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小菖蒲的同班同学哦。”夏如棠补充额外的情报。

“BR乐团的粉丝，和其它偶像团体、歌手艺人的粉丝群体相比，有一些明显不同的特质。”梁左叶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代入感’。”

“代入感，”夏如棠继续一唱一和，“是指‘末日深海’的世界观？”

“嗯。”梁左叶点头，“每个粉丝，都把自己视为那个末日深海世界的‘居民’。在那个世界里有自己的人生，职业、性格、家族、人际关系……有些资深粉丝还会根据官方设定以及live的细节，二次创作出更加详细的‘末日深海生存守则’，我也曾经参与其中。有了这份守则，新的粉丝也能更快的拥有代入感，融入世界观中。这就像是一场大型多人角色扮演游戏，BR乐团通过音乐与live缔造、讲述着这个世界，粉丝们在世界中生活、聆听、感受。拥有这种代入感的粉丝，同时也会对BR乐团有着极高的忠诚度，粉丝群体中核心粉的比例也占了绝大多数。我想，这也正是因为尽管BR乐团的粉丝总量不算顶级，却仍然拥有可观声势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梁左叶话锋一转，“这种特质既成就了如今的BR乐团，却也开始成为了一种束缚。”

“这样的乐团与粉丝互动模式虽然能培养大量核心粉，但反而不利于‘破圈’，对吧。”谭小姐终于开了口。

“核心粉的扩张，或许总是会有极限的，正如网游的服务器总有最大人数限制……”梁左叶用着奇怪的比喻，“到达一定规模，速度便会越来越慢，最后停滞。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就势必要扩展在大众中的知名度，需要大量的非核心粉，甚至路人粉。比如单纯的喜欢某个成员，或者听到了乐团的某首歌而入坑，然后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的人。吸引这种粉丝需要更多的运营手段，比如更广泛的宣传，成员更频繁的曝光。但是，这种做法……”

“这种做法，又容易伤害到核心粉丝的体验，对吧。”夏如棠说。

“为什么？”谭小姐配合的发问。

“因为如果处理不当，会让成员们从原本的角色中被抛出来。”梁左叶解释，“当然，粉丝们不是小孩，不会不知道成员们在生活中多半只是普通人，不可能真的来自末日深海的异世界。但是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就仍然可以保留一份幻想。这种幻想脆弱不堪，一旦被打破，造成的伤害也是难以控制的……”

“好了，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了。”

用手势示意梁左叶可以停下，谭小姐说道。

“我理解到的是，减少成员的曝光度有助于维持成员的神秘感，或者说‘异世界感’，能起到固粉效应。如果曝光过度或是不当，损害到那种神秘感，反而会因为‘塌房’导致核心粉丝的大量流失。是这样吧。”

“不愧是你。”夏如棠鼓掌，“概括的简练专业。”

“少说好听的。”谭小姐毫不领情，“我们的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你们也明白继续保持现在的低曝光度会禁锢乐团的成长，不是么。还有，”她又向梁左叶发问，“如棠的野心是什么，你可知道？”

“‘让全世界都能听到BR乐团的音乐’……吧？”

“这是对外公开的版本……倒也没差。”谭小姐说道，“那么，告诉我吧，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面临的两难境地？”

梁左叶看向夏如棠，她微微点头，鼓励对方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

“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梁左叶坚定的，“我一定会和如棠妈妈一起，想出最合适的道路。”

“要多久？”

“……一个星期。”

“那好吧。”谭小姐说道，“就按你说的，一个星期。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是无法给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我会考虑，中止我们之间的合作。”

气氛略有些凝重的晚餐结束后，谭小姐拒绝了夏如棠去喝一杯的邀请，“账我来结，我有事多留一阵，你们先回吧。”

夏如棠也不同她客气，道了别便起身离席。谭小姐忽然又把梁左叶叫住，说了两句什么，便让她回到夏如棠身边。在开车回家的前半程，二人都保持着沉默。

“……今天谢谢你。”夏如棠终于开口。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有些惊慌，“不不，”她摇手，“我没做什么……”

“如果没有你，今天还不晓得要如何收场。”夏如棠说道，“一旦争论起那个问题，我们总是谁也不会让谁，往往不欢而散。”她腾出右手摸摸梁左叶的头，“所以，要谢你。”

“但是，也只是我擅自决定拖延几天时间……”女孩的声音低落下来。

“心情不一样，这很重要！”夏如棠说着更像是在自我鼓励的话，“否则，这会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借酒浇愁吧。而因为有你在，现在的我，可是充满了和那个女人决一胜负的干劲——这就是我今天的最大收获哦。”

“我……还是想知道，”梁左叶说道，“尽管我说了很多关于乐团不能过多曝光的原因，但只是从粉丝群体的角度而言，并不是如棠妈妈讨厌‘商业运作’的真正原因吧？”

“确实如此。不过，你当真想知道那个？那可是一段很长的因缘……而且也不是什么幸福快乐的故事。”

“如果谭小姐真的终止了合作的话，”梁左叶也不直接回答，“是不是乐团就……”

“就会在一分钟之内灰飞烟灭。”夏如棠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恐怖的事实，“所以，宁死也要把那个女人牢牢拽住才行。”

“嗯，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上乐团，帮上如棠妈妈的忙才行。可是究竟该怎么做，我还完全不知道。”梁左叶声音低下去。

“如果知道了更多之前的事，说不定就会想到办法。”夏如棠颔首，“我明白了。”

回到公寓中，夏如棠没有开灯，她领着梁左叶，一路走到客厅的正中，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夜晚都市的灯火，隐隐勾勒出她们的轮廓。

“正好，我也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回忆，整理一下初心，”夏如棠说着，将彼此额头相抵，“就让你来做独一无二的vip观众吧。梦中的我性格古怪，回忆未必会遵循时间线，还请见谅。”

她感受着从接触的皮肤处传来的女孩身体的温度，放缓心跳，闭上眼睛，放任夏眠症袭来。

果然如她所言，梦中出现的第一个回忆场景，并不是在时间线上最早的那一幕。

而是两年前，萧菖蒲同意了特训计划，住进自己的公寓之后，初次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