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青牛传书

作者:君且去
更新时间:2022-07-27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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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剑秋白并没有如她昨日所说去找那个在独明城的女人,而是在与云澄在客栈空地之后比过一场后,买了马,与云澄一道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


两个人今早比过一场,算得上是精神抖擞,剑秋白不出所料又输在云澄剑下,但相比较其当日在飞舟上时,已经又胜过许多。


云澄见她这般,不由夸赞道:“剑大姑娘,当真在剑道之上有天分,短短数日,已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了。”


剑秋白由着马慢慢去走,只是摇头轻声道:“还差得远,若是一日未能胜过云姑娘你,那就一日算不得长进。”


云澄知道她剑心坚定,便不再多话,只是转了话锋道:“你打定主意不去找那个女人了?”


剑秋白又摇头:“不是不找,只是要先将东西还了去,我十五年都等得,这短短数月,又如何等不得了?”


云澄点头称是,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剑秋白问了:“那云姑娘呢?也要跟着我走么?”


“怎么?剑大姑娘不想同我比剑了?”


听得云澄一句揶揄,叫剑秋白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急忙道:“不,不是,只是,云姑娘你孤身一人出来,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云澄并不立时答话,只是沉默一会才道:“担心也好,不担心也罢,总之都出来了,顾得自身才是。”


她这话已有不欲深谈之一,剑秋白便是木讷也多少能分辨出来,于是二人不再说话,只是无言纵马前行。


且说这两人遇着了是在这片大地上的西南一角,若是要去天极宗,况且并不焦急,云澄深知夙夜阁眼线众多,有意避着,只是骑马,不愿去坐飞舟,剑秋白也怕事情还没做成,便被与宗门交好的小门派或者宗门眼线抓着,于是二人都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只是选了骑马。


这二人只管向东去走,而走了约莫两日,一路上两个人都易容换貌,也没被人认出,但鸳鸯侯一只黑猫,一双异瞳,长得显眼,云澄只是做个小竹筐拴在马侧,里头垫了软垫,给鸳鸯侯去休息睡觉,这猫也懒,除了日常吃喝拉撒,竟也能一动不动睡上一天。


云澄也不管这小祖宗,只是由着去,与剑秋白顺着路走。


而当此时正走到一片林子里,道旁不远便是一处山坡,隐约有笛声传来,音带悲意,令人感慨唏嘘。


云澄听了,不由悲从心起,对剑秋白道:“都说知音识人,也不知道吹奏这曲子的人到底遭遇过什么,笛声竟然如此悲凉。”


剑秋白也道:“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如我们过去瞧瞧,若是能帮得上忙就好了。”


云澄点头,于是二人就纵马往声音所传处去,穿过并不茂密的一片林子,刚瞧见那山坡上立着两个人并一头牛,而恰在此时,笛声也戛然而止了。


剑秋白道:“声音怎么停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跪倒在地,另一个人伸手去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似乎起了争执,剑秋白心下一慌,一夹座下之马,便急忙冲上坡去。


云澄见她如此,自是不可能不跟着,于是也跟着上去,却见那坡上站着两个人,站着那个是个穿甘石粉色衣衫的姑娘,也算是清秀佳人,背着一个书箱,面带焦急,正伸手去扶那地面上跪着的女子。


而地面上跪着正垂泪的美妇人,容貌姝丽,衣衫破旧,愁容满面,眉头紧蹙,听见有人来了,只是微微扭头,随后又哭了起来,她手上捏一根碧玉做的短笛,可见方才吹笛之人正是她。


“她欺辱你么!”


剑秋白坐在马上问了一声,叫着两个人都是一震,尤其是那个背着书箱的姑娘,脸上更是一红,急忙撒手拼命摇头道:“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欺负她,我只是听到声音,瞧见她,才问了几句,她就哭出声来。”


那跪在地上的美妇人用袖子揩了眼泪,缓缓站起身道:“二位莫要担心,并不是这位姑娘欺辱了我,反倒是她好心,才叫我不由悲从中来。”


云澄只觉得奇怪,问道:“她好心,那你哭什么?”


那美妇人轻叹一声,哽咽道:“既然二位问了,为了这姑娘的恩义,且看二位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这话也要和二位说个明白。”


“我本是倚风刀苏家的幼女,名唤苏清弦。三十年前,我遇到我现在的丈夫,他是小宗门的宗主独子,父母起初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瞧他不上,觉得他为人不正,不许我与他往来。但我并不知道,为他当时花言巧语所惑,硬是要下嫁与他,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断绝关系。只是嫁过来之后没多久,他的本性便暴露出来,他天性就花心好色,娶我本来是想借岳家的势力来壮大自身,娶我之后本也过了几天和美日子,但后来他晓得我与父母决裂,当下便露出真面目来,厌弃于我。”


苏清弦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起初也不曾低头,但他心思歹毒,用特殊手段封禁了我的修为,使计叫我受他控制,折磨我,乃至于到了后来,纳妾众多,瞧见我烦,只将我赶出来,只是故意折辱贬低我,让我来做这牧牛之人。”


话说到此,一旁立着的青牛颇通人性,只是用头去拱了拱苏清弦的的手,苏清弦伸手摸了摸那青牛的头继续说道。


“我现在只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父母之言,所托非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悔之晚矣!我也曾试图传信于我父母,但这奸人总有法子阻拦,叫我控诉无门。方才思及往事,后悔不听父母之言,悲从中来,便用这管玉笛吹奏起来,这玉笛是我当初成年礼时父亲送我的礼物,我旁的东西都被这奸人拿去,只有这东西私下留着,才得以做个念想。”


苏清弦又道:“而恰在此时,这位乔谙姑娘闻声先来,再三询问,我本不愿诉说,但她关怀下问,叫我心中不论如何都忍不住,于是将我的经历遭遇告知,乔姑娘是好人,当下便决定帮我送信去往苏家,我感激不尽,所以才跪下谢恩,却不想叫二位误会她欺辱我,这事我定然是要说清楚才是。”


剑秋白听罢,忿忿不平,低声骂道:“这是什么狗一样的奸贼恶人,娶了妻子不好好对她,反倒轻慢折辱,我现下便一剑杀了他才是!”


云澄见她火气上来,伸手按住她低声道:“你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你做事前需想清楚,若是你一剑将人杀了,旁人找到你长生门,你却叫你师父如何处置?”


剑秋白极为尊重她师父,听闻此言,当即泄了一口气,无奈道:“可若是遇到这事不处置,我心中如何出得了这口恶气?”


云澄道:“既然这位乔姑娘愿意帮忙,我们便不要多管,这件事总归是旁人家事,你的身份实在不便插手,况且这事现下只是这妇人一面之词,你我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妄听妄信。”


剑秋白觉得有理,于是便抱剑坐在马上,不再多话。


却听那乔谙开口对苏清弦问道:“我帮姑娘你送信可以,只是苏家大门大派,我一个普通散修,便是去了,只怕也见不到苏大家主,也不知姑娘有什么凭证依据,可叫我取信于人?”


苏清弦静默一会,将那玉笛双手奉给乔谙道:“此物可以取信。”


乔谙见她如此,于是伸出双手郑重接过,将那玉笛与先前拿来的信一道贴身放了,面色凝重道:“必定不辱所托。”


说罢便与苏清弦分别,下了山坡,取道往北走去。


只是才走了没多久,便忽的听闻有人声凭空出现道:“哈!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安于室!现下与人私相授受!岂不知被我抓个正着!”


话音刚落,云澄便听见那乔谙那里哎呦一声,急忙纵马上前,便瞧见有一个面色阴翳的消瘦男子立在乔谙面前,身后跟着几个黑衣汉子,正弯腰提了乔谙衣襟,准备打她,乔谙的书箱滚在一旁,书籍散落。


“不好,那奸人来了!”


苏清弦瞧见了,立时跑下坡去,高声喊道:“我要去救她,不然她就要被打死了!”


那剑秋白冷笑一声,拔剑上前,一剑斩向那提着乔谙衣襟的手,却被那人险险避开,劈了个空。


消瘦男子冷哼一声,觑了一眼苏清弦,并不以为意,只当云澄与剑秋白是两个凡人,于是看也不多看一眼,只是转身挟了苏清弦走,叫云澄与剑秋白来不及反应,临走前还不忘对那打手道:“全都杀了,别留活口。”


那几个黑衣汉子是他养的好狗,自然应下,殊不知遇上了硬骨头,不过几下便被打败,狼狈逃走。


乔谙倒在一旁惊魂未定,咽了咽唾沫,这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去拣那书箱和书。


云澄与剑秋白也帮着一道收拾,却瞧见那书箱里滚落出来一块杏花徽记的弟子铭牌。


剑秋白只一眼便瞧出这是桃源杏林的徽记,当即吃惊道:“你是杏林医修!?”


乔谙并未受什么重伤,只是手背上皮被擦破,看着有些可恐,一边自药箱里取了药抹了,一边轻声腼腆道:“学艺不精,不敢辱没师门。”


云澄听得她是桃源杏林的人,便立时理解了这人为何这般行为做事,于是摇头道:“乔姑娘既是医修,只怕救人是有本事的,但防备别人加害于你的本事,却要两说了。我瞧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容易。”


乔谙如何听不懂云澄话中之意,只是轻声道:“便是难做,又岂有见弱不帮,见死不救的道理?姑娘不必劝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诺,言出必行。”


剑秋白道:“那乔姑娘,你现下打算如何?”


乔谙道:“自是去了倚风刀苏家,亲自把信送到。”


她说出亲自二字,意思已然明了。


剑秋白闻言,转向云澄道:“云姑娘,对不住你了。”


云澄道:“对不住又是什么说法?”


剑秋白指着乔谙道:“只怕我们现下去不得天极宗了,我心中有意,护送这位乔谙姑娘去苏家.”


云澄道:“可这样一来一回,岂不是又要多在路上多耽搁一两个月?”


剑秋白摇头:“苏姑娘的事来得重要些,所以只能请云姑娘帮我将东西送到天极宗,给赵姑娘赔不是了。”


云澄瞧了瞧面前这两个,两个都是痴人,不觉得头有些疼,只是拒绝道:“不,你自己的东西自己送,况且,我不愿同你们分开,剑大姑娘,我晓得乔姑娘你护得住,但你的性子,怕不是又要惹出别的事情来。”


剑秋白被她一说,心中便明白云澄是何意,当即申辩道:“我不会的,我……我……”


只是支吾,说不出话来。


云澄一路走来,早将她当做朋友去看,又知道她是什么性子,自然不会信她鬼话,当下拍板对两人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二人护送乔姑娘往苏家去,如何?”


乔谙知道这二人好意,也不推拒,只是拱手应下。


待到出发时,三个人两匹马,实在是行动不便,三人正在商议,哪两个人同骑一匹,却忽的听见哞哞叫唤,原来是方才苏清弦放的那头青牛并未被带回去,只是下了坡,在她们三人旁站定,似是有意做乔谙的坐骑。


“这青牛比人更通人性,虽是兽类,却胜人百倍。”


那乔谙对着青牛施了一礼,青牛也颇通人性,弯下前蹄回了一礼。


于是乔谙上了牛背斜坐,轻声道:“劳烦你了,青牛兄。”


那牛又叫了一声,随后不用人说,扬蹄便跑,比之云剑二人的马,速度竟是不相上下。


云澄心中啧啧称奇,随后便与剑秋白一道,跟着乔谙一路向北去了。


只是她们不知,这一去,耽搁了一段时日,以至于在后来到了天极宗,遇到赵瑞儿时,又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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