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人道文与新国

作者:致言士
更新时间:2023-03-10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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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方天地名为“新”,起初是以“国”创立的,是为新国。但随着与世逐渐隔绝,“国”的属性也就淡化了,随便称之为“区”、“域”、“城”、“邦”、“境”、“界”,怎么都行,反正不是政治意义上的“国家实体”。

新国隐于巨大的球形屏障之中,屏障名曰“无何有”,无形无影,但边界分明。是以新国就像一个透明小球嵌在地球,四分之一(直径)抵入地层,四分之三直入深空。

而道人的使命,就是维护“无何有”之屏障。

为此,从十岁开始他们就得前往内域修行。

首先是修行预备,一般是五年,但人各有异,或早或晚,主要看考核何时通过;然后就是长达十五年的“守心卫道”——燃烧生命,以维持屏障——如此一来,比之常人,道人的寿命几不足半。

星巳己所踏上的,便是这样一条路。

说来,其实不管有没有这些框架,星巳己都会去求她的“道”,而只要她求道,她的路就与她的厌恶大差不差。

星巳己所厌恶的,便是这大差不差。

更进一步,星巳己所厌恶的,是毫无新意自己。

说——

什么“必由之路”,不过是芸芸众生一句句牢骚铺出来的——用以自欺的,无由之路。

如果不想走,那便不走,在新国,没有谁能够强迫一个坚决否定的人。

不只不会强迫。新国从不以“循规”为尊,最不以“蹈矩”为崇,如果你想走别的路,大可以随心所欲去走;如果你有别的路,那更是“新”之所向——新国只以“新”为上。

便是如此,没有谁要求谁谁一定要走哪条路,依然走上了,那便是自愿的。

——新国以新为上,以自愿为原则。

自愿的事,有什么好讨厌的。

如果要讨厌,那也只是因为它过于正确,以至于完全走不出。

而且,虽然听起来很不人道,折寿什么的简直匪夷所思,但道人的所谓使命,其实并不是一项具体的工作,它只是要求道人:日常有所修行。

无关修行内容,关键是行为本身。

修行本身就是对屏障的维护,并不论修的是什么。

而不论修的是什么,都会损耗道人的生命力。

但即便损耗生命力,道人依旧乐于此道。

因为这是更高级的生命活动。

自主自愿的生命活动,便是新国之所以成立。

新国分为内外两个区域,内域是道人之所在,外域是常人,依据是否被“本原”覆盖来划分。而“本原”,便是道人的根本,亦即新国的原由。

在修行预备阶段,道人要做的便是培养与本原的亲和,然后藉由本原勾连想象界,并最终能够在想象界自由活动;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学习前人留下的“道文”,理解其中的逻辑,并最终尝试着在想象界领悟属于自己的新的道文。

要悟出新的道文并非易事,后进并不比先生聪明,能想到的早有人想到了,能悟到的早已在运用了,那么多年哪还有新东西。

瞅瞅,边边角角、旮旮旯旯尽是走过的痕迹,看着就让人心烦。

因此,熟习已有的关键道文,并在想象界激活它们,就是修行预备的全部。

然后全凭兴趣,选择或不选择某些方向,并定时或不定时在想象界实践它们,就是所谓道人的日常。

便是如此,道人的使命说白了也就是活得像个道人。

不论在想象界悟道还是游玩,只要有所活动,就能产生能量——有捕,就有风;

能量会被激活的道文吸收,继而沿着道文的逻辑,在现实世界表现出来——若问,抓住了吗?

自然是抓住的。

所谓道人,就是捕风的人。

而道文,就是捕获的风。

新国,乃道文之国。

是怎样呢?说抬眼皆是道文也毫不为过。

天与地,昼与夜,春生秋杀,时时序序;晴雨风云,山川河泽,飞禽走兽,池鱼游鼋;道路桥梁,台榭楼阁,衣食住行,繁衍生息——

岂止肉眼所见,包罗万象,方为天地。

无何有,便是这一方天地之包罗。而它本质上仍是道文。

除了人本身以及人的执拗,新国的一切本质上都是道文。

新国是道文的结果,是道人的依托,而它又依托于无何有。

无何有之天地,无异于抬手将自己提起,而这,便是新国之所以成立。

究其原由,前人于茫茫宇宙之中偶然发现了本原,本原可以和部分冥想中的人感应,感应后人会进入一个玄妙的世界,这样的世界被命名为想象界,这样的人被称之为道人;想象界中人无所不能,但就算能捅破天,也干涉不了此身所在的现实。

终于,有人领悟到了,在想象界对事物有通透理解的话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捕捉到某些神奇的纹路,这些纹路会在能量的激发下投射为其本来所是,就好似建模然后打印出来,而纹路是其中的计算机语言,在此即道文。

道文本质上是对指令的转写,而指令所指令的是能量——想象界中转写不转写怎么都好,道文的关键在于,同一道文能够遥相呼应——甚至跨越想象与现实,如同一根管道,将想象界中的能量转化为道文所“描述”的事物并投射到现实。这是一切的基础。

无何有之屏障是道文最重要的杰作,并随着代代道人不断补充与完善而愈发重要。它以本原为中心将其整个包裹起来,从三千千米的高空到一千千米的地下,既独享了本原,又提供了立足宇宙之地。到如今,无何有还是道文系统的中枢,记录了此方所有的道文——其形若显,如满布纹路的天幕——来自想象界的能量首先投射到无何有,再由此指引到相应位置。

但无何有最为人称道的并非以上种种,而是更为接近“人”的东西,即对人体施以庇护。

在新国,人一出生就会获得屏障的庇护,庇护之下,任何加诸人体的非自愿的伤害都会被它化解。换言之,人的生命充分属于自己,能够杀死自己的只有时间与自己。

——但时间是不存在的,自己是不确定的,生命的支撑真的是它们吗?

生命的支撑只能说“生命的支撑显然是‘生命力’”,其中也许包含了时间与自己,也许不包含——但终于能说一句:“在新国,只要还有生命力,人就不会死”。

自愿原则正是在此基础上才得以成立的。

且不说生命到底是什么,自主的生命使生杀予夺不再容易:人与人的压迫难以诉诸武力,意外伤亡也鲜有发生,再辅以其它对于生命的保障——在新国,人不用为生存发愁。

人可以从生到死不动弹不劳作,像宜树之地的一棵树一样活着;更形象点说,饥则食,困则眠,人可以像宜猪之所的一只猪一样活着;人对人没有要求,只要你对人也没有要求,就可以无虞地生存于世间。

世间的竞争多是为了生存,生存无虞,这方面的竞争也就消解的消解、转移的转移;世间的矛盾多是由于竞争,竞争不激烈了,矛盾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矛盾少了是一方面,对人无可奈何是一方面,总之新国一派平和。

平和并非假象,但并不是说人变得更善良了,人只是变得更懒惰更压抑了,人只是更难被杀死了。

那些转移的矛盾,压制的欲望,隐秘的心理,总会在某些人身上酝酿,并最终寻求宣泄。

在宣泄的端口,滋养的便是杀手。

他们也许是矛盾的集合,也许是欲望的野兽,也许是心理的变态,也许什么也不是……生存无虞的无聊世界,做什么不是做,做什么都不过是打发时间,做杀手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人之一面。

不过杀手也难做,哪怕难做才是杀手的乐趣,杀手也难免自暴自弃,在诸般失败后难免会怀疑人生:“我为什么要做杀手?”简直自讨没趣。

因为屏障的庇护,人不可能直接被杀死,杀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即:诱导自杀。

他们精心布局,小心引导,完成一场刺杀就好像在创作一部伟大的作品;尽心尽力,不辞辛劳,一场刺杀往往要好多年。

好在自杀并不稀奇,尤其是常人,生与死没什么区别:没什么生存的压力,也没什么生存的动力,若受有心人指引,很容易就会偏离。

——也不见得就很容易,既然实行自愿原则,自小磨砺的自是心性,也就是“自愿”中愿与不愿的意志。尽管“天的高度已经划定了”很让人绝望,但不是每个人都会为此烦恼,好死不如好活着,为什么要死?

看来,诱导自杀,也不是简单能成事的。

不过这些杀手的困扰星巳己通通没有。

当然不是因为她不是杀手。

单纯只是因为它们不构成困扰。

包罗万象的屏障在星巳己眼里破绽百出,受人信赖的庇护对星巳己形同虚设,星巳己想要杀人,那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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