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鸮,你过来一下。”赫默皱着眉头,招手示意着白面鸮。“怎么了,赫默医生?”“第十四次实验的数据有问题。”赫默仔细看着手上的报告,微微摇摇头。“还有,这次实验的录像呢?”
“这是我的失职,赫默医生,在实验开始前忘记打开录像的开关。”多亏了白面鸮那种一如既往不为所动的面部表情,赫默并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好的。”白面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赫默的表情变化。
白面鸮,赫默那边还是麻烦你了。昨天,塞雷娅临走之前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她虽然点了头,但却不清楚要做些什么。“总之先要把第十四次实验上的事故瞒下去。”那天晚上,白面鸮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这样记到。
正当白面鸮这样回忆着,赫默突然站起身,阴沉着脸,匆匆走出了办公室,而手上的报告被攥得不成样子。随着办公室的门慢慢合上,白面鸮感到有些不妙。
哐哐哐,像是锤子砸在门上发出的沉重响声。“主任,是我赫默,请您开下门可以吗?”没人答应。但赫默分明听见了门后转椅因为人的移动而发出的吱呀声。“主任,开门,我是赫默,找您有事。”还是没人回应。
“开门!我找你有事!”赫默彻底发火了,开始边捶门边在门外大声叫喊起来。“主任!开门!”办公室的门已经开始不安地颤抖起来,这时男人才遥控着把门锁解开。“抱歉赫默,刚刚在椅子上不小心睡着了哈哈。”
说谎。赫默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更加笃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想。“主任,既然你开门了,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赫默没有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把手中的报告狠狠砸在男人的桌上。“你是不是擅自修改了这次实验的参数?”男人看着皱巴巴的报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笑出了声。“赫默啊,别擅自说我擅自啊。”但很明显,刚刚的迟疑让赫默更加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实验计划被眼前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私自改动了。“你作为结构科的主任,应该也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这张报告上完全不合常理的数据吧?”她仍然艰苦地压制着胸中的怒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咬牙切齿。“第一,实验强度参数和结果数据显示出的情况严重不符;第二,这次实验的强度记录与我原本的计划完全不同。”男人看上去也有些无措了,只能低着头,回避赫默灼热的眼神。“主任,你应该比我清楚,实验参数出现问题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短暂的停顿之后,她接着质问着对方。“你打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实验完全交付于我了,这是你自己说过的对吧?”男人的额头渗出汗来。“实验进行到现在,你一个主任不管不问,是我一点一点在缓步推进。就这样改变我的计划,你什么意思?”
长久的沉默,赫默强烈的吐息显得更加危险,如同远方的海面卷起的狂风,裹挟着沙滩的微尘,正一步步逼近着人口密集的城市,风的怒号越来越嘶哑,城市里的人却躲在高楼里不敢出声。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我!你有什么权力修改我的计划?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实验?你当你是谁啊?你把这个项目当什么了?”赫默的拳头本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但男人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带来的恐怖。“这样高的实验强度会对生命体造成怎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这个项目毁在你手上了你也不会好过吧?”由于长时间的挤压,赫默的齿间渗出血来。
男人却还只是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风暴却不会因此放慢脚步,它的吼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震慑着每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类。
“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要改我的实验,你以为你装哑巴就有用了?啊?”她一把抓住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的男人的领子,死死盯着对方,面部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扭曲。“说话!告诉我!你到底把学术当什么,把科研当什么了!你又把实验体当什么了!”看着装傻的男人,赫默失控了。
突然,哐的一声,如同敲门时的沉重响动——她一拳打在男人脸上。虽然不如塞雷娅的一拳那样致命,但他的鼻孔里仍然流出血来,如同风暴卷起高楼,碾成碎块,星星点点地洒落在街道上,路面上,还有躺在地上那残破的衣服上。落在岩石上的又砰的一声,裂成几块,刹那间成一朵饱满的花。警报声呜咽着响起,被哭喊着的人声掩盖下去,遇难者的遗骸埋没在了恐慌和悲痛之中,城市里淹了水,那是所有人眼角流下的悔恨。不久前,本国的科学家试图通过掀起风暴的方式淹没自己所仇恨的边陲小国,很明显,他带来了灾难。存在着强烈欲望的科学家,竟把这份偏执给了自己所营造的风暴。
“是我的错,赫默,是我的错。”男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似乎好好地反省了自己。
赫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松开手——比起刚才,她冷静下来一点了。“莱茵生命......不过如此......”说罢,她转过头,离开了主任办公室。脸上不再有怒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后悔与遗憾。
风暴没有在无趣的城市里多做停留,呼啸着奔向了远方,而接下来整日整夜的寂静无声,就好像它从未来过一样,但无论是破碎的砖瓦,还是断裂的树干,都无言地昭示着它曾经的存在。欲望深重的科学家却仍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丝毫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
“喂,对,是我。我会阻止赫默继续进行她的研究,不会再给她科研任务了,你派几个人看着赫默,不许她离开莱茵生命半步,明白了吗?”挂断电话之后,男人细细擦去下颚的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继续等在电话旁边。
铃声响了。男人赶快接起电话。“怎么样?”“一切顺利,缪尔赛思主任。”“好。不过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啊,哈哈。”听筒那边传来欢快的女声。“希望你没有骗我。”“哈哈,当然不会,记得把你桌子底下的小玩意销毁掉。”
缪尔赛思撂下听筒,打开电脑,桌面上是传输来的新MP3文件。“声音很清晰呢。”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小时之后,缪尔赛思把新的音频拷贝进U盘。“原来剪辑也不难嘛。”她彻彻底底地删掉原文件,拿上U盘,然后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向住处。到了门口,缪尔赛思停下脚步,酝酿情绪,装作十分焦急的样子猛地推开门。
“伊芙芙,伊芙芙!快过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