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如果不是什么实在的烦心事,睡上一觉都会不那么在意。
这个通理在花茶身上尤其适用,明明昨晚还因为她们几个大决战没叫上她而生闷气,一觉醒来就全然忘干净了的样子,津津有味地在吃早饭。
于是舞不动声色地凑到她旁边,用十个字以内把昨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唔——!!!”花茶马上就变成河豚,气鼓鼓。
舞拿手指戳了两下,满意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
完结了最大的心事,大家的精神头都很好,尤其是空对家务的积极性,大有一人包揽全家的气势。
“奶奶,锅我来洗就好啦。”
“…那就你来洗,我去院子晾衣服。”
“衣服我已经晾好啦。”
“…真利索呀。”
“爷爷,午饭的便当装好了,你拿着。”
“…嗯。”
父亲换着鞋,手扶额头。
仿佛只有父母看起来比较憔悴,就仿佛昨晚没有睡好。舞远远观战,大概能猜出来是考虑如何接受和向别人解释空的热情。可这这难以适从的模样,多少忍俊不禁。
仅从这幅光景来看,若说她们是爷孙,那这爷爷未免过于年轻;若说是父女,那这父亲又似乎过于年长。
反正是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送走父亲,空一步一小跳地回来。眼下没什么好忙的,早上的电视也没什么她这个年纪喜好的节目,于是便回去房间,补一些假期作业。
“小空的作业好像是类似于写日记一样的东西吧,任务量好小,好羡慕啊——”花茶同舞坐在沙发,望着空的背影,感慨。
“你的不也差不多吗,记得是…生物研究?”
“那个不一样啦——” 花茶撑开手伸了一懒腰,身子一斜,腿叠在舞大腿上,躺下,“她的几天写一次也可以,我的就非得天天写欸。而且除此以外我还有习题要做。”
“你也是需要紧张起来的高中生了,这是为了你们放完假回来不至于连书上写了什么都看不懂,要感谢学校的良苦用心哦。”
“可是明明在放假却还要考虑学习的事不是很过分吗!放假就应该全身心投入休息才对!”
“…嘛,这个……”舞察觉的到这是某种诡辩,可她的说法的确有道理。
虽然想不出什么铿锵有力的大道理来教育她,但好在她还不至于被问倒:“你不做习题的话等到开学就会忘记怎么做了,我的话就算假期结束也不会忘记怎么工作,所以我没关系。”
“舞小姐也不希望在这么放松的环境被要求工作吧!”
“要是乌鸦嘴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哦。”
这话倒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她偶尔瞄一眼公司群组, 发现她们的交谈气氛都比较紧张。
“呿——”
花茶多少算躺够了,起身踩上拖鞋,到院子鱼塘边上摸来鱼食,慢悠悠地往里扔。
顺带一提,她的研究方向是当初趁大雨捞回来的小鱼苗,在塘里同其他鱼共处一段时日,如今已有较为明显的成长。
尽管她现在一副很关心的样子,每天三趟喂食能赶上两趟,但舞可不会忘记刚带回来的时候,爸爸说这么小的鱼苗搞不好会被其他大鱼当饭吃了,她那副完全不管不顾的模样。
…想来它的生存也是拼尽全力了。
舞姑且继续坐在沙发,她也不喜欢看电视,于是刷刷视频,而后摸出耳机,播放她最近感兴趣的歌。
这首歌的曲调平稳,全曲听完也不会大的波动,歌词大意是在描绘黄昏日暮的旧街人文,不了解专业的乐理知识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舞也没觉得歌词有什么深层的意境,只认为入夜后外出赴约的话,听这首会合适。
嘛,听首歌其实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旋律和电波对上了,那就可以喜欢。
舞还顺带考虑着白天的日程,却不知千奈偷偷摸过来坐到旁边,分走了她一个耳机。
“最近很喜欢听这首嘛。”
“嗯…嗯?你怎么知道。”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外放过。
“我不光这个知道,以前喜欢听的也知道。”
“…你该不会有偷偷调查我之类吧?!”
“哪有,”千奈一笑,“你心情好的时候,都会把最近常听的歌都哼出来。”
她还在考虑是带着孩子们到城镇好好逛逛,还是去桥洞下的流水摸点小鱼小虾,空脚上有伤,估计得小心点,且是这时,她的手机跳出一声来信的提示音。她只看了一眼来信人头像,就产生了关机的想法。
“是谁?”
“经理。”
简单一问一答,她们相视,眨眨眼。
在她们的公司,多少流行一种风气,如果向休假的人求助,则说明人员组成不合理,或者能力不足,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毕竟是没啥好处还有点丢面子的事……
不过即便如此仍然需要求助,那大概率就是难以推脱的要事。
于是和经理扯皮许久,舞放下了手机,并喊一嗓子唤过来了花茶。
“?”花茶脑袋一歪,就仿佛头上真的有个问号,屁颠屁颠走过来。“怎么啦。”
“你的脸保养真好,让我揉揉。”
“唔嗯?”
花茶似是几分疑惑,但既然是舞这么说,加上又是在夸她,倒也蛮老实地坐到舞的旁边。
“怎么啦,舞小姐难道是想学习再怎么保养皮……”她还没把话说完,舞那双手就糊到了她的脸蛋。
这一下使上的劲感觉不是单纯的想揉脸,就仿佛掺杂了什么别的情感,但不好确定。
为了使自己的质量看起来更好,她还鼓起一点气。舞揉揉,又捏捏,像是确认好了手感,她的脸开始被当成面团搓。一连过去了漫长的三十来秒,花茶有感到自己被弄的锃光瓦亮。
接着舞放手,眉毛低垂,板着张脸。
“要工作了,公司那边说前阵子一口气压下来很多事,忙不过来。”
花茶眨眨眼,随后意识到这好像是她刚刚的开光嘴,于是开始傻笑,挠挠头。
“诶嘿嘿……”
嘛,其实也没怪她。舞放下手,本来还精神着想要到哪里去活动活动筋骨,现在是一点动力都累积不上了。
让花茶腾开一点,身子一撇,脑袋脑袋靠在她大腿上。
“肌肉,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硌脑袋呢。”
“那是我没有使上劲啦,现在呢?”
“还是软下来好一点。”
于是花茶放松肌肉,软乎乎的大腿虽舒适度上不及枕头,却格外有满足感,如果再困一点,估计真的能在上面躺着睡了。
不过,她现在该在意的好像不是这个。
因为舞忽然想到,她好像没带电脑回来。
尽管手机也勉强能处理一点…可稍微想象那个别扭的状态,她就更累了。
详细说的话,就是舞在她们小组负责的部分占比较主要的位置,虽然其他组员能力不差,少一个核心也能应付一般的突发状况,但这回是碰上了硬茬,仅靠她们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了。
她在柔软的沙发和大腿上,向经理描述了窘境,毕竟是她们要求助,负责解决一下设备问题倒也应该。经理一连憋了好几个方案:手机软件,方便但是效率低且影响心情;借个电脑,在这穷乡僻壤借个游戏机可能都比电脑来的简单;去网吧。
嗯…网吧的话,镇上应该是有的,就是距离上让人觉得有点麻烦。
如果舞真的没有帮忙的打算,随便找个借口说太远便可以糊弄过去,不过这时候她还有点身为小组核心的责任感,思前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经理虽然有说回来之后会请客吃一顿烤肉,她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但既然这个是她应得的…那到时候也绝对要狠狠地削上一笔。
于是她站了起来,长长地拉了一个懒腰。之前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安排觉得有点疲倦,尽管现在是有任务分到自己头上,可因为是工作反而更加疲倦了。
“哈啊…我们小组的小伙子小姑娘们进展都很顺利呀,看来完全不需要我出手。”也不知是存心的,千奈边翻了工作群,感慨。
嘛,千奈的话大概率是存心的。
哎呀…而且工作的还只有自己一个人。
“行啦行啦,知道你闲的没事干了,好羡慕哦。”
“哼哼。”
千奈眯着眼,嬉皮笑脸。舞往楼上的房间去换身衣服,迈着懒散的步调。
不是什么值得打扮的日子,舞还是挑了套合适的服装,走之前和空说一声,下去之后再和沙发上抱着手机的花茶说一声,在她们的一人一句的『路上小心』中穿好了鞋子。
“…车钥匙呢?”在鞋柜上没找到,家里的钥匙通常只会放在这。“……”
不过也会有例外,那就是她忘拔钥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这方面没少被妈妈说,但她也确实没长过记性。
所以没去想别的可能,她就迈出门去。
“噢,你可算出来了,等老半天了。”而走出门,看见千奈早就把摩托车推到门口,一副等着舞上车的姿态。
舞稍愣一会儿,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换的……”她本想问是衣服,但发现她一直穿的都是昨晚入睡时那身简朴衣装,于是改口,叉腰:“怎么了,我可不是去镇上玩的。”
“就当你不是,那我担心你开摩托车不小心摔着不行嘛?就这两个轮子的一点也不稳定。”
“两个人坐的话其实更不稳定吧。”
“有道理?”
“…你这是什么语气…嘛,总之出发吧。”
舞关上门,坐到了后座,注意到虽然插了钥匙,但是没有发动。
“怎么了?我已经坐好了,可以发动车子了哦?”
但是千奈并没有动,而是支上脚架,下车。
“很可惜的一点是…我只是想耍个帅,并不会开两个轮子的车。”
“欸…明明连汽车驾照都有。”
“因为汽车平放也不会侧翻。”
“刚才还说担心我骑着摔倒结果还是要我开车的屑千奈。”
舞边说,蹭着坐到了前面的位置,发动车子打火,等千奈坐好,她们便往镇子的方向去。
要去加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