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七万级台阶的起点前，心里已经把诸神和灰胡子诅咒了……我也不知道多少遍。
事实上，此地的位置就在紫杉镇的主镇区西边一点，还不到五公里远，但也许是由于某种下意识的逃避心态在作祟，我以前一次都没有来过；而现在，当我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才切切实实地对这次的“官方认证程序”有了真正清楚明晰的认知——这的确不是一场只有诗与远方并且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此之前，我把事情想得很简单，总觉得即便这个世界的霍斯加高峰增加了十倍的高度，也依旧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就以最保守的速度来计算，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差不多一秒钟就是一级台阶，这样一来，走完全部的七万级都还不到一天——这还只是步行，要是全程奔跑的话，所需的时间还可以再缩短好几倍，反正我又不会累……
然而事实却是，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简直让我想砍了灰胡子！
没错，的确是一级连着一级的货真价实的石阶，整体看上去也是那种最普通的环形盘山路样式，并没有出现悬空断崖或者“跑酷地形”这一类的明显障碍设置——可关键的问题是，每一个“台阶”都有五六米高！立面近似于九十度垂直，表面光滑平整，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可以用来攀附借力的凹凸痕迹！更扯淡的是，石阶与石阶之间的距离（顶部宽度）窄得完全不讲道理，目测最多也就二三十厘米，大概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还得与立面紧贴着亲密接触才行！
很好！幕后黑手果然一直都是这么优秀！这他妈是专门留给哥斯拉或者金刚爬的“七万级台阶”吧？
几乎在一瞬间，我便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怪不得封爵仪式的时候八姑父要反复一再提醒我，必须事先做好充分的登山准备吧啦吧啦……
以前我还有些纳闷，作为天际省乃至全泰姆瑞尔大陆仅有的几处位于尘世之中的“圣域”之一，而且说不定还是它们当中级别最高的所在，霍斯加峰却偏偏不如其他的“宗教景观”那么“香火旺盛”——不，不如说根本就没有起码的“香火”可言……结果谁能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最终源头居然如此奇葩！
总之事实就是，在我统领紫杉镇的这半年里，所有的“朝圣者”加在一起用不了两只手的手指头就能数完……想当初，我竟然还曾经生起过在山脚设卡驻军强卖门票的心思，妄图躺着圈钱，现在看来这真是病得不轻嗷……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龙裔毕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几千年下来拢共也没出过几个，而且每一个都有可能像我一样“天赋异禀”；既然如此，一场稍具难度的“准入考试”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倒也没什么好想不通的。再说了，即使登山的过程比眼下还要艰难十倍百倍，难道就能因此而撒手不干了么？还不是一样得硬着头皮上……一句话，既然成了候补龙裔，那便再也不存在任何退路可言。
然而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问题——那些单纯只是为了去山上学习一两个龙吼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当他们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有多少人会就此彻底放弃？又有多少人心怀侥幸继续前行、却依然只能落得个半途而废或者功亏一篑的下场？在这中间，又到底有多少倒霉蛋死在了半道上呢？
别说普通人了，如果事先完全不做任何准备的话，说不定连“准”龙裔都有可能陨落在这条“光荣之路”上（当然，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我敢拿全部身家打赌，这些一点儿也不正能量的往事肯定不会在“正史”中留下只言片语。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有些好奇，当初只有十来岁的拉拉究竟是怎么征服这七万堵“巨墙”的呢？毕竟，不管你原本是乞丐还是王侯，来到这里之后都必须独自一人面对接下来的考验……难怪她对山上的“老东西”们有那么深的怨念。
终于收住了四散的思绪，我定了定神，信步走到第一座石阶之前——其实根本没必要去纠结其他人是怎么“答题”的，我只需要拿出我自己的“解题思路”即可……下一瞬间，两把狗腿已经出现在了我的手中。
没错，当成一次特别的“攀岩”就行了。
一路向上，速度并不快。
毕竟地形很特殊，爬山的过程与真正的攀岩运动不可能一模一样——倒不如说完全不同。比如最为关键的登山保险索就没法弄，既不存在事先就在山顶进行布置的可能，又不具备在攀援过程中逐次进行挂绳节点埋设作业的客观条件——即便有这种条件，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并没有同伴能享受到我的劳动成果。
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会面对这种极端状况，我的所谓准备工作同样很不到位，好在之前养成的变态级别的“收集癖”及时发挥了作用，在一番疯狂的搜检之后，我终于从物品栏里囤积的海量杂项物资当中找着了可以用的东西。
材料很简单，就是两个超大号的带环铁钉和两条十多米长的铁链，以及锻锤铁砧老虎钳等工具。
制作过程也很简单，先把铁链和铁环连接到一起，再把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腰带的武器挂环上，这样就做好了两条特殊的保险索。使用的时候，每次攀完一级台阶便把其中一个铁钉敲进脚下的石头里，再继续往上；登上下一级台阶之后再把另一个铁钉也敲好，然后拉拽铁链拔出前一个铁钉——如此循环而已。
至于攀登动作本身，那就更加简单了，我根本用不着像真正的攀岩那样手脚并用，也无需四处寻找合适的支撑着力点——只需要将狗腿直接平插进石阶立面即可，然后再左右手交替插拔，就这样直直地悬空而上。以我的纯粹肉体力量水准，这么做简直比热刀切黄油还要来得轻松，反正我的手臂永远也不会感到酸疼。
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过程，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我完全没有注意过究竟爬了多少级台阶……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长段平台地形。
习惯了那种狭窄的石阶间距，一时间我反而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在看见平台上矗立的几座雕像以及小祭坛之后，再对照游戏中的情形，我很快便猜到了答案——这种宽阔的平台地形区域肯定是人工造物（废话，整个七万级石阶都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而且在后面的路程中应该还有好几处，不用说，这就是专门为“考生”们准备的休息宿营区（为毛我会脑洞大开地联想到某些游戏中的“存档点”呢）。毕竟人跟人是不同的，不可能每一个参与龙裔入门试炼的人都拥有像我这种完全不用歇息的变态体质天赋，完全不给人休息的空档就太说不过去了。
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只见在山间雾气的掩盖之下，周围全是一片茫茫白色，视野中只能看到两三级石阶，左侧的悬崖更是根本看不到边缘……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同样也是幕后黑手的手笔吧？这样一来，至少恐高症患者是不用担心了……该怎么说呢？这家伙总是在大的方面故意刁难我，但在小细节上却一直足够贴心周到，搞得我有时候都不好意思喷它……
盘算了片刻，再看了看已经西斜的阳光，我果断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虽然我并不疲累，还有照明术可以傍身，然而在夜间进行攀登仍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从很早之前开始，山风就已经逐渐变得凛冽起来，并且一直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吹飞个把人完全不在话下。
另外我也还记得，山上可是有各种魔物凶兽出没的，比如巨魔、巨型蜘蛛、剑齿兽等等；虽说这些野怪充其量就是一些炮灰而已，但要是真的在黑灯瞎火的攀登途中遇到一大群的话，我肯定不会感到愉快就是了……
守着可有可无、已经彻底沦为象征意义的篝火堆，我完全无事可做，也只能像之前无数个相似的夜晚那样，时而辗转反侧时而出神发呆……于是，本以为已经彻底收拾干净的心情便再次变得飘忽起来。有些刺痛，嗯，只有一点点。
虽然这次的行动是在啃兔子时心血来潮之下匆促做出的决定，不过直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对此产生过半分后悔的念头——我很清楚，伊瑞莱斯的“劈腿”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只能算是一根导火索，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也必然还是会有某些另外的因素逼迫我尽快踏上这条“命运之路”。
实际上，看似漫长的三年任务期限只不过是一个理论上的最大极值罢了，并不能完全作数。毕竟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救世使命又是如此艰巨，哪怕背后有阿卡托什在撑腰，龙裔们也不见得就能够事事顺遂，幕后黑手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以最坏的可能性来设定任务时长；但无论如何，只要天际的整体态势还保持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还没有离谱到对救世使命造成颠覆性影响的程度，我就不可能拿旁枝末节的小事当作借口，真的心安理得地故意混满三年。
别的且先不提，光是拉拉一个人就足以令我端正自己的“游戏态度”——她和她的八个军团难道会一直按兵不动，陪我一起摸三年鱼么？用屁股去想都知道不可能嗷！
是的，我的确已经把这里面的种种利害得失想得很透彻了，所以对此并没有多少怨言。说实在的，除非我真的不在意周遭的一切，完全以局外人的态度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一个无比逼真的“VR游戏”，那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做，或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的话，只要我在其中投入了一星半点的真实情感，并由此而产生了守护和争取一些东西的想法（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自保），到最后我都只能选择这条道路。
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山上的老家伙们一定会传授给我一些“特别”的东西——与游戏里截然不同的、真正具有强大威能的东西。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在游戏里的某些冷门文本的记载中，龙吼的威力可是相当逆天的，跟我目前所接触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比如“不卸之力”，据说一口下去就连主城城墙都能轻松摧毁……也许，我现在学会的玩具龙吼只是相当于“试用版”或者“体验版”的程度，只有灰胡子手中才掌握着“官方正版激活码”，并且只对“准”龙裔提供免费升级服务……
好吧，越想便越觉得有道理，说不定还真被我给猜中了。因为只有这样，龙吼的价值才算真正配得上龙裔的身份地位，龙裔也才有可能对大规模的战争加以实质性的干涉和改写，乃至以一己之力影响整个大陆的未来走向。
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既然我将来会拥有改变整个人类世界的实力，那就一定能够顺便实现自己那个小小的私人野望——只要姑娘们也愿意。
讽刺与吊诡的地方恰恰就出在这里——如果伊瑞莱斯是对的，那么我越是沿着这条道路不断“变强”，反而越是在按照诸神手中的提线起舞，越会离我想要守护和挽留的一切更加遥远，直至最终彻底作别……
更要命的是，事实早已证明，这种可能性绝不仅仅只是伊瑞莱斯单方面的臆测！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特意命人四处搜罗了一大批“古代”史料，并仔细阅读了不止一遍，于是我从中赫然发现了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盲点——无论之前对他们的描述是如何煊赫堂皇花团锦簇，在完成“预定”的丰功伟绩之后，仅有的那几名在“历史”上有过具体文字记载的前任龙裔却全都一下子遽然消失在了时光的罅隙之中，没有一个人还能够在故纸堆里继续留下半点痕迹，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在世间存在过一般……正如某位早已作古多年的本位面“历史学家”所言——“（龙裔）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
可问题是……我他妈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做？
这同样也是一种直觉——就算可以利用爆肝的手段来快速提升其他方面的实力，但只要我一天没有获得“官方认证”，没有掌握“正版”龙吼，那么我跟其他的咸鱼并不会产生本质区别，最多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有太多的高阶存在可以轻易将我碾碎成渣……
总之就是两条路。要么为了避免最终遭遇Bad End，从现在开始我就应当果断放弃这条官方指定的进阶道路，其代价就是我的实力很可能永远都停留在现有水准，然后被接下来越来越险恶的局势（龙潮与大陆战争）所彻底吞噬；要么为了“守护”现有的一切而豁出去放手一搏，尽快在短时间内获得足以镇压大陆的超强实力，继而在完成“历史使命”之后心甘情愿地沦为诸神的祭品……
长远或者眼前，二者必选其一，不可能还有两全其美的第三条路可走——于是在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大小姐和莱妹当初的相似感受。
最终，我也只能用一些不太靠谱的脑洞来进行自我安慰——那啥，就算龙裔一直都是阿卡托什创造的玩物，但“我”恰恰是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方天地，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本位面的“底层规则”对我的束缚与压制应该远远小于本地土著。也许到了最后关头，这一点将会发挥非常关键的作用也说不定嗷……
胡思乱想了一夜，没有得出任何有建设性的结论，天亮之后我便继续前进。
插入狗腿、拔出狗腿、钉铁链、收铁链，一切都与前一天别无二致，唯一的变化就是山风变得更加猛烈，渐渐有雪花开始飞舞，我的上行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到了最后，身体几乎已经被狂风吹成了水平状，漫天大雪之中，视野只剩下一两米远，周围完全变成了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幸好我一直都一丝不苟地遵守着安全流程，保证身体与石阶之间每时每刻都至少有两个附着点，否则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彻底Game Over了——那倒是省得再去操心什么未来。
直到太阳落下的时候，第二处平台才姗姗来迟。我都有些怀疑了，时间卡得如此恰到好处，某些家伙是不是一直都躲在暗处玩着“即时生成新地图”的把戏？
虽然平台上的风雪小了很多，但我很清楚，这时候依然只能宿营，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夜同样无事发生，我也没有再继续乱想太多，只不过……我无聊地唱了一整夜的歌。
唱得很随意很魔性，再加上大部分曲词都已记不太清了，荒腔走板的古怪歌声夹杂在永不止歇的凄厉狂风中四下飘散，那效果简直……好吧，不要吓到旁人就好——如果真的有旁人的话。
当然，灰胡子们很可能一直都在偷听……嗯哼，希望他们喜欢。
第三天，情况有了新的变化。
风还是很大，雪花却小了很多，单个石阶的高度也有明显的降低，每层只有三四米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轻松一些——石阶立面不再是垂直的，而是从下往上呈一定的角度倾斜着向外伸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锯齿……或者狗牙。
一开始，“锯齿”并没有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因为倾斜的角度很小，还可以看作是近似垂直；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越往上，石阶朝外倾倒的角度就越大，很快便超过了四十五度，并且还在继续增加……到了最后，外倾角度赫然已经超过了八十度，于是狗腿插入石阶“立面”的角度也随之变成了几乎竖直向上，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已经不是在“向上”攀爬，而是沿着石阶的“底部”进行水平移动。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导致攀爬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之外，这种坑爹地形依旧没有给我带来了不得的困扰，与前两天相似，傍晚时分便来到了第三处平台——好吧，这样一来，我已经可以更加确定某些事情了。
第四天，连山风都完全停歇了。
更高处反而没有风，这并不符合一般性的常识，自然会显得有些怪异，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同样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如果继续狂风大作的话，就等于是在故意为难“考生”了。
原因很简单。石阶又恢复了最初的高度和形状，但每一个都满布着一层像苔藓一样的绵软湿滑的植物。植物表面并不是普通的积水，而是某种黏稠的半透明液体，有些像是胶水，同时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我自己倒是没有重度洁癖，对我影响不大，但要是换一个人，比如芙拉御姐那种在生死激战中都能停下来擦脸的奇葩，那又该怎么办？
不过，正如之前所猜测的，也许……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为“我”、为名为薇娥丽卡-霍亨索伦的女性“准”龙裔一个人单独准备的镜像式全封闭“考场”？
这种猜测还可以更进一步，说不定每一个“考生”遭遇到的都是针对他/她的综合能力素质而专门定制的独立“关卡”，难度、场景、时长等等都不尽相同，不然的话我完全想不通拉拉一个人是怎么上去的……再继续深入猜测下去的话，也许当普通的朝圣者和观光客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所看到的就是一条“正常”的盘山路了，只不过石阶的数量很可能依然保持不变，普通人一样还是吃不消，所以当初的八姑父才会觉得印象无比深刻吧……
这些都与现在的我无关，反正我的钉凿式攀爬几乎不会受到湿滑环境的半点影响，平均上行速度还略有提升……但最终，依然还是黄昏时分才到达第四处平台。
第五天……情况越来越变态了。
石阶的形状大小继续保持不变，然而每一个的表面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从几厘米到十来米长不等。虽然这些尖刺也是石头材质的，但一眼看过去我就知道，每一根都锋利无比，不会比金属武器的效果差多少。
很好，刀山已经出现了，火海还会远么……我赶紧使劲呸了一声，硬生生地掐灭了这种几乎等同于立下Flag的作死念头。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我也许会对这片“刀山”束手无策，现在则不一样，黄昏坟墓的冒险经历已经教会了我如何才是正确的操作——我大步走到石阶前面，想都没想便一刀斩了过去，于是三根尖刺无声地断裂坠下，切口平滑如镜。
嗯，就是这样，除了要小心纷飞的石屑溅到眼睛里的危险，以及为了绕开极少数实在不太好砍的超巨型尖刺、结果导致整体的上行路线略微有些蜿蜒曲折之外，这一关的“考核”所带来的麻烦仍旧约等于零。
说起来，灰胡子们一直都在“看”着我吧？这几天的情况他们肯定一清二楚，那为毛还要继续进行这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言的低端考察呢，难不成是因为“主程序”设定好之后就不能再修改了？还是说，前面的关卡只是用来麻痹我的，到最后才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呸呸呸，怎么还作死啊，赶紧打住……
第六天……不幸一语成谶。
石阶还是那些石阶，只不过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类型，通俗的说法就是冰火两重天——或者燃烧着熊熊烈火，或者覆盖着晶莹冰霜，以五层为一个单位，间隔排列得整整齐齐。
我走到第一层石阶前伸手试了试，火焰灼烧到手指后血量便开始下降。大约……每秒十点。
长长吐了一口气，我立刻打开物品栏翻出几样临时附加冰火抗性的食物几口吞下，又将一堆治疗药剂取出来放入腰包，然后便像之前那样开始攀爬。
到达第一层冰霜石阶后我同样先测试了一下，那些冰层果然不是背景板，略微靠近便会造成冰系伤害，大约每秒十五点左右。此外，狗腿可以顺利插入，冰层的承重也令人放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冰火造成的持续伤害数值一直在逐渐增加，只不过这种增长速度始终保持着恒定值，并非线性加速，大概每一百层增加两种伤害各两点。嗯，这种感觉……如果用一句滥俗的二次元台词来形容的话，灰胡子们，或者说幕后黑手还真是意外地温柔啊……
话虽如此，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一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退一万步说，即便目前的状况一直到最后都保持不变，做一个简单的数学推算也能知道，等到了本段试炼的收官阶段，掉血速度还是会变得非常恐怖……再说了，能多省下一瓶药剂也是好的啊！
因此，我很快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再钉拔锁链，只用狗腿直接进行攀爬，除了喝药进食以外毫不停顿，尽量不耽搁一丁点儿时间。
这样做当然会增加坠崖的概率，但在没有山风的情况下，我对自己的两只手臂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另外，药剂栏被迫清零这种事我再也不想遇到第二次。
结果证明我赌对了——到了最后一两百级石阶时，掉血速度果然超过了每秒两百点，但由于之前长时间的连续攀行使得节奏和动作都被磨炼得极为流畅，于是我再次疯狂加速，一口气顺利地爬上了平台。最终，各种药剂的消耗加起来控制在了两百瓶以内，这是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的数字。
头一回没等天黑就到达“存档点”，我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好了。打开菜单看了一眼，好吧，才中午十二点过，于是我便有些跃跃欲试，心想是不是再一鼓作气爬完最后一段算毬——是的，我已经可以断定，整个试炼流程就算不是每段一万个石阶的平均分配方式，但也确实是分作七段来进行的。
结果这个想法没能实现，朝前走没多远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嗐，简单粗暴，直接就给老娘整了一堵透明的空气墙！话说，某些龟儿子这是有多偷懒嗷，就不能稍微用点心设计一个不那么违和的阶段性地图锁定方式么？来一面七十二个圆环的诺德谜语门它不香吗？
我也只能吐吐槽而已，七日之旅还是一天都少不了。妈卖批的龟儿子们这么重视狗屁的“仪式感”是几个意思嘛？说好的沙盒游戏的自由度呢？
第七天。
空气墙自然已经不存在了，我沿着略微倾斜的缓坡径直朝前走去，走了五分钟，一直没有看见新的石阶——所以说，今天终于有真正的新玩意儿了么？
又过了两分钟后，“新”玩意儿出现了。好吧，那家伙也谈不上有多么新鲜。
总之我可以确定，不会再有石阶给我攀爬了，因为更远处已经显现出了一大片建筑物的模糊轮廓。不算太宽阔的山顶平台前方，孤零零地矗着一小段梯形石壁，石壁顶上静静地蹲伏着……一头龙！
好吧，看来已经没有更多的新东西了，对面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这场入门试炼的最终关底Boss。
在游戏中，霍斯加峰顶上确实住着一头龙，还是头超级牛逼的位面Boss级“真”龙——老帕，帕图纳克斯，顶级神二代，主神阿卡托什之子，奥总的亲弟弟与永恒宿敌，龙族最出色的哲学家、神学家、思想家，灰胡子组织的幕后最高领袖，龙语魔法巨匠，“龙吼之道”的正统传承者，抓根宝最重要的人生导师……
说起来，我虽然玩游戏的节奏超级慢，总是喜欢到处游逛挖掘细节，对游戏中的各种背景设定和诸多文本也有一定的兴趣，但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Lore剧情党①。所以，我对这头在玩家中人气极高的文艺范老蜥蜴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观感——也就是说，对我而言，是否在相关剧情中杀掉老帕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丝毫不涉及道德、情感与价值判断，完全由任务进行到那里时的即时心情来决定……同时，我也从来没有仔细看完过他与抓根宝之间的所有对话，几乎每次都直接跳过——没办法，那些对话实在太冗长了，龙族的说话速度又实在太慢，几个主流汉化对这些对话语句的翻译处理又全都不够完美……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倘若挡在这里的正是老帕，我完全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上去就开怼！不过是一次“切磋”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我才不信幕后黑手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最终就是为了把我骗到这儿来让老帕秒掉……再说了，在我的印象中，老帕的真实战力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么厉害。
有的没的地默默吐槽了一大堆，我这才想起来，应该赶紧先观察对手一番。
这头龙通身呈偏淡的橙黄色，要说是金黄也勉强可以（老帕是偏灰绿的土黄色），整体外形跟那些棕龙血龙之类的差不多，并没有多少明显的特点——如果忽略它的“袖珍”体型的话。总之，它的长度还不到十米，不要说那些拥有唯一名字的大块头，就连最低阶的棕龙都要比它大上好几圈。此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身上并没有出现老帕的独门标志——下颌上的十几根类似于东方龙样式的明黄色龙须。
好吧，应该不是老帕，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龙类（实在太小只了），大概只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考核型号”？这也没啥好惊讶的，既然奥总可以“批量制造”普通龙族，没理由老帕就不行，弄个虚拟镜像出来估计也是小菜一碟。
龙一直没有动，我也不急，一边披挂上全套主力装备，一边慢慢平抑心情。
与被迫同至高龙对抗的那次突发遭遇完全不同，这一次可是我主动下的决心！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虽说还算不上历尽千辛万苦），那么无论对面的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都不会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