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大体上还是很尴尬,我们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发在走出巷子之前,沉默的空气一直笼罩着我们。
如果我完全不了解葵,那我会以为现在正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最佳时机,只要顺水推舟,和葵的关系就能恢复到红线之上,脱离恋人关系而成为朋友。
怎么说呢,这可是葵,并非那些愿意忍气吞声的普通人。葵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她只允许主动权在她手上,只要她有所动作,就说明她还没有放手。
终于从那片迷宫似的居民区走出来了,重归城市的喧嚣地带:马路,汽车,迎面而来的尘土。
“那么,我就先——”
“喝点东西。”葵没有放我走的意思,“我的会员卡,登记在你手机里。”
“你不是也带了手机吗?”现在不走,事态可能会不受我掌控。
葵像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把眼睛闭起来:“我把那款应用删掉了。”
过了一秒钟不到,葵似乎想起来,喝那家咖啡店的饮品和持有会员卡没有必然联系,连忙补充道:“——上面有券要过期了,必须赶紧用掉才行。”
既然删掉了应用,那你又怎么知道券要过期了啊?
“——它发短信提醒我的。”葵仿佛看穿了我内心在吐槽什么,接着补充道。
“所以又刚好是双人饮品套餐的券。”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有一张双人饮品的优惠券,只是离过期还早着呢。
“对、对啊。就是那样。”
“那你带奈央过来喝就好了。”我恶劣的习性完全没有因为情况紧急就得到改正,反而越发使我想要试探些新的情报出来。
葵听了这句话,马上睁开眼——不如说是瞪圆了那么一下。接着,她马上在我脸上搜寻什么起来。
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就是想看我是不是嫉妒了。这也正是我所不希望的事情的走向,如果葵要拉拢一个完全无辜的女孩来搞暧昧、让我心态动摇,这件事就波及到奈央了: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我而被牵连进来,明明这是在最初的计算里都是没有的。
不过,我很相信葵。葵虽然脾气坏又极度自我,却不是什么没品的人。她不会故意去碾压弱小,把没有选择权的人拉起来当挡箭牌。
“……哼?”因为从我的扑克脸上寻找不到任何变数,葵回归了最开始那一副不在乎的状态。“快走吧,我不想再在太阳底下站着。”
“我没带钱。”我拍拍口袋,“午饭钱都是借的。”
“……”葵盯着我。“那,现在饮料钱管我借。”
葵这人……完全不能在她面前有任何松懈的地方。只要有一点破绽露出来,她马上就会把弱点击破。只要向她借了钱,就意味着要把钱还给她,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互动,她就是想先创造互动机会,而后进一步修复关系。
这一轮是我没处理好,只能先让她占上风了。
虽然暂时失去了优势地位,不过吹空调倒是真的很快意。这家咖啡连锁店不管是哪家分店,都会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对我这种怕热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我也就顺从了葵,跟她走进咖啡店里,任凭她拿我的手机去点单。
“美式,不加糖。”我轻描淡写地决定了饮品。
“麻烦要一杯蓝山,还有要一杯百奇。”葵除了饮料之外,还追点了一份甜点。
最先上来的是百奇。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就是单纯装在玻璃杯里的百奇,卖得比包装百奇市价要贵一点点,却是这家咖啡店除了布丁以外最畅销的甜点。喝苦味饮料时,就着这个吃,要比加方糖有意思得多。
葵拿着一根百奇细嚼慢咽着,她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游离,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我身后挂的那幅画。
接着,美式也上来了,最后才是蓝山。
我拿起美式,嘴唇刚碰到咖啡液,葵发话了:“友香……这周五,你有空吗?”
“我和别人有约了。”我毫不忌讳地摊牌,想要看葵的反应。
“……这样。”葵点点头,又马上追问道:“和谁?”
“花梨。”
“?!”葵手中的咖啡都要撒出来了,摇晃的咖啡液在杯口打转。注意到自己还在公共场所,她刻意压制了一点情绪。“你和那家伙——小岛,到底有多熟了,为什么就直接叫上名字了?”
“她怎么了?”我有意问道。
我发现葵现在用两只手抓着咖啡杯,她这种人居然也会有这么拘谨的时候。
“一个怪胎。”葵喝了一大口看着就苦的蓝山,“总之,不管怎么样,不要和她往来比较好。”
怎么感觉……能和花梨对电波的我连带着一起被骂了。
“还好吧,只是有点脱线而已。”我没有受到葵情绪的影响,替花梨开脱道。
“那个家伙,没那么简单。”葵稍微停顿了一下,“她是不是跟你说,我们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还欺负你是吧。”我说。
“这家伙,从小学开始就阴魂不散。”葵沉着脸说道,“不管参加什么比赛,决赛的时候一定会看见她。而且她还会用一种非常恶心的方式领先我。”
“不止一次?”我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到国中的时候都是这样!”葵都有点发颤了,这不是演技可以达到的程度。“我居然……一直在输给这样的家伙……咕……”
“这样的人,居然没考上我们这所高中?”我有点不理解了。
“谁知道呢?听说她身体不大好,基本上都在休学状态。”葵像是因为高中摆脱了这样的梦魇而庆幸,默默地喝了几口咖啡。
海量的问题淹没了我。
为什么?花梨为什么要这样纠缠葵?我,葵,花梨,在气质上是相近似的人,如果花梨会因为某种原因去对葵纠缠不清,那她大概率也会以同样的理由对我产生兴趣。但,究竟是什么?
答案只有在两天后的下午才能得出。
“所以,友香。离那家伙远一点,最好和与她是朋友关系的人也保持好距离。”葵的话顺劈到真,“所以后天下午,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坐,我也有些话想说。”
葵虽然刚刚才从惶恐的回忆中挣脱出来,现在脸上就浮现着得意的浅笑了——她以为已经和我达成对花梨统一战线了。
“我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可以问吗?”
葵用百奇点了点自己的咖啡杯,一只手托颐,示意我说。
“关于奈央……”
葵摇了摇头,带着完全胜利者的余裕对我说教道:“这方面,我和友香是完全不同的人。”