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ke第一次见到Yang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Yang穿了一条洗得褪色还打过补丁的破旧牛仔背带裤，扎着高高的马尾，坐在休息室的高脚凳上晃着腿，对剧组其他孩子说玩笑话，一群人闹个不停，Blake就是这样注意到她的。

她们还没打过照面，更别说搭戏。

Blake裹着薄毯躲在角落里看剧本。剧本不厚，她已经从头到尾阅读了五遍，甚至做了旁批和标注。如果手里还有别的书，或许她会将整个人沉浸到其他的故事中去，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干扰。但她没有，所以她不得不分散一些注意力到她未来的“搭档”身上，想知道之后怎么和这样一个与她性格迥异的人磨合。

她偷偷用余光观察Yang，留意到那个女孩有头浓密而耀眼的金发，用一根漂亮的紫色发带系着；也留意到她手肘和膝盖上有淤青和擦伤，或许是拍摄前几场打戏时留下的；还留意到她笑起来嘴角会漾开两个酒窝，眼睛里闪着光。

这时候，Yang的视线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来不及躲开，直直地撞上了她的目光。Yang对她露出微笑，眼中满是欣喜。Blake突然感到心跳静止，呼吸暂停，就像被利箭射穿了身体，所有的理智都如奔涌的血液一样，瞬间冻结了。

Yang很美，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是她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念头。

“嗨，Blake！”

她居然和我打招呼……

Blake惊慌失措起来，仿佛有只黑猫在她心里上蹿下跳。她的脸颊迅速升温，烧得通红；手指用力捏紧剧本，捏得好像快要把纸张给揉碎了。她移开视线，把头埋进搭在双膝上的毛毯里，蜷成一团，甚至顾不上回应Yang的热情示好。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感觉。

对完第三场戏，Yang走过来挨着Blake坐下。

已经是深夜，尽管大厅里开了暖气，地板却依旧很冷，像结了层霜。Yang仍穿着拍戏时的那套睡衣，是露脐吊带背心配超短热裤，看上去一点也不御寒。借着微弱的光，她毫不客气地钻进了Blake那张宽大的毯子里，紧紧贴着Blake的手臂，一点也不害羞。Blake吓得像受惊的猫，瞪大眼睛盯着Yang。

“晚上好。”Yang面带笑意地对她说，“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不愿意和我说话。”

“生气？”Blake皱起眉，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可以考虑生你的气。”

“对不起，我知道你快要睡着了……但是我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Yang’这个角色真适合你。”Blake揉揉眼睛，轻笑道。

“你也是，‘Blake’，我知道你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

接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你还记得吗？刚进剧组的那天，在酒店，我着急洗澡，走错了房间，拿了你的浴巾去用。”Yang难为情地说，“然后，我把我的给了你，但你放心，我还没拆封过，是新的。”

“所以我在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张橙黄色的浴巾作为礼物。上面有‘你’的纹徽，我认出来了。”Blake打趣道，“而且你写的留言条和画在上面的小狗脑袋都很可爱。”

“原来那天是你的生日！”

“是的。”Blake看着她错愕的神情，禁不住弯起了嘴角，“我没有对你生气……我只是不太擅长和人聊天。”

“老实说，我没看出来，因为你说话很有趣。”Yang脸红了。

两个人互相倚靠着，躲在厚厚的毯子下取暖。Yang的皮肤很烫，仿佛一团燃烧的火，Blake忍不住抬起手挽住她手臂，把头枕在她的肩上。两个人贴得比刚才更近了些，只差一点就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我以为你在戏外也会对我说‘这个女孩没救了’。”Blake抿嘴笑道。

但Yang摇了摇头，“不会，如果我真的是Ruby的姐姐，我当然会拽着她主动和你打招呼，认识认识。”她炸了眨眼睛。

“那我会送你俩一个白眼。”

“你差点就给了。不过无论如何，我对你很感兴趣。”但Yang后知后觉，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移了话题，“我听说，Abby编剧最开始想把我们俩在森林里的那场戏写得更……”她努力在脑子里搜刮合适的形容词。

“剑拔弩张。”

“是的！”Yang赞许地点点头，“不过我可不想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像Ruby和Weiss那样，跟你吵架。”Blake开玩笑说，“我会直接一刀下去，割伤你。”

“你好狠……”Yang呻吟道，“我们可以做朋友，你知道的。”

她垂下头，把脸贴到Blake的前额上。Blake闭上眼，什么也没说，也许是太累太困了，也可能是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头脑晕乎乎的，怕再多说上几句话，就会暴露她的心早已慌了阵脚的事实。

“Blake，你睡着了吗？”

“嗯……”

困意在空气中蔓延，周围早已静悄悄。剧组的其他人都借着拍戏的缘故，就地过夜，裹着睡袋席地而眠。

“没想到我们还真的要亲身体验夜宿礼堂的滋味……”Yang轻轻耸肩道。

“也许这就是‘真人秀’也不说定呢。”Blake忍不住回应道，“我们用自己的名字，按照自己本来的性格去演这部剧。”

“我们可不会真的遇到Grimm那种可怕的怪物，我们也不是真的职业猎人，我们只是演员。对了，你也喜欢看真人秀吗？”

“不喜欢。”Blake直截了当地答道。

终于，忍无可忍的Weiss从睡袋里抬起头，眯着眼睛，略带怒气地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聊，“吵死了，你们该睡觉了！”

“Weiss，这么晚就不用和我们对戏了吧？”

“谁要和你们排演？”Weiss翻白眼道，“得了，别这么敬业。真跟你搭戏的时候，我可差点被折腾死了。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呢。”

“嗯，大小姐确实不太好惹，难怪戏外Ruby真的差点和她吵了起来。”Yang贴在Blake耳边低声细语，Blake也随她轻声笑了起来。

但Weiss听得一清二楚，“你……总之，安静。”她又躺回枕头上，合眼入睡。

“好吧，Blake，我们得睡觉了，晚安。”

“晚安，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