副白色的耳罩。


王琳琳双手插兜冲我笑,“妈呀,岳一一你不冷啊?!”


“诶?”我愣了一下,“你怎么才来?病了?”


“噗。”王琳琳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儿,“你可真行,我都转学半个月了,没发现?”


“啊?”我确实没注意,“转去哪了?”


“七十三中。我跟你说,我们学校老漂亮了,就偶像剧里的那种。”


“那么远?”七十三中在城市的另一端,平时坐车还要1个小时,今天这么大雪,我想她就是现在出发也不可能赶得回去。“你下午不上课?”我边说边跳脚,脚下“咯吱咯吱”乱响。


“翘了,反正老师也不管。”王琳琳的眼珠随着我的身体上下摇晃,“诶,我约了周乐吃午饭,你一起来呗。”


正说着,周乐走出来,同样的墨绿色羽绒服,同款耳罩,只是多了条围巾,看样式是和耳罩一套的。


我一下掉进醋桶,想着她们背着我逛街,要不是凑巧,还要背着我一起吃饭……


“好呀,走吧。”我缩着肩应承,无论如何都不愿她们俩独处。


“你要不要回去穿衣服?我俩在街头肯德基等你。”


“不用,走吧。”想到这两人肩并肩共行一路,也许还要挎着挽着,我就浑身不舒服。


然而,不出5分钟我就后悔了,牙关直打架,根本没心思管周乐的手在没在王琳琳的臂弯上,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只想赶快找个暖和的地方。


“岳一一!”周乐在身后叫我。


“啊?”我转身一看,这两人被我甩出老远。与其一动不动站着受冻还不如折回去。为了生产热量,我闷头走得飞快。


“岳一一。”周乐又叫了一声,声音很近,似乎就在我面前。我急忙刹住脚,才一抬头,就撞进她温热的气息里。


她穿着厚毛衣,手里拿着脱下来的羽绒服将我包裹住。


“唉呀妈呀!”王琳琳露出牙酸的表情在旁直咂舌。


“不用……”


“哎呀,穿着吧。你那小身板不抗冻。”周乐用不耐烦的语调打断我,又推了我一把,“快走!”


我陷在甜腻的大宝气味中迎风傻笑。脑子只知道“单曲循环”这5秒钟,对于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连吃什么都不闻不问。正当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时,忽听一句:


“曲华阳是不是和张晗在一起了?我上周末看到他们俩逛街,手拉手的。”


“啊,是啊。”


我惊掉了手中的鸡翅,骨碌碌滚了一身油印。“什么?曲华阳和张晗?”


周乐拿眼斜我,顺手拍给我一张纸巾,“嗯,早在一起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啥时候?他不是喜欢你么?”


“嘁,追周乐追不上,转脸就跟张晗在一起了。”王琳琳面露不屑,舌尖在齿缝见伸缩,发出一长串“啧啧啧”。


……


我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两只手掌不可抑制的想要往一起碰,还好我及时发现,抱起汉堡低下头,顺便掩盖同样不听话的唇角。


回程时,我依旧穿着周乐的衣服,雪停了,再加上食物加持,周乐不觉得冷,我们便不像来时那样匆忙,一路有说有笑。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周乐突然把手插进我的衣领里。凉得我“嗷”的一声怪叫,王琳琳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你干啥?”周乐也笑,却不肯抽出手,掐猫崽子一样捏着我。


“凉。”


“我冻手。”


“那衣服给你。”


“不用,身上不冷,就冻手。”


“噢……”我强忍着心悸,感受她几乎摸在我背上的手掌。


“来,这边放这儿。”王琳琳张开自己的衣兜装周乐的另一只手。


酸归酸,北方的风硬,手、耳朵这种肢端露在外面确实受不了,况且,我自觉领口比衣兜亲密太多,于是很开心的不与王琳琳计较。


我一路都在压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叫它们反映我内心的真实感受。脑子很“乖巧”的自行剪辑出长达5分半的花絮供我反复回味。


我们回来晚了,全校都在上课,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周乐拉着我的手上楼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气喘声此起彼伏。


走到教室门口,我们分立在教室门的两端,周乐抻头查看是哪个老师的课。


雪后异常闪亮的阳光叫她的睫毛拍进眼底,将她的瞳孔冲泡成亮闪闪的浅棕。


我看傻了。


曲华阳有对象了,王琳琳转学了,马鑫有了高高之后联系愈发淡薄……


她是我的了,终于,只是我的了。


“没事儿,化学课。”她冲我笑,嘴唇红润饱满。


我猛地上前一步,踮起脚,凑上去的同时双手擅作主张拉起她的围巾兜住口鼻。


这一吻落在她的围巾上,而围巾后,是我垂涎已久的唇。我尝到它的轮廓了。


我想干脆表白算了,成或不成好歹有个说法。于是我没退开,坚守在鼻息交融处。可是随着她怔愣的眼神逐渐清明,我又怕了。只剩一学期,就这样安然度过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我笑起来,很大方很坦然的那种,装作这只是个玩笑,像我们以前那样不设限的玩笑。


周乐自始至终不躲不避,只白了我一眼便抬手敲门。


我像是偷到糖吃的孩子那般窃喜。窃喜过后又忍不住的揣测,她到底发现没有?我期盼着、幻想着、祈求着她发现了——发现却并不阻止。


在这诸多心理活动忙乱的间隙,总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安穿插其中。我沉溺幻想与期盼,每每注意到又很快忽略了。


直到放学回家我妈给我开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才猛然意识到被我忽略的是什么——我忘了报备。


我一下愣在门口,空提着一只脚不知该不该迈进去。我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也就无从得知有多严重,又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试想她忙了一中午,又枯坐干等一个多小时,再加上这情况史无前例她肯定难免心焦……


这一套场景不过在我眼前一晃,我就觉得这脚撂不下去。


“那个……中午忘了……”我急于解释,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好,“那个……王琳琳……”


“进来。”我妈用下巴打断我,面目虽柔和,嘴角也弯着,眼里却不见笑意。


我定了定神,一面换鞋,一面偷觑她的脸色。脱掉外套,我站得笔直,绞着十个指头再次开口,“中午我和周乐、王琳琳吃饭去了。王琳琳转学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校门口遇到的……”


“嗯,先去洗手吃饭。”她再次打断我,自顾自摆桌子盛饭。


我原打算说明缘由再诚恳道歉,最后做个“再无下次”的保证,结果她根本没给我机会。似乎完全不在意,不想听我解释,又似乎早知如此,不需要我解释。我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种,只得不停去读她的表情、动作、语气。


她照常吃饭,夹菜放碗并不比平时重;她面目松弛,没有蹙眉,也没有撇嘴;她语气轻快,照旧问我学校趣事,声调也没有比往日高。只是话好像少一些,眼神交流也少一些。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慌了。


像临刑的罪人等待“秋后”。既希望它永远不要来,又宁愿它现在就出现。


其实,假如只这一顿饭的事情还不止于此。遭就遭在这种“事出有异”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可以说那两个月我都过得不怎么踏实。


两个月之前,英语老师来电申斥我上课看小说。那天比这一天要晚,九点多。我在书桌前“装相”,我妈就在我身边半身伏在桌面上接电话。


我胆战心惊的听她用近乎温柔的口吻和老师交涉:


“是,老师说得对,我一定好好说她。”


“嗯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辛苦老师,这么晚还操心受累。”


……


电话挂断的“咔哒”声,在我耳朵里简直和子弹上膛无异。可当我坐直身体准备受训,甚至挨上两巴掌的时候,我妈却轻手快脚的依回床头拿起棒针。


我惊愕的看着她。


她感觉到了,掀起眼皮对我笑,“你们老师说了,看的书没问题,就是时间不对,让你考完高中再看。”


不对劲,那个我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可是她不发难我又不能主动去触霉头,这一层不安就这么压下来了。从那天开始,她的每个笑容,每次关切,每个玩笑,都在挑拨着我的神经。


这天的淡然同那天的笑容一样透着诡异。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并未折磨我太久,一星期之后,我的“秋后”来了。


实在抱歉久等了。(小声BB)这尾不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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