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被乌云遮蔽,黑暗笼罩下的荒村弥漫着一股破败诡谲的氛围。
木制大门早已歪斜躺在地面,腐烂的木头栅栏,周围堆积着长满青苔的薪柴,原本应该铺满碎石的小路只有丛生的杂草。
沿着树丛和房屋的阴影,我们快步走进森林。
由于夜雾与枝叶的遮蔽,森林还很昏暗。尽管如此,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
眯起眼睛微微侧头,我一语不发地不停瞄向走在身边配合我行走步调的阿葵娜。
「……我穿这样很奇怪吗?」
注意到我的视线,犹豫了一段时间,她小心翼翼打破沉默。
绀青偏墨色的中袖长外套,内里则是黑衬衣长裙,加上民族服饰花纹的连裤袜和短靴。遮到胸口的披肩背面有防雨专用的兜帽,再加上皮质护手,设计上兼顾了实用性与时髦度。
要说哪里奇怪的话,大概是她穿平民服装也很像样,那种由内而外展现出的精神气魄让我稍微有点羡慕。
「不管怎么说都比只披一件斗篷像样,如果配一把刀的话应该很有剑圣的样子。」
我老实说出感想。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普通的冒险者服装,装备的话防御力大概……嗯,可以加9。』
在我身边飞来飞去的艾希斯发出吵闹的嗡嗡声,看上去莫名起劲。
「……微妙的数字。」
『说什么呢,这可是Owner你找出来的衣服耶。不管怎么说Owner你终于也明白勇者搜索民家的诀窍了,即使当着村民的面翻开柜子也不会被指责,只会被他们面露难色地注视着,这就是勇者的浪漫!』
「……那已经是抢劫了好吗,而且这种地方根本就没人。」
我懒得理会奇妙机器人的怪话,想着趁机把它的扇叶揪一个下来,然而它却机敏地从我手中逃开,飞到了阿葵娜身边。
「啧。」
看着在阿葵娜身边绕圈的艾希斯,我放弃了抓它。
「刀吗……这个村庄爆发黑尘诅咒之后一般民众便再也不敢靠近,出于安全考虑,遗留在村中的武器全都被王国派遣的秘密部队回收了。」
带着一副心有顾虑的表情,阿葵娜轻声说道。
那个不怎么吉利的名词令沉淀在我心底的灰暗回忆浮了上来。
所谓黑尘诅咒是一种形似黑色斑点的诅咒,会在不知不觉间依附于人类身上,依附时间越长宿主的自毁倾向越强烈。
黑尘诅咒爆发之后,这个村子在各种意义上都是自取灭亡。
「那次事件被称为红月惨剧,但说实话那都是这里的村民自作自受。」
在人情层面上,我的回应相当冷淡。
——我有这样的自觉。
证据就是阿葵娜微微蹙眉,以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望向我。
「可……他们不是事件受害者吗?」
「刚好相反,热情招待冒险者并在夜晚投毒杀害对方掠夺财物——他们是密谋的加害者。正因为他们有这种传统招致太多污秽才会出现诅咒。」
证据就是黑尘诅咒只存在于这座森林,且只有人类会被诅咒。
在没有乌云遮蔽的月光清辉下,黑色的斑点污渍蠢蠢欲动。
听完我的回答,她呆滞了一秒,迈出的步伐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为何如此清楚,简直就像——」
「没说错喔。」
轻松地打断她的话,我低头避开路上折断的树枝继续向前走。
「因为我是红月惨剧的生还者。」
「咦……」
小小的惊愕声从身后传了过来,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是讨厌的回忆,我还是尽量想把它当做已经发生的『过去』来处理。
因此在转身面对她之前,我依旧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
「冒险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种事,总之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将这点铭记于心比较好……唔唔?」
原想好好嘱咐她一番,结果一转头却被她牢牢抓住双肩。
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疑虑看向我。
「可是……等等,那个一纸书文通报诅咒之森的人是你?但是以遗书的形式……」
「遗书很方便嘛,因为解释太多很麻烦,说不定还会引起奇怪的猜疑。顺便一提我骗了信差,纸的费用和邮费都还欠着。」
「……」
毫无疑问,此时的她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不过我没打算继续解释。
红月惨剧之所以是惨剧,就是因为那次事件的光景简直就是地狱绘图,没法心平气和地去回忆。
「那个故事有点长,有空的话再讲给你听。」
将事件含糊带过,我原想就此转过身去,结果发现双肩还是被她牢牢抓住的状态。
我看了看她,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唔,抱、抱歉。」
看着她慌忙缩回手去,我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她外表威风凛然,但在人际关系方面似乎有点笨拙。
……那也很可爱就是了。
径自转过身,我再次心无旁骛地迈出步伐,身后的脚步声在稍稍迟疑了一下之后便跟了过来。
「总之黑尘诅咒有着喜光厌水的特性,在黑夜里没有那么危险。但精灵魔法的净化对那些东西没用,我们得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悄悄瞥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她,我慢悠悠地开口。
「说起来忘记问你,为什么变回来了?」
对此,她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就恢复原样了。」
「和维德罗德对峙的时候突然变成老虎的原因,你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不清楚,不过那个原因……似乎和你没有关系。」
她犹豫了一下,这么说道。
「当然和我无关啊,我说过只是想逃走而已嘛。」
「那么一开始变成老虎的原因究竟……」
我们沉吟了一会儿,不过谁也没得出答案。
「所以真的有让人类变成亚人的魔法吗?」
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诅咒。
『那个问题魔女比较清楚,她们很熟悉诅咒魔法一类的东西。』
「魔女是半魔物耶,大部分都很危险。再说她们都生活在非常隐蔽的地方,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没过多久,阿葵娜凛冽的声音响起。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侧头看她,因为她的表情非常认真,害我稍稍绷紧了神经。
「什么?」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逃离王宫,不愿履行勇者的职责?」
结果是我非常不想回答的问题。
「那种事看了还不明白?」
我兴趣缺缺地踢开路边的石子,一边注意不要踩到旁边的苔藓。
「你弟弟不是已经说过,因为我很弱,根本派不上用场,去了只会拖后腿。」
这不是自暴自弃,反而让我很不甘心。
勇者队伍的构成是剑士、术者、武者、圣职者……还有我。
巫者——萨满(Shaman)。
我的职业有些特别。
萨满,直到现在我对这个词依旧知之甚少。生前的我对游戏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同理宗教也是。所以就算提到萨满这个词,也只会联想到巫师之流。
但是只要看看技能就能明白,这个职业非常令人担忧。既不是战士不是魔法师也不是专业的治疗职业,只有一些无足轻重的辅助技能,毫无疑问,我的处境非常微妙。
虽然我也会一些回复术,但无论回复量还是回复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圣职者。
这点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队伍里很多余。
「你也看到我的战斗方式了,只有辅助技能,而且你变成老虎之后根本不吃我的魔法。」
「可是……」
她停顿了一下,面露疑色。
「面对维德罗德的时候你完全压制了他,虽然我对魔法一窍不通,却还是明白你相当厉害。」
「那个仅限对人,我的魔法对非人生物效果会减半减半再减半,大概是精灵刻意设下的限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许是真正的……人类之敌?不……这么说也太中二了,我已经中二毕业好久了。」
当然自身弱小只是我逃走的原因之一。
至于第二个原因,我不太想在这位王女殿下面前说明。
「中二……?唔,我明白你不想讨伐魔兽的理由了。但如果为其他勇者使用增益魔法,并且用精灵契约的话……」
她所说的当然非常合理,再合理不过了,但我还是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以略带厌恶的语气。
「不不不,为什么我非得喝陌生人的血不可,很恶心哎,而且还可能携带病毒。」
「是、是这样啊……抱歉……」
默默垂下耳朵的阿葵娜,感觉有些沮丧。
……糟糕,说了多余的话。
她是怎样,内心比我想象中还要纤细吗。
「不是……我没有嫌弃你,之所以和你缔结精灵契约是因为我做出判断,你和我现在的关系是所谓的一莲托生。既然共乘一艘泥船,就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包括安慰在内,总觉得解释了一些多余的话,不过……
「一莲托生……」
低声重复这个词,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
「为什么用意味深远的目光看着我?这个词应该没什么深层含义才对。」
「不,没、没什么……」
支支吾吾说着,阿葵娜迅速撇过脸去。
「所以说只是一时的生死与共啦……不要认真个没完没了。」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我好在意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在一片沉默中,连多话机器人都没来救场。
为何?!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我只好试着再次转移话题。
「说、说起来,维德罗德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看起来是认真要抓你回去,你作为王位候选人,应该知道这种程度的阻碍要早点铲除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因为是弟弟?可你们是同父异母吧?听说关系也没有那么要好。」
听我这么说,她的目光明显黯淡下来。
「那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作为长姐是不是对他太过严格……」
这种时候还想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究竟算哪门子严格。
我叹了口气。
「我有个妹妹,同样作为长女能够理解你想包庇弟弟的心情。但我觉得你没做错,那种家伙就是要严格管教的类型。」
「妹妹……吗?」
「顺便一提,我们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当然那是前一个世界的事情。
「虽然性格不像你弟弟那么飞扬跋扈,却是个阴沉的家伙。平时不知道在想什么,除了黑魔法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现代当然没有魔法这种东西,不知她到底想怎么样。叛逆期的她会在自己房间挂满奇怪的黑魔法图案,因为很可怕所以我一点也不想插手她的嗜好。
「黑魔法……」
「哦,那个只是闹着玩的,她根本不会用,大概只是觉得那种东西很酷吧。」
这么一想,我死了之后笠音那家伙到底能不能完成母亲的夙愿呢。
……真是个谜。
「你和妹妹没有在一起吗?」
她的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我们很早就分开生活了,那家伙和我不一样,应该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简短地结束笠音的话题,我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说起来,除了维德罗德你似乎还有个弟弟吧,因为年纪太小不在王位候选者中的那个。」
「亚戈吗……他不在王都,因为潜心钻研魔法现在还在各地修行。」
「你和他的关系如何,向他求救的话有戏吗?」
「亚戈的性格和我有些像,但我不清楚他对我的看法……上一次给我写信的时候他应该是在魔矿镇戴普利特。」
「戴普利特……南边的城镇太远了,不过姑且列入可能选项之一吧。」
一边嘀咕,我将情报塞进脑海中,顺便瞄了一眼身边的阿葵娜,发现她正一脸严肃地默不作声。
「怎么了?一脸凝重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维德罗德说的话。」
我一时不知她指的是哪一句,不过那场对峙中疑点最大的问句恐怕只有一个。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我的脑海里回忆起维德罗德满脸复杂的表情。
「是对我说的那句吗?」
迟疑了一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其实也很在意,他那么肯定地称我为帮凶,如果不是刻意陷害我,那就还有一个可能——」
想想他自始至终的高傲态度,便会得出这样的答案。
「他对具体的计划并不知情。」
此外换个思考方向的话。
「而且他确实有帮凶,准确来说至少是两个人。」
思路应该没有错。
点了点头,神情紧绷的阿葵娜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还有一处疑点,既然在勇者们尚未离城的时候谋权篡位,挑在这种时候肯定有必要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想必……
我抬起头,在黑暗中与她四目相对。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计划中我在今日必然会变成那副模样。」
「……」
但那个原因现在还是个谜,不……也许在冥冥中已经解开了。
但对我来说信息还不足够。
我默默撇开了脸,但却感觉身旁的视线没有移开。些许停顿之后,阿葵娜低沉轻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不过,看你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还是有点惊讶,我本来还担心说出这件事会让你觉得我在怀疑你……」
「真心怀疑的话不向本人确认才是正确做法哦。」
「……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又莫名令人信服。」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又像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一般。
「如你所见我也因为你的弟弟被迫背了一口大锅,别说和他联手整你了,有机会我定会痛揍你那个不成材的弟弟。」
「……也没办法让你手下留情呢。」
带着淡淡的苦涩,她轻声笑了。
「不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确实如此。」
两声叹息重叠,收敛了失落的情绪之后,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说起来,你那时为什么会找我要星之主的祝福?」
「……」
那明明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却像是在顾虑什么般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声回答。
「因为,比起其他勇者你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唔?能看出来吗?」
我自认为演技还算好,没想到居然会被看穿。
不,明明没看透我的本性却察觉到了情绪这种微妙的东西……说是直感也稍显钝了一些。
「嗯,总觉得你似乎并不想去讨伐魔王,却不得不让你扛下重任……所以就想着,如果能让你开心一点就好了。」
「所以你想帮我打起精神?还送来了一堆点心和玩偶?」
那还真是……贴心。
然而我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就意味着我被自己拖下水了吗。
不,这种问题暂且搁置一旁,我在意的还有一件事。
「说起来,那个饼干相当好吃呢,不愧是王宫面点师的手艺。」
我不动声色地悄悄窥探她脸上的表情,不过——
「啊,那个并非王宫面点师所做,而是我学生时代的挚友专门送来的。」
没有任何不自然,她的眼中盈满笑意。
「莫纳莱斯特家族的千金纳法妮娅,她的厨艺非常好。」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
挚友……
我寻到了些许苗头。
「因为我还蛮喜欢那种甜食的,所以她偶尔会送来一些。」
但是,那位贵族千金和今晚的闹剧是否有关联还不能妄下断定。
沉思了一会儿,我暂且将这个问题搁置。
「……怎么了吗?」
沉默之中,她小心翼翼发出疑问。
「啊,不,只是在想……莫非你很喜欢小孩子?」
虽然只是随便想出来的问题,没想到她却用相当温柔的口吻回答了我。
「与其说是喜欢小孩子,不如说是看到纤细弱小的生物就想保护他们,这应该是我的坏习惯吧……」
轻声说完,她紧抿嘴唇,再次目视前方视线毫不歪斜。
这句话在我听来,不,在任何人听来应该都有些奇怪。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你们骑士而言那是理所当然甚至应该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会是坏习惯?」
「判定别人是弱者这件事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我非常讨厌别人这样看我。」
片刻的凝重之后,她的语气转向温柔。
「抱歉……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
我有些哑然,甚至差点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在感情方面真的相当纤细,为人与品格也很符合骑士的称号,甚至……她的想法很超前。
但我总觉得有些不服,因为她和我完全相反,是那种会受他人爱戴的领导者。
这人难道除了不爱穿衣服(?)就没有任何缺点了吗?
我有点想闹别扭了。
「你这么想是没什么问题,而且应该说很贴心啦。但将别人的话照单全收可不行,你看,事实上我根本就不会星之主祝福。」
不,也许已经在闹了。
我都感到自己的说辞有些牵强,也许说是东拉西扯也不为过。
听我这么说,她确实迟疑了一下。
「其实也不算是照单全收,因为习得星之主祝福这件事是不可能说谎的。」
回答的内容却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嗯?为什么?我只是在艾格尼丝教托人挂了个名……」
感到奇怪的反而是我。
「想习得星之主祝福必须通过圣女大人的试炼,然后由圣女大人亲自授予名号,执行的标准非常严格,我从未听说可以在教会挂名。」
「圣女啊……我没见过她耶,而且也没有通过试炼什么的。」
「可是……」
她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大概只是一时疏忽弄错了吧,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
这种类似中世纪的章法流程固然有严格的时候,但只要是人工判定,其中肯定有什么疏漏,我对此毫不在意。
「这样……也并非完全没可能吗……」
只留下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自言自语的阿葵娜露出茫然的表情。
在我含糊其辞一番之后,她大概也觉得继续纠结也无济于事,便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比起这个,还有更加麻烦的问题困扰着我们。
「我们之后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以直率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眼中盛满了期望。
按照预想的思路,我毫无波澜地回答她。
「虽然不知道勇者会不会来,但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和他们的路线重叠,我想先按原计划逃到北拉彼耶塔去,但以我们目前的粮食储备没办法穿越广阔的荒漠。好在这座森林东面不远处有城镇,理想计划当然是在那里弄到马车和粮食。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城镇很可能已经戒严,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城。」
『可是Owner,不是还有那个吗,森林北面有片沼泽吧?只要穿过去就能抵达不那么北边的荒野,那边的村落也很少,基本没有王国的人在管理。』
许久没有说话的艾希斯突然开口。
但这并不能成为解决方案。
「沼泽哦……现在是毒树蛙和毛沼蛇的繁殖期,毒倒是问题不大,但它们的黏液带有腐蚀性,搞不好会和下酸雨一样。除此之外那片沼泽还有一些传闻中的麻烦魔物。你也知道平时没人会去那种地方,不熟悉地形就只是去送死罢了。」
『那只要找到熟悉地形的人就行了吧?选择放宽一点的话,不是人也可以。』
「……有那种选择吗?」
我嘀咕着,皱起眉。
『Owner你忘记了吗,以前来那座城镇的时候见过地下奴隶市场吧?那里的混种魔物奴隶中有一部分原本是生活在那片沼泽的。』
我停下脚步,低头盯着艾希斯在黑暗中浮现出装可爱的颜文字,下一秒便听到电子音说出了不得了的提议。
『所以,去买奴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