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温紫玉莫名其妙问:“我们认识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没想到啊,西桥一别。仅仅五年光阴,你就把我给忘了,唉!”蒙面人的声音有些伤感,叹息道。
西桥?五年?温紫玉似有所悟,突然眼睛一亮,掀帘问道:“你莫非是、子健哥哥?”
蒙面人揭开面巾,露出久违的面容,轻笑道:“不是我,又是哪个?”
恍惚间,温紫玉想起了家乡那一座西桥——
春日。桥下的碧波映出桥上一对年轻女孩的身影。
“紫玉妹妹,你、你真的要跟云百合走么?”邵子健低声问道。
“嗯,是的,我要跟她走。”温紫玉点点头。
邵子健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投向桥下河水,看着石头落水掀起的水花又道:“紫玉妹妹,我知道云百合救过你,你是想报恩?对吧?”
“不仅仅是报恩,而是她在乎我,我也在乎她。”温紫玉望着远方的白云,幽幽回道。
邵子健扳过温紫玉的身子,看着对方脸:“紫玉妹妹,如果她真能给你幸福,那我、我就退出。”
“谢谢子健哥哥。”温紫玉淡淡一笑。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邵子健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的事儿,百般阻挠。温紫玉也没那想法。只是邵子健一个劲穷追不舍,坊间才有了这个流言的。温紫玉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怎会答应与邵子健交往?根本就不可能。
温紫玉的思绪正乱飞呢,忽闻怀里的楚如心呻吟了一声,开始说起胡话。
“啊呀,不好,如心妹妹发烧了,额头那么烫……”
“紫玉,坐稳了,我需要快一点驾车,若不然如心姑娘的伤可就要误了。”邵子健一挥鞭子,那马儿撒开蹄子,迅速跑起来。
日落之前,终于到了紫心馆。
通经络,输送真气,包扎伤口,喂药,众人一阵忙乎。
翌日,楚如心的烧终于退了。
三天后。紫心馆。
敲门声起,温紫玉娇嗔道:“子健哥哥,请进来吧,勿须多礼。”
风度翩翩的邵子建推门而入:“紫玉,楚姑娘她、她怎样啦?还没有醒过来么?”
唉!紫玉轻叹一声,摇摇头:“又昏睡了两天两夜,仍不见起色呢,真是急死人啦!”
邵子建轻抚着温紫玉的双肩,柔声安慰道:“紫玉,别急,我们已给她打通了各处经脉,以楚姑娘的功底,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温紫玉看着邵子建,正色道:“子建哥哥,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的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邵子建长叹一声回道:“自那日你跟了云白合,我便离家出走,四处流浪。后来鬼使神差又回到了南阳,听得七妹失踪,故明查暗访,也晓得了一些事情。偶然间,夜探古家堡,偷听到了古老贼的密谋计划。所以,我就一路跟踪他们。”
“啊呀,幸亏子健哥哥及时赶到,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好悬啊。现在想来,心里还是一阵后怕。”温紫玉每每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邵子健视着那张美丽的容颜,低声问道:“紫玉,这么多年了,你,还好么?”
“子健哥哥你呢?过得好吗?”温紫玉不答反问道。
“我,很不好。”邵子健摇摇头。
紫玉闻言,突然伤感地又问道:“那、子建哥哥,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邵子建上前一步,环抱着紫玉的香躯,嗅着美人亦如当初的醉人发香,语调柔柔,轻声回答:“紫玉,我的好紫玉,子建从来就没怪过你,要怪,就只能是怪我呀!”
紫玉秀目泪光闪闪,迷蒙的望着对方,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从得知邵子健回来,她的内心就开始翻腾。这么久了,邵子健似乎还在想着自己。早在五年前,她就把心迹说明白了,自己只是把他当哥哥。
邵子建低头深情地吻着五年不曾吻过的秀发,喃喃自语:“紫玉妹妹,我的好妹妹呀,这一刻我想了五年啦,五年的思念这般地刻骨,这般地痛灼,你有知道么?这回你终于在我怀里了,以后也休想从我身边溜走。仔细一想,我真傻啊,竟把你让给了云百合。那时候,原以为她万贯家私,能给你更多我不能给你的幸福,并好好地爱你照顾你,让你享乐一生。可谁曾想,那个女人只想独霸江湖,却是害苦了你呀,我……唉……我……我可当真是后悔莫及啊。”
温紫玉对于邵子健的一番话,颇不以为然,她轻轻转身,很自然的松开邵子健的环抱。
邵子建有些伤感,他走出屋子,立在房檐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紫玉跟出来,抓住那双有力的手,心疼的喊道:“子建哥哥,别这样,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因为我、我喜欢女孩儿。你,你不要自责好么?”
邵子建闻言一怔,继而轻轻说道:“五年了,你还没改变。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与云百合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好玩,没想到你喜欢女孩儿是认真的?”
紫玉重重点点头。
唉!邵子健重重叹息道:“紫玉啊,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啊?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娶你的。”
紫玉摇摇头:“对不起,子健哥哥,我不能违背我的心,所以也不能答应你——世上好女孩儿很多,你再寻个女孩吧。”
“好女孩儿与我何干?我就爱你。紫玉啊,答应我吧,好不好?”邵子健的目光带着祈求。
紫玉还是摇摇头。
邵子健道:“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追到你。”
黄昏,残阳如血。
楚如心轻吟一声,终于醒转过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却还很不错。
紫玉见此情形,喜得粉面含笑,心情特佳。她兴奋地握着那双玉手,如蜻蜓点水般在如心额上吻了一口:“我的天啦,你这一睡就是好几天,可吓死姐姐啦!”
楚如心微微一笑:“是妹妹不好,倒让姐姐担心了!”
紫玉抚摸着如心的头发正容道:“心妹几次三番冒死相救,姐姐我永记心间,这份情义,没齿难忘!”
“姐姐说哪里话,言重了,言重了,想我们姐妹一开始义结金兰,后来相恋,不是同生死,共患难么!又何须这般客气起来?”楚如心轻轻拍着对方的手笑道。
“嗯嗯……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紫玉频频点头。
门外足音轻微响起,邵子建推门而入柔声道:“楚姑娘醒了,这真是太好了。我就说没事嘛,看把紫玉担心的,简直是六神无主了。”
楚如心一脸茫然,看看邵子健,又看看紫玉:“姐姐,这位公子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他是邵子建。以前的同乡。”紫玉淡淡回答。
聪明灵利的楚如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再次瞅瞅邵子建,又瞅瞅紫玉,心底某处突然疼了一下。
楚如心听紫玉与她讲过,知道这个邵子健一直在追求她。今日瞧见邵子健看紫玉姐姐的神情,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是,她的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说道:“原来是子建兄,幸会幸会,听紫玉姐常提起你,如何如何的知冷知热,如何如何的英俊倜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紫玉万万没想到楚如心会这么说,秀目狠狠瞪了楚如心一眼,露出咬牙切齿之状:“好你个楚如心,净胡说八道,那些话我几时说过?无中生有,看我不扯破你的嘴。”说罢便故做撕扯的动作。
楚如心丝毫不惧,嘟咙着樱唇娇声喊道:“给你扯,给你扯,还不让人家说实话么?子建兄你说是不是呀?”并调皮地向邵子建眨了眨眼。
邵子健的嗯啊嗯啊,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楚如心还想再说什么,忽觉喉部有点咸,轻咳一声,喷出半口鲜血,粉面立刻转为苍白。
“哎呀,罪过,罪过,原本是刚刚苏醒,不宜劳神的,都怨我,光顾着说话了。”紫玉一面说,一面慌忙扶起她,双掌贴在对方香背上,一股真气源源不断输进楚如心的体内。
邵子建也将双掌贴紫玉背上,二人合力把极强的真气逼进楚如心体内。盏茶之际,楚如心立感七经八脉顺畅多了,一丝困意涌上来,她略感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邵子建、紫玉将楚如心轻轻放置好,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这时,已是月上中天,清凉如水的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水银般的泄在地上,微风吹拂在面上,甚是惬意。
多好的夜色啊!紫玉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一件绸衫此时披在她的身上。紫玉回头向邵子健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月色映衬下,说不出的妩媚迷人。邵子健的心底没来由一动,自胸腔衍生出一抹柔情,情不自禁伸出双臂,将紫玉环抱,用几近化骨的呢喃之音低声道:“紫玉,答应我,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
而此时,紫玉的心底,毫无波澜。她再次推开对方的拥抱,拒绝了邵子健的柔情。
两个人也不知站了多久,邵子健仍然还是止不住的来拥抱紫玉,紫玉还是没给他机会。
唉,邵子健在心底叹息一声,偶一抬头,瞧着天上的月光,突然轻笑道:“紫玉,还记得咱们那一晚的对诗么?”
“当然记得,那次咱们可是一直对到子时呢。”紫玉闻言,来了兴致。
邵子健眯着眼睛,低声吟道:“寒江无谓美多才,文武烟云点将台,一抹桂枝盈玉栽。看苍苔,一半儿夕斜一半儿霭。”
“这是你的一首点将台,来听听我的秋凭岸——灵霄琼殿鼓声鸣,无语秋眉冷却情,一季洒脱拂水清。落风行,一半儿夕迷一半儿醒。”紫玉马上回吟道。
“对秋花——疾风寒夜小窗凉,谁执卿才雨冻强,吟诵曲文天外芳。美眸扬,一半儿怜君一半儿仰。”邵子健吟完,用手刮了一下紫玉的鼻子。
紫玉微微一笑:“晨倚舟——晨依旭日卷西楼,眉惹多情染绿愁,风落旖光催晓舟。任逍游,一半儿嫣红一半儿守。”
邵子健拍手笑道:“厉害呀,几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好词!再来看这一首,名字是,紫玉美——燃烧郁郁紫心情,琼玉飞黄惹绿行,花溅粉蝶拥碧铃。试君停,一半儿烟璇一半儿景。如何,是不是很美?”
紫玉含笑不语,沉思片刻又道:“林中行——竹依韵画曲松林,乘凤笙情抚玉琴,修魅楚云披雨欣。落山银,一半儿葱笼一半儿隐。”
邵子健抚掌又笑:“嗯,这一首好,端的是意境美。越发的厉害了——怎的突然满腹经纶了?”
紫玉道:“跟着楚如心那个大才女好些年了,怎么也侵染了她的才气二三成吧。”
一说到楚如心,邵子健就发现紫玉的眸子发光,灌满柔情,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酸。
“如何?我还可以吧?”紫玉眉毛一挑。
“不错,真不错,堪称文武全才了。”邵子健由衷赞道。
紫玉轻笑。
“紫玉,再来一首云雪琴,如何?”邵子健兴致盎然。
紫玉点点头,略一思索,吟道:“云遮腊月雪心颜,洁润轩辕甲玉填,冰落广陵听瑞仙。弄风弦,一半儿吟词一半儿掩。”
邵子健鼓掌道:“好!”
彼时,月光缓缓移动,两条影子还是没有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