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人提及此事便昂首挺胸自觉无限光荣的神态,简断定他们所言非虚,立时有一条被希望之火照亮的道路豁然于她面前开辟了出来。
“那您两位现在有什么打算?”简忙追问。
“我们嘛,先置办马匹和装备,接下来再找更多志同道合之人绝不能让叛贼们安享他们霸占的财富。”特尼央回答,然后他笑着转向老兰卡斯特先生“至于您,我的投资人先生,将来您也可以被视作我们的…队伍的创始人。”
“我们的骑士团!”霍特爵士补充到。
“见鬼,您没有教廷的敕封是不能随意成立骑士团的。”
“不然我们就只能叫匪帮了,霍特-特尼央匪帮。”
霍特说完这句话,除去特尼央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以外其他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简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一旁的地图上接着便眼前一亮,她连忙把地图抓起来问:“您说需要教廷的恩准才能成立一个骑士团,那鱼泽堡的大祭司可不可以?”
“那还要往北,我们两个估计到不了那里就得被抓住。”特尼央没好气地说。
霍特与特尼央不同,他思索片刻后说:“布化宗座是神坛大祭司,能够选举圣座的祭司自然是有权建立骑士团的。可我们怎么才能赶过去确实是一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的老兰卡斯特先生突然提议到:“倒也简单,两位肯屈尊把大老爷的派头隐藏起来,装作商旅的保镖和我们一同去,应该能省去不少麻烦。”只不过隐藏在这个提议之后的是他的脱身之计,如果不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己的女儿就要跑到那条前途无望的不归路上去了。
简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突然这样热情,难以置信地望向老兰卡斯特。
“您会因此承担风险的。”霍特好意提醒到。
“大人!我早就不知道承担过多少风险才有今天的了。”老兰卡斯特陪笑着说,并且他的神情中还带有一点沾沾自喜,让霍特还以为自己所说的已经把这个小老头给打动了。
“我们作为绿林人来,一转眼就成了保镖,这也太滑稽了。”特尼央说。
这话正中老兰卡斯特先生下怀,忙说:“那自然是不行,两位今天装作被我赶跑,明天换一身利落的行头,再加上两位的气质,谁还能把两个正派人跟打家劫舍的匪徒联系在一起呢?”
说着老兰卡斯特赶紧从箱子里取出两个钱袋塞给霍特和特尼央,由于特尼央表现得更有防备,他还特意向那位大人陪笑。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更加滑稽的一幕,刚刚无人能挡的两个壮汉竟然被一个小老头给叫骂着赶了出去,若不是因为之前特尼央他们直奔老兰卡斯特这来对其他人秋毫无犯恐怕旁人还要以为这是掩护他们逃走的同伙。在跑到无人的角落后,特尼央和霍特两个人都因刚刚上演的好戏而忍不住大笑起来。可还没走两步,特尼央忽然止住笑声拉住了霍特。
“您现在准备去哪?”特尼央好像老师提问学生似的问。
“当然是去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当然是按计划行事明日我们置办好了装备改头换面再来找他们嘛。”霍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您就让那个小老头给糊弄啦。”特尼央显得颇得意,他拉着霍特绕了一圈又回到客栈所在的那条街潜伏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若兰卡斯特父女要出城去,那必要经过他们面前。
等两人都隐没在阴影中后霍特有些犹豫地说:“如果真让您说中了,我们也没必要强人所难,说到底这是咱们这些佩剑的人的责任。咱们现在已经有暂避一时的钱了,总不能真当强盗吧”
“但我们有权征用吾辈所需好履行责任,”特尼央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霍特,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自视甚高他又咧着嘴补充到,“另外,您要是说那个小老头那我无话可说,可您说那个姑娘嘛…”
“莫不是那个让埃莉诺殿下不快的传言是真的?”
除去照顾这个姑娘的感情,最让特尼央重视的还是简的身份,既然伯爵夫人目前并不怀疑她——显然在丰收的时候一笔没有收益的投资并不那么让人不快——那就可以想办法让她回王宫去,要是想找到女王就得知道当时到底踏进了扇怎样的门,简正是去收集信息的不二之选。
确实如特尼央所料,天边刚刚有一点鱼肚白城门打开的钟声敲响不久,就有好几驾马车往出城的方向走去,借着微光正能分辨出上面写着“兰卡斯特”的字样,霍特正惊叹特尼央事故机智就被催赶着上去,两个人眼疾手快连赶车都把式都没有发觉就翻入了车厢里。等出了城又走了半日,大概到了午时马车停了下来,车把式到车厢里取东西才发现这两位特别的乘客。随着一声大叫,两位乘客跳出车厢,出现在大惊失色的老兰卡斯特先生面前,至于简她则由于反对父亲的决定而被锁在前车的车厢里。
“啊!您!您两位怎么会在这?”老兰卡斯特结结巴巴地问。
特尼央显得若无其事好像这样搭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他和和气气地回答:“到鱼泽堡可是长路漫漫,既然您埋锅造饭准备在此地野餐我们也不能避而不见啊。”
“到鱼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们要去威斯特兰。”一个伙计说,他显然还没认出来这两位何许人也。
“不,我们说去鱼泽堡。”霍特颇有些反客为主地指正伙计。
兰卡斯特先生刚刚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现在变得面如死灰,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好改变了方向到鱼泽堡去。接下来的路程,两位出人意料的旅伴就没有再回到他们第一程时待的车厢,而是跟老兰卡斯特先生挤在一驾马车上,好在方向出现偏差的时候指引他。到达目的地后正赶上祭司在做公开祭祀,特尼央准备等祭祀结束后求见祭司,一众人便混入人群中看法事。老兰卡斯特先生虽说有些生意场上的狡猾,但却很虔诚,一看见大祭司便跪在地上默念祷文,因此特尼央也不担心他在此时逃跑。
台上的大祭司的教名唤作汝福临,已经有五十余岁,不过在他这个级别的祭司中也算得上顶年轻的了,本来几年前上一任圣座蒙神诏离开人世后,他有机会继任圣职,但奈何资历不够又与那信任的圣座关系不好,才被外放到这里。汝福临祭司虽然看着干瘦但却不失威严又谙熟经典,最重要的是善于经营,来到这东境不到几年竟将鱼泽堡神坛所属的领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使信徒也都愈发虔诚。
等到仪式结束,大祭司准备离开时,特尼央和霍特连忙冲上前去,两旁护卫还以为是刺客都一拥而上想要捉拿二人。
“我们是维茨女王的使者,要求见大祭司!法座,难道神圣的秩序要被倾覆了,您就束手旁观吗?”特尼央见状连忙大喊到。
大祭司听到他的话便让卫兵放他们来见自己,到了近前,祭司便更显得威严庄重而且还带有一丝慈悲,甚至连特尼央看到这尊容也不得不拜服在地。
“在如今这末世,不尊诸神所定下秩序的和阳奉阴违的早已数不胜数,你们来找我又是想要得到什么呢?”汝福临大祭司开口问道,由于刚刚的仪式现在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特尼央这时不知为何心生敬畏竟说不出话,于是霍特便独自说:“您可知维茨女王的统治刚刚被叛逆之人倾覆了,而那位流着帝室血脉的小姐如今下落不明。”
大祭司看霍特的谈吐风度确实不同常人心里便相信了几分,他长叹一口气后回答:“此事我自然有所耳闻,但到底是俗世凡务,你们若是想让我参与此事恐怕是不能如愿的。”
霍特忙说:“不,我们是希望能得到您的许可,准许我们为这事业成立一个骑士团,广招天下义士,好恢复神圣的秩序。”
大祭司沉吟片刻后说:“此事非同儿戏,况且你们空口无凭如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听后两人面面相觑,只因自己本就是狼狈逃亡还背井离乡,哪里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特尼央终于开口说:“法座大人贤名远波,还请您理解我们的苦衷,如今连一国之君都蒙尘在外,我们逃亡至此连衣服都是他人供给,哪能有什么凭证来证明我们的身份呢。非要说的话,只有赤胆忠心和一腔热血罢了。”
大祭司听后将十分感动,便将一行人请到自己的宫殿中好再做仪式请求神谕来证明。特尼央起初十分自信,毕竟真金不怕火炼,可一等便是好几日,都说祭司为了神谕连日闭关任何人都不能求见,这让特尼央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日日坐立难安。
其实神谕在祭司请他们到宫殿的第一天就已经得到,两人的身份也自然再无疑点,但汝福临祭司却陷入纠结中,毕竟现在那些被称作逆贼的人已经掌握了一个王国,若自己帮助这些仍旧忠心女王的贵族,维茨的摄政者如果直接找到自己该怎么办,到时教廷恐怕也会申斥自己,自己已经是贬谪之身,若再遭打击恐怕只能万劫不复了;可恢复早已定下的秩序,不正是自己信仰所要求的吗?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
为这个难题,大祭司一连几日忧心忡忡深感进退维谷,他不断地祈求新的神谕,但这次众神却吝惜解答,再也不给他明确的指示。也不知道在密室里待了多久,大祭司终于再难支撑下去,他趴在桌案上诅咒现如今的堕落,忠诚的人落难逃亡,虔诚的人被贬谪到偏远的地方,哪怕是正义公道的事业也不敢施以援手。
正在这时候,神龛忽然卷起一阵风,将此前圣座的信件送到他面前,颇讽刺地是这位所超脱俗世的圣座大人用的信纸却是他最重要的支持着诺登马克公爵的宫廷信纸。
“我的兄弟,您的野心是进步的障碍,请您在新的任所潜心奉神,切毋再耽杂念。”
多好的漂亮话啊!这个阴谋家凭借诺登马克公爵贿赂了其他的大祭司登上了宝座,现在竟在刚正不阿的人面前装起圣人来了。难道众神的意思是要自己遵从他的意思?不,这绝不可能,汝福临祭司的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出圣座写下那行文字时的嘴脸,一时间自己的血都在血管中沸腾。
“众神同意你们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在凡世维护他们的秩序!”下定决心后祭司也不管当时的时间,冲出密室后便到特尼央等人休息的地方大声宣布这决定。
众人见他仿佛孤注一掷的样子都大感意外,但不论如何终究是得到了大祭司的许可,之后祭司又为新成立的骑士团举行了庄严盛大的仪式,骑士团的两位大师在圣坛前向祭司立誓完成种种宗教要求的任务,祭司在为骑士团祝福后又将鱼泽堡外的一座堡垒神庙赠与他们作为骑士团的总部。
由于目前最紧要的便是寻找下落不明的女王,特尼央和霍特便将骑士团命名为“失落女士骑士团”,就在当天便有十数名世家子弟名门之后带着自己的随从成为失落女士骑士团的成员,接下来的几天更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投奔,不到一个月把骑士和仆役都算上便已经有百余人了。
两位骑士团大师挑选了个好日子向大祭司辞行,准备回到维茨完成自己的誓言。这是汝福临大祭司却说:“我这几日一直在为你们的未来请教神明,神谕里说你们若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还需要有一位关键的帮手,就好像猫头鹰送来智慧女神的启示一样,为你们带来关键的信息,否则不论你们怎样,恐怕都不能成功。”
听到祭司所说,特尼央先是一皱眉,随后他问:“我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与您所说是否相符。”于是他便让人把简带到祭司面前。
简现在已经不至于在大人物面前手足无措了,不过她看面前三人都神色严肃仍旧有些紧张。
祭司盯着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便叹了口气问到:“小姐您是为了什么加入这事业的呢?”
“大人,我也说不清楚其中原由,只是命运让我对此事不能释然。”简回答。
见祭司似乎对这回答不甚满意,特尼央把自己的计划向祭司陈述了一遍。祭司听了后悔自己是否太过莽撞,但一想到此前所受的耻辱便坚定了,他说:“尔等乃是义人,众神都看着你们去行公道的事业,不要害怕,我为你们祝福。”
老兰卡斯特先生听说这件事受了祭司大人的祝福,只好不再反对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到维茨,便一个人留在鱼泽堡,在此期间他还向神庙捐赠了许多钱财。
霍特带着几名亲信在维茨城外的小镇上,他与简约定如果她发现了什么奥妙或是遇到了危险就到这里来找自己,特尼央带领剩下的人去袭击各个叛乱贵族的领地。简回到王宫中,没想到自己此前以为会永久阔别的地方,竟才短短几个月就又来故地重游了,她向多琳夫人说自己没能找到自己的父亲求她让自己再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简本以为这件事会难于登天,为此她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和央求多琳夫人的话,没想到夫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让她在自己身边做侍女,而且由于多琳夫人近来事务繁忙,再答应她留下后就好像宫廷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把她忘了。
没有人指使,就能随心所欲地活动,对于简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她假以伯爵夫人的威名,在宫廷中可以畅通无阻,但偏偏她目的所在的御林被严密地把守着,没有特别的命令是不能进入的,简怕多琳夫人疑心自己,也难以向她要求许可,只好等待时机。
在等待的过程中,简听说兰伯特爵士想要在女王缺席的情况下罢黜维纳斯推举埃莉诺公主作为女王,心里就更加焦急。被煎熬了十几天后简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伯爵夫人要召开宴会,便让侍从们到御林中去采集鲜果,当侍从们分散在林中后简赶紧将篮子装满,趁旁人不备向更高的地方赶去。
为了让自己按时赶回去,简让自己一刻不停地被奔跑,等到了那石壁前时自己的肺都几乎要炸开了,可时间容不得她喘息,她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和炭笔,幸好近来山上不曾下雨,简很容易就把石壁上雕刻的符文拓印下来。
“希望这些符文还能让人辨认出来吧。”简默默地祈祷。
回到王宫后,简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就在这最后一跃到底是粉身碎骨还是到达彼岸就在这一跃。为了不让人怀疑,简决定再蛰伏几天再向伯爵夫人告辞,在这几日里,那些拓印下来的图纸被简像自己的生命一样呵护,哪怕是睡觉也要把他们夹在经书里放在自己枕头下。
又过了一个星期,简觉得不再会让人有什么怀疑后,她鼓起勇气再向伯爵夫人告辞,仍旧像她来时那样伯爵夫人并没有在意她,轻而易举地就放她离开,这一次当踏出宫殿的第一步开始简就一刻不停地去和霍特会合,那种感觉就好像只要慢下一步,就会有人来将她抓回去,似乎时时刻刻背后都跟着追兵,一直到见到霍特简就难以抑制地发出欢呼,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霍特。
“您无疑就是祭司说的那位贵人,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如此简单!”霍特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喜高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