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惠子拢了拢耳畔散乱的发丝,继续解释。
“和她异常表现有所吻合的病例描述倒是能找到,医学上称做阿尔茨海默症又称做阿尔茨海默病,这种病你或许听说过更为简单方便的称呼,即老年痴呆症,通常发生于老年和老年前期的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病变,临床上表现为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人格和行为改变等。
以久登的年龄和无规律的发病程度同情况来看,她很可能是早老性痴呆患者,但目前预估还处于难以确认的无症状潜伏时期,毕竟久登她只是间歇性有奇怪的行为动作,完全不能当做医疗诊断上的发病症状。
如果到了轻微的第一阶段,临床表现就会更为明显,会出现记忆减退、判断能力下降和社交困难等容易对日常生活造成不利影响。
当然她的病也只是我根据长久以来的观察得出来的推断,结论不一定完全正确。比如现在,老师我就很庆幸久登她能结交认识到你这个好朋友,她还没有完全陷入到社交困难的病症里。所以,可以暂时不用这么担心她。”
“但...那是无药可治、无法治愈的疾病吧。而且由于发病因素涉及到诸多方方面面,绝不能只进行单纯的药物治疗,是要依靠药物对症治疗、细致科学的护理对患者进行行为矫正和记忆恢复以控制伴发的精神病理症状,不过那也仅仅只是能稍微缓解阿尔兹海默病的症状,阿尔兹海默病根本上还是和死亡一样无解的绝症。”
西宫镜吐出了嘴巴里的生理盐水,攥成拳头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知惠子脸上显出惊讶神色。
“预后的治疗护理方式说的分毫不差,西宫同学你似乎相当熟悉阿尔茨海默症的相关事宜啊,你曾经了解过它吗?”
“西宫,西宫!我回来了!”
走廊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神乐久登就用肩膀撞开了保健室虚掩着的大门,她手臂圈着大堆冰镇过后发凉的矿泉水,胸口因内外冷热温差的塑料瓶身凝聚出的小水珠浸成湿润一片。
知惠子被神乐久登打断了还想接着追问下去的思绪,连忙将愁云惨淡的焦枯面容换上了一副稍显健康的阳光做派,她将桌上乱糟糟的东西扫开大半,腾出恰当空间示意对方放下水瓶,翘着二郎腿故作轻松开口。
“哎呀,难道说久登知道老师我平日里照看学生忙得心力憔悴,所以特意买了这些东西来犒劳我吗?老师我不怎么渴,倒是有些饿呢,出门时候叼在嘴巴里的面包只吃到了一半,所以此刻要是能有些蛋糕之类的可口小甜品配合泡好的咖啡饮用就再好不过了。”
神乐久登稍稍喘息平复运动过后的心脏跳动,见到知惠子老师在,她知道烫伤的西宫镜有人照顾,她略微放下心来,将矿泉水递给了西宫镜,清理衣服上的水渍,没好气开口。
“知惠子老师,你又是跑到哪里偷懒了吧,以前我天天待在保健室里面的时候还能帮你打下掩护,搪塞过来检查的教导主任和校长。唉,要是知惠子老师你以后也一直这个样子的话,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啊。”
“喂喂,久登,西宫同学还在呢,稍微给老师我留点面子啊。”
虽然自己是老师,此刻立场颠倒,反过来在被以学生身份的神乐久登毫不留情批评,但知惠子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坐正姿势低声求饶。
神乐久登拎过桌上矿泉水灌下一口,叹了声长气,正视对方。
“知惠子老师,大人就应该承担起大人的责任,作为保健室的老师,你该考虑的不是会不会在学生面前掉面子一事,而是如何尽到自己本职,偷懒固然是人之天性,但不能作为你抛下工作去玩乐的借口。要是下次学生有急事来找你,错过了最佳的诊疗时间耽误了治疗怎么办?”
“知道啦,我知道错了,只是偶尔忙里偷下闲,老师我平时有在好好工作,也是会照顾学生啦!”知惠子弱弱反驳,她又瞟了眼默不作声的西宫镜,瞬间明白过来,吐槽说道:“久登你明显是在迁怒于我嘛,再说了,烫伤西宫同学的咖啡可是久登你自己泡的哦,跟老师我没关系。”
“知惠子老师你藏在抽屉里的漫画书也不想被其他的查岗老师看到吧?”
神乐久登眯起眼睛显出了天真烂漫笑颜,但却有无形的杀意从她眯成小缝的眼睛间隙散出。知惠子唰的一声快速合上了半开的抽屉,露出半是讨好半是尴尬的呵呵发笑脸色,扭头假装去忙案桌上的文件工作,不再多嘴。
两人有趣的对话让西宫镜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她将手上纸杯丢进垃圾桶,终于腾出手拧瓶盖,略带歉意开口。
“是我自己喝太急,不怪别人,神乐同学为我操心了,抱歉。”
“不必向我道歉。”
神乐久登干脆利落转身,胸口上下起伏,她下意识俯身想去牵西宫镜的手,然后突然愣住片刻,她意识到了房间里除了她们两人外,还有第三人旁观者的存在,神乐久登缩回手站直,古怪的神色从她脸上一晃而过,她轻微咳嗽两声,接着像是为了掩饰失态催促开口。
“课间休息时间快结束了,西宫同学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嗯,但在那之前,神乐同学,你先把外套穿上。”
西宫镜迅速站起,脸颊两抹还未褪却的红晕又飞起,她扭过头去将身上大了一号的外套解下递还。
神乐久登顺着对方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瞄向自己胸口的眼神,注意到了领口位置均匀骨感的姣好形状锁骨下,被水珠浸润成半透明的单薄校服胸襟,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内衣的形状,神乐久登抓过校服转过身,小声开口。
“西宫同学,好色是不行的哦!”
“等等,西宫同学,你的手臂,是出什么事了吗?”
本想着置身事外,不再多说话的知惠子眼角余光抛去一瞥,却看见了脱下外套后的西宫镜那缠满绑带的手臂,她整了整披上的白大褂,从椅子上站起,脸上神情肃重,进入了工作状态,小心翼翼询问:“是摔跤扭到手臂了吗?去医院看过没有?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哪里痛,手臂能正常活动吗?”
“啊,差点忘记这回事了。知惠子老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的手臂没任何事,我很健康。”西宫镜挥了挥自如的臂膀,接着无奈开口,“绷带的事情说来话长,没多少时间了,之后有机会再向知惠子老师你解释吧,能麻烦老师你先能帮我解掉这惹人注目的绑带吗?”
“真的没问题吗?西宫同学你身上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和老师说哦。”
知惠子又亲手检查了一遍西宫镜缠上绷带的手臂,暂时没有发现问题,她只能半信半疑回身翻找抽屉里的剪刀。
神乐久登已经将校服外套穿上,合上了严实拉链、密不透风的高领外套彻底遮挡住了脖子以下的空间,听到知惠子老师的问话,她才想起一开始来保健室的正事,略怀愧疚开口。
“我也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明明是我带西宫同学来找知惠子老师帮忙,现在居然粗心忘记了,真的对不起。我这记性,也真是越来越不好用了,对我而言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能忘记,之后必须深刻反省才行!”
神乐久登无心发言,握着拳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西宫镜和知惠子同时为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