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游骑兵队伍正从西方接近一个看似碉堡的建筑。作为先行部队,他们比大部队领先1天的路程。距离目标的卡尔曼集市只剩短短三天路程了,但距离上一次扎营休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在前往目标集市前部队需要休整,因此,现在作为先行部队除了要探明可疑的建筑外,还要找到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即使有着宗教的安慰,在这天寒地冻中行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建筑除了可以提供庇护外,里面也许还会有不少上一人主任留下的惊喜。
小队在建筑两百米左右处停了下来,殿后的人从怀中拿出望远镜观察——碉堡孑然伫立在这空旷的雪地里,灰色的石砌外墙中是黑洞洞的瞭望口,没有火光,也没有人影,似乎没有比这更能让他们惊喜的了。
“我们现在应该回去通知团长。”举着望远镜的是一位年轻女性,铠甲外披着与其余三人一致的白色斗篷以作为大雪中的掩护,脸上围着同样的白色面罩,看不清面容。
一个身形更为强壮的年轻男子接过女性的望远镜观察“也许我们现在应该进去,别说人,这里面看着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已经连续一周没睡好觉了。”长期睡眠不足足以让精神最为坚韧的骑士崩溃。
“埃德加,规定就是如此。”
“狗屁,团长告诉我们遇到有敌人驻扎的阵地回去报告,这地方一看就是被丢荒了,哪里符合规定了。这里面说不定还留下那些该死沃尔异教徒的财宝,先到先得。”被称作埃德加的年轻男子刚在两年前新婚,身为次子,他对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庄园面积深感不满,这次加入东征队伍也是为了能在妻子家人面前赢得他自认为的应有的尊重。
“的确,我们需要休息,现在正是晚饭时段,碉堡里没有钟声也没有火光,甚至门口和外围也没有把手和哨岗。”略显苍老的疤脸男子搭话,他也拿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
“但要是里面真有人,沃尔人可不会热烈欢迎我们然后给我们倒上热茶。”
“也许真有这个可能。”埃德加催马接近碉堡,并且开始指挥自己的仆从撞开大门。
“也许我们应该在附近扎营,观察一晚。”
“凯瑟琳,闭嘴,我觉得我们今晚应该在这碉堡里,舒舒服服地暖和地睡上一觉。在睡前我还要洗清沃尔人的酒窖。
“戒备吧,凯。”疤脸男子的语气平静,作为西蒙斯家臣看着埃德加长大,也深知他的脾性。
凯瑟琳与埃德加同年,但并没有家臣和仆从陪同,她离家后便在教会长大,这次加入东征也是为了追随东征团长曾经在教会的老师。再加上自小丧父,她对与年长男性的的交流总有点无所适从,因此也没力气继续争辩,拉开距离,摆好弓,看着他们试图用马匹和人力拉开那高大的碉堡前门。
仆从挥着马鞭驱使马匹拉门,箭在弦上,风雪像是又变得更凌厉了些,凯瑟琳担心箭的偏差,举着弓慢慢地向前挪动。
突然,他们留意到除了风雪声,马鞭声和马匹嘶吼声以外,出现了另一种声音。也许这声音已经出现了一会了,只是在刚刚才强烈到能被他们留意到。那是一种敲击声,像石头在敲击厚重木板的沉闷声音,咚咚咚咚,细碎的敲击。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马匹已经受到了惊吓并开始发出更为尖锐的嘶吼和拼命地扬蹄,它们知道得人类更多——有数不清的恶意的存在正在接近。
大门被拉开了,也是被撞开的,马匹拉着木块四处逃命。
凯瑟琳站在稍远处,看到人性生物从门缝处涌出,她放出了果断的第一箭,正中那生物眉心。可接着她看到了那生物紧接着又爬起来,走向埃德加,干枯的头颅顶着眉心的箭张大嘴要向埃德加咬去。
“快撤退。”疤脸男子用剑直接砍下了那个插着箭的头颅,肩膀却被另一只怪物咬住,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赶路,三人都没有穿重甲,但因为这寒冷天气而披上的厚棉衣却在这时提供了不少的防御。
“没有地方可以躲了,闯进去吧。”凯瑟琳扔下弓,抽出自己的剑,冲上前一连劈开两只怪物。
疤脸男人横起大门碎片,挡走了数只人性怪物。厚实的铠甲和冬装让他不畏撕咬,扫倒几只以后又抓起两只甩飞了出去。
怀抱着碉堡内也许有躲避的地方都希望,人群聚集在一起边打退怪物边往碉堡内前进。门口只剩下满地大门的碎屑和一个在大门崩坏时被涌出的怪物扑倒的不幸仆从还在挣扎,四周还包围着怪物争先瓜分他的肉体,还有一部分的怪物被原先挣脱的马匹所吸引追了出去,但没有人知道这碉堡内还有多少同样的怪物。
剩下的七人且战且走,怪物的目标并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肉,它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概念,为的就是啃下一口他们身上的肉。
碉堡分里外两层,他们打开的只是外城墙的门,而里面的主楼门还紧紧关闭着。
“这就是你说的热茶吗?凯。”这时的埃德加的暴躁脾气反而消失了,他漏出的上半张脸通红,连语气也是按耐不住的兴奋。
“这难道不能算好消息吗?门还关着意味着里面说不定不会出现这种畸形。”凯瑟琳踹飞一只后,又用力挥刀砍掉一只正扑向埃德加背后的怪物的脑袋。“只要撞破这扇门也许我们就能歇息一阵了。”
在众人协力下内厅大门不负众望,轰然倒塌。
经过盘旋的楼梯上到主楼的顶层,就地取材用有着华丽雕花的木柜封住了楼梯的入口。
凯瑟琳环顾四周,这顶层看着应该说这碉堡的权利者的住处,可看着更像是一个装修高端的炼金术士实验室,不明用处的各式铜制锅炉,瓶瓶罐罐上贴着她看不懂的标签,为了方便向沃卡人传教,她在教会学习过沃卡人的语言,但仅限于日常对话,这些词语在现在的她看来仍像是天书一样。
“柜子上雕的是沃尔人信仰的邪神麦卡,一个长着牛角的神,沃尔人相信麦卡走过的土地来年便能丰收,而想要麦卡降临就需要献祭牲畜、财产甚至是人。”疤脸人看着柜子说道。
“约翰。”埃德加叫了疤脸男人一声,随手指向约翰的佩剑,约翰会意把自己的配件摘下递过去。用约翰的佩剑胡乱刮去麦卡雕像的双眼,埃德加还是不解气,又往麦卡胸口扎了一剑。“楼下那些恶心的怪物肯定也是他们用什么邪门歪道制造出来的。我总有一天要把这些该死的异教徒都烧死。”
西蒙斯家的仆从们先是绕顶楼一圈点上了所有蜡烛,生起火炉,确定一切无误后便来服侍埃德加脱下斗篷和外衣,接着是约翰。一番检查下来,多亏冬衣的保护,各人都只有轻微的外伤,而且大多是在用自己的武器抵挡怪物时导致的。
唯一的大床当然属于埃德加享用,他虽是次子,没能继承爵位,但财产和仆从数量早已使同为骑士团的三人的权力向他倾斜。方才战斗中并肩作战的平等,像是幻影般逐渐消退,平静下来以后身份和财富的影响又重现浮现了,他们一群人又自动地分出了三六九等。
虽说没有大床,但今晚已经是出征以外最舒适的一晚了,火炉烘得人暖洋洋的,奢侈的满屋的蜡烛照得房子宛如白昼,即使楼下仍不知道有多少那些干枯的怪物在等待,但凯瑟琳靠着炉火裹着斗篷躺下,翻着随手从书桌拿来的无主日记,准备和衣休息。
日记似乎属于这顶层的主人,言语中透漏着对威尔卡帝国的仇恨以及对沃尔的恨铁不成钢。帝国常年对沃尔边境的进犯已让作为边境商人的他不堪其扰,因而组织了一众沃尔萨满巫师、炼金术士商议防止帝国进犯的方法,而楼下的一种干尸则是他们想出的第一个办法,这些干尸被他称作活死人,由他们收集在先前屡次与帝国冲突中死去的沃卡战士的尸体加上某种特殊药水浸泡制成。原先他们本想制造出能够自主思考的敢死队,结果却发现制造出来的士兵一开始的确具备思考和辨别敌我的能力,但却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僵硬并且对肉有着极度的渴望,不分敌我主动发起攻击。
日记记录了主人一开始得到沃卡王族的支持想要组织护国队伍时和雄心,到第一次让士兵复活的激动,再到发现活死人士兵逐渐僵硬的失望,在到后面的绝望和恐惧。到了最后一篇日记,只有一句话。
我要保护我的国家和家庭不受帝国的侵扰,无论代价。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马匹背着全部的食物和药品早就不见了踪影。凯瑟琳透过窗户往外望,试图找到马匹的踪迹,可下面只有白茫茫一片,就连昨天打坏的大门和仆从的遗骸都已经被大雪吞没,没有一丝踪迹,而那些怪物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带来的女巫应该能为知道这些怪物应该怎么解决,拉着她赶这两个月的路也不算白忙活一场了,等威尔卡一扫各国,这些肮脏的魔法使用者就该被神火净化然后他们统统下地狱去。”
“你说得对,用肮脏的女巫解决这同样肮脏的怪物,最后神火会将他们统统吞没净化。”
大部队赶到碉堡已经是两天后的时间了,先行部队的几人早已在顶楼饿的元神出窍,在这两天里他们沿着楼梯一层层地往下移动试图找到食物,可每一层的目光可及之处,没有一点固体食物,连兽皮也没有,他们就这样靠着搜刮到的烈酒和少量啤酒支持了这两天,埃德加也算是终于得偿所愿,洗清了沃尔人的酒窖。
因此团长前来找他们问话时见到的是醉醺醺的三人,啃着面包,半靠在地上。疤脸男人仍然保持着沉默和平静,只是目光发直,埃德加指手画脚地表述干枯人性怪物的可怕以及战斗的艰辛,而凯瑟琳则在半醉半醒中一直紧盯着团长一旁的女人。她见过她。一个梦的画面开始在凯的脑海播放,做这个梦的那天是凯瑟琳和这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
三年前的凯正作为教会培养的精锐驻扎在威尔卡的圣菲尔斯特——帝国的宗教文化中心,也是同名的圣菲尔斯特圣火教大教堂的所在地,而作为教会的武装力量,当时她所在的教会骑士团主要的工作除了包围主教和教堂及周边安全外便是剿灭潜入圣菲尔斯特的非人类组织。
收到当地居民的举报,她和骑士潜入一个位于西城郊的居民楼,为了避免铠甲的碰撞声打草惊蛇,大家轻装上阵,悄悄摸到那个被举报的房间门口。
随着大门被为首的马克斯用长斧破开,骑士一拥而入,还没看清内里结构,就卖力地向四处挥洒着阻魔药水,对于魔法的恐惧使得大部分人趔趔趄趄,上次在扫荡女巫的窝点时他们一打开门便收到了巨大火球的迎接,最后虽然还是互相支撑着扫净了窝点,但却还是屋内的所有女巫逃走了,只剩下几本不明语言的魔法著作最后被打包送往学院研究。但基本每次扫荡女巫的窝点都会送几个骑士团成员休上长假,被火焰灼伤,被飞来的重物砸伤,或是被突如其来的传送门送到不知道哪里。
今天的一切还算是顺利,没有巨石,没有火球,也没有人突然被传送门送走,看来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普通术士。
圣火教认为世界上真正的神是完美的人类,而现世则是成为完美人类的修行,人类需要不断证明自己的品行以求在死后通过圣火的考验,在通过考验后便可以通往天国并成为神,没通过考验则会堕入地狱遭受折磨,而非人类和异教徒必然不会通过圣火的考验。这便是凯自进入教会学校后接受的教育——保持良好的品行,杀死非人类和不愿改信圣火教异教徒以帮助他们在下一世接受新的考验。
到处挥洒的阻魔粉末和圣水一时蒙蔽了所有教会骑士的视线,他们聚集在一起,胡乱挥舞着得到了圣火教祭师祝福的武器防止女巫靠近自己,而凯也一边向着先圣祈祷一边向着也许不存在的目标盲目地放着箭。
而女巫也是做大难临头各自逃跑,好似一群被惊起的飞鸟。有的幸运被没有受到阻魔粉末的影响及时打开了传送门得以逃跑,有的直接砸破了窗户直接往下跳,还有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粉末和武器砸中丧了命,抽搐着躺在地上,鲜血在头颅中涌出,一如生命逐渐离开。
待到尘埃落定,粉末不再阻挡视野,教会骑士们赫然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影站在房子里。是一个女巫,穿着一袭黑裙,用黑色的浓密鬈发对着他们,再往下看去,他们才明白过来——箭矢从女巫的小腿穿进去,扎进脚面,最后又插进地面。凯曾在大图书馆中见过相同的景象,翅膀闪烁着缤纷色彩的蝴蝶也是被用同样的方式固定在展示板上。
在将女巫押往位于圣菲尔斯特地下的地牢后,凯破天荒地跟着同年的骑士们一同去了酒馆消遣。
黑猫酒馆就在骑士住处的附近,因其每晚固定的歌舞表演和全圣菲尔斯特最为美味的熏肉,这里每晚总是挤满了教会骑士和士兵。
“凯,今天是突然开窍了吗?今天不回去和你的小宠物一起在泥地里摔跤了吗?我今天可要找两个小帅哥跟我好好喝一顿酒,你今天可以不用等我门了,如果你还回家的话。”凯的室友兼同事马克斯搭上她的肩快活地打趣道。
“马克”凯拍掉她的手“有些窍开得太早也不是好事。”
“也是,不用像我,每个月一拿到我的卖命钱就赶着送到着。”
“马克,你这几年来的薪水应该都用来养威尔卡的男妓了吧。”同伴接下话茬打趣道。
“也许你应该直接把钱攒下来开一家酒馆或是直接开一家ji院,每天都有小帅哥陪你喝酒给你唱歌跳舞。”
“你们这群肌肉长到脑子里的人是不会懂的,快乐就是要用刚刚拿刀杀畸形的手来捏小帅哥的屁股,如果没了前面的一部分,这快乐也就不完整了。”
身边的同伴们互相打趣,凯暗自握了一下拳头,她今天也是用这一双手,先是握弓射穿了女巫的脚掌,又捏上了同一位女巫的手腕,弓和手腕的触感交替出现着,直到都变得模糊下去。
直到走到黑猫酒馆门外听见里面传出的音乐和喧哗声,凯才从那两种完全相反的触感中醒过来。
那天晚上的凯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梦里只有她和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巫,她捡起女巫掉落在地上的眼镜,拔掉了那扎在女巫脚上的箭矢,不见鲜血。接着场景一转,她们到了黑猫酒馆,所有人都与她们一同狂欢,没有教会骑士和女巫的身份,只有舞蹈、酒精和快乐。
对上现在女巫的脸——还是同样的黑色鬈发,比起当初像是更有光泽了些,绿色的眼睛在镜片下闪烁着,凯低头向女巫的脚踝处看去,女巫此刻穿着棕色长靴,与凯同样的白色斗篷下是制作精良的裘皮大衣。
“哼。”埃德加从鼻子里挤出一丝不屑的气息,一向以驱逐魔法和异教徒为己任的教会骑士竟然求助于女巫。
女巫的视线仅仅是轻飘飘地掠过了三人,并不在意地环视起了房间的布局,“这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召唤阵,但是我并不能确定这是用来召唤什么的,除非我启动它。”
“我不允许。”团长马上大声阻止。
“请不用担心,团长,我还没说完,就算是同样的魔法阵,要启动它还需要一段咒语,一段可以与要召唤之物沟通的语言,我现在并没有这一段咒语,再者,我手上不还绑着这浸满阻磨药水的麻绳吗?没有您的允许我是不会有使用魔法的机会的。”
团长低下头沉默不语,像是在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度,让自己失了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不怒自威的稳重形象。
“我要是可以检查一下那些怪物的残骸的话也许能有些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需要用到魔法,一种我们女巫称作寻踪魔法的小把戏,我们以前经常用它来找一些消失的小物件,比如钥匙之类的。当然,是在您的允许的情况下,团长大人。”
人群聚集到中庭的怪物残肢旁,在骑士们摆好涂抹过阻磨药水的武器中央团长为女巫解开了手腕上的绳索,“奥利维亚,小心你的一举一动,要是你做出不该做的事情,长矛会马上刺穿你的心脏。”
“是的。”奥利维亚甚至稍稍屈膝行了个礼。
女巫一手握着那干尸勉强还能辨认出是手掌的残骸低头默念起了众人无法理解的语句,骑士们捏紧了手上的武器,一脸的警惕和不信任。
手掌与手掌的连接处先是亮起了微弱的光,随后又逐渐强烈了起来,女巫仍是闭着眼睛低头默念着。
“邪恶的巫师在施法。”
“我们现在就应该把她烧死,谁知道她是不是正在和这尸体做什么邪恶的交易。”
“我们不应该信任一个邪恶的女巫。”众骑士面对从未见过的画面,用愤怒掩盖着自己的恐惧。
那光芒消散,女巫也随之睁开绿色眼镜。“这是一种来源于沃尔人的古老法术,使用特殊的药水浸泡死去战士的尸体使其复生。但是因为时间久远,他们并没有找到正确的配方,这些只是一些不完全的残次品而已。”女巫像是轻描淡写,将这些把先行部队几人逼到顶楼的怪物描述为残次品,又不着痕迹地在斗篷上拍了拍握过尸体的手。
晚饭后,凯以巡逻为借口离开了帐篷。雪已经小了点,凯不紧不慢地走着,雪花落在斗篷上又被头顶的热气融化。
走到白天她目送女巫走进的房间,凯又用失眠为借口,打发走了门口的两个护卫。
隔着铁门可以看到,关押着女巫的房间只有入口的一扇门,也没有火,除了凯手中的火把再没有别的光源,寒气就从四面袭来。
“晚上好啊骑士。”女巫看到是她一开始有点吃惊,但很快又不卑不亢地问了好。“我猜你应该比原先守在门口的两位骑士有着更高的职位。”
“因为您一个人便把他们两个换走了。难道不是代表着您的能力更强吗?”
凯仍是不说话,隔着铁门扔下腋下夹着的木柴,又用火把点燃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经过狭小房间的反弹又传回她的耳朵。凯想起昨晚把房间照得宛如白昼的蜡烛堆,以及那最后被扔进火炉的雕花书柜。
“他们应该对您更好的,有一个女巫在身边能帮助我们免除不少麻烦。”
“感谢您的同情,骑士,您大晚上离开温暖舒适的帐篷就是为了这个吗?不想让一个教会唾弃的女巫冻死在房间里?我已经渡过了无数个如此的夜晚了,就算您今晚给我柴火,明天呢?后天呢?我不是终会在您们的手上腐烂吗?在我看来这把柴火还不如您们对与武器和战马的仁慈。收起您的仁慈,踩灭这个火堆然后离开吧骑士,它只会让明天变得更加难熬。”
周围开始暖起来了,凯脱下她的斗篷放在火堆旁。
“我一直在想您,自从第一次见面。奥利维亚,我今天才知道您的名字。明天我会向团长申请和火堆一起出现在您的房间。凯低着头小声说。
“我听过更为诱人的邀请,你知道吗?你们的团长说可以给我配一个舒适的床铺,温暖的火炉,但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想要给该死的女巫一个舒服的床铺,而是自己想要和一个女人在舒服床铺上睡觉。也许你还没从宿醉中醒过来,才昏了头想着一堆木柴便能换到一个女巫的投怀送抱。所以,告诉我骑士,那是你想要给你自己提供的火堆吗?”借着火光,凯从奥利维亚的眼里看出了不屑。
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蒸馏酒,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后伸进铁门放在奥利维亚的面前。“再加上一瓶酒也不会让我同意这个交易。”女巫没有碰它。
“这并不是一个交易。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今天。”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其实你是一个拥有收纳能力的女巫吗?你怀里到底还收着多少东西。”
“还有一把匕首、几块饼干和一个哨子。”骑士老实回答,手上动作轻柔地打开了包裹,里面是碎成数块的眼镜。“这是您的眼镜,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箭射中了您,可以说是我导致您沦落至此。”
“所以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来看你的猎物受苦会让你感受到快乐?”
“我理解您的痛苦。包裹中还放着一副完好的眼镜,骑士将它取出,和酒瓶并列放在一起。”
“那也许你应该解开捆绑着我的这根绳索,而不是将这些东西像贡品一样放在我的面前。”
“抱歉。”凯下意识远离了一下那个门口。
又是一长段的沉默。“我总是会梦见您。”
“什么?”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从那一天晚上开始我便不断地梦见您。”骑士像是在独自喃喃自语。“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办法跟身边任何一个人说。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那天我的箭射到了您,我曾无数次梦见那个场景。在我的梦里您并没有被骑士团带走。”
“我总是梦到相同的画面,我跪在您面前时看到的画面,您,很美。”
“看来是我的外貌使得梦里的我逃避了如今的境地。”女巫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那天以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您了,直到今天。我有猜想过这些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在梦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美好,也许我真的该把您放走。可骑士团需要您的帮助,我不该那样做。而我也没有办法承担把您放走的后果,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个人任性的欲望而丢掉性命。”
“噢?是你的什么欲望。”女巫挑眉问道。
年轻的女骑士顿时红了脸,不再往下说。像是察觉到什么的女巫打算继续发难,“也许你现在应该先去安置好你那位好朋友,然后就能继续和我讨论你的欲望了。”
骑士又抓起那瓶酒,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着。
“那些梦的内容,还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吗?”奥利维亚循循善诱。
又灌下一口酒,凯还是没能借酒劲下定决心说出梦的内容,反而因为酒精和羞怯的同时作用涨红了脸。奥利维亚站起身走到凯的跟前,隔着铁门问她:“在梦里你跪着时抬起头看到的我是这样的吗?”
骑士先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抬着头看着,突然蹭的一下弹起,又因为起身过于突然往旁边一歪摔倒在地。摔倒的响声引来了巡逻的骑士,他们架走了在铁门前已经无法独立行走的凯,随手将她扔在走廊的尽头。骑士被扔在地上制造出巨大响声,房间内现在只留下奥利维亚一人,她重新靠近火堆坐下。门外看到骑士留下的斗篷,她笑着拿起来准备盖在身上,却发现下面是一把短刀,而现在屋外甚至没有巡逻的骑士。
这样寒冷的天气本不应该出现雷声,但前半夜被拖离关押女巫的那个房间的凯还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雷声,碉堡外的马匹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一时间马嘶声不断。碉堡内的骑士都衣不解带地赶了半个月的路,今天被团长允许原地休整,还在沃尔人酒窖中发现了不少蒸馏酒,在这个屹立在雪地中的碉堡里,他们难得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弦,因此不少人现在都因为酒精和疲惫而陷入了昏睡。不一会儿,雷声又消散了下去。凯便又倒头睡了,她的大脑在此刻拒绝思考,就连冰冷的地面也无法唤醒她。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雷声又开始响起,这一次甚至变得更响了,也更近了,天空被闪电照亮,和灰白色的碉堡墙壁突然明显有暗淡下去。凯竖起耳朵听着,马嘶声没有了,耳边除了雷声就是呼啸的风声。
就在凯还在考虑是否应该倒地继续睡觉时,又是一道雷劈在附近,周围的景象随之被照亮,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想要看一下这极端天气。透过小小的窥视控,她看到:天空中飞舞着一条巨大的蜥蜴一样的生物,忽而隐入云中,忽而从中浮现,而这只大蜥蜴正随着巨大的乌云一起向自己的方向飞来。年轻的骑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两天看到的怪物和女巫发出的神奇光芒就已经是她对于教会的紧急之物的全部理解,现在看到这画面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胸口往上窜,连带着喝下去的酒一同从头顶出去了。于是她用力拍醒正在打着呼噜的兹尔卢,一边大喊敌袭一边朝团长的休息室跑去。哨岗的骑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吹响号角唤醒一众沉睡中的骑士。顿时碉堡内响彻了金属碰撞的声音,板甲、锁子甲、头盔和武器还有盾牌碰撞着。凯此刻想到的却只有独自等待在房间内的女巫,在这样的情况下,团长极有可能会选择抛下女巫撤退。可怜的骑士被满腔自己并不知道为何的热情充斥了头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误把匕首留在了女巫身边。
“团长,敌袭。”直接冲开了团长的房门的凯甚至没有留意到团长的床上同时也躺着自己的好友马克西,更别说思考两人在床上的事了。“我们需要那个女巫,也许她知道应该怎么办,请把她房间的钥匙给我。”团长却只顾着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装,“敌方从哪里来,一共有多少人?”
“我只看到一个。”
“一个?”
“在天上,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发光蜥蜴,藏在云团中。也许是沃尔人的萨满巫师召唤的怪物。”
“唔。”团长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请给我女巫房间的钥匙。”凯绷紧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着跑向那个房间。
最后还是马克西向凯扔来了那串扣在铜环上的钥匙。“马克?”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听朋友的解释,凯转身就向碉堡的外层跑去。经过中庭时她看到那里已经灯火通明,骑士们举着火把,抬头盯着天上张牙舞抓的蜥蜴,擦得闪亮的铠甲和头盔泛着光。那块乌云似乎距离这里更近了,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发,却呆站在原地束手无策。不少人在这一刻想起一个关于一位发疯的骑士向灯塔发动攻击的故事。
被热情冲昏头脑的骑士的心里只有那美丽的奥利维亚,哪里还管得了这丑陋的怪物,她此刻甚至感谢这只怪物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女巫自由的曙光。
骑士已经陷入了热烈的感情之中,就像陷入漩涡中的小舟,即使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踢走门前的火堆,骑士用激动得颤抖的手打开房间门,女巫却在熟睡,仿佛房间外的一切混乱都与她无关。
“我们需要您,一个像是沃卡人召唤来的邪神正在天空盘旋。”骑士向怀内寻找她的匕首来打开女巫的绳索好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