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待在這間鋼琴房間裏,已經一整個下午,天氣漸漸變暗,窗外的樹影隨意飄逸。吳惟看了時間叫停,讓唐琳禹東西收一收準備回家了。
這個空間只有兩個人,那麼范頌恩呢?他唱完歌,只待了一瞬,就回去醫院看望自己的小公主。
今日唐琳禹的表現著實讓吳惟很驚訝,他沒想到這人會一些,無論看譜還是聽音。他頓了頓,微稱讚道「不錯,今天的練習不錯」
唐琳禹受寵若驚,眨眨眼,謙虛道「那肯定是要謝謝你的指導」
吳惟搖搖頭,道「也不全然,我覺得琳禹妳會一點音樂,之前是不是有學過」
唐琳禹心下一驚,自己說不懂,才來學的,現下吳惟告訴她其實她是會的,難道弄巧成拙了。如果說弦悅其實有教她,教她練習小星星變奏曲。
那麼,,,
吳惟感知對方的猶豫,道「怎麼了」難道他說錯了
唐琳禹猶豫再三,如是回答道「弦悅有教過我,所以認音譜還是彈奏都會一點」
出乎意料之外,吳惟卻點點頭,說道「弦悅嘛,那麼她教妳什麼曲子」
唐琳禹如實道「弦悅教我,,,小星星變奏曲」說完,看了吳惟的表情,幸好沒有生氣或是皺眉。她心裡其實很擔憂的,因為弦悅有春天的比賽,還要教自己鋼琴,會帶給對方壓力的,怕兩邊最後會顧不上,導致一落千丈。
明明之前吳惟說的對於春天比賽而言,弦悅壓力可是很大的,自己可要好好監督她,就算不懂也沒關係。
吳惟道「小星星變奏曲是何人所創,,,」
唐琳禹愣了愣,道「莫扎特所作,法國歌曲《妈妈请听我说》12段变奏曲」
吳惟點點頭,道「弦悅開心嗎?」
唐琳禹「???」
唐琳禹想了想,道「挺開心的,當然我也很開心」
吳惟疑惑地道「妳開心什麼」
唐琳禹「,,,」總覺得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吳惟道「那妳們開心嗎?」
唐琳禹「,,,」
「挺,,,開心的」
「為什麼妳說的很不情不願的感覺,妳們難道處得不好,鬧彆扭了,情侶吵架了」
唐琳禹「,,,」總覺得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唐琳禹道「我們很好的,非常的好」
吳惟道「知道妳們好就好了,不用這麼緊張,弦悅開心就好」
唐琳禹心中很不自在,總覺得吳惟太過擔心弦悅了,兩人關係應該沒有那麼好才對,加上是競爭對手的原因,應該,,,。打住啊,唐琳禹越來越往壞的方面想了。
趙弦悅會不會和吳惟談戀愛,會不會有好感之類的。
唐琳禹搖了搖頭,把這想法甩出去。
吳惟看著鋼琴小房間,溫和光亮,不刺眼,不灼熱,觸動了心弦,緩緩開口道「想知道這間鋼琴教室的故事嗎?」
唐琳禹以微笑應著。
這間的主人,不是以音樂為生,只以享樂為主。那是他放棄許多的事情,直到他疲乏,身體亦精神狀況出問題為止,才開始撿起他的喜愛,才買了這間小房間和價值不菲的鋼琴。
他在兒少時期就喜歡音樂,那時只當玩樂和興趣,不當它是賺錢的工具。只是越長大接觸更多的東西和壓力,把他兒少時期的喜愛和熱情漸漸丟下。
他和他的妻子在職場相見,兩人相處融洽交往結婚生兒育女,始終他的妻子和孩子並不知道他喜歡音樂,然而他自己也忘卻最重要的初衷。
直到金融風暴,所有一切猶如風暴一樣捲起,轉瞬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最後企業和政府的努力下,漸漸有了轉機,他在那幾日沒有工作,而是等著所有一切塵埃落定,可漸漸太放鬆太休閒,讓他感到不安擔憂。
他的妻子察覺他的精神狀態不好,邀請他一起出去遊玩放鬆身心,可惜,沒什麼效果。
妻子並沒有放棄,想盡辦法讓他開心起來,而他沒有露出煩躁或生氣,只聽從妻子的安排。到了某日的晚上,兩人散步在噴水廣場上,遠處傳來悠然又動聽的歌唱與音樂聲,他不自覺的走到那裡聆聽,前所未有的安靜與舒適。
他的妻子看出來了,詢問他,鼓勵他,說服他,希望他能夠找回遺失的喜悅與熱情。
他所遺失的樂園和初衷最後尋了回來。
唐琳禹笑道「聽起來算是一樁美談呢,這裡也應該是他們兩夫妻的回憶吧」
吳惟笑道「的確是」隨後,嘆了口氣,他偏頭看著窗外的樹影,輕聲道「只不過有次他和樂團一起上台表演,在那時家裡的妻子卻離開了人世,他在台上聽到這個噩耗,也昏倒在了台上」
最愛的人,最愛的事,他沒辦法捨棄兩者,釋懷兩者,最後導致兩邊都無法顧及與接受。直到吳惟跟他借這片空間,他才打開被他封鎖的大門,整理起了這間鋼琴教室。
吳惟道「他沒有因為之前的事而有所影響或疙瘩,願意借給我們,是值得慶幸的事。」
唐琳禹恍惚地點頭道「嗯,慶幸的」
這世間,何以能如此有幸?
他們兩收拾東西離開這間世外桃源,唐琳禹轉頭看向雲層覆蓋的天空,冷風輕輕地吹拂,唐琳禹緊了緊外套,天氣會越來越冷了。
雲層之中,黑幕包圍,一架客機緩緩飛行於這片雲層,裡面是安靜且平穩的氛圍。因為大多的乘客都帶著眼罩和毛毯熟睡著,坐在窗邊的中年大叔看著窗外的黑幕,看起來呆呆的又感覺他在想事情,不多久,那大叔漸漸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在夢裡,,,
前方有一位躺在病床上穿著病服,身體消瘦,皮膚白蒼蒼的女人,她正看向窗外那明媚的陽光,若有所覺地轉過來,臉上浮現笑意,,,
畫面一轉,前方依舊有位女人,只是面容清秀,活力健康的姿態,她手裡抱著嬰兒輕輕地搖了搖,看向嬰兒,畫面都是這嬰兒的睡顏,白白嫩嫩的,非常可愛,,,
此時,唔唔聲響起,視線下移看到女人的小腿上掛著一個小孩兒,,,
畫面再次轉動,這次沒有畫面,只有此起彼落,非常嘈雜,好像有人在議論的聲音,非常慌張又壓抑,讓人喘不上氣來,也讓睡夢中的他皺起眉梢,,,
很快,畫面出現,白色為背景,是一個小女嬰笨拙爬過來的模樣,嘴裡喊著很模糊的口音,好像是爸爸。而後小女嬰的身後出現剛剛女人小腿上掛著的小孩兒,可那小孩兒還學不會走,只是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只不過,,,小孩兒貌似在小女嬰的身側,好像在護著她,在保護她,,,
他微微一笑,夢外的他也在笑
他喃喃道「弦悅,乖,到爸爸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