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你怎么看出来的？”“把那边的椅子拿过来。”赫默指指塞雷娅身后正玩着梅尔拿过来的机械玩具的伊芙利特坐着的椅子。“喂喂！赫默你什么意思啊！”她不满地大声抗议着，冲赫默挥着拳头。“我和塞雷娅有事情要说，借一下你的椅子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同意！”伊芙利特把玩具往地上一放，然后跳下来趴在椅子面上，两只手死死护住椅子。“不要抢我椅子！你拿走了我坐哪里啊！”赫默叹了口气，从电脑前站起身，轻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塞雷娅走向伊芙利特。“好了，就一会儿好不好？”赫默伸手去摸伊芙利特的头，但她把头往后一躲。“我不！就不！”伊芙利特看起来似乎在闹别扭，还是死死地控制住椅子，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明明就是我的椅子嘛！”赫默抱着胳膊站在边上，无计可施地看着固执的伊芙利特。虽然是自己在纠缠，伊芙利特还是把头钻在底下，不敢看赫默——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塞雷娅，此刻正望着二人这样小打小闹的样子愣神。

她站在实验仪器的旁边，突然觉得就在前方数米处的赫默和伊芙利特是那么遥远。眼前，她们似乎不再身处罗德岛的封闭实验室，而更像是在春天万物复苏的花园里。赏花，捉虫，摘下柳条编成环戴在头上。赫默拿着放大镜观察着一草一木，伊芙利特则趁着赫默不注意挖了一个小坑在里面烧从隔壁庄园里偷来的木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和谐。温和的阳光薄如蝉翼，轻轻覆盖在两人的身上，时有微风拂过，扬起赫默棕色的发丝——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赫默时的样子，很像，又不一样，而如她所见的温柔和正直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花园栅栏外的塞雷娅不自禁地拿起别在腰间的相机，按下快门。

咔嚓。

“塞雷娅，你干什么？”赫默转过头，皱着眉头看向塞雷娅。“只是觉得你们这样挺有趣的。”罗德岛配发的移动终端的摄像头指示灯亮着，正对着赫默二人。“......算了，随便你吧。记得把闪光灯关了，出任务的时候会暴露的。”“嗯。”塞雷娅把移动终端放进外衣的口袋里，无言地看着她们继续僵持。

此刻的花园里，伊芙利特玩累了，坐在树荫里面，依偎在赫默身旁睡着了。赫默微笑着看看熟睡的伊芙利特，然后也闭上眼睛，靠着伊芙利特进入梦乡。远处栅栏外的塞雷娅一只手举着相机，另一只手改变着相机的焦距，透过相机看向二人。很久，很久，直到赫默突然醒过来，揉揉眼睛，四处寻找被伊芙利特睡梦中挥舞的手打落的眼镜。

在你的右后方，赫默，右后方。但赫默听不见，太远了，她仍然一脸焦急地摸索着地面。塞雷娅放下相机，把手放在栅栏上，但准备跳起翻越过去的脚又突然泄了劲。

我进去，真的好吗？她们现在这样两个人，好像也挺好的。我只要在外面默默看着，就行了......

......对吧？

几经周折，赫默终于找到了镜架已经有些歪歪斜斜的眼镜。认认真真地调整好，她牵起衣角擦拭着镜片，擦好的镜片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绿光。赫默戴上眼镜，有些呆呆地看着已经泛黄的天空，然后又笑了起来。

也许，我自己也想进去看看......什么的，还是再等等吧。等到这一个晚上过去，等到下次放晴的时候。斜靠在栅栏上的塞雷娅又举起相机，观察着不远处厚重的云层。雨要来了，大雨。所以，还不是时候。

要是这场雨过去之后，再放晴时这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的话，我就进去打个招呼吧。

......

我不会让这里有事的，绝对，不会。

不会。

“......塞雷娅......塞雷娅？”不知何时，赫默已经站在面前盯着她了。“想事情？”“嗯，抱歉。”“来看数据吧，椅子弄来了。”塞雷娅看看赫默手里的椅子，又转头看看坐在角落里生闷气的伊芙利特，回过神来。接过赫默手里的椅子，她跟着赫默然后在她身旁坐下。“你说莱茵生命和哥伦比亚的官方有勾结对吧？”“只是猜测而已。”赫默把莱茵生命的经济流向图放大。

“之前，缪尔赛思跟我说过一些话，似乎就有在暗示我莱茵生命身后有强大的政治力量在支撑着。我们已知的，莱茵生命的来往伙伴就是罗德岛，海德兄弟，还有可能性极高的黑钢。黑钢国际是提供武装力量的公司对吧？结合之前白面鸮和我说过，莱茵生命在背地里会制造一些危险性极高的武器，还有伊芙利特的火焰放射器，可能黑钢从莱茵生命手里高价购买这些东西，而莱茵生命则由此获取资金。”

“黑钢国际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公司，会从莱茵生命的手里买武器吗？”赫默想了想，并没有否认塞雷娅的观点。

“你说的也是，但这主要还是看市场需求吧？最近天灾又发生了，动乱肯定多，有这种需求也不奇怪。”托着下巴，塞雷娅点点头。“至于海德兄弟，应该也是莱茵生命获取资金的对象。能量科提供保护，海德兄弟就不得不付些报酬了。”

“把黑钢设想为经济来源主要是我觉得莱茵生命的总辖不会只做一手准备。要是只锁定一个公司作为经济来源，那未免太过冒险。而现在海德兄弟的对手西蒙家族没有被完全灭亡，可以说作为经济来源已经不稳定了，随时有被反扑覆灭的风险。如果总辖料到了这一点，就会在海德兄弟之外再物色一个更为稳定的公司做两手准备，也就是黑钢国际。”

“的确像是总辖会做的事情。”塞雷娅皱着眉头，还是只是点点头。“黑钢国际为什么要答应莱茵生命的合作呢？只是为了获取装备不太现实吧？毕竟就是提供这种东西的。”

“我觉得黑钢国际答应莱茵生命可能最主要是寻求政治上的帮助，这也可以作为莱茵生命和哥伦比亚官方有勾结的猜想——也就是黑钢看上的其实是莱茵生命背后的哥伦比亚官方。”

“那哥伦比亚的官方又为什么要答应和莱茵生命合作？”

“如果我刚刚的推测成立，那么在黑钢和莱茵生命建立合作关系之前，莱茵生命和哥伦比亚的官方就已经勾结上了。你来看。”赫默指着图表上的一段。

“可以看到莱茵生命最开始的经济折线图是相对平稳的，但毕竟是经济走向，所以没有一处重复。但从这个点开始，不时会有小小的，重复出现的波动，每隔一阵子就换一组波动，可能是刻意改写的，而因为身后有哥伦比亚官方，所以没人会查。”赫默推了推因为出汗而有些下滑的眼镜。“还有，在这些波动所对应的日期里，我记得其中有大约三四个的之后几天就是某个官员辞职卸任的日子。”

“什么？”塞雷娅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冷静地看着赫默。

“是的，我记得其中有是一个高级官员，年纪很大而且身上还带病。”

“那他辞职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但我记得他在电视台的采访中说过，‘我死都不会提前卸任哪怕一秒钟。’”

“......总辖会露出这样的破绽吗？”

“这应该是哥伦比亚官方办的事情，莱茵生命不会，也无法干涉。可以说是善打算盘的瘦子碰见了有恃无恐的壮汉，就算对面办错了事也不敢大打出手。”

“也就是说莱茵生命不仅坐拥两条可靠的收入来源，背后还有强大的政治力量。”塞雷娅托着脸，虽然料到了，但还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罗德岛最好还是和莱茵生命保持合作关系比较好，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和莱茵生命争斗。毕竟总辖也不是会因为一点变故就轻举妄动的人。”

赫默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伊芙利特窝着的角落。她在那里睡着了。“伊芙利特这样睡会感冒的。”塞雷娅站起身，把椅子放回原来的地方。“我知道，我马上把她抱回宿舍去。”赫默卷卷袖子向伊芙利特走去。“我来吧。”塞雷娅拉住赫默，走到她前面。“不用，你回去吧，事情已经说完了。”“你抱不住她的，我怕她摔了。”看看熟睡的伊芙利特，想想自己的个子和力气，又看看塞雷娅，赫默不说话了。等赫默不说话了，塞雷娅走过去，手臂轻轻地环住伊芙利特，缓慢又稳当地站起身来。“在哪儿？”“A308，门没锁，我还要把你带来的文件稍微存一下。”

背对着赫默，塞雷娅点点头。随后，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赫默的视线里。

再等等吧，等到什么时候她愿意看着我的眼睛了，我就好好地把话都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