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中大吵了一架,又大哭了一场,第二天相拥着醒来,看着彼此通红的眼圈,憋不住又大笑了一场,压在心头最后的那一点点重量被拂去,通体舒畅,两人一狗一驴的日子于是过的愈加平淡有滋味
别浦这两日很是忙碌,上都前来收马的商人据说就要到御庭镇了,别浦日日早出晚归,小院一下安静了不少,连带着馒头都有些不适应,初凉心疼她,医馆无事便早些回家,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
这一日她正坐着猪头肉往家中走,她家这头驴子也不知道是少年老成还是本性如此,真真一步一个脚印,走起路来不紧不慢,别浦说这叫驴随主人性,被她拎着手杖好一通追打,吴初凉本坐在驴子背上晃悠的直发困,却见馒头迎在半路,冲她一阵吠叫,见她注意便引着她往回跑
这是怎么了?吴初凉心下一惊,馒头一向乖顺,这样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吴初凉着急想驱猪头肉快走几步,结果这家伙只是打了两个响亮的鼻鸣依旧我行我素,她没办法,只能下了驴子,让它自己慢悠悠的走,她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快步跟上馒头,临近家门,就发现自家院门竟然是敞开的,遭贼了?
吴初凉心中忐忑,进门一瞧,却愣在了原地,只见有一个陌生女子的坐在院中,正在喝茶
女子五官浓烈却偏偏气质冷冽,端坐在院中一张竹椅之上,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水润剔透,一看就价值连城,她全然没有身处别人家中的不适,悠然自洽
女子身后负手立着一个挺拔汉子,身形健硕,往那一站溢满萧杀之气,这汉子吴初凉认识,正是别浦曾经的副将胡历达
吴初凉只慌了一瞬,便释然了,她止了馒头的吠叫,反手将院门关上,一步一步的走向端坐的女子,缓缓跪下行礼:“民女吴初凉,拜见镇原公主殿下。”
女子不紧不慢的押了口茶,将茶杯随手往后一递,身后的胡历达马上恭敬接过,又给女子递上一块方帕,女子边漫不经心的擦手,边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吴初凉,冷冷的开口:“你见过我?”矜贵的上都官腔
吴初凉抬起头,正视女子坦然答道:“能让都城军备统领做护卫的贵人不多,更何况举国皆知大公主手带玉扳指,半圈破谜局,民女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呵!”秀目达山嗤笑一声:“你倒是不笨。”
吴初凉略略低头示意恭敬却并不谄媚,达山皇族这一代的皇子皇女各个人中龙凤,相貌出众,才气逼人,大皇子显目达山统领北军打下整个南庭,而这一位大公主更是坐镇上都的权谋大家,在两国交恶初期,南庭国主为了讽刺北人粗鄙,特设置了3个谜题在宴会之上进行挑衅,这位大皇女秀目达山尚未成年,抄手沉思缓转玉扳指,只转了半圈便破了所有谜题,声名鹊起
吴初凉清楚不论自己还是别浦,在她们眼中甚至连一粒沙都不如,便愈加的坦荡
秀目达山颇有意趣的打量着眼前女子:“知道我是谁,你不害怕?”
“怕的,”吴初凉嘴角泛出一丝苦涩:“民女怕极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说的也是。”秀目达山认同的点点头,话中带出一丝笑意:“你确实聪明,可是聪明的我不喜欢,今儿过来,也没什么事,无非是穷奇无聊,听说我那弟弟曾派人打断了你一条腿,我觉得有趣,想看看你另外一条腿被打断,是个什么样。”
秀目达山面上隐有笑意,吐出的却是最阴冷的词句
吴初凉闻言坦然抬头与她目光相交,语气平淡全无一丝慌乱:“那就还殿下尽快动手吧。”
这一回秀目达山是真真切切的笑出来了,她声音清冷,一笑如清泉叮咚,此刻听来,全是凛冽寒意:“好一副硬骨头,怪不得正对别浦的牙口,你这般大义凛然,就不怕别浦发疯?”
听到别浦的名字,吴初凉脸上才现出一丝挣扎,她低身拜了拜,恳求道:“不论殿下想做什么,民女只求殿下马上动手,不要,不要让别浦看见。“
”得了,“秀目达山将手中帕子扔给胡历达,正了正身子,脸上恢复一派波澜不惊模样,刚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一阵欢快的叫声:”阿凉,阿凉,阿凉!”有人推门进来,见看到院中情景,瞬间哑了声,稍停才低低的唤了声:“殿下?”
秀目达山撇了那人一眼,点点头:“气色不错嘛。”也不等别浦反应,站起身来朝吴初凉扔了句:“走了。”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别浦愣愣看着两人背影,发懵的站在原地,此时却听吴初凉在叫她,连忙过去蹲在她身边:“阿凉?这是?”
吴初凉此刻脸上才显出痛苦之色,攀着她的手臂:“别浦,我起不来了,你扶我一下。”
别浦一听这话,再顾不得其他,矮下身让吴初凉环住自己的脖子,双手扶住她的腰身:“阿凉,你抱住我,咱们慢慢来。“说罢缓缓用力向上,吴初凉双腿如针刺一般,弯折无法伸直,只能靠着别浦的力道一点点的动
”不要急,不要急,阿凉,慢慢来,对,慢一点。“别浦口中不断鼓励,双手稳稳拖住吴初凉,如此好一会,吴初凉才能站直,此刻人已脱力,伏在别浦怀中,气喘不止
别浦环抱着她,发现她后背衣衫尽湿,皱了皱眉,一把横抱起,进了卧房,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解开衣襟擦干身上汗水,又取了干爽衣物帮她换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撩开吴初凉的裙摆查看她双膝伤势
吴初凉见她眉头紧蹙,便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宽慰道:”没事,只是伤腿不敢施力,所以有些麻了。“
别浦轻轻嗯了一声,还是找来药油,轻轻帮她揉搓起来,两人静默了一会,别浦才问:”殿下怎会在这里,她跟你说了什么?“
吴初凉细细回想刚才的情景,也摸不透这位半圈破谜题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不知,她倒也没说什么,似乎就是来喝茶的。”
“喝茶?”别浦挑了挑眉,:“大老远的从上都跑到御庭镇来喝茶?”
“关键还是自备的茶壶茶叶。”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都看出无奈
别浦苦笑着摇摇头:“借用你的一句话,这到底是闹哪样哦。”说完又似自我安慰般续到:“殿下才智过人,我能诈死而出就是她布的局,既然我已离开上都,她又仅带了胡历达前来,应该不会难为我们的,可能是有其他要务在身,路过此地吧。”
吴初凉想到刚才那位殿下威胁要把她另一条腿打折的森冷,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和道:“你说的是啊!”
别浦话虽这样说,但却一直有些惶惶不安,反观吴初凉就坦然许多,备饭喂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见别浦饭吃的心不在焉,便拽了拽她的耳朵:“别再想了,那位要是想做什么,你我现在就算是跑到天边也是无用的。”
说罢眼神一凝,手上加劲:“还是说你又寻思偷偷把我送走,再准备单挑一位皇女?”
别浦遭此无妄之灾,连忙摆手自证清白:“冤枉啊,我哪里还敢再犯!,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谅你也不敢!”吴初凉满意的点点头,收回手,风轻云淡的威胁道:“你但凡敢存一丝这样的想法,就把你的耳朵咬掉。”说罢又给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女夜叉添了筷子肉:“不论殿下想要做什么,左右这一回,咱们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