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看似强大无比的怪物就这么轻易被干掉了,不由得也呆了一瞬,之后又立马反应过来——这纯粹是由于我自己的习惯性思维使然,一直都只把完整版以下的“寒冰形态”龙吼看作是一个单一的“控场”技能(没有附加冰系伤害),根本没想过在此基础上的拓展运用。女战士自然不会有这种思维定式,一看见这么大一坨冰块,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先上去敲它一斧子再说。
不用说,这也是因为模拟版龙吼的威力同样不错才能有这样的战果,如果是体验版的,肯定不可能把如此庞大的生物从里到外彻底冻结。
不过话说回来,原本我没打算干掉怪物的诶,被她这么一搞,万一以后米总拿这事来故意难为我……算了,事已至此,总没有要这妞给怪物“偿命”的道理。
野人战士们已经围拢过来,却全都小心翼翼地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神色间也浮现出几分警惕之意,仿佛我是比怪物更危险的敌人一样。与这帮小心过头的家伙相比,女战士则要干脆得多,她径直走到离我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啪地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节——等等,抱拳是什么鬼?
——谢谢你,陌生的……女士,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无法战胜这只危险的恶魔仆从。我是斯卡尔村见习萨满兼狩魔队长芙蕾雅-萨默尔(Frea Sommer),为了表达谢意,我想邀请你到我们的村庄作客,“强音”法娜丽-里希特村长以及我的父亲、大萨满“跨崖”史东-萨默尔都会很高兴见到一位如此英勇的强者。当然,如果你接受的话,他们还会给你一些报酬——但不会太多,斯卡尔村是个贫穷的地方,非常穷,你看看我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就知道了……请问,你能接受这个小小的邀请吗?
果然是斯卡尔村,果然是天际第一坦芙蕾雅。我立刻点了点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嗯,很高兴认识你,芙蕾雅。非常感谢你对我的赞扬,虽然……有些过誉。我得说,你同样是一位真正的战士,我当然乐于到你家里作客,希望这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不便。至于报酬——
我摸了摸下巴,沉吟着没有马上说出来。
短短几句话我就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然说话有些直,没有天际上层圈子里的那种咬文嚼字恶习,但放在索瑟海姆岛的荒原上却依然显得非常古板守礼,完全就是个异类一般的存在。之前的那个村子我可是已经见识过了,无论男女,“遗民”们的性子一个比一个粗鲁憨直,说话一个比一个高声大气,一百句话中也不见得能冒出一两个“文明用语”——跟他们相比,芙蕾雅完全称得上是一位淑女中的淑女!
我突然想起了最初认识伊瑞莱斯的时候,她也是如此这般执着于礼仪,眼前这姑娘比黑美人更甚,那么……不调戏她一下似乎有些不符合我的风格。
虽然她戴着面具,但我仍然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抹明显不豫的神色,显然是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不还没开始调戏么,这就生气了?她还会读心术还是咋的……我正觉得奇怪,她已经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的语气比起刚才就严肃多了。
——很抱歉打断你,但我首先还是要郑重地向你提出一个要求,请你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这么做是不合适的……啊,请原谅我的疏忽,我理应先请教你的姓名才对,女士,你……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视线突然看向了地面,身体也微不可察地摆动了几下,就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女孩,我立刻注意到了这些微小的变化,差一点就笑了出来。嗯,正经过头的姑娘调戏起来果然很好玩,我都还没做啥呢,她就已经主动代入了某种“角色”,并且自己搅乱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能客气不是?
——我当然会告诉你,我是薇娥丽卡-霍亨索伦,来自于天际省白漫领。你瞧,你可以直接叫我薇娥丽卡,我一点儿都不会介意。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难道不应该同意我叫你芙蕾雅么?当然当然,我当然知道陌生人之间应该称呼对方姓氏的惯例,不过我还是认为,经过刚才的“并肩作战”,我和你已经不再陌生了,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最基本的友谊,你不会否认这一点对吧?像你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一位强大的战士,我想没有人能拒绝跟你成为朋友,我也不例外,而且……更加迫切。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在我的家乡,如果总是称呼一个人的姓氏才是最大的不尊重,这意味防备和不信任……亲爱的芙蕾雅,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要像个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么?或者,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
我当然是在瞎掰,天际省可没有刚认识便直称名字的风俗,至于原来的时空,包括大天朝在内,大部分的文化与族群中对于姓和名的区别同样有着诸多的规矩讲究。不过嘛,我估计在这种偏远闭塞的乡下地方,土著们应该不太可能搞得清楚远方大陆上有关某些风俗的具体细节,所以才敢大着胆子胡咧咧了一把。
当然,我自己在这方面是完全无所谓的,从来都不会迫不及待地主动要求称呼谁的名字,一直都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这次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急切霸道,想调戏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姓——总会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原时空里的某个满脸金色络腮胡子的一字肩老男人,这也太他妈别扭出戏了,要我称呼她“萨默尔小姐”还不如杀了我呢……
这一连串嘴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芙蕾雅半晌没有吭声。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反复抓紧又松开的双手还是透露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她的内心并不平静。我一边忖测她的想法,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她有可能的各种回答。
——我……大概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漂亮……
哈?
万万没想到啊,这妞的关注重点居然如此清奇!只不过是一句常见的社交辞令而已,她还认真了不成?所以说,所有的女人在某个方面都是一样的么……看着她那双犹如海洋之心一般澄净剔透的冰蓝色瞳孔,我心里不由得也有些直犯嘀咕——不可能吧,幕后黑手不至于这样玩我吧?这么美的一双眼睛,颜值怎么也应该相差无几才对啊……也罢,那就让我来亲自揭晓答案好了。
——芙蕾雅,你难道不知道么,一个人漂亮与否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认定,他人的看法同样也是相当重要的。当然,这并不是指所有人的看法,只需要特定的某一些人就足够了,比如——朋友。嗯,刚才你提到了报酬,我觉得,对我来说最好的报酬只有一个——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怎么样?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肢体便突然出现了明显的绷紧趋势,并猛地抬头朝我看过来,眼中的神色也突然变得凛冽无比。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那群杂鱼中有好几个家伙激动地吼了起来,剩下的人也个个神色不善,兵器出鞘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好在这帮人对我忌惮颇深,并没有(或者说不敢)一言不合就立刻开打,而是围着我先来了一顿义正辞严的叨逼叨——其效果约等于旁白解说,于是我很快便搞清楚了这中间的关节所在。
事情不算复杂——倒不如说简单得令我有些无语。
斯卡尔村的公共信仰独立于九圣灵体系之外,他们的崇拜对象叫做“全能造物者”(也不知道是哪儿钻出来的野生毛神,居然敢自封这么一个遭雷劈的装逼名号),由此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宗教派别“全能神教”。教派里的神职都是由某些特定的家族世袭传承的,萨默尔家族把持事实上相当于教宗的大萨满职位已有一个纪元之久,芙蕾雅又是现任大萨满史东的独生女,所以自打一生下来,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教派的“圣女”,同时也是预定的下一任大萨满的唯一待选者。按照教规,直到正式继任大萨满职务之前,除了血亲之外,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相貌,其他人更不准主动窥探,否则就是对“全能造物者”的大不敬……云云。
听了这个理由,我差一点儿就被气笑了——这他妈都是什么狗屎规矩?看一眼怎么了?能少块肉还是会精神失贞啊?真以为当了这个小破圣女就成了“神”的专属物了嘛?哎,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区区一张面具而已,竟然也会牵扯出这种让人无语到极点的幺蛾子来……果然,但凡涉及到宗教信仰,根本没有多少道理可讲,动不动就会招来莫名其妙的大麻烦。
我无视了周围喊打喊杀的杂鱼们,只是专注地看着芙蕾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了某种怜悯的情绪。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他人的怜悯同情往往与真正的道德素养无关,大多数时候其实只是一种居高临下式的自我心理满足而已,但芙蕾雅的情况与一般的“人生不幸”并不一样,我对她的同情之意的确发自真心。
是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迫神圣化偶像化符号化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和痛苦,对他个人而言是何等的不公平,对他原本的生活会造成多少不可逆转的破灭——我自己可不就正在一步步经历着相似的遭遇么……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自愿的,但那又怎么样?如果从一开始选择就是唯一的,如果从来都不知道还能有另外的选项、更不知道这些选项具体是什么样子,那这种所谓的“自愿”根本就毫无意义。
就这样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她眼中的肃杀之意终于慢慢消散殆尽。她抬手制止了手下们的蠢蠢欲动,再次对我抱拳施礼。
——请原谅我的兄弟姐妹们的莽撞与无礼,他们并不是真的想与你为敌,只不过……那么,你还愿意来……来我家作客吗,霍……薇……薇娥丽卡?
我顿时咧嘴笑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众人略作整顿,并为伤者作了简单的先期处理,之后便直接回返斯卡尔村。
由于闹出了这么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一路上整支队伍都显得相当沉闷,战士们始终同我保持着明显的距离,就连他们彼此间的偶尔交谈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当然,那些粗鲁的小声咒骂仍旧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我懒得跟他们计较,“骚扰”芙蕾雅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很明显,最开始的时候,她之前的别扭心态还没有彻底翻篇,所以并不想跟我多说话,只不过由于习惯性的“礼仪原则”使然,才不得不对我的搭话勉强作出最低程度的回应。我则假装什么都没有觉察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搭着讪——看似只是断断续续地尬聊,其实却精准地控制着搭话的内容、节奏和频率,既没有真正超过她的忍耐限度,又不至于走向彻底冷场,还小心地避开了某些可能会直接导致聊天终结的不当话题……
慢慢地,她的表现变得正常了许多,偶尔也会好奇地主动问一两句我的各种个人情况,两个人也不再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并排一起走了。
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得意——不过有一说一,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哄妹子开心而已,就凭姐的满级“经验”,以及远超本位面所有人的谈资与段子存量,对付这么一个一直生活在偏僻山村、根本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柴禾妞,这完全就是牛刀宰鸡小菜一碟嘛……
眼看两人间的小气氛越来越热烈,等到她第二次笑出声的时候,我便干脆趁热打铁,直接祭出了(所有不差钱的家伙们)常用的终极杀手锏之一——拿钱砸。
直接掏赛普汀当然不合适,不过我的包包里多的是可以把人砸晕的玩意儿——我从中挑了一条镶嵌着无暇紫水晶的白金项链,又找了个看起来还算精致的松木盒子装好,然后朝她递了过去。
——芙蕾雅,来,拿着这个。嗯,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东西而已,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份微不足道的见面礼。
她看了看我,没有伸手去接,我便直接抓起她的手,把盒子放到她的手心里。她顿时像被烙铁烫着了一般,剧烈地瑟缩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开。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又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慢慢地掀开了盒盖。
随着一缕如梦似幻的紫色光晕反射在她的面具上,那双冰蓝眼睛中突然亮起了某种璀璨无比的神采,视线再也没有转开方向……看来那句老话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真理——女人就跟巨龙一样,对亮闪闪的东西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甚至也包括我自己在内。好在幕后黑手给我的模组首饰多达七十三件,每一样都与这条项链的品质相差无几,否则的话,我绝对舍不得就这么随便拿出来送人。
——不打算试试吗?你戴着会很好看的。
听了这句话,她似乎突然从一个深沉的美梦中醒了过来,慌忙不迭地关上盖子,然后一把将它塞回给我,仿佛那是一块烧红的煤炭,连一秒钟都不能多拿。
——不,我不能接受——
——好了,别废话了,劳驾转个身好吗?
真是的,接下来她大概也会像当初的某个黑精灵一样,要跟我絮叨什么太贵重了之类的废话了吧?我可不想听到那种话,明明就喜欢得要命,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嘛……于是我毫不客气地直接“霸总”了一把。
要说贵重,这个小玩意儿当然贵重无比——无暇紫水晶的市价大约是五万赛普汀,而且往往有价无市,白金链身倒是不重,还不到二十克,然而其价值却远在无暇紫水晶之上,光是那个以镂空工艺一次成型的六瓣天使羽翼挂坠底托就不是本位面的锻造水准能够望项其背的;更重要的是,这条项链同样并不只是单纯的饰品,同时它还是一件顶级附魔装备,上面附加的是本位面的人类炼金师无法掌握更无法量产复制的原生独特附魔——“每次攻击吸取对手1%血量以及30点精力值,增加全系武器与徒手伤害15%”——没错,这条移植自《魔戒》、名为“亚玟的苍暮之星”的项链同样出自“终极混装”套件。
像这样的东西,一般的小贵族小领主哪怕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拥有一件;即便是在本位面高阶超凡者的核心小圈子里,它也同样属于不可多得的传奇级别装备,其实际作用与价值并不逊色于目前已知的任何一件“魔神器”。
但那又怎么样呢?再如何价值连城的饰品,也只有佩戴在美好的姑娘们身上方能体现其真正的价值。如果只是常年搁在储物空间或者收纳容器里吃灰,那就连屁都算不上了。
……
好吧,我的霸道总裁企图没能实现——她完全不配合(更有可能是因为她根本没有“配合”的概念和意识),只是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身体却没有动弹分毫。
我顿时有些进退两难,却又不好直接上手去拖拽她——之前只是在“赠送礼物”的掩饰下顺势拉了一下她的手,这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突然就进行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的话,鬼才知道会不会搞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会不会好事变糗事……没办法,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自己转到她背后,嗯,先帮她戴上项链造成既成事实再说别的……
这真是……莫拉格-巴尔!
好吧,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观感受——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实在是太他妈离谱到家了啊喂!
其实我现在的这个身体并不算矮,大约有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不仅比“本尊”高了一大截,足以达到原时空的普通模特儿入门标准;即便是在本位面,最起码在帝国女性中也同样算是拔尖的,连阿德莱萨都还比我矮了一两厘米呢……只不过我大多数时候都厮混在诺德人的圈子中,才会常常体会到吃瘪的感觉……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与长人林立的一般诺德女性相比较,芙蕾雅这身高体型也显得太过于夸张了一点——在完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隔着十多厘米的距离,我哪怕踮起脚跟伸直手臂也没法把项链顺利举过她的头顶嗷……
她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我的窘态,肩膀顿时微不可察地抖了两下,右手也抬了起来,似乎是想捂嘴……下一刻,她好像陡然又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再次变得有些慌乱,低下头去不再看我。
——很抱歉,薇娥丽卡,我,我不是有意想让你难堪……好吧,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一些不愉快……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想这样……
我立刻便听了出来,这几句低沉无比的话语并不仅仅只是在表达歉意,其中更深埋着某些更加阴暗的情绪,并且还与她之前说的某句话具有内在的关联。
唔,怎么说呢,对于这种晦暗的负面心理,我倒是完全能够理解——太过于极端的外在生理特征往往比别的东西更容易给一个人贴上“异类”的标签,从而招致周围人群的种种不友好对待甚至是人性中的巨大恶意;时间一长,被害者与加害者双方的人格和心理都将不可阻挡地滑向无底的深渊……或许,她认为自己“不漂亮”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都不用去讨论别人如何如何,我自己年少的时候肯定也没少干学着结巴说话模仿瘸子走路之类的破事儿,虽然具体情况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哎,说实话,这姑娘还真是可怜到家了,除了被宗教绑架,还要一直承受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生理麻烦,这又不是她自己想长这么高的……再说了,长得高怎么了,吃别家的粮食了嘛?
我再次牵起她的手,重新将盒子放在她手中。
——收下,好吗?相信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戴上它。
我没有再说别的安慰的话,几句口头上的开解在这种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与此同时,我也一下子失去了撩拨她的心情,说完这句后就径直朝前走去。
斯卡尔村位于一处马蹄形的山谷之中,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口正朝海的方向,因此此地的小气候还算凑合,并不像周围荒野中那般恶劣。建筑数量明显要比路上遇到的那个村子多很多,而且材质用料风格外观也更好一些,看起来就跟一般的天际省小镇差不多的样子。在远处我就大致估算了一下,村子的人口应该在两千左右,在这种鸟不生蛋的荒凉地方,能有一个如此规模的聚居点,而且人们的日常生活还能勉强过得下去,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我随着战士们进了村子,路上不时有人同他们打招呼,也有人围上来探视慰问打听消息。但也许是因为他们抬着几名伤者的缘故(战斗中没有死人也是万幸),这种迎接并没有显得多么热烈,完全不符合我想象中的原始渔猎部落迎接狩猎队伍归来时的那种热闹场面……很自然的,一群小屁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围着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跑前跑后吵吵嚷嚷的“固定套路”就更不会出现了。
对于我这个陌生人,村民们的表现与那些战士如出一辙——冷淡,戒备,偷偷打量,同样没有一个人过来和我搭话,而且我很快便注意到,好几名母亲正在把小孩子赶回屋内……不过也没啥,我反正一点儿都不在乎。
芙蕾雅向战士们交待了几句,然后示意我单独跟她走,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村子中心的小广场。
一根二十多米高的石柱矗立在广场正中的位置,相当抢眼。石柱的形状外观与我见过的其他祭坛大体相似,但风格更加粗犷,周围的那圈水池也更大一些;石柱表面和附属的围栏以及石板地面上全是各种古怪的符文,有点像龙语文字,但又有明显的区别。
看得出来,这里经常会被使用,现在还是白天,落地油灯台和火盆却一直在熊熊燃烧。石柱正前方的一张金属祭桌上摆满了各种祭祀物品,居中有一个显得十分古怪和扎眼的小雕像,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动物头部的抽象形态。
乍一看,这雕像很像是我经常打交道的龙(Dragon)的脑袋,大嘴利齿双角鳞片等等特征都非常明显,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许是因为太抽象的缘故,一时之间也说不好到底不对在什么地方……又仔细打量了片刻,我这才赫然发现,这玩意儿其实更像是原位面天朝文化中的东方龙(Loong)……嗯,很像,非常像,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还真是越看越像,特别是那双枝杈状的长角。
这就太奇怪了,不过我并没有把这种疑惑直接摆在脸上,芙蕾雅也没有觉察到我的轻微异状,她径直走到祭桌前,从桌上拈起了……三支线香?
我的眼睛瞬间瞪大,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她把三支香在一旁的明火上点燃……莫拉格-巴尔!亮着火光的那对玩意儿分明就是一左一右的两支成对蜡烛!不不不,光说蜡烛不够准确,应该说,那是两支……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已经亲手点过多少次、清明中元除夕时祭拜先人用的传统东方式红色蜡烛!上大下小,修长纤细,与这个位面普遍使用的西式牛油大烛完全不是一回事。
芙蕾雅将线香高举过顶,对着雕像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在了雕像面前的……好吧,那是一个鎏金兽首三足青铜香炉……
此外,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大约认出祭坛上到处雕刻的那些字符究竟是一些什么玩意儿了——那分明就是由各种甲骨文、金文、石鼓文、大篆小篆……等等文字拆分重组而成的一锅乱炖大杂烩,中间还间杂着孤零零的几枚隶书文字部首……
看着这一系列极具象征意味的事物,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脑中只剩下一个天雷滚滚般的荒谬念头在回荡不休——幕后黑手可千万千万不要现在才告诉老娘,有些地方表面上是骑士魔法位面,实际上是玄幻修真位面啊啊啊!
——薇娥丽卡,我们得先去拜访里希特阿姨和我父亲……啊,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芙蕾雅的声音驱散了迷乱的思绪,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再次扫了一眼祭桌,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转身离开。
广场周围有好几幢比一般房屋高大气派的建筑,不用说,这些房子肯定就是斯卡尔村的行政及宗教中心所在。芙蕾雅向着其中一幢走去,我这才发现,房子门口早就站了一堆人。大概就在芙蕾雅“拜神”所耽搁的这一点点时间里,其他回来的人已经把消息带给村里的上层了。
走到近前,芙蕾雅向他们行礼问候,除了为首的一男一女,其他人都赶紧还礼。她向这些人详细说明了之前的事情经过,接着便为我们双方互相介绍引见。
为首的女人自然就是村长“强音”法娜丽-里希特。她是一个典型的诺德中年妇女,块头都快赶得上其他族别的成年男子了,说话声音也很“浑厚”,无愧于她的霸气绰号。她感谢了我对狩魔战士的帮助,并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用词语气表情动作都很正常,没有太热情也没有太冷淡,完全符合上位者在这种场合下应有的矜持态度——哪怕她仅仅只是一个才统领着区区一两千人的蛮荒部落酋长。
其余的人也都各有身份,比如村里的长老、各个行当的大匠师、店铺老板、狩魔战士小头目以及全能神教的诸位萨满巫医等等。他们的表现大同小异,全都和法娜丽差不多,整个斯卡尔村上层给我的感觉用一个词便可以概括——排外。
惟独芙蕾雅的老爹“跨崖”史东-萨默尔是个例外。
这是一名相当瘦小的中年男子,光看外表几乎不像是一个诺德人。我注意到,其他人在听芙蕾雅讲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些敷衍的意思,只有他听得非常认真专注;与此同时,他还一直在仔仔细细地反复打量我,并且对自己的这一相当失礼的行为丝毫不加掩饰。等到我同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客套完毕之后,不等法娜丽再说什么,他便直接抢先开口。
——尊贵的客人,我注意到了很重要的一点,据我的女儿所说,你只是对着恶魔仆从大吼了一声便冰冻住了那只怪物,接下来她才能轻易获得胜利。无意冒犯,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所使用的……就是“那种”技巧吗?
——尊敬的大萨满,正如你所想到的,就是“那种”技巧。
史东的意思很明显,我一下子就听懂了,而且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于是我没有多想便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管怎么说,龙裔的身份在大多数地方都是相当好使的,尤其是在诺德人群体当中,我才不信这个小小的村庄会是例外。
史东的神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转身对着旁边的法娜丽略微致意,然后立刻又快速说了一番话。
——很抱歉,法娜丽,恐怕你要暂时失去按照惯例带领客人参观全能神殿与长老堂的荣耀了,这位女士的到来与伟大的造物者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一点非常明确。所以我想让她先去我那里,有些事情我需要私下向她请教。你知道,这正是我的职责。
说完之后,他也不理会那群人有什么反应,直接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我跟他走。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迈步跟上了他。
我确实有些好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究竟想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