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夜棠楼的这两日,一直在外漂泊的苏家姐弟这下子算是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无微不至的服务」。
苏琹因着当日在街上与那几个壮汉打斗,虽然她实力不差,也小心万分,但还是落下了些皮肉伤,两侧的肩膀也因当时被人压到身后,现在只能小幅度的活动,不过到了第二天便也没什么大事。但似乎是这里的坊主下了命令,让楼内人好生照顾自己的缘故。这两天苏琹在楼内不论走动到何处,必定会有一名侍女跟随在身旁,帮她做好所有事情。
口渴了,一杯热茶立马出现在眼前;肩酸了,一双力道恰到好处的手便搭上肩头;甚至就连晚上入浴,都是在苏琹的极力推辞之下,才终于说服了侍女们乖乖等在屋外,而不是在一旁帮她清理身躯。仔细算来,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怎么自己动手做过事情。漫步在走廊上的苏琹对这种生活感到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惶恐。过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她甚至都已经不太能理解这种被人伺候的大小姐日子了。别人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总让苏琹不太自在,觉得亏欠。
苏琹的脚步停在一处露台旁,望着夜棠楼内部天井正中央那巨大的灯笼阵,忍不住被其勾去了目光。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灯笼从上至下的似一条蜿蜒长河,流淌出青州城的四季轮回;随清风漫舞的流苏,透过宣纸摇摆的火烛,更为这人工打造的绝景增添一份活泼的生气。突然苏琹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人猛的抱住,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小弟,苏彦武。
“武儿,今天又跑哪去玩了?”苏琹转身抬手刮了下小武儿的鼻尖,惹得他咯咯笑个不停,直到看见亲姐姐脸上佯装出来的愠怒,这才收起了有些放肆的姿态,一板一眼的回答起来。
“今天跟云姐出去逛了街,还一起练了功。姐,云姐她功夫可好了,要不明天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小武儿此时格外湿润的眼睛,让苏琹猛的想起以前在街边见过的乞食小狗的眼神,此时她是又好笑、又难以说出那个不字。正在她扶着额,思考如何拒绝在自己面前便显得略微有些放肆的弟弟时,远处传来的语气高扬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替她解了围。
“小武,你姐明天有场比试要准备,等她打完了,再让你姐陪我俩吧?”
逻辑严密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声音从廊下传出,不一会儿天青色的身影便漫步走来。云汉的出现让苏琹颇为感激,仅仅这两三日算来,她的生活已经因为眼前的人改变了太多。看着那俏皮的眼神向着自己示意,苏琹又记起两日前云汉也是这样在坊主面前提醒的自己。
“云汉,你别老带武儿出去逛了。前两天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还是避避吧,再给你们添麻烦就不好了。”
可这话飘进了云汉的耳里,却是落了个左耳进右耳出的下场。云汉微笑着走到苏琹面前,半蹲着用力揉了揉武儿的头发。只见她两手拉过小武儿抱在怀里,脸上却是一脸戏谑的笑容看向了苏琹。
“小武,你看你姐都不让你出去玩了,这可怎么办啊?这下子我答应好的城西的糖葫芦也没了呀。”
“不行不行!云姐答应了我好好练功就给我买糖葫芦,不能反悔!姐,你就让我跟云姐出去吧?”
眼看着原本的一只乞食小狗,突然间翻倍成了两只,苏琹在徒劳无功的强撑了一会后,终于还是在两双湿漉漉的眼睛面前败下阵来。她轻轻的摸着小武儿的头,稍微有些无奈的说着。
“好,但不准让你云姐姐给你买这个,买那个的,只准买一串糖葫芦。”
听见自己只有一串糖葫芦,小武儿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但小孩子终究是情绪翻篇比翻书还快,没有一会便跑的远远的不知玩什么去了。只留下云汉和苏琹两人站在廊间面面相觑,兴许是感到有些尴尬,苏琹难得主动的向云汉搭起话。
“你似乎挺会照顾小孩子的?武儿比起同龄人内向些,我可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快就跟陌生人打好关系。”
“这没什么,我从小照顾弟弟妹妹习惯了。”云汉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片刻之后便只有两人独处。“说起来,你明天的比试准备好了吗?阿宁那家伙可狠了,我也只能偶尔跟她打成平手,而且她超喜欢耍阴的,我这些年来在她那里没讨到过什么好处。”
云汉脸上的怨愤让苏琹不禁有点担心起明天,不过她依旧努力的保持着笑容,就像哪怕她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也不愿意选择临阵脱逃一样。
“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哪怕是输,应该也不会输的那么难看就是了。而且就算是输了,只不过是又回到老样子,我也已经想好了之后要去哪里,你不用太担心。”
“好,那日我亲眼见过你的功夫,相信你能做到的。”
云汉温暖的笑靥和声音,让苏琹心间涌出一股暖流,随着心脏的跳动,这暖意被一下下顺着血管泵至全身各处,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想就这样留在青州城,留在夜棠楼里。可当苏琹再次对上云汉的目光时,不知所措的情感突然扎进她的心脏,在并不宽厚的胸腔内横冲乱撞,苏琹不敢再接着望向那褐色的杏眼。
“明,明天还要比试,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苏琹慌里慌张的对着云汉行了女子礼,便大步流星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房背后的女子紧紧捂住胸口,甚至不敢大口呼气,只是为了压制住那颗躁动不安,快要冲出胸膛的心脏。苏琹过去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无意识间便被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小心,因着那一人的话语而生出自己从不敢有的念头。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她欢喜得无比雀跃,却又害怕得无可适从。
苏琹靠在门上好一会,这才终于缓过神来。房间西侧的窗棂撒入些许金色的暖阳,苏琹慢慢走过去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日落天际。虽离入睡时间尚早,但苏琹依然快速的洗漱了一番便侧卧于床榻之上。明日是能改变她和弟弟一生的日子,需早些休养。况且,她想留下来。
次日,天清气朗,黄雀低鸣,客房外隔着一层薄纸的叩门声唤醒了苏琹。为了不吵醒身旁的幼弟,苏琹只蹬上一双布鞋,踩着鞋跟便注意着不发出声响的打开了房门。门外是那前两日侍奉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手中正捧着一套白色布衣。
“这是吴门主吩咐我带给姑娘的练功服,门主说请姑娘早些换上。准备妥当后,在卯时前由我带姑娘去后院见门主。”
苏琹接过衣物关上房门,片刻之后换好了衣裳,便跟随侍女神情紧张的前往了后院。夜棠楼面积不大,设计却精妙的很。虽说是称作后院,却是在楼内经过了几番上下楼梯,最终通过一处空中回廊,来到了一处室外平台。各式练功器材之中,三位姿色各异的女子早已等在此处。
“苏姑娘,来得极早。先来饮杯茶,醒醒神如何?”
只见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巧的圆桌旁,似是正在围炉煮茶的样子。米色长裙的吴晓于言语之间回过头来,随后是云汉,最后是靠在圈椅上身披红衣的南柳。吴晓见苏琹有些呆愣疑惑的神情,只是轻笑一声,抬手拿起茶壶为南柳又斟上一杯。然而苏琹不敢贸然上前,直到背后的侍女轻轻的推挤,她才意识到三人火热的目光,只好上前坐在那似是被刻意空出的第四把圆凳,小心翼翼的接过吴晓递过来的茶汤。
“此茶我多加了些姜一同炖煮,最近天气冷热交替,喝了这茶可使气血通畅,不易着凉。”
“谢吴姑娘。”苏琹接过茶杯轻饮一口,没曾想坐在右侧的云汉却用平淡的语气,突然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阿宁,你可别习惯性的往茶里下毒啊。那今天可就要算你输了。”
苏琹吓得也顾不上礼数,连忙朝着一边的地板吐掉了嘴里尚未咽下去的茶汤。当她惶恐万分的抬头准备向吴晓询问自己还有多久时间跟弟弟交代遗言时,却看见了吴晓一脸嫌弃,白目朝天的模样。
“我不过往你的茶里加过几次新调试的药,你至于记这么久吗?”吴晓语气冷漠无情的数落完一旁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的云汉,又转过头来面对苏琹,不过此时脸上已经换上一幅温柔的笑容。
“苏姑娘,你别听她瞎说八道,我从来不对没了解透彻的人试药,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致命毒药。”
苏琹这下子算是懂了街边那些说书人嘴里的温柔刀是什么样子。明明是一副不带棱角的柔情眉眼,却只让人觉得顿生寒意。苏琹扯着笑容,似小鸡啄米般疯狂的点着头表示自己没有一丝一毫不相信吴晓的意思。
“好了,寒暄的差不多了。云汉,你去收拾一下。”
空茶杯被一只纤纤玉手放在桌面,柔美的声音从红衣之下悠然传出,剩下的三人皆随之噤口不言。云汉只是立马站起身向着平台的一角走去,吴晓则是又拿起茶壶为南柳斟茶。苏琹暗自的紧张起来,温热的茶汤入口,却并没能起到原有的功效。她明白这场决定命运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坊主,一切准备妥当。”
苏琹顺着声音望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多出四根红木柱,之间以八股绳联系在一起,圈出一片正方的空间。很显然,这就是她今日的擂台。苏琹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不自然的抖了抖双手,便先后看见了擂台旁一脸微笑的云汉,还有早已经踏入擂台、从容不迫的吴晓。可吴晓依旧穿着自己的飘飘长裙,这令苏琹疑惑不已,但吴晓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那迷惑的眼神。
“苏姑娘,请入擂台吧。不必在意我的着装。”
“毕竟哪怕是把手绑起来跟你打,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你。”
这一番足以被称上狂妄的言语和那高高在上般的架势,不由得挑起来苏琹一丝微小却剧烈的怒火。多年的逃亡带来的沉着,数分前的紧张与不安,也在此刻染上了燎原之火,燃烧殆尽。苏琹飞跃上擂台,飞扬的眉间满是倾泄而出的愤然。没有什么架势,此刻的苏琹正如一只被人踩到痛处的野兽,浑身只剩下最原始的野性等待着从那躯壳中发泄出来。
吴晓见苏琹就连这般言语都经不起半分,一时间被拂了些兴致,但眼前这像极了困笼野兽的人,确实也让吴晓保留了一分期待。吴晓看向云汉,示意开始这场她也等不及了的比试。
云汉大手一挥,苏琹便是挥拳率先冲向了吴晓的方向,其速度之快,竟让其身影多出来一丝残影。面对这般不加掩饰的攻势,吴晓却如那不动明王,稳如泰山。苏琹见状,抬起的右手上更添三分狠劲,直朝着吴晓的面门攻去。
可就在那咫尺之间,一声闷响发出。苏琹抱着侥幸的态度猛地抬头,却只见吴晓的薄唇之间已然多出一份笑意。就差那么一点,苏琹拼尽全力的一击被吴晓在毫厘之间,仅用一只手便轻松拦下。很快,苏琹感到拳上传来一股向下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随之而来的是极大的钝痛,还有骨头的咔咔作响。
“苏姑娘,毫无防备的把自己送到敌人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吴晓冷笑着说道,抓住苏琹的手向右轻轻一推,苏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倾倒出去。二人之间一下子拉开了不少距离,与此同时苏琹刚被激起的火也消去大半。苏琹一下明白,吴晓并没有完全的认真起来,刚刚的拉开距离,一是为了给自己机会,再者,恐怕亦有嘲讽之意。
但二人此时多少明白了对方的实力与态度,巨大的压力之下,苏琹的大脑不停的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抉择,不敢再似之前那般莽撞。吴晓见苏琹不再贸然靠近,心中更觉兴奋。但她还想再看看,只是一招苏琹便学会了理智,如果再激苏琹一次,自己是否能看到更有趣的东西。
“苏姑娘你不过来,那我可就过去了。”
吴晓双脚健步如飞,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竟已快过那戏台上的鼓点。苏琹见状,连忙想要拉开距离,然毫秒之差,吴晓那略显狂放的笑容便来到了苏琹身前。可当苏琹紧急抬起手臂防备之时,却见那米白色的衣袖飞扬,一时夺走了苏琹的视线。原来吴晓借着那向前的冲势,先以左臂衣袖夺走视线,后压低了身体,其真正的目标竟是苏琹此刻毫无防备的下盘。
可苏琹这时那还来得及挡住这一击,只能任由那吴晓用上了十足十力气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左侧的膝盖骨之上。忍着剧痛,苏琹几乎就要失去站立的能力,摇摇晃晃之间,苏琹幸运的瞟见吴晓的下一拳正朝着自己而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苏琹朝着地面倒去,一个翻滚,万幸是躲开了下一次攻击。但苏琹不知的是,此刻她已经完全勾出吴晓的兴趣,接下来的对决只会更加艰难。
“躲得再快一点!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吴晓这时仿佛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将军,又似那看见肥羊的饿狼,浑身带着充满了不可忽视的侵略之意慢慢逼近苏琹。苏琹晃晃悠悠的强撑着快速起身,思考片刻,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是又是一次主动拉近了距离,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二人即将兵刃相接之时,苏琹顺势侧身试图躲开来自吴晓的攻击。
苏琹的这一举动令吴晓更加兴奋。可苏琹不知的是,纵使她学习速度再快,这般现学现卖的招式在原主面前,终究还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下一秒吴晓便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使出鞭腿,踢中了苏琹的腰腹。剧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中传来,苏琹如深秋落叶般软绵绵的落到了冰凉的地面。她还想再挣扎,可模糊的视线远方却见那一直无声观战的红衣女子纤手轻挥,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吴晓便退出了擂台。
“苏姑娘,我想这次是你败了。”
吴晓一脸张扬的笑容,丝毫不留情面的宣判了苏琹的下场。苏琹大喘着气半跪在地上,身上被重击的几处要害使得她一时半会无法站立,她虽然心有不甘,此时却也无法为自己辩驳分毫。而此刻还未从这场比较带来的高昂之中脱离出来的二人,自然也没能注意到一旁的南柳与云汉。
“云汉,带苏姑娘下去疗伤歇息。”
南柳一句吩咐下来,云汉应声小心的扶起了苏琹,看着苏琹眼神之中的挣扎与不甘,云汉只是手上轻轻用力示意苏琹此刻无需多言,带着她前往位于楼下,夜棠楼唯一的疗伤处、铃兰坊。苏琹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偶尔依靠着云汉的搀扶,大多数时间都是步履蹒跚,显得十分艰难。云汉见此情形,配合起苏琹的步调的同时,也宽慰开解起她来。
“你不要怪阿宁下手那样重。她平日里话不多,人也沉闷。唯有在研究草药、与人比试之时,才会这般模样。你虽败于她,但能让阿宁那样认真起来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人。”
“那…前两个人是谁?”
云汉的开解似乎作用不大,但能勾起了苏琹的注意力,也算是达到了些许目的。见苏琹眉间疑惑,云汉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人是位云游四方的僧人,第二人便是我。你武功如此了得,以至于让阿宁都动了真格,想来阿姊对你的去留会认真思量的,不必过于忧思。”
被云汉一语道出心思,苏琹突然有些羞涩起来。可三日前吴晓亲口对她说的那些话,此刻又如雷贯耳般打破她内心的平静,带回了忧愁。
“吴小姐三日前曾说,若我能在她手下撑过五招,便由坊主亲自裁定我与弟弟能否留下来。现在我却…”
苏琹满是自责、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云汉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二人已然到了铃兰坊门口。于是云汉无言的搀扶苏琹在卧榻上躺下后,简单的与医者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开。脑海中被疼痛侵袭的一片乱麻,苏琹也再顾不上云汉离开的原因,只是突感头晕目眩,很快便因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此刻云汉已然回到刚才的露台之上,只见南柳与吴晓坐在桌边,各捧一杯清茶,正在讨论着什么。云汉径直在空位坐下,正准备为自己斟一杯茶时,南柳先行叫住了她。
“云汉,苏姑娘还是不可留下。”
听闻此言,云汉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南柳,很快眼神又跳到了吴晓身上,就这样来回往复了数次,然而在二人脸上云汉能够得到的却是毫无波澜,没有回应。云汉这才明白,想来是二人早已在自己送苏琹去药房的时间,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此时不过是通知自己一声罢了。
然而二人略显淡漠的神情,让云汉又一次想起几日前苏氏姐弟被那纨绔公子欺负,一旁的人群却无一人替他们出头的情形。沉默片刻,云汉站起身来,一挥衣摆,双手一搭便跪在了南柳面前。
“请坊主,留下苏式姐弟。”
南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便隐藏起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正视着为了相识不过数日的陌生人而跪在自己面前的云汉,轻声说道。
“为何?云汉,你可知楼中规矩,我的命令不可违抗。”
“云汉知此,从未忘过。但还请坊主留下他们。云汉愿意以自己的月俸提供他们的日常用度。”
眼见云汉铿锵有力的声音,句句都在倔强的试图改变自己的决定。南柳十分好奇这其中的缘由,思量片刻后,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云汉继续说下去。
“阿姊教导我,做君子当以民生、以天下为己任。而今云汉一不能去边疆杀敌,二不能为百姓做事。就连苏氏姐弟在街上受人欺辱,数日前也差点因一念之差而视若无睹。”
“云汉如今就连身边发生的惨剧都无法阻止,连这一对因战乱而失去家人,四处流落的姐弟都无法庇护,那这一身的才识与本领,又有何用?”
“哪怕只是提供一个居所,还请阿姊留下他们。”
云汉言毕,便缓缓俯身低头,向南柳行了大礼。这是少女多年来第一次向着对自己有着养育、知遇之恩的人吐露心声。云汉此刻忍不住的颤抖,或是因为激动、抑或者是因为害怕。眼前的人是她多年来言听计从、敬爱尊重的阿姊,却也是她从未琢磨清楚的女子。
沉默不知过去多久,云汉也不敢擅自起身,刚刚的一番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最终,还是南柳开了口,先服了软。
“宁儿,你领着团子去看看苏姑娘吧。顺便为她检查一下,毕竟人家的伤都是你打出来的。要好生照顾着。”
吴晓应声扶起因跪拜的姿势而双腿发麻的云汉,准备向着楼下走去。云汉一瘸一拐的依靠着吴晓,可刚走到露台出口前,她又小心、又试探的大声问道。
“阿姊…你是同意了吗?”
“容我思量后,再议此事。”
随即吴晓便硬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云汉离开了露台,二人向着楼下走去,却突然听见破碎摔打之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一小侍慌里慌张的出现在二人眼前,大汗淋漓的着急说道。
“二位门主!不好了!有人…有人在下面砸我们的东西,还说什么我们窝藏犯人,要带官府的人来封了门店啊!”
二人相视无言,却同时明白了此事因何而起。云汉立马示意小侍带路,她倒是要亲自看看,是谁胆子大到敢在青州城闹夜棠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