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白天里是熟悉的现实,晚上在梦中则是能触碰得到的另一个真实世界。”
梦是一种虚幻缥缈的事物。我在梦醒来后,总会感叹其中的光怪陆离,亦或着什么都记不起。但是从某天起,在被手机电子铃声惊醒而次次激起冷汗后,我望着桌沿上微微摇动的瓷制不倒翁黄猫,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我的梦、与世界连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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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0月24日,夕阳下的细碎橘光
秋季,校园临近放学时的黄昏,有种浸泡在冰凉的橘子气水中的悠闲感。让人产生一种“好想出门走走”的感觉。橘色的阳光照进教室、照在了我的课桌上。
“呐呐,安辽!放学后大家一起去步行街逛逛,怎么样?”
一个充满活力的身影扑在我的桌前。是函。她用手指微微卷着自己黑色的发丝,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我。
“步行街有家甜品店出了新品的圣代!我们四个一起去,好不好嘛?”
“可以哦。”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哦!一会见啦~”
听到我的肯定,函的双眼亮了起来。她侧过半身对我伸手做了bye- bye的动作,蹦跳着回到座位。
稍微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安辽,一名在书志第一中学高中部、简称一高的学校就读一年级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女高中生一名。刚刚跟我说话的,是与我同班、被称为“星星般的存在”的女孩子——彭函。之所以被称为星星,是因为她总像闪着光的星星一样,能给周围人带来星星点点的希望。
函同学本人的打扮也给人一种非常闪亮的感觉:乌黑如瀑的长发令人舒心,发稍微微向四处卷起,斜斜的刘海用一个棕红色的木制发卡别至一端。白净的脸上时常挂着弧度恰到好处的笑容,小巧的鼻子配上那双有着长睫毛的眼睛,让我在初次看见这张脸时还暗暗惊讶:“这是哪位把自家的洋娃娃带来了?”在此,我还得多提醒一句,切忌将函同学的身高也算在被称为“(小)星星”的理由之一,否则平时不多生气的她也会难得将全身怒火发泄在这个不识抬举的倒霉蛋上。这也算是一名女高中生所谓“有被痛到”时的表现吧。
说到函同学所召集的“四个人一起”的散步,这四个人之中自然包括函和我,而那另外的两个人则是——
我不由得望向班里的两个相邻座位,一个空荡荡的,座位的主人或许有事出去了;另一个座位上的人正在看着我,被我发现后,她做了个传球的动作,将手中的纸团扔了过来。
“嘿咻、”
我成功地抬手接住纸团。再次与传球者对视一眼后,我将纸团拆开。
“只希望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之所以这么想,皆因扔纸团的那位是“四个人一起”之一、我在一开学便深知其微妙恶趣味的文海同学。人如其名,文海在文科可谓是天才一般的存在,文学积累和文言词汇的巨大储存量在一高内应该难找出第二个,在文学领域算是独占半边天了。就是这样一位一肚水墨水的文海,却将她的文采浪费在滔滔不绝地从她口中说出的怪话上。具体的表现如何就是后话了。我打开纸团,里面只有一排端正的字:愿君安好。
“啪——”
正当我怀疑文海话里有话时,桌面上又多了一个纸团。文海朝我竖了个拇指,背起书包出教室了。再次拆开纸团,这次包着的是颗橘子糖。
“这是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选择将橘子糖放进校服外套的口袋,然后拿着写着字的皱纸发呆。
“在看什么呢,辽?”
“啊啊,没什么,只是在发呆而已。”
收好纸条,我连忙朝着问话的人摆出微笑。边打着哈哈边看向她。
云穗,“四个人”中最后人,也是最为安静的一个。通常来说,偏高的个子总是会引人注目,她却没那么显眼。平时除非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玩,我都只看到过她独来独往的身影。穗这孩子,虽然不苟言笑,但她笑起来的模样一定和她紫色的华丽长发很配。
不过像这样她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我,倒是给我造成了较大的压力啊……!
“这样啊。”
好在,穗只是盯了片刻便移开了灰蓝色的眼眸,我也在心里为威压的消失松了口气。然后,穗将手伸向我的头……
“诶啊…”
“很好摸呢。”
穗轻轻摸了几下,就收回了手。等等,我刚是被当成宠物了吗?
“毕竟安辽昨天才洗的头啊。是吧安辽?”
“是这样没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重获自由的头又被摸了起来,不知何时加入进来的函像顺狗狗的毛一样边抚摸边无奈地回答:
“昨天安辽你在阳台吹头的时候,我在对面看到了。”
“说起来,彭函和辽原来是邻居啊。”
“不不,与其说是邻居,倒不如说是两个人住得恰好很近。”
我说的是实话。在步入高中之前我确实不认识函。住得相邻也是后来一起回家时才发现的。可以说,我在
一高几乎没有旧识。文海和函是初中就认识的,彼此都算了解对方。穗就不得而知了,岂今为止我很少见她主动找过别人。
“恰好……吗?我知道了。”
三人同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接着放学的铃声便响彻整个校园。
穗:“放学了。”
我:“放学了啊。”
“才不是`放学了啊`吧?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抚摸头发的双手改变了方向,开始捏起我的脸。
“记得。步行街,甜品店。”
我小力推开函的手,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咔——”骨头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爷爷伸懒腰时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呢。”
“是吗?其实我隐瞒了自己的年龄。我的真实岁数已经像你爷爷一样大了。”
我开着玩笑,拿起书包背上。函边笑着边把手垂放回腿边说:
“怎么可能啦?我们还是快走吧。”
“文海去哪了?”穗问道。
“她说要去还办公室一趟,偷跑了。但她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谦虚到去求教老师。所以…安辽你懂的吧?”
我懂你意思,函。文海这家伙肯定是直接溜去学校旁的古书店了。不用悄悄对我打手势,我知道你想让我去把她截过来。
函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在前面,我跟随其后。穗默默走在离我两步远的侧后方,好像在看我。“安辽,听好了。待会只要你抓得住文海,我就请你和她一起吃水果塔圣代。”
转眼间,我们就到了古书店门口。门店萧条落魄的样子有些令人不敢恭维,当然,函说的话也是。
“函,你觉得弱小的我能抓得住文海?”
这完全没在说笑。我因为生长期还没到所以只有157厘米,文海比我高整整一个头。再者,文海体育极好,如果真有与我对决的意思,可能我没来得及投降就阵亡了。啊?生长期?对、就是生长期。就当它是生长期吧。总不能未来几年都长不高。
“相信自己,安辽!”
真没办法。函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不去不行。那就动起来吧!嘿咻,我鼓起干劲撸起外套的袖子,以自认为很强的气势走进古书店。
“进该店请一律戴口罩,客人。”
好的,店员姐姐。我灰溜溜地找起口罩。
“假的,不用戴。”
穗走进店内来到我身边平静说道。
假的?哪个是假的?店员吗?我仔细一看,这哪是店员,分明是文海穿了人家店里的工服假扮的。
“抓你了。把工服放同去,跟函去吃圣代。”
“你不问一下这件工服是哪来的吗?我可是特意用伪声出演了店员诶。”
“不问。肯定是你家有亲戚在这工作,你借了人家衣服。”
“一猜就对……”
文海瞬间对自己搞的小把戏失去兴趣,换下工服乖乖跟了出来。我在临走前,看了眼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穗,她从收银处快步走了过来,手上多了本文库本。穗发现我的目光,便把手中的书递过来问:
“辽要看吗?”
穗澄澈的灰蓝眸子与我对视,从她宁静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让我先看没问题吗?”
我试探着问道。
“没事的,我不介意。”
我接过文库本,与穗一同回到店门口。再不出来就变成文海来抓你们了,函嘟起嘴装作不满地哼哼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歉,行人便继续向步行街进发了。仍然是函在前面领路,她讲起了自己上次在服装店偶遇设计部前辈的事。文海与我并排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附和着函的话。穗仍跟在我侧后方,只不过这次稍微靠近了些。夕阳照在大地上,依旧没有落幕的意思。麻雀们紧紧依靠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闭上眼,享受起所处的生活,我现实的高中生活。
到了甜品店,函给我和文海共点了一份超大量水果塔圣代(特别份),这完全是两个人都无法消灭的量。吃到三分之一我主动放下了勺于,文海凭借非凡的能力将剩下的圣代全吃了。或许拉她去参加大胃王比赛什么的能赢,但我真心希望文海吃这么多冰冷食物能抗得住。
解散前,文海趁函跟穗介绍设计部的某件作品时,又塞给我一个纸团。
[没事吧? ]
我用手机在聊天软件上回复文海:
[没事]
她沉默片刻,终于放弃纸团作战,掏出了手机:
文海:[那就好]
文海:[这几天你神色有点不对劲,我有些在意]
我快速打下几个字:
[没什么大事]
[圣代味道还不错,就是量太大了]
文海: [那就好]
文海: [对圣代我报以同感]
我正要继续输入文字,一道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
“安辽,跟谁悄悄话呢?”
“文海。”
“哦吼~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开口说呀?停停停,我懂我懂~少女间的秘密,对吧?那么我先带着穗退场,再见啦!”
什么跟什么?函往后拢了拢她的黑发,拉上穗跑了,穗桌上的冰咖啡甚至还没喝完。我不禁同情起穗来。对桌的文海又点了一杯哈密瓜奶昔,津津有味地喝着。我站起身体,能感受到因为坐太久而僵直的身躯又发出“咔咔”的声响。随后,我朝着对函的起哄懒得发表任何意见的文海发送消息:
[少女间的秘密,结束]
文海:[ww]
与文海作了告别,我也在夜幕降临的步行街往家走去。
到家后,我在泡澡时收到了文海不幸的消息:拉肚子了。不拉才怪,我嘿嘿笑了几声,回复一句:“以后别太贪嘴”,然后起身出去穿衣服。
《伤寒杂病论》是张仲景所著的医学书。我略微翻看了下,发现没几句话是我能理解的,再看下去居然觉得昏昏欲睡。真是辜负穗的一片心意了。惋惜自己无法读懂古人著作的同时,我也希望明天将书还给穗时她不会为此而生气。应该不会生气,我还没见过穗对谁发过脾气,所以她大概只会表面不作反应,在内心生气…?这样也不好,果然还是正式地向人家道歉吧。这么想着,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时钟指向十点整,也不早了,我便熄灯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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