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楚如心慢慢养伤,紫玉悉心照料。邵子健就去外面打探消息。邪宫最近也没什么举动,暂时还算风平浪静。
为了免于邵金光与柳老爷子挂念,紫玉让邵子健去通知他们,就说七小姐和柳公子已经救出来了,他们身体无大碍,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邵金光与柳老爷子闻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喜过望,嚷嚷着闹着非要去见见孩子。被邵子健拦住说,目前还不能见,原因是邪宫还未铲除,恐有危险。两位老人闻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打消了要见孩子的请求。
南阳,已入秋。
此时,还下着雨。
“风掠秋光乍泄无。浅影云疏。古柳荷塘缀东湖。细雨。细雨。”一阙“庆宣和”,道出了此地秋天雨绵绵的景象。
彼时,小雨终于停了,满目秋风瑟瑟,落叶飘零,一片萧索暗换年华。打叠的云雾笼罩着晨曦中的大明寺,些许凉意渲染了枯黄的季节。
“山抹碧云羊角寺。禅悟知佛意。秋景赋明烟,幻影沉沙,暮转流年事。落风对坐山花媚。秋日芝兰醉。行善任慈悲,一抹清心,岁月星辰寄。”一个年轻的小沙弥空禅,一边吟咏着不知在哪儿听来的诗句,一面认真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这时候,另一个小沙弥走出来,提着一只空桶,似乎要去附近的湖边打水。空禅抬头问道:“空净师弟,要去打水么?”
被唤作空净的人回道:“师兄,你若是清扫完了,与我一起去吧。”
“好,马上就扫完了,稍等片刻。”空禅连忙把最后那一面清理干净,放下大扫帚走过来。
刚刚走到空净身旁,只听他惊叫道:“啊呀,师兄,那边有、有人。”
空禅回头四下望望,摇头道:“师弟,哪里有人啊?是不是你看花眼了?”
“是么?我明明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就那么一闪,就不见了。”空净摸摸自己光滑的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空禅乐了,一拍空净的后背:“一定是你看花眼了,快走吧,打水去,该做斋饭了。”
哦。好吧。空净应了一声,跟在空禅的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向湖水走去。
寺庙殿内天尘大师在榻上闭目静心诵经,蓦地警兆突起。
大师稳若泰山,镇定自若道:“何方施主?还不现身?”
“砰!砰!”
窗格瞬间破裂。
一道迫人艳光,直射入室内。
古天婷负手立在那儿,娇笑道:“天尘大师,好俊的功夫,听力堪称上乘呀!晚辈失敬!失敬!”
天尘大师声若洪钟:“女施主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本寺,有何贵干?”
古天婷横了天尘一眼:“大师明知故问,难道真不知本宫主的来意么?”
“贫僧不知,还望施主明示。”天尘打了个稽首,平静回答。
古天婷双目射出慑人的寒光,语调却极为平静地说道:“好吧好吧,就算你不知道。那本宫主就来告诉你,此前来是想向大师讨回柳公子和邵小姐二人的。”
天尘摇头道:“施主怕是弄错了吧?敝寺并无此二人。”
古天婷冷哼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就这么肯定人不在么?”
“贫僧再次告知,那二人的确不在本寺,女施主请回吧。阿弥陀佛。”天尘大师还是那么淡淡的。
古天婷冷笑道:“大师就不要骗本宫主了,本宫早就探知了消息,知道温紫玉把那两个孩子藏在了大明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哼!”
天尘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老家伙如此蔑视自己,古天婷不觉大怒,娇叱一声:“老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待本宫,找死不成!”双掌舞成一团掌影,突地罩向天尘大师。
“啪!啪!啪!”
双掌击在一起,发出剧响。天尘大师仍然端坐榻上,身形未动半点,接了古天婷无比霸道的三掌。
古天婷厉叱一声,变化招数,双掌由红变黑,腾起一股轻烟,当胸拍向天尘。
“砰!”
天尘大师不愧一代宗师,双掌交叉,硬封了古天婷一掌。
那古天婷毕竟炼的是邪门邪派,天尘大师尽管功力深厚,也难敌劲敌,直感觉寒冷灼热的劲气,化作千万缕柔丝,侵入体内,顿时翻江倒海,热血直往上涌。他难受得直想吐,连忙猛提一口真气,压下翻腾不止的血脉,运掌勉强的又挡了古天婷凌厉无比的阴阳连环脚。
左天堂,右地狱。如此阴阳连环腿,可不是虚的,那可是真实的阴阳功,邪魅霸道。
天尘大师惨哼一声,身体晃了一晃,险些跌倒,嘴角渗出血丝,他终于领略到阴阳功的可怕之处。
古天婷的阴阳功只练到第七层,若是第八屋,天尘大师焉有生还余地。
两个人缠斗的声音,惊动了殿外。
嗡嗡嗡——
蓦地警钟长鸣,殿外早有一群武僧呼啦啦地闯进来,一迭声惊叫:“方丈大师受伤了,快,快,救方丈,杀了这个女魔头!”
话音未落,已有先赶到的七八个壮僧,不顾生死直冲了上来。
古天婷露出个媚笑,一溜烟斜飞,连环脚快如车轮般踢出,几个壮僧均自面门中招,狂呼一声齐刷刷倒下。
“穷寇莫追!尔等都退下!切勿追赶!”
天尘大师连忙摆手止住欲其欲攻击的武僧,佛珠带着风声旋转着直击向古天婷后背。
闻得身后破空声,古天婷迅移三尺,满以为足足可避过佛珠。谁知此珠好似通灵性,一击不成,又速回转过来。
只听“咚”的一声,佛珠击在古天婷前胸。坏了,今朝吾命休矣。古天婷心中一凛,自己身负重伤,倘若那些壮僧来围攻,恐怕凶多吉少。然而,不知为什么,天尘大师却阻止了武僧的攻势。
古天婷强压下欲翻上来的血腥,嘴角渗出血丝,她踉跄几步,趁此时机,破窗而飞。
下一秒,天尘大师再也忍不住了,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晕倒在榻上。
“方丈……”
“大师……”
众僧惊呼,殿内一片混乱。
大明寺,密室里。
邵家七小姐邵子茵,恒生源少掌柜柳易然果然藏身至此。
此时,他们二人均是满面愁容,相对而坐。
最先是邵子茵打破了沉静,她低声柔和地问道:“柳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呀?人家快闷死哩!”
柳易然摇头叹道:“不知何时出去?我想大概是快了吧!”
邵子茵哦了一声,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又问道:“柳哥哥,你说,古天婷那妖女,为何单单捉拿我们俩呢?”
柳易然长叹一声回答:“那日我好像听见方丈大师说,古天婷那妖女练的是什么邪派阴阳功,专找合适的少男少女,谁叫我们都是子时生的呢,又刚好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六岁。”
“哦,原来是这样啊。”望着柳易然清秀的面容,又听着他清脆的嗓音,邵子茵不觉怦然心动,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意,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羞红了粉面。相同的遭遇,十几天的相处,令他们彼此间都有了一定的好感,甚至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说实话,她的心里到有些感激古天婷呢,若不是此妖女霸道逞威,练什么阴阳功,她与柳哥哥恐怕难以相识吧,更别说心心相印啦!此前,总是整日里在秀楼里看书画画刺绣,哪里会知道外面这么有趣呢?
“子茵妹妹,子茵妹妹,你在想什么?”柳易然见对方一时默然不语,怕她担心害怕,于是温和地问道。
“没……哦……没想什么!”邵子茵闻听对方问她,突然娇面通红,垂下眼帘。
邵子茵的这一神情被柳易然全部看在眼里,真是天造弄于人,如此绝色美女,又温文尔雅,且正当青春年华,却要不幸夭折于女魔头之手,令柳易然动容之余又不免些许心痛。他柳易然也是堂堂一男儿,现如今这种情形下,又怎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瞬然间他眼里已满是泪花,不由大胆地握住了邵子茵的玉手,无限深情地凝望着她。
邵子茵被柳易然的深情目光深深感动了,心跳骤然加快,她慌慌的移开视线,颤声的有些语无伦次:“柳哥哥……你……我……”
“子茵,什么也不要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懂。”柳易然突然热烈的抱住邵子茵,柔情似水说道。
“嗯嗯。”邵子茵不住地点头,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真好。想到这里,她在心底偷偷的笑了。
柳易然怕她寂寞,就说教她学诗,反正有大把时间,又不知道何时能出去?在这里教教子茵诗文,也不错啊。既来之则安之嘛。
邵子茵拍手叫好,反正心爱的人做什么,她都高兴。
大殿禁地。大师闭关练功房。
天尘大师终于醒过来了,端坐蒲团上打通筋脉,自我疗伤。
阴阳功虽然邪魅霸道,好在古天婷还没达到最高层,伤势还是能在短期内恢复的。
盏茶之际,天尘大师顿觉经络舒畅了许多,他停止运功,休息了一阵。
接下来,便是诵经,做功课。
十五日之后,天尘大师出关,伤势已无大碍了。
众人方才心安。
只是大家怎么也想不通的是,天尘大师为何要放过那个妖女?魔头不是人人得而诛之么?
本来那日,趁着妖女受伤,完全可以围攻拿下。若不是天尘大师阻止,那妖女焉能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