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意外之事

作者:君且去
更新时间:2022-08-14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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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兰是叫他自己面上的痛痒弄醒的,榻上的被褥和枕头已经叫血濡湿,在浅色的缎面上看起来暗沉一片,很是吓人。


现下天色已然微明,这一声惊呼却惊得屋外之人心寒。


“人呢!人呢!都滚到哪里去了!”单兰的左眼眯着,因为那眉眼之间的伤口破裂而流出血来,又兼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看上去就像是个癫狂的疯子。


——单兰原本用药之后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竟恢复到了先前受伤时候的状态。


孟秋这条忠心的狗守在外面听到声音,就一下子冲了进来,单兰的发丝混着血和汗水贴在他面上,因为疼痛和不可抑制的痒而暴躁不安,伸手就抓起桌边的茶盏往推门而入的孟秋身上摔去:“医修呢!把医修给我叫来!”


孟秋冷不丁被他砸了个正着,可瞧见单兰这副骇人可恐的模样就更是胆颤,连滚带爬又跑出室外,门户大敞,从外头吹进一些冷风来,将室内的温暖都驱散了。


可单兰却好似感受不到这冷一般,踉跄着扶着桌子往不远处的镜子前走,一路上灯台花瓶都被他随手推倒在地,不过一会儿就将室内弄到狼狈不堪。


他因为半眯着眼,看不清前方,行到镜前时被绊了一下,恰好摔在镜前,只一抬头就瞧见自己那张可怕的脸来。


那伤口血肉翻出,边缘发白,血块凝结在额角上,和一缕缕油腻腻的头发黏在一起,将他的白色亵衣也染红了大半,那血渍因为凝结而变为暗红色,柔软的布料也变硬了。


但这些并不会叫单兰面色狰狞,几乎控制不住,盖因他额上的伤口里泛出熟悉的疼痛来。


——那是他经年感受的痛苦,时时刻刻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单兰像是咆哮的野兽一样低声怒吼,他伸手挽起右臂的袖子,清楚地瞧见那边那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也缓缓地流出血来。


疼,真疼啊!像是有一个人将烧红了的烙铁按在那处,你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块皮肉破溃,可伤口永不会愈合,那烙铁的温度永不会减退,不论单兰怎么做,那疼痛都如附骨之疽般紧紧缠绕着他,折磨着他。


那疼痛、那灼热从内里泛出,一寸一寸蚕食掉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单兰的唇边流下涎液,双手颤抖地想要从自己的怀中摸出芥子袋拿药,可他因为这疼痛几乎失去了力气,整个人从桌前滑落,扭曲地蜷缩在地上。


孟秋进来的那一瞬间看得到的就是这样,可他是个机灵的人,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立时将医修挡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孟秋几步行到单兰面前蹲了下来,单兰斜倚着桌子,那双失去了神采的双眼在一瞧见孟秋的瞬间便又迸发出光彩来,他几乎将所有的力气用尽,伸手松松揪住了孟秋的衣领:“药!药!”


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可不论如何孟秋还是听懂了,他立时明白了自己主人的意思,伸手从单兰怀中摸出药瓶,将单兰常用的药物叫单兰服下,随后环顾屋内四中,便伸手从衣架上撤下一件戴着兜帽的披风将单兰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当即就搀扶着单兰冲出屋去,临走时还吩咐医修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那孟秋一路疾行,避开众人和白日之中的守卫,搀扶着单兰到了蔺夜照墓前,又开了机关下去,直直进到溶洞里去。


那溶洞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单兰叫孟秋扶到椅子上坐好,就浑身无力不能再动,却见孟秋熟门熟路开了牢门,从里头随意扯了个女人出来,腰间抽出锋锐匕首,手起刀落,便在这无力抵抗的女子身上划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而那鲜血甫一流出,单兰就好似猛地清醒过来一样,他迫不及待喊道:“带她过来!带她过来!”


单兰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原先还能维持在三十七八的壮年模样,可现下兜帽下的他容貌竟变得有些苍老,须发泛白,身上白皙光滑的皮肤都发皱发黄,生出老人特有的斑痕,一双眼睛也开始泛白,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显出一种濒死的老气。


孟秋本来打算拿碗去接,可一听到单兰发话,就立时扯着那女人过去,将女人带着伤口的臂膀送到单兰面前。


原先单兰是极在乎干净整洁的,可现下不论如何都顾及不得,伸出那双已经苍老的手,如鹰爪一般扣住了那女人的臂膀,低下头将唇贴在那女人臂上,就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那女人本就血气不足,常时间被养在这里,单兰只是吸了几口就觉得不够,依旧干渴非常,他本能地想要索取更多,但几口血下去,他顿时觉得腹中爽利,周身的灼热疼痛都消减几分,身子多少也回转了力气。


只见他将女人的肩膀一把扣住,女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什么,单兰的牙齿就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脖颈上的皮肉里,女人连呜咽一声都来不及,就身子一软,被牢牢把控在单兰手里。


那单兰饮得此人鲜血,犹如干渴者饮下甘露一般,周身的灼热之感大减,只知道大口吮吸吞咽,却见那女人被他吸着血,面色越发苍白没了生气,直到最后整个人软作一团一动也不动了,孟秋下意识去探她鼻息,却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而单兰每喝一口鲜血,他周身的肌肤就更年轻一分,待到将那女人最后一滴血吮尽,单兰便也将手一松,如同丢一个破烂的玩意儿一般将人随意丢在地上,他面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光滑细腻,瞧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模样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复衰老。


孟秋眼见他这般骇人景象,心中不住发颤,但也不敢妄动,只见得单兰双腿盘坐,默默调息,不过数十息后便双眼一睁,目中精光大盛,声若洪钟,仿佛方才的衰老模样全是假的一般。


“孟秋!”单兰唇边还带着鲜血,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之上更加叫人胆颤。


“阁主。”孟秋见单兰呼唤自己,心不由一惊,可他还是强作镇定,伸手抹去头上汗珠,谄媚道,“不知阁主有何吩咐?”


单兰伸手按了按额上那处肌肤,疼痛已然消失了:“昨夜用药的方子与我拿来!”


孟秋自是不敢隐瞒,从怀中取出药方送上,单兰接过之后便从怀中取出贴身携带的《毒勘》翻阅,不过一会便找出原因来。


原来他那日与云澄搏斗,却冷不防叫云澄怀中的小猴子阿宝突袭抓伤,那伤口翻出来一片,很是吓人,但是他隔日又打定主意要见李无尘,便吩咐手下用了一记药效刚猛的伤药,那伤药本质上乃是抽空周身灵力来加速伤口愈合,用过药后一段时间不能动武,这对单兰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用药之后,一切如常。


但谁也不知道,这伤药有一味药同单兰常服的至阴之毒相冲,面见李无尘当夜虽然没事,可时间一到,又加之单兰周身灵力亏空压制不住,便立时将那单兰体内本有的至阳之毒反转出来,发作于表,而此番催动,更是叫至阳之毒难以压制,那单兰才因此觉得原先干渴,控制不住将面前这个女子的鲜血活活吸干。


这事情越来越不好办了。


单兰压下右臂之上那极为轻微的灼痛,原先服药饮血之后应当会有一天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现在原来的剂量已经压制不住了。


原来单兰初用这药时,一丸丹药可保半月不发作,但逐渐地,身体兴许有了抗药性,便从半月缩短至十天,又从十天缩短至五天,到现在每隔一日必须要服药饮血,方可压制住。


而原先的只需女子半杯血,到了后来的一杯,半碗,一碗,再到如今的一个女人。


单兰越发觉得心中躁动不安,他开始害怕,是不是到了最后,他会不管怎么样喝血都止不住身体里的干渴焦灼,乃至沦落为吸食血液得生的怪物,到时候他将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衰老,无法控制自己的模样,会控制不住自己,像是一条失了人性的牲畜,将自己最不能为人所知的面孔暴露在旁人面前。


不!他怎么能忍受呢?


他费尽心机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脚下踏着无数人的尸骸,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所有人都看得起他,都要尊敬他。


——都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鄙夷。


就算是有,也不敢有半分表露展现。


他辛苦了这么久,绝不能一朝败落!


单兰将书又收回怀中,垂眸看着地上那具女人的尸体,盯着女人那张没有生气的苍白面孔,低声对自己说道:“你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你现在的一切,谁也不能将它夺走。”


思及此处,单兰心知需要尽快弄清云平来历,更要快些拿到云平手中那本记载了各种奇妙单方,或许能从中找出治疗他目前状况的《丹正》,只听他低声对孟秋道:“先前要查的那个人有什么下落了没有?”


孟秋先是一愣,但随即意识到单兰问的是谁,不敢托大,一五一十道:“爷,那个云平说的人,真的半点踪迹都找不到,我们花尽了人力心力,可还是一无所获。爷,找一个没有的人……”


单兰听见他说,十指相对,冷笑一声:“既然找不到那便算了!”


孟秋不知其意,不敢多言,只是垂首听训。


单兰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揩去唇边血渍,眼中闪着阴冷的光道:“就像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人!”


孟秋不知道当初单兰花了大力气非要找到这个人的缘故是什么,现今忽的又不找了的缘故是什么,但他从不敢违抗单兰的意思,头颅低垂应了。


单兰又道:“清音寺的湛淳那里,送了请柬不曾?”


孟秋慌忙道:“爷,清音寺那里送了请柬去,但那知客僧并不肯放我等进去,但我等已将请柬留下,想必湛淳已知道了这事。”


单兰听罢冷哼一声,苍白的脸色和红艳的唇更将他衬得像是个可恐的精怪:“依照湛淳的性子,若是要来,只怕当场不给答复,现下就已将来信送至,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无半点声响消息!你们这群蠢货!全叫他这老秃驴坑骗了!”


孟秋每听他说一句,身子便往里缩一分,看样子畏惧极了。


单兰似乎很满意这条狗的样子,双眼一转,微微眯起,心中道:“昨夜那个姓李的就不肯正面去说,今日去找只怕也会推脱不见。”


于是他对孟秋吩咐道:“你出去准备,我现下要去清音寺一趟!记住,路上不可有片刻耽搁,需得日夜兼程而去!另去取一身干净衣衫与我换了。”


孟秋自是急忙应下,用衣袖揩了汗,转身就要出去。


可不料才走两步,就听见单兰冷声道:“等等!”


孟秋本就叫他方才吸食活人血液至死这件事吓到,现下叫单兰一叫,心中更如擂鼓,可他面上不敢有丝毫展露,只是扭身作揖道:“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却见单兰下巴微抬,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具已没了生息的女人尸首道:“这东西丢在此处碍眼,你给我丢了去,另外我瞧牢中也没几个人了,给我再准备一二。另外派人去盯着那个云平,她既然说是李三的故友,那就合该‘闻讯’拜访才是。”


孟秋忙不迭应下,随后行到拐角处便急忙奔出洞去了。


而与此同时云平则在明云阁另一角独自待着,她因着这两日之事,心下并不平静,但现下新查出来的这些消息,还需要些时日消化整理确认,故而她正拈了花推窗看景。昨晚后半夜又下了一场雪,将这周遭又覆盖上白茫一片,云平听见院中有两个童子说话,便也听了一耳朵。


那是两个年轻的童仆,岁数不大,但云平修为高深,只一眼就分辨出这两个是有修为在身上的修士假扮做的童仆,当即眉头一挑,饶有兴趣托腮去看。


那两个“童仆”距离较远,但声音却大,好似是故意要叫云平听见一般议论昨夜李无尘的事,显然就是故意要云平听见的。


云平笑意嫣然看那两个人演戏,猜到了这两个人说话议论的目的。可正当她准备细想之际,却见枫桥转了进来,几步行至,面带急色道:“尊上,有事发生。”


云平神色一凛,将窗合了半扇,低声细一询问,方知单兰今晨闹了一通,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刚亮便带着人轻车简行出门去了。


“他去哪里了?”云平背对着枫桥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朵粉色永生花,声音淡淡。


枫桥道:“这不清楚,但此番出行实在奇怪,太过突然。”


云平捏着花茎,看那朵花在她手中来回转动,看上去煞是可爱:“派人跟着了吗?”


枫桥道:“已与晏夕提了这事,他心中有数,早早就派人盯着了。”


云平将花收回匣中,又将匣子收回怀中,这才转过身来,慢悠悠道:“你是担心他突然逃了?”


枫桥顿了顿,但那神情却告诉了云平她正是这样想的。


云平嫣然一笑,斜倚在窗边,通过那条掌宽的缝隙去看窗外,今日天气晴好,天空澄蓝一片,煞是好看:“他可不会轻易逃了去,你大可放心,一来他现下还对我有所怀疑,二来这名利财富地位,他可不会轻易舍了去,你们只消派人跟着就是,我猜……他十有八九昨夜没从李无尘那里探出点底细,便要另找人下手。”


既提到了李无尘,云平眉头一挑,轻声道:“不过说来,既是我朋友来了,我怎么能又不见的道理?”


说话间云平目光轻转,状似无意之间转到院中一个低头扫雪的童仆身上,随后笑眯眯对枫桥道:“有些人正巴不得我去见上一见呢。”


她这边同枫桥说完,半个时辰之后便换了衣裳打算出明云阁去,但还没出自己的院门,就远远瞧见单不秋一身齐整打扮准备拄拐出去,身后的小阿碧同六玄子也都跟着,乌鳢提着刀站在最后,看样子似是要出一趟门。


那单不秋自然也瞧见了云平,便几步上前笑道:“云姑娘好,怎么?云姑娘也要出门去么?”


单不秋这个“也”字证实了云平心中的猜测,她面上挂着和煦的笑,目光好似漫不经心掠过单不秋身后的三个亲随:“少阁主猜得不错,我听说明云阁中的人说大赤城的李三姑娘来了,她是我旧友,我与她许久未见,此番听到她来,自然是要去见上一见。”


那年轻人笑了起来道:“云姑娘也是去见李三姑娘的吗?真是巧了,我也要去拜会她一趟,正备了厚礼准备前去,现下遇上了云姑娘,那不如一起吧?”


能搭顺风的便车,云平自是应下,她面上又挂上那副叫人熟悉和觉得亲近温和的微笑,与单不秋一路同行,六个人分了两辆车,恰好让乌鳢同云平枫桥一车。


三人上了车后,只是静坐并不出声,车中遮蔽光线,幽暗异常,那沉默的哑巴女侍借着将人扶上车的机会,默不作声往云平手中塞了东西,随后便坐在一旁,不发出一点声响,她的手背在身后,谁也没有瞧见这沉静的女侍轻轻地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碰。


六人一路驰行,到了李无尘暂赁的院子,那六玄子几步上前扣动门环,约莫数息之后方有人缓缓打开门,那门发出吱嘎一声长响停住,门后便露出一个小童的脸来。


那小童左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眼下青黑,呼出一口白气,牙齿打颤,神情委顿道:“来者是谁?我家主人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六玄子回了一礼,说明来意,那童子听到来人身份,并不吃惊,还是那副精神不振的状态,甚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目光转向六玄子身后,瞧见他后面那两个人衣衫华贵,气度不凡,这才松口道:“既是明云阁的,我就先去禀告主人,但见与不见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单不秋在一旁看完,若是按他以前的性子,只怕早就面露不屑之色,大声斥责了,可当初秘境之旅叫他受了大磨难,又加之门内的李无尘身份所在,他性子竟也沉稳下来,只是轻声对云平道:“到底是大赤城李家的三姑娘,除了她,这世间还有几个人不将明云阁放在眼里的?”


原来这李家几乎掌握了南部大半贸易商线,大赤城又算得上南方重镇,凡是要在南边做生意的,没人敢去惹李家,便是明云阁蔺德在时,掌握了北境泰半商线,也无底气同李家抗衡,只能在众多门派势力之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韬光养晦。


更别说现下北刀苏家日渐煊赫,声势日隆,在北境与明云阁分庭抗礼是迟早的事,而蔺德的明云阁创办至今,竟大不如前不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反倒只有情报了,可西面夙夜阁兴起,明云阁在情报一业上也声势渐颓了。


云平听单不秋说完,笑了一下,轻声道:“我猜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见我们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那童子又将门打开一道小缝,依旧不卑不亢道:“我家主人说了,身子不爽利,今日不见客,诸位还请回吧。”


单不秋立在一旁听到,扭头去看云平,无奈笑道:“竟真如云姑娘所言。”说罢便示意六玄子将礼物留下,毕竟主人家不欲相见,强行要进去也是无礼。


可不曾想云平阻止了他,淡淡道:“不过少阁主倒也不必就此放弃,且让我一试。”


说罢她便缓步上前对那童子道:“这位小哥,在下云平,不知可否代为通报?就说她的老朋友来见她来了,你只消与她说了我的名字,她便知道了。”


那童子本是不耐,昨夜很晚才睡,今早却还要应付这一行人,可他见这女子说话客气有礼,容貌又好看,又加之她说话之间好似同李无尘相识,便也不好拒绝:“我进去帮你问问,但见与不见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紧接着门又是吱嘎一声被关上,惊得檐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那单不秋看了云平一眼,欲言又止,但他眼中满是好奇,任谁都瞧得出来。


可云平假作不知,只是静静站着,雪地之中她穿那件兜帽边缘镶着一圈兔毛的披风,神态举止从容,好似成竹在胸。


而不过一会,门内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又是吱嘎一声响,童子那张被冻红的脸便从门缝之中显现,他喘着粗气,白雾从他唇齿间逸散出来,他似是不大情愿,可眼中又写着好奇:“主人说了,请列位进来。”


而在单不秋惊异的目光之中,云平微一颔首,微微一笑,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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